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我骑马,不开车,所有洛薇利雅的禁卫也是,不带枪,只带刀。还有,你们的国王克里克,他也到了。”东方昊驹指着远方的克里克,克里克国王立即?头挺胸摆出威严尊贵的样子。“就算如此,我相信,我还是能用最‘传统’的方式,逼你们交出玉玺!”
玉玺?
在布兰族人莫名其妙地窃窃私语,夜漾却如当头棒喝。
“我们几世纪以来,就驾篷车四处旅居,我们没有国家,更没有身分证,所以,我实在不知道我们有国王!”是洛伊族长的声音。他丝毫不给克里克国王面子。
狂野的吉普赛人穿着他们大胆、鲜豔的服装,带着傲慢的神情出现了。洛伊族长让大家见识到了“真正的”吉普赛人。
“这些马篷车是我们的家当,这拉匝地是我们暂住的,我实在不晓得,我的族人有什么地方碍着你们!”洛伊义正辞严道。
“说得真好!”东方昊驹竟拍起手来了。“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天空,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不是你们吉普赛人犯到我头上,我根本不屑理你们的!”他对叶戈里使个脸色,叶戈里有条不紊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洛伊族长脸上血色尽失。“现在,我只要玉玺!”东方昊驹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拿到玉玺,我既往不咎!”
“说什么我不懂。”洛伊强调。
“是吗?”东方昊驹不以为然,他眯起眼睛,恶毒暴躁道:“在我的眼中,你们充其量只是窃贼,是没有尊严的吉普赛人,你们跟狗一样,杀狗是没有罪的!”
“你太可恶了!你太过分了!”吉普赛人叫嚣着,如果不是因为军人手持利刃,刀锋对着他们,只怕早已冲向东方昊驹。
东方昊驹目光一凛。“我会向你们证明,你们吉普赛人都是窃贼!”他代替了克里克国王下令,另一群士兵冲进了马篷里,任族人哀嚎叫嚷也没用,巨大的声响不断传出,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栖居之所,遭到无情的破坏。
夜漾惊悚地瞪大了双眼,士兵的刀子划破了他们的篷子,地上碎裂的衣物、被子,还有箱子、木偶、乐谱,各种乐器、小提琴、喇叭……这些吉普赛人赖以为生的工具,完全被破坏殆尽。他们往往贫寒度日,本是毫无家产,这会儿,可真的是一无所有。
而这原因……只是为了玉玺?没想到,玉玺竟带来这么大的祸害。夜漾低着头,双手紧紧抱在前胸。她的心在翻腾着。望着旁边面无表情的苏娃,苏娃的话穿过夜漾的心田……今夜,这真是布兰族的苦难?
半晌,她全身毛发竖立,动弹不得;因为,一位军官取出那件吉普赛女装,递交给东方昊驹。东方昊驹狡诈地笑了,对着洛伊族长咄咄逼人问:“这是谁的?饭店的守卫见过它。穿这件衣服的人,就是小偷!”洛伊不可能不认识,夜漾心跳顿时加速,谁知,洛伊满不在乎地说:“传统的吉普赛服装满街都是,何以见得你所见的就是我族人做小偷所穿的衣服?”
“你真会狡辩!”东方昊驹坐在马背上英姿焕发、器宇轩昂道:“千万别小看基辅罗斯大公国的人。我们才是最伟大的民族。虽然长年生活在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但是我们却有最精良的军队。在过去的历史中,是我们击败了著名的拿破仑和希特勒,我们歼灭了他们!”东方昊驹居高临下地望着一堆吉普赛人,有的垂头,也有的?头,无奈,?头的人当中,他见到的,是一双双棕色、金色、绿色、蓝色的眼睛……没有黑色……一阵怪异的感觉击打着他。
失望吗?
是对“中国女圭女圭”,还是那个乞丐小子?
不对,“黑色”眼瞳怎?一直纠缠他?他怎为了?
