邢辰宁病倒了,但怕长辈们担心,她和严熇决定不将她生病的事告知家里,所以照顾她的责任自然落到严熇肩上。幸好大四的课业并不重,他勉强算得上游刃有余。
趁着中午没课,他匆匆的从学校赶回家为她送午饭。
从她发烧感冒至今已四天了,她却仍虚弱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可见她这回病得有多严重。
提着买来的清粥小菜,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发现她早醒来,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辰宁。”他唤道。
闻声,她慢慢转头,然后对他微微一笑。
“今天有没有好点?”
她点头。
“那你要下床吃饭,还是要坐在床上吃?我买了两碗清粥和几样你喜欢吃的小菜。”
“我闻到炒面的味道。”她声音沙哑的说,因为感冒的关系,她此刻的声音简直跟乌鸦没两样。
“那是我的午餐。”
“可不可以分一点给我?”连续三逃诩吃清粥,她好想吃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行。”他立刻拒绝她的请求,“你别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像炒面这么油腻的东西你敢吃?更别提你现在的胃是什么情况!”
讲到这,他便忍不住一肚子火。“那个该死的医生,说什么药里已掺有胃药,你绝对可以放心的吃。真是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大混蛋!”
瞧瞧现在的她,感冒就已经够可怜了,竟然还让那混蛋医生害得胃病发作,在感冒与胃痛的双重折磨下,短短三、四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脸色还苍白得像鬼。这全都是那个庸医害的!
“也许药里真有胃药的成分,只是那胃药对我比较没效而已,你别怪医生。”她安抚他。
“都被他害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他对她皱眉。
她笑了笑,没有应声。
试问胃痛和心痛哪一个比较严重?
她已被他害得心碎又心痛无数回了,却仍然无怨无悔的爱着他,那个医生不过是害她胃痛而已,算得了什么?
“辰宁,你的心太软,太容易原谅别人,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他无奈的看着她。
“吃亏不就是占便宜吗?”她轻扯嘴角的笑说。
若不是她心太软轻易原谅他的背叛,早在她考上大学那一年,她就会要他解释清楚关于田馨的事,可如果她真那么做的话,他们俩恐怕早已成陌路,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这两年的朝夕相处。
吃亏和占便宜果然是一体两面。
“算了,不跟你说了,再说下去我一定会被你活活气死。”他改变话题,“你要下床吃饭,还是我到厨房换个盘子,方便你坐在床上吃?”
“我要你喂我。”
“什么?”他愣了一下。
“开玩笑的。你待会儿还要到学校对吗?”她记得他下午有课。
严熇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难不成她……
不,她已经连续四天没到学校了,也没跟他同学或死党有接触,不可能会知道他下午的课因教授回家奔丧而调课,他绝不能因为心虚自乱阵脚。
垂下眼,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还是待在床上吃好了,免得待会儿你要赶回学校上课时,还得想我自己回床上会不会发生意外。”她体贴的说。
其实上下床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偏偏生病期间昏倒了两次都被他撞见,一次是因发烧昏倒在浴室,一次则是因呕光所有下肚的食物,以致体力不济昏倒。三天内被她吓了两次,所以要他不对她小心翼翼都难。
严熇再次无言以对。
她为什么要这么体贴,对他这么好?她难道感觉不出自己对她早已用情不专、变心了吗?
辰宁……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对她非常不公平,但若对她坦白一切,然后离开习惯依附在他身边的她又算得上什么公平?
懊死的,严熇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既然都已经和她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去爱上别的女人?既然爱上了别人,为什么又不快刀斩乱麻,反倒还拿她来安慰失恋的自己,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劣了?你真是该死!
“怎么了?”见他表情突然变得阴沉可怕,邢辰宁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神情复杂的看她一眼,沉默的摇了摇头。
“我到厨房去帮你换个盘子。”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
见他走出房门,邢辰宁表情随之沉郁下来。
他刚刚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表情会突然变得如此阴沉可怕?他该不会已经厌倦照顾她这个麻烦了吧?竟然连吃顿饭都要他服务到床上来。
不,应该不是,如果他觉得麻烦就不会问她了,因为他不是那种会惺惺作态的男人。所以让他表情丕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又在想与她分手的事,一定是这件他亟欲解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事让他神色丕变?
原来在照顾她的同时,他仍不断地想着如何与她分手。
看他在她昏倒后那紧张与担忧的模样,她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结果事实证明,这只是她自作多情的幻想。
看他这样痛苦,她真的很想成全他,放他自由,但是成全他之后呢,她该怎么办?谁来帮她从爱他的桎梏中挣月兑而出?
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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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
门铃声吵醒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邢辰宁,她睁开双眼,不解着这时间怎么会有人来按门铃?
