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爷’两位大哥,真是你们来了!”水玉兰见到严文羽与他两个手下唐雄与赵英后,感到欢喜不已,她喜欢严文羽这位带点江湖义气的中年大哥,连对他的手下也很乐见。
严文羽主仆三人瞧她热情相对的模样,不禁跟着愉快的笑起来。
“说过定要来叨扰的,岂能不来,再说,听说雷家酿有药酒,这可是补身圣品,哪能不来讨杯补酒喝喝强身。”严文羽笑道。
雷青堂刚走进来,马上笑着说:“雷家卖药,也制药酒,承蒙严大哥瞧得起,回头就让人放几坛上你的马车,让你带回去喝个够。”
他听了高兴的击掌大笑。“那好,那好,这趟可真没白来,有喝有拿,赚得不少。”他虽说得市侩,可这话出自他的口,可是一点也没有市侩味,只觉得这人好相处。
“雷家不只药酒好,我做的这点心也是不错的,严爷你们来得巧,这就都尝尝我做的果冻吧!”水玉兰由厨房过来时,顺道将刚做好的果冻带过来了,这是专程要给他们尝的。
雷青堂见状,轻叹了口气,瞧来这果冻人人有分,就是没他的。
严文羽主仆与方小乔一样没见过果冻,第一次见到这晶亮的点心,眼都亮了,本以为是什么宝物并不敢吃,后来经她解释了做法他们才试吃,只是这一吃都惊为天人,可谓人间美味,三人立刻就爱上了,不一会将她做的果冻全吃光了。
一旁的雷青堂越看脸越沉,可是妒忌死了。他居然一块都没分到,过去她可是专程只做给他一个人吃的,曾几何时,自己这地位与特权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对了,我见兰儿谈笑风生,倒忘了问问你的伤可是已经完全康复了?”严文羽问起她的伤势。
雷青堂离家多日,也很关心这事,方才一回来就打算问的,可是没机会问,这会便认真听了。
她刻意不去看雷青堂关切的脸,只朝严文羽笑说:“多谢关心,伤口差不多痊愈了,只是动作还不能太大,我想再过几日就能好全。”
雷青堂憋了口怒气,忍着这丫鬟的刻意忽视,但听见她伤己无碍,这心情又放下不少。严文羽本就是精明的人,这己瞧出两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了,可也不方便过问什么,只当没异样地继续与他们聊。
“严爷这趟到杭州是为了茶行遭受祝融一事,不知处理得如何,损失可大?”水玉兰问起这事。
他立刻愁下脸来,摇头苦叹。“损失不小,整间茶行几乎烧光光,连仓库里今年刚采收下来的上千斤新茶也烧个殆尽。”
“损失这么惊人!”她吃惊不已。
“唉,财产的损失是不小,不过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只要茶行里的人平安,我就觉得万幸了,但为了重建茶行,这回应该会在此多待上几日,顺道想……”严文羽忽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严大哥有什么不便说的吗?”雷青堂见状问。
“这……”
“严爷,这事与小人有关,还是让小人自己请托吧?”赵英忽然上前道。
“好吧,你就自己对青堂提吧。”严文羽点头。
“是。”赵英立刻转向雷青堂,抱拳慎重的说:“其实小人跟着严爷这趟过来,是想对您提个不情之请。”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们与严大哥对咱们夫妻有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定尽力而为。”雷青堂说。
“那小人在此就先谢过雷二爷了,事情是这样的,日前小人得了一张秘方药单,是治小人母亲痼疾的,可这其中有一味药十分稀奇少见,小人用了些方法才得到手,但到手后又不确定这味药的真伪,而二爷可是这方面的专才,所以想请您帮小人监定一下。”
雷青堂不住轻笑。“这是小事一桩,这味药此刻在何方?”
“这药需要冷藏,小人无法带过来,要请您移驾到雷府门外严爷的马车上去了,因为有些新采的茶叶需要冷藏保新鲜,所以在严爷的车上备有个小冰柜,而这味药就暂时存放在那,请您跟小人过去瞧瞧。”赵英请求。
“那请严大哥就在此先稍坐一下,让兰儿招呼你,我去去就来。”雷青堂毫不犹豫的起身就要去监定药的真伪。
然而雷青堂前脚一走,严文羽便马上收敛起笑容,把握时间的朝水玉兰急道:“兰儿,我有些话想向你打听,希望你别觉得唐突。”
水玉兰见他如此脸色,蓦然间明白了,他是故意支开雷青堂,有话对她说。“严爷想问什么?”
“我也不浪费时间,就想问与你爹有关的事。”
“我爹?”她讶然他想问的是爹的事。
“没错,你爹当年含冤而死,你不想为他伸冤吗?”
她倏然睁大了眼睛。“严爷也认为我爹当年是冤枉的?!”
严文羽用力点首。“你爹当年是众人推崇的名匠,却让人栽赃导致惨死,这仇一定得报才行,不是吗?”
她教他的话震惊过后,冷静下来瞧他。“严爷说得这么肯定,我爹定是被栽赃,可有证据与原因?”