东方昊驹瞅着他们,语意深长道:“你们可能没有体会过从前沙皇对说谎的人所做的酷刑吧!我的祖先伊凡雷帝沙皇对于不忠、背叛的人,你们知道他怎么做吗?”他的眼睛已经萌起杀意了。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而夜漾,她对这世界不平的恨意,却完全一倾而出……“我们又不是犹太人,你凭什么屠杀我们?”这声音如此轻扬高亢,让人不觉?之振奋。
苏娃用力抓住夜漾的手,夜漾却轻轻地笑了,她小声对苏娃说:“你说的:善良!鼻气!我自己的罪,我自己背负。”
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夜漾站了出来。她台头挺胸对着东方昊驹。而她的小脑袋瓜,却快速地转动。
是那个乞丐小子?他找到他了!一阵狂喜让东方昊驹莫名地嘴角上扬,等他自己发觉时,他又恢复了昔日的冷酷。
这小子显然不是泛泛之辈,夜漾对东方昊驹大肆抨击。
“如果你真是沙皇后代,请多回去念念沙皇的内斗史。”她滔滔不绝地?述着。“基辅罗斯大公国的历史上,第一位加冕的沙皇伊凡雷帝,十三岁时,下令要狼狗活活咬死他的叔公,并展示他的尸身。十五岁时,一位贵族在他面前讲粗话,他下令割去贵族的舌头……他在位的那几年,暴虐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沙皇曾在莫斯科广场,架起断头台,升起大火,当时以大锅煮沸水。如果他要将卖国贼处撕裂刑,就将其砍成碎块;如果他要烹死犯人,就当场叫人用开水把他烫死……他性喜玩人致死!当他在一场战役失败后,一气之下,竟用御杖将自己的儿子击毙,他的残暴可见一斑……”
这小子——奇怪!东方昊驹在这紧张的节骨眼,他又笑了!
这逃不过叶戈里和紮罕的眼睛,他们吓了一大跳!
而克里克——他咬住下唇,命令自己承受这天崩地裂的打击——光看到她的黑眼睛,他就该觉悟,“她”还活着!虽然是变成男儿身,但是,瞒不过他的锐眼。“她”应该有十七岁了吧……十七岁?正值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啊!
“‘你’说完了吗!”东方昊驹勒住马绳,咬着牙根大声道。
夜漾一愣,困窘地模模自己的乱发道:“如果你要听,我可以继续‘背’给你听!”
多幽默的话!叶戈里和紮罕咧嘴大笑;谁知,王子却相反地一脸不悦。
懊——这个字,在她的喉咙中吞下去,奇怪!他一直连续地失常,自从眼前的乞丐小子和“中国女圭女圭”出现后……东方昊驹目光一凛,霸道蛮横的神情再度出现。“小子,还记得吗?‘你’扒走了我们的钱——”
通常,她会矢口否认,况且,这还是第一次失手……夜漾选择闷不吭声。东方昊驹策马走向了她,他威风凛凛地坐在马背上。
可怕!东方昊驹竟低子,他们两人的脸相距咫尺,而他竟伸出他的手,抓住夜漾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夜漾倔强地看着他。“谁怕谁!要看就来看!”她丝毫不怕他。如野兽般的黑色眼瞳让东方昊驹想起什么?那“中国女圭女圭”炯炯有神、无人能比的乌溜溜的大眼珠……谁知,东方昊驹竟用力地捏紧夜漾的双颊,迫使夜漾不得不张开双唇,她虽然想逃,但是根本动弹不得,之后,所有的人惊声尖叫,因为,东方昊驹竟然将另外一只手伸进夜漾的嘴中,拉出了夜漾的舌头,要用力扯断。
“‘你’还忘记一点,伊凡雷帝对于说谎的人,一样会割舌头——”
夜漾的大眼充满惊吓,天啊!她要变成哑巴了!她的痛苦表现在她的脸上。“我——”但是,她还是不动如山。
狂野的傲气啊!他再次见识到了。
不一样!有一?那,“他”的眼睛闪烁着只有“中国女圭女圭”
的纯真。“他”的眼睛在哭泣,虽然,眼中没有泪水……“他”在责备他怎能这么无情?“他”的眼睛在说你忘了我吗……东方昊驹顿时松了手,这让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夜漾,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断了。他真是绝情绝义,她怎?还癡心妄想他记得她?东方昊驹依然故我,声色淩厉地又问一次:“‘你’到底有没有扒走我的钱包?”
