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晚之后,鹰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看待她的态度改变了。
当然,她的身份是公主,也是他们的夫人,是家里说话的主子,所以,众人自然也是不敢小觑了她,但是,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悸怕她了!
虽然只是一点点改变,但是,福满儿一向不是个太贪心的人,所以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下嫁前,因为义母希望她可以早日习惯在鹰家的生活,所以特别吩咐了不必归宁,除了不必回福家之外,也不必特地回宫见他们,当然在这期间也禁止珂月到鹰家去,怕打扰了两人的新婚日子。
终于,在福满儿嫁到鹰家之后过了两个月,宫里终于来了旨意,要她进宫面圣,顺道连夫婿也要一起进宫,听说是皇后想要知道他们婚后的状况,是否相处得安好。
不过,福满儿与皇后还说不上两句话,就被珂月给拉到自个儿的寝宫去说心里话,虽然皇后轻斥了她的无礼,但是,当她满脸委屈地说着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多努力在忍耐没去见满儿姐姐时,忍到半夜都还会偷偷哭泣时,皇后也不忍心了,只好由得满儿随她离去。
“说什么半夜还会想着掉眼泪?月儿这丫头究竟是去向谁学的,那张小嘴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皇后笑着摇摇头,见着两个从小哀养到大的女孩牵着手离开,眼底有着疼爱,有着欣慰,也有着感叹。
两个女孩说心里话,自然是不会要个臭男人在一旁叨扰,所以鹰扬天理所当然地被留了下来,听见皇后所说的话,只是陪随着微笑。
“这两个丫头应该有很多话要对彼此说,一时片刻应该是说不完了,所以,就只好委屈鹰侯爷在这里陪本宫聊天了。”皇后转过身,朝着他相视了一眼,料想他也没那胆量拒绝。
“怎么是委屈呢?扬天素闻娘娘的机智多谋,能与娘娘说上话,是不可多得的荣幸才对。”他的眸色深沉,知道眼前的女人并非是一般的无知妇人,对于满儿而言,她或许是个慈爱的长辈,但对于他以及大多数人而言,皇后是个教人忌惮的狠角色。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满儿嫁你为妻吗?”
“扬天不明白,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我也不怕跟你直说了。”皇后敛裙坐到一旁的坐塌上,“这一届的新科状元是右丞相的门生,也是相爷继室的外孙,为了想要亲上加亲,所以怂恿相爷给自个儿的女儿作媒,让她成为状元夫人,可是本宫不乐见,虽然只与那人说过一次话,就知道他的野心不小,若让满儿成为他的夫人,我的满儿就只会被他利用来攀权附贵,所以,与其最后让相爷做成这桩媒人,我不如早一步让她嫁出宫去,免得让她以后落得伤心的下场。”
“难道皇后娘娘就以为她不会被我利用吗?”
没想到他的回话如此直接,似乎是有意向她挑衅却又不着痕迹,皇后顿了一顿,才笑道:“你不需要利用满儿,有皇上的赏识,再加上你自身的才干,已经足够令你所向无敌了。”
“娘娘言重了。”鹰扬天拱手,眸色淡然。
“你是个聪明人,无论是聪明才智或是生意上的手腕,甚至于是外貌,条件都是上好的,我相信自己为满儿挑选夫婿的眼光,只除却了一点之外,你是无可挑剔的最佳人选。”
“承娘娘金口,扬天愧不敢当。”
皇后抿唇微笑,静静地瞅了他一眼,虽然拥有一张十分媚俗的俊逸脸庞,但是,却有着比渊谷般更加不能透视的深沉,就以这一点而言,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满儿,给她指了一个这样的夫婿,日后,怕是要令她伤透脑筋。
“你见过她背上的伤痕了吗?”她的话锋忽然一转。
“是,见过了。”他说的是实话,至于如何见到的,他就不想说明了。
不过,他想皇后心里也应该很清楚,从她问话的口吻里听来,或许也猜想到他们夫妻之间尚未圆房,她们曾经也身为一朝公主,对于公主在夫君面前能享受的权利,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这也就是她赐了满儿公主之位,才让她下嫁他的理由。
听他说见过满儿背上的伤痕,皇后心里确实有一丝讶异,见过满儿的身子,似乎代表他们已经圆了房,说起来是好事一桩,不过,她当初确实就有私心,赐满儿公主之位,就是由她自个儿决定,倘若这夫君不得她心意,那便是一根寒毛也休想碰到。
“她没有告诉你受伤的原因吗?”
“没有。”他摇摇头。
“而你也不问?”皇后的语调微扬。
面对皇后的质疑,鹰扬天的反应十分镇静,“她不告诉我,就代表不希望我知道,即使身为她的夫君,我也不想多加追问,怕她为难了。”
这番话说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也听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要比起心眼窍儿,皇后的还会比鹰扬天少,但她只是淡淡的耸了耸肩,“好,那是你们小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本宫就不多事,来人,把准备的东西送上来。”
话歇,月娘就立刻把一只乌玉罐子交到鹰扬天的手上,他低头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便抬眸看着皇后,等着她的解释。
“这是太医院新制的紫云膏,刚才忘了交代给满儿,你替本宫拿去给她,记得,她背上的旧伤会不时的疼痛,听她形容,那像是千万根针在扎似的痛,真让人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受得了。”皇后说着,心疼在摇摇头,忽然眸光一转,定定地瞅着鹰扬天,“千万要善待她,知道吗?”