走到大门前,她先将门上的铁链扣上,这才小心翼翼的开门,从门缝探头向外看。
“辰宁,是我。”站在门外的田馨微笑对她挥手。
“田馨姊,怎么会是你?”她讶然的叫出声来,“你等我一下。”
她迅速的解开扣炼后,将门打开。
“你怎么会跑来?花店呢?谁在看店?”
她声音沙哑到让田馨皱起眉头。
“走,我们进屋里再说。”
“想喝什么?家里有鲜女乃和葡萄汁,好象还有可乐的样子,我去看看。”
“别忙着招呼我,你先坐下来。”田馨放下手中的花,急忙拉住她。
“我只是想倒杯饮料给你喝而已。”
“我不渴,没关系。”田馨摇摇头,然后将她拉坐在椅子上。“你怎么会突然病得这么严重?有没有好一点了?”她关心的问道。
“已经好很多了。田馨姊,这几天你一个人一定很忙吧?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自己要感冒的。”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如果忙不过来就少接点生意,必要外出时就把店门暂时锁起来,挂上“有事外出中”的牌子就行了。不过幸好你有叫严熇有空就到花店看看,有几次若没有他恰巧出现帮我搬东西,我一个人铁定会忙得腰酸背痛,第二天下不了床。”
“严熇常去看你?”邢辰宁微哽的问,但感冒引起的沙哑嗓音却掩盖住她的哽咽。
“一天大概去个两次吧,像现在就是他在帮我看店。”
两次?在她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照顾她而影响到课业时,他竟然还有时间可以一天去花店两次?
“他一定很重视你、很爱你对不对?才会对你的要求全盘接受。”
田馨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邢辰宁却能感觉得到她在试探。
她想知道什么呢?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知道严熇喜欢她、在追求她?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帮自己劝严熇回心转意吗?如果她真的这样做,恐怕只会造成反效果吧,说不定严熇还会以为是她唆使田馨姊这么做的。
她的好意--如果她真有这样的心意,她,心领了。
“嗯,他向来就是这样,不管我要求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邢辰宁点头,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和他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很幸福。”在你出现之前很幸福。她在心里无声的说。
“太好了,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田馨语气中有种松了一口气而放心的感觉。
“田馨姊今天来这儿,该不会只是来问我幸不幸福的吧?”她开玩笑的问。
“当然不是。这个送给你,祝你早日康复。”田馨将刚刚放在一旁的花束拿来,递给她。
“谢谢你,田馨姊。”她笑着将花束接过来。
“辰宁,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来看你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田馨看了她一眼,有些羞怯又有些犹豫的说。
“什么事?”她好奇的问道。
“我想请你当我的伴娘。”
“什么?”她惊讶的叫出声来。
“我想请你当伴娘。”田馨再说了一次。
邢辰宁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田馨姊,你要结婚了?”
她羞赧的对她点点头。
“怎么会这么快?你和陈大哥不是才复合没多久?”
“事实上我们俩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而且……”田馨突然欲言又止了起来。
“而且什么?”她总觉得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我怀孕了。”
“嗄?!”
“所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要这么快结婚了吧?”田馨笑得好腼觍。
邢辰宁好半晌才有办法将掉下来的下巴收回来。这消息真是太惊人了,田馨姊竟然要结婚了,除此之外还有了身孕,这实在是太令她惊讶了。
田馨姊要结婚,她应该跟她说声恭喜才对,但是她想到的却是严熇怎么办?如果他听到这个消息……
“田馨姊,你要结婚的事还没有告诉严熇吧?”她担心的冲口问道。
“还没。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田馨有些怀疑的看着她。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他早知道这件事,却没告诉我,我一定要骂他一顿。”她脑筋转得快。
田馨眼中的怀疑立刻散去。“没有,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邢辰宁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她必须小心处理才行。
“田馨姊,这件事由我来告诉严熇好吗?”
田馨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你还没回答我愿不愿意当我的伴娘,辰宁?”
邢辰宁给了她一个微笑,“我当然愿意。还有,恭喜你了,田馨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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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馨走后,邢辰宁一直在思考着要如何向严熇提及田馨姊要结婚的事。
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认真到窗外的天色暗了,屋内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亦没有发觉到。
到底她该如何开口对他说这件事,才能将对他的冲击降到最小呢?