这次,她被驯服了,她被他的暴虐吓到了,再怎样装得不可一世,她还是懵懵懂懂的孩子!她吞吞吐吐地道:“……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但是,族人是无辜的。”
不错,她乖多了,她说实话。“很好。‘你’要自己承担?‘你’会有机会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方昊驹再次?头问所有的吉普赛人。“今天,你们不承认偷玉玺没关系,但是,我会追究到底的。除非拿到玉玺,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夜漾目光一闪,洛伊族长急急大吼道:“你不能把所有的吉普赛人拖下水!”
“我就能。”他的蓝眼散发阴气,又扫向夜漾,让夜漾毛骨悚然,他面容一整道:“‘他’承认偷了钱包,而钱包内有饭店刷卡的卡片。我真的无法不去联想,‘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住口!”洛伊族长说话了,他无情的话却也毁了夜漾,让夜漾的心化成碎片。“‘他’根本就不是我们布兰族的人,‘他’虽然以吉普赛人自居,但我们根本就不承认‘他’。”
洛伊的双眸灰暗。“‘他’与我们毫无联系,‘他’的所作所?,我们一概不承认!”
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让大家不可置信,苏娃不发一语,似乎完全认同洛伊族长的话。
可怜啊!
东方昊驹的心也往下沈,他不禁瞄了这小子,却只见夜漾倨傲地别过头。叶戈里和紮罕同情起夜漾,人最可悲的,就是被国家和族人放逐……东方昊驹体会过孤独的滋味,他双手紧握,但是,他却反而狂妄地哈哈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有趣!小子,‘你’口口声声?族人辩解,但族人却背叛了你!”突然,他的笑声倏然停止,看见“他”的背影微颤——东方昊驹霍地醒悟:这小子外表愤世嫉俗,但却热情地保护他所关心的人……自己就算是王储又如何?这寒酸小乞丐的命与他相同。
他们注定要遗世独立……每个人都若有所思,唯独克里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家都错了。只有洛伊族长的话是对的。她根本就不是吉普赛人啊!她不属于低下的族群!不过不会有人知道的,他一辈子都不能让人发现……
“这样可以了吗?”洛伊又大叫道。“我说得够清楚了!你们要对‘他’如何?不关布兰族的事!”
这竟是她的下场?夜漾的心中淌着鲜血。她想哭。原来善良这东西是虚?的,她?族人付出这么多,没想到却被出卖!而今她还拥有什么呢?她不知道。
“好!这是你说的!”下一秒,一条长长的马鞭挥向夜漾的手,夜漾的手掌被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皮开肉绽,红色的鲜血喷出,喷到夜漾苍白的脸上。
众人愕然地注视着这血腥的一幕……
“我不会对‘你’客气。”东方昊驹毫无人性道。“如果有必要,我还会对‘你’刑求。”
没想到,紮罕竟然看不下去了,这位壮硕的巨人冲出来,?
夜漾说情,他顶撞王子道:“找到玉玺固然重要,但如果小男孩真是无辜的呢?请王子三思!”
东方昊驹心中一沈,可能吗?他斜睨夜漾,看着小乞丐无动于衷的脸,刚刚被族人?弃的“他”,还是傲视群伦的模样,东方昊驹不禁百感交集。“那‘他’就自己证明自己的无辜!”他唯我独尊地说道。
证明自己?
以前的夜漾就是这么做,不断想融入吉普赛人,但是,结果呢?她付出惨痛苦涩的代价。换来的是永远的孤立和孤独。经过这一夜,她该长大成人了!她要?自己着想,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月兑罪!