“她是我的妻子,那是当然的。”
他微笑拱手,心里很明白皇后的用意。
嘴上说是忘了交给满儿,其实只是推托之词,她是故意要新手交给他的,或许是太明白自己的义女不是一个懂得麻烦他人的人,所以特地把这紫云膏交给他,用意在于提点他要留心些。
皇后也是微笑,看着眼前那张赏心悦目的面皮,知道这男人心里的窍儿跟自己是有得比拟的,自然也能猜出她的用心。
对于满儿来说,这一点是棘手了些,不过,她不担心,因为,这男人迟早会知道满儿的好,像他们这种心眼儿多长了几个窍的人而言,那丫头毫不掩饰的善良与贴心,反而是最难抵抗的了!
从中宫告退之后,鹰扬天得到了通报,说他的妻子与珂月公主去了上驷院,听说稍早之前,从西北送来的两匹上好骏马刚刚运抵,檠天帝邀了他的九弟要试试看马匹的能耐,珂月闻风当然也表示要一同前往。
鹰扬天还未走时上驷院,就听见了里头热闹的人声以及马蹄声,他看见满儿待在里头,表情十分轻松,似乎在宫里,比起鹰家更令她觉得自在。
他看见在马场上的两匹神骏确实是气宇非凡,说是万中选一的上等货色也不为过,难怪会被特地送到檠天帝的手里。
不过,场上却不见檠天帝的踪影,想必是试过马匹的能耐之后,有事先离开了,倒是九王爷与珂月各占住一匹马,两人不让彼此地较劲着,一旁的宫人鼓掌叫好。
他悄然无声地来到满儿的身后,两人身长的差距,恰好可以让他一敛眸就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蛋本来就长得极好看白净,虽说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是至少线条柔润而且清丽自然,而这张脸蛋此刻更因为微微迷蒙的笑靥而显得十分出色,几乎到了能慑住他人心魂的地步。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着场上的九王爷与珂月公主,很快的,他就发现了妻子的眼光不是在她好妹妹的身上,而是看着九王爷。
“在你心上的男人,就是他吗?”他冷不防地出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你……你说什么?”福满儿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猝不及防地被说中了心事,白净的脸蛋在瞬时间涨红。
“是他吧!”这次他所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他挑起一边眉梢,半含戏谑的表情令他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更加魅人。
福满儿仰眸瞪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急于想要否认,但是他的眼神却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太断然的否认似乎只会招致他的取笑。
“脸色不要那么难看,要不一旁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他笑着道,作势要亲她的脸颊,其实只是凑在她耳边低语:“你可以不必承认,心是你的,你想搁谁进去都不关我的事。”
福满儿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躲避这亲昵的举措,还是该站着不动,最后,她像是被慑住心魂似的,一动也不动,心里竟然想到的是他的嗓音十分的低沉好听,像是一阵徐徐的微风,吹过她的心底。
“怎么又脸红了?”他侧眸有趣地瞅着她,“镇静些,咱们都是夫妻了,才这样就脸红,会被疑心”
闻言,她心虚似地用双手捧住发烫的脸颊,抬眸看着他,满脸困窘,“你这究竟是在提醒我还是存心闹我?”
鹰扬天耸了耸宽肩,笑抿起唇,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他的笑脸,福满儿好半响不发一语,想到他说心是她的,要搁谁进去都不关他的事,让她觉得有些冷淡,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做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他笑问道。
“我只是在想……你似乎不是我所想象中那么坏的人。”
闻言,鹰扬天的眸色有一瞬间黯沉,“我不知道在你原本的想法之中,我是一个多恶劣的人,但是,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或许,我是一个比你想象中更糟糕的人也说不定。”
福满儿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还不来及开口问,就听见珂月响亮的喊声从场上传来。
“鹰家哥哥,想上来试试身手吗?”
“不了。”鹰扬天笑着扬声回道:“我的马术不好,怕上场见笑了,还是你们玩去吧!九王爷,趁此机会就让在下见见你的好身手吧!”
“不敢当。”段青拓含首响应,表情略显得有礼却淡然。
福满儿仰眸看着自己的夫婿,错过了刚才的机会,现在也不是再开口的好时机,不过,她的心想问了,这狡猾的男人也不见得会给她答案。
她转头望着场上珂月与九王爷两人的较劲,马蹄场动了滚滚沙尘,像是一层薄薄的烟幕,让他们那一边看起来就自成了世界,任谁也闯不进去,就连她也一样。
或许,就是明白这一点,她也从不奢望可以涉入其中,不想让自己显得不自量力而变得可笑与丑陋。
那日进宫,义母问她成亲之后的日子过得如何,福满儿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怕被知道了尚未与鹰扬天圆房,所幸后来是珂月解救了她,把她给拉回寝宫去谈心,才没让她再被逼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