她认真的想,想到忘我,想到忘了肚子饿,一直到她的肠胃捺不住饥饿,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才将她从忘我的境界拉出来。
一手放在不断发出咕噜声的肚子上,她直觉的抬起手来看时间,才发现室内早已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
她微楞一下,模黑起身去将屋里的灯打开,再重新看了一下手表,快八点了,为什么严熇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才这么想,大门外立即传来钥匙圈晃动的声音,接着便是开锁的声音。
答的一声,大门即被人推开,严熇如预期出现在门口,但是他衣衫不整、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的模样,却将邢辰宁吓坏了。
“严熇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立刻冲向他。
没想到她会在客厅中,严熇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原本还想先偷偷梳洗一下,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的,不过看样子也不必了。
“你怎么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他走向她,以平常的口气与态度对她说,好象没听到她的问话,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邢辰宁当然不可能让他这样蒙混过去。他的嘴角都破了,流血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她伸手轻触他受伤的嘴角,关心的盯着他。
“没事。”他微微侧了一下脸颊,避开她的轻触,“来,先吃饭。你的肚子一定很饿了吧?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说着,他走向厨房。
“严熇!”她倏然将他叫住。
他定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她直接走到他面前,凝视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抿紧嘴巴,不发一语。
“难道我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她看着将情绪全部隐藏而面无表情的他半晌,忽然轻声的开口。
他怔然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紧张以及怀疑的光芒。
“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小心翼翼的问。
“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和人打架?”她没有回答,只是坚定的问着她一直在问的问题。
“没什么,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他避开她探视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说。
意外?邢辰宁看得出来事实并不如他所言是场意外,因为他在说这话时,脸上充满了阴郁,青筋则在他下颚抽动着,而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并不光是单纯的愤怒,还有着非常深浓的不甘心。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从未见他露出这种愤世嫉俗的神情。他在不甘心什么,又在愤怒些什么,什么事会让他失去理智的与人大打出手?
在她印象中,他鲜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而今他不仅失去了理智还与人打架,这叫她担心不已,但是他却不肯告诉她实情。
“严熇,我们之间到底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疏离?为什么你连为了什么事和人打架都不愿意告诉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为你担心吗?”她盯着他痛心地说。
“我已经说过,只是一场意外而已。”他再次避开她盯视的目光。
“什么样的意外?”既然他一直坚持是意外,那她就照他的说法来问好了。
“只是一场小意外,没什么好说的。”
“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为什么你连这种小事都要管?”他略显不耐的皱眉。
避?她从来就不曾管过他任何事,她会这样问只是……“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突然失控的怒道。
必心?如果她真的关心他,早该发现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淡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田馨不是她,而不是在这边开口闭口说着关心,却害得他不能和想爱的人在一起,害得他即将永远失去所爱!
田馨要结婚了,她竟然答应陈祺为的求婚,并且在近期之日嫁给他!
他不相信,不相信这会是个事实,但是看陈祺为那信誓旦旦、喜不自胜的样子,他想不信都难。
不过让他失控与他大打出手的,却是他竟然知道自己喜欢田馨,还开口教训他不该对辰宁三心二意,说像他这样花心的人,田馨是绝对不可能会喜欢的。
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管他的事,自己要如何对待辰宁关他什么事?
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会出手打了陈祺为一拳,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的回赠一拳,于是两人就这样在花店外的走道上对打起来,以致弄成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邢辰宁被他的反应吓到,双眼圆睁的看着他。
她不解为什么他会说出冠冕堂皇这四个字来,她只是关心他,并没有开口要他为她做什么,或者无理取闹要他答应她什么要求,不是吗?为什么要拿这四个字来怒斥她,她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她问。
“对,都是你的错!”他有如中邪般的盯着她。
邢辰宁怔楞的看着他,他却突然将手上为她买来的晚餐丢到餐桌上,接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家门。
她完全措手不及,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从眼前消失。
都是她的错?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铃铃……
屋内电话?然响起,她盯了它一会儿才走上前接起。
“喂?”
“辰宁吗?我是田馨姊。”
“田馨姊?”冲击过大的邢辰宁一时想不起她是谁,怔一下才吶吶应了句。
“辰宁,严熇回家了吗?”田馨并末察觉到她的异样,迅速的问她。
田馨姊是特地打电话来找严熇,而不是来找她的吗?“你要找严熇?”
“不,我找妳。严熇在你身边吗?”
“不,他不在家。”
邢辰宁隐约感觉到田馨好象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辰宁,我本来答应我要结婚这事由你来告诉严熇,但是祺为今天下午在我不在店里时,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严熇了。”
邢辰宁瞬间呆住。
“还有一件事,”她继续说,但语气明显变得犹豫。“他们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动手打了起来,所以两人都挂了彩。”
“原来如此。”邢辰宁喃喃地说,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她想到严
熇所说的话--都是你的错。
原来这就是他对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为他付出一切之后,所有的感想--都是她的错。
“你说什么,辰宁?”
“没什么。”眼泪扑簌簌的从她眼眶流下来。“田馨姊,我有点累了,所以不跟你说了。”
“好,你快去休息,记得病懊了要到店里来喔,我等你。”
“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