“是我……”她说话了。她一脸无辜、可怜兮兮的容?深深印在每个人的心底。“我真傻!我为了要让族人过更好的生活,所以,才想到王子的寝室偷钱……”她避重就轻地说。“我是为装成吉普赛女人去饭店……但是,没想到,见到一名陌生的黑发女人,穿着……应该是中国古代的衣服,躺在王子的床上。我很害怕,就夺门而出……什么也没偷到——”她咆哮道。“什么是玉玺,我不知道,偷玉玺的不是我,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东方女人吧!”
“中国女圭女圭”?真的有这个中国女人?这小子证明了。
东方昊驹顿时感到天摇地动,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王子,你不要紧吧?”叶戈里叫嚷。
“这名东方女人也许是从窗外偷爬进来的也不一定……”
不知为何,紮罕竟不断替夜漾说话。
东方昊驹挥挥手,他沮丧无比,“中国女圭女圭”不晓得是谁?
虽然找到吉普赛人,却也没有答案。
这叫做什么?失落感?
东方昊驹的心纠结成一团。
强烈的失落感……不是为了玉玺,而是为了“中国女圭女圭。”
这辈子,第一次,他这个唯我独尊的末代沙皇,败给了一个女人。才一夜,他就对“中国女圭女圭”难以忘情,而这个女人,不仅毁了他,也背叛了他……现在,更确定的是,“中国女圭女圭”偷走了玉玺。
那双冷若冰霜、柔情似水以及清纯圣洁的黑眼珠,浮现在东方昊驹的脑海中;没想到,她是最攻于心计、狠毒的女人。
摆眼睥……这乞丐小子也是。全部的吉普赛人,就数“他”的眼珠最奇特了。不过,“他”的眼珠却与“中国女圭女圭”
截然不同。狂傲大胆,自以为是,不服从人,狡黠、精明,常常表现出对世人的仇恨和轻蔑,冷眼看人……而令人匪夷所思的,东方昊驹竟把“她”与小乞丐联想在一起——对女人不曾有的恨意,“中国女圭女圭”的怒意,他完全发泄在小乞丐身上。
“那又如何?”东方昊驹表现出沙皇的独裁和专制。“‘你’的一面之词,实在不足以采信。”他眯起眼,下令:“我会给‘你’时间,我会查出真相的!但是——在这之前,‘你’说过,‘你’的罪要自己承担!”他嘲笑夜漾。“反正,‘你’没有族人做靠山了!”
夜漾要承受怎样的酷刑?她六神无主了。
当东方昊驹把马绳扯在自己手里时,紮罕尖叫。“王子,你不能这么做,‘他’只是一个小男孩……”
叶戈里也叫嚣。“王子,这不是沙皇专制的时代,这是民主的世纪——”
“是吗?”东方昊驹似乎已经将整个世界踩在脚底下,他不可一世地说:“现在,我就是那小子的王,‘他’做了对我不利的事,‘他’就要任我宰割——”
难道,东方昊驹忘了他是在洛薇利雅吗?他不把克里克国王放在眼里?
克里克坐在马背上,他离东方昊驹不远,出乎意料的,他一语不发,沈静得不得了。
没错!受伤吧!“她”必须要受刑,如此,我才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留在我的身边,让“她”属于我……“中国女圭女圭”啊!你知道你真实的身分是洛薇利雅的公主吗?
不愧是克里克,居然一眼就瞧出端倪,认出夜漾就是“中国女圭女圭”。毕竟,十七年前,是他亲自把夜漾送到布兰族里……多?遥远的故事啊!如今,就像上帝说的:每个人最公平的就是拥有同样的时间,时间的巨轮不停地转——让他和夜漾相聚了。时间——让人不得不面对任何残酷的事实。
“克里克国王——”这一刻,紮罕还是为了乞丐小子说情。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违逆了东方昊驹。“请裁夺啊!这里是你的国家!你统治的!”
“我——”克里克对上了东方昊驹,他莞尔一笑,态度极?
谦卑,一语双关道:“虽说是如此,但是,毕竟是我的人民不守法,竟敢犯上偷窃,实在是罪无可赦!我?我的无能感到惭愧,王子想要如何惩罚犯人,我无话可说!”
“不——”紮罕无法置信。克里克为何如此卑微没有主见,一味迎合王子?
东方昊驹双眼闪烁着血腥与暴力,然后,他将绳索给了紮罕,紮罕不得不服从地接下。他注视夜漾,对小乞丐充满无限的愧疚。然后,他将夜漾的手腕狠狠地缠住。
夜漾的大眼写满疑惑,但是,她仍然笔直地站立。当紮罕将绳尾递给东方昊驹时,东方昊驹用力往前一拉,夜漾差点跌在地上。
他青筋暴露,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说:“看样子,‘你’念过不少基辅王国的历史,那‘你’告诉我,过去的沙皇怎?处罚偷窃者?”夜漾的脸顿时苍白枯槁。
“我要让‘你’永远不能偷窃。‘你’那爱作怪的手,最好是废了。不过,一刀砍断‘你’太便宜‘你’了。”他端倪乞丐小子一双细白女敕致的小手,真像是女人,他邪笑道“一双会拉小提琴和会甩木偶的手,如果受伤了,就不好了!”
在风中回荡着令人剧烈抖动发寒的笑声,东方昊驹用力踢马月复,马声一嘶叫,仿似象征着夜漾受苦的开始,马儿向前冲——最惨无人道的淩迟。
夜漾跟着马儿跑。为了她的手,她不得不追着跑……如利刃的粗绳割伤了她的手腕,鲜血汨汨流出,她的脚底被路面沙土石头割破了,好几次滑倒,她又爬起来,一次,再一次……逐渐的,她全身都是伤——天啊!东方昊驹真是无恶不作的大魔王。如今亲眼所见,让所有的人无不面色凝重——十恶不赦的沙皇!麻木不仁的沙皇!
真的是毫无人性,沙皇真是以“整人”?最大的乐趣。
克里克面无表情。这样的“敌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他面目可憎地回过头面对他脚下的一大堆吉普赛人。如果,东方昊驹不是人,那他就是禽兽。如果东方昊驹毫无人性,那他不仅无人性,甚至比东方昊驹还要更无情、绝情、毒辣千倍百倍……只要如此,他就是未来基辅罗斯大公国的皇帝。
为了避免以后节外生枝,这些吉普赛人,一定要让他们“守口如瓶”,赶他们离开,让他们在洛薇利雅无家可归……让他们永远不敢再进入洛薇利雅。
“放火烧了所有的篷车。”克里克国王下令。“我要毁了你们布兰族所有的一切。”他的笑容如鬼魅。“让你们吉普赛人记住洛薇利雅的坏,记住我如何欺侮你们这群没有尊严流浪的吉普赛人!”
克里克一下令,军队先用刀强赶吉普赛人到另外一边,然后,禁卫队把火扔向篷车,顿时,火光四起,火焰像世界末日来临般,将一切烧得面目全非。马嘶叫,狗群吠,木材不断燃烧……这就是他们吉普赛人的宿命吗?
就算吉普赛人反抗、暴动,或许克里克也无所谓吧!
不过,吉普赛人与犹太人绝对不同。吉普赛人随遇而安的个性,让他们永远乐天知命,永远不会对不公平的审判怨声载道。
不可思议——他们竟安静得离谱。
这让克里克大开眼界。也好!他不想见到血光。因为,吉普赛人不值得他们动刀灭口,他要击败的是阻碍他做皇帝的人。
那时,才值得他大开杀戒。
他佯装无可奈何地对所有的吉普赛人说:“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惹上了沙皇之子东方昊驹。要怪就怪玉玺失踪了!”
他把所有的过错推得一干二净,就像马蹄下的沙土,瞬间黄沙滚滚,飞向无边天际。国王在禁卫队的簇拥下,迅速地离开。
这才是克里克的真面目吗?
叶戈里目睹一切,无法置信,克里克国王向来在王子面前缩头缩脑,而在吉普赛人面前,却表现出“一国之君”的样子,他的暴虐无道,足可媲美历代沙皇。
而这是为了那乞丐小子?为了那小男孩,克里克在为“他”复仇?这小男孩这么重要吗?叶戈里警觉。
不过,克里克太小看吉普赛人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一般普通人都有。谁是罪魁祸首呢?绝对是克里克。
东方昊驹王子只向对不起他的人动粗,而克里克国王却殃及所有的吉普赛人。他根本有意使布兰族绝?。
面对家园(篷车)遭到毁坏殆尽……洛伊族长心知肚明,这一切的源头,不是族人,而是黑夜漾。不过,家园可以重建,但是,对夜漾的愧疚,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夜漾!原谅我!我是不得已的。洛伊族长在心底道:不是你不配做吉普赛人,而是,布兰族高攀不上你……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命运捉弄你啊!
苏娃望着无际的天边,她祈祷:如果命运真不能改,那请让她的夜漾,因善良与骨气而改变吧!
夜漾终于撑不住了。她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冷不防,她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往前扑倒,马儿继续向前跑,手腕上的缰绳仍是无情地扯住她,毫不放松。夜漾整个人被拖着跑。
这是怨气……因为无法对“中国女圭女圭”发泄,所以,将所有背叛的感觉转移在与“中国女圭女圭”有相同眼珠的小乞丐身上。
谁知,克里克快马追向前方的东方昊驹。“够了!”克里克自喉中发出如王者的威严。“我是国王,我命令你停下来!不准你再惩罚‘他’——”
这又是克里克吗?从这小子出现后,没有了吉普赛人围观,他就敢和东方昊驹卯上了?叶戈里猜测的不错。现在的克里克前后判若两人。他甚至英勇地驾马超越东方昊驹,试图让东方昊驹拉紧缰绳停住马儿。骏马的前方突然出现阻碍,东方昊驹马上煞住马儿。只见马儿声嘶力竭地叫喊,两腿淩空,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两人目光相对。
敝异地,克里克犀利的目光比东方昊驹更?冷血?克里克前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我是洛薇利雅的国王!这囚犯在我国境内犯罪,‘他’归我管!”克里克坚决道。不顾东方昊驹错愕的神情,克里克甚至亲自下马,堂堂一代国王竟将小乞丐抱在怀里。小乞丐早已昏厥过去,幸好还一息尚存!
这让所有人看傻了眼。
克里克疼惜之情如此明显,他稍微检查夜漾的手伤,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的手没事。”他横抱起夜漾,面对着威风凛凛的东方昊驹。
这是错觉吗?
突然,东方昊驹心里一震。他竟然好像看见克里克抱的人是“中国女圭女圭”?他用力地甩头,试图从对“中国女圭女圭”的迷情中清醒过来……“他”是乞丐啊!不是“中国女圭女圭”。但是,东方昊驹就不是滋味——克里克抱着“他”?他怎能抱着小乞丐……他又怎么了?乞丐是男孩啊!他哪根筋不对了?
“是我掉了玉玺,照你刚刚的话,‘他’——任我处置!”东方昊驹刻薄地提醒。
无形中,他们竟已为“中国女圭女圭”针锋相对。
“没错。”克里克承认,不过,他有着无懈可击的理由。
“要抓‘中国女圭女圭’,‘他’是重要人物,你喜欢‘戏弄’人就算了!不过,玩死了人,玉玺会有着落吗?”他的目光不曾从夜漾的脸上离开。
“我决定把‘他’带回宫,‘证人’需要好好照顾——”语未毕,国王竟然亲自抱着乞丐上马,他完全无视于东方昊驹,只是柔情地注视乞丐。他策马离开,军队也尾随在后。
东方昊驹愕然——这乞丐小子有什么无穷魅力?为什么这么快就收买了克里克国王?“等一下——”东方昊驹吆喝道,克里克停下脚步,他背对着东方昊驹,冷硬地说道。“这小子是重要证人,我不能让‘他’逃跑,‘他’必须在我的监控之下……”
再一次的,为了“中国女圭女圭”,为了“女人”这两位伟大的君王,互不相让……克里克嘴角上扬,仍以礼待之。“我懂你的意思。王子!”
他眉毛上扬,挑明地说:“我会将‘他’安放在城堡饭店,与你在一起,不过——我也要在那里。”
他在挑战东方昊驹——为了“中国女圭女圭”。
深夜,东方昊驹像是雕像般矗立在窗前阳台边。他眺望着洛薇利雅小王国的远方——夜景,如此目眩神迷;天空,如此灰暗迷离。天或许永远不会变,但不同的人物永远在时代的洪流中浮沈。人改写了历史,历史因人而改变——没有对与错,天意如此吧?
他的故乡,基辅罗斯大公国,如今,再也无法触及……帝国的辉煌历史,一刹那,却化成了“中国女圭女圭”的笑脸。
“王子——”叶戈里终于让东方昊驹回过神来。“中国女圭女圭”的美梦破碎。东方昊驹?头,目光又是冷冰冰的。叶戈里敬礼。“夜深了,王子,你该就寝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
累?不!戏弄人怎么会累?历代的沙皇就是将整人视?娱乐,他们的“休闲”就是——整死人。
他不应该累的。不应该!那小子咎由自取,绝对该死。但是,为何他的心就是有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他做错了?他错了吗?这乞丐小子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何谓“错误。”
尽避因时代的变迁,他不再是沙皇了,但永远不变的是,他拥有最尊贵的皇族血统,他是王!他是沙皇,所以,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他没有错,他更不可能犯错,除了——今夜,淩虐那乞丐小子以外。
他觉得自己很残酷、很恶劣,他不是人,他是禽兽——他似乎无法挥去对那小子的愧疚感。
为什么会如此呢?东方昊驹不懂,现在他的脑海中又不听话地浮现着“中国女圭女圭”和乞丐小子交错的画面。他暴跳如雷,对自己压抑不住对那人的思念相当地无力。
为什么?
他上了床。疑惑仍是继续吞噬他,叶戈里退出去了,但是,东方昊驹还是辗转难眠。他只在一合上眼,那熟悉的容?便又出现——可恶!他该如何是好呢?
他随手往枕头下一伸,竟模到了一件软软的东西,取出来一瞧,好死不死,竟是那件中国传统女人的小亵裤?这性感小裤子勾起了东方昊驹什么念头?
不再是怨恨,怒气;而是思念,——他想她。
他真的需要她。
他只要她,他不再需要别的女人,他只要“中国女圭女圭”——只有“中国女圭女圭”能够燃起他内心深处的热情。
他将小内裤紧紧地握在怀里,仿佛小亵裤就是“中国女圭女圭”。很不可思议的,他竟然就这样心平气和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入眠。
他睡得很平稳,女人的幽香伴着他入眠。或许,从今以后,没有“中国女圭女圭”也无所谓,但是,他不能没有“中国女圭女圭”留下来的性感小亵裤……“真的要走吗?”这群永远无家可归的吉普赛人,脸上却是坚毅不拔、不屈不挠的容?;他们齐声问着洛伊族长。
“命运的安排,我们必须要离开洛薇利雅。”族长没有怨言,似乎接受了数百年来,布兰族第一次没有入冬就迁居的残酷事实。
与洛薇利雅的缘分,似乎因这场大火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布兰族虽然是世袭的盗贼,但是我们只盗我们应得的东西;十七年前,我们却拿了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错了!如今,上天给我们报应!克里克国王代天处罚了我们!”洛伊语重心长,但仍无怨无悔道。
“对夜漾的一切,因大火而偿还了所有的罪。”洛伊在满目疮痍的沙土上,放了一盆酢酱草,代表什么意思呢?洛伊回首,对大家宣佈:“我们会重新建立我们的家园,吉普赛人是不是会凋零的,只会生生不息!”
洛伊族长的话,振奋了大家,鼓舞了族人的士气,所有的人大声欢呼,欢呼声在山谷里回荡,久久不去,酢酱草仍在风中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