他心中暗讶,以为她只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好姑娘,可这会他突然发现,她并不是完全的单纯无知,遇到重要事时并不会教人轻易摆弄。
“好吧,在此我就对你把事说了,你爹的死与浙江官府月兑不了关系,你爹当年应该是不想听命于浙江布政使王兴业的话雕刻玉石,王兴业便故意栽赃杀了他的!”他本不想对她透露这么多的,但心知若不说出自己所知,她是不会告诉他有关水春山的事。
水玉兰心惊。“此话当真?!”王兴业这人她认识,当年十分器重爹,对爹极为礼遇,而他竟是害死爹的人?!
“他贵为布政使,要找人雕刻玉石,多得是人可以为他做好这件事,他没必要杀了我爹啊?”她不解这动机是什么。
他脸一沉。“因为他想要你爹为他雕刻的东西见不得光!”
“什么样的东西会见不得光到要杀人灭口?”她惊愕。
“这事我也还在查——”
“严大哥支走我,就是想找兰儿帮你调查这件事吗?”雷青堂忽然去而复返,这会脸色难看。
严文羽一惊,尴尬的站起身,瞧向他身后的赵英,亦是满脸的汗,显然雷青堂太精明,看穿他们的伎俩了。
“严大哥,我不知道你身为一个茶商,竟对玉石匠被杀之事这么有兴趣,可我雷家毕竟是一般商人,不想与官家多牵扯,以后你若是有目的的来访,那青堂并不欢迎。”雷青堂严肃的说,而这话出口己是下逐客令了。
严文羽并不想与他弄坏关系,这才会使些手段私下来问水玉兰的事情,可无奈仍是搞砸了,只得叹气的起身告辞。
“严爷,等等,方才的话我希望你说清楚再走!”事关自己父亲的冤情,水玉兰不让他就这样离去。
严文羽回身瞧了一眼雷青堂,见他脸色铁青,遂朝她摇头说:“你若真有兴趣了解,我会在杭州的柳叶客栈住下,你再来找我吧!”说完,主仆三人便离去了。
他们一走,水玉兰立即怒目朝向雷青堂。“之前在船上,您就不信奴婢的爹是冤枉的,而奴婢也无证据,便无法多说什么,可严爷这回对奴婢说的事是极有可能的,您为何不让奴婢听下去?!难道就因为雷家是商人,不愿意因为奴婢得罪官家?!”
她失望痛心的问。事关她爹的冤情,可他却如此怕事,一点也不愿意替她担当,这样的男人,教她心寒,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人了!
雷青堂瞧向门边的朱名孝,让他将厅门关上,有些事他必须私下对她说。他会这么快发现异状赶回来就是朱名孝通知的,他是个行事小心谨慎的人,严文羽来访他固然欢迎,可让他去监定药材,这事还是显得唐突,因此他让朱名孝留心,果然这就有问题了。
朱名孝关上厅门后,他立刻正色朝她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您究竟想说什么?!”见门被关上,她更怒了。什么事还得秘密说?难不成他己怕事到这个地步,担心自己连累他?
“船上的那两个玉石匠死了!”他蓦然告诉她这件事。
原本盛怒的她一惊。“死……死了?怎会死了?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只知道下船后,二少爷便将两名玉石匠放走,让他们避开黑衣人的追杀,自己逃命去,但,都已逃离的人怎会突然死去?
“事实上,我没放了那两个玉石匠,反而还扣了他们,因为我想仔细的盘问他们逃命的细节,可晋元将他们交给我,两人却乘隙跑了,我七天前离开就是为了去将人追回来,可惜当找到人时,这两人己成尸体。”
“难不成,他们让黑衣人找到杀了灭口?!”她瞬间惊白了面孔。
“唉,若他们不逃说不定还能保下命来,可逃了后,反而让黑衣人发现他们的行踪,道才被杀的。而这件事我己确定背后有庞大的势力在,若咱们一不小心,也可能与这两人一样惨死。”他肃容道。
“所以,您怕死,并不想碰奴婢爹的事?”她脸冷了下来。
他晓得她误会他了。“错,我并非怕死不管这事,相反的,我早就在查了!”
水玉兰一愣。“您己在查了?”
“近来浙江各府各州官府为数不少的劳役不断失踪,而我与名孝这趟外出追人之余,顺道调查出来,这些人很多是在临安县昌化镇消失的,我外祖父曾是临安县知县,这些人在此失踪,本身就透着诡异,再加上我怀疑这与玉石匠被绑、被杀也有关联,只是所有的事牵扯到浙江布政使身上,让我有些惊讶,我想你爹的死与我要查我母舅家的事,两件也许是同一件。”雷青堂推测。
他又说:“兰儿,我不让你对严大哥提及你爹的事,是因为事关重大,也不确定是否真能相信此人,万一咱们错信了人,你对他说出不该说的话,也许你的下场就会和那两个惨死的玉石匠一样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她倏然明白他的顾忌。“严爷为人豪爽,又救过咱们的命,奴婢瞧他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况且,他查的显然是与我们同一件事。”
“话是没错,但他也有事瞒着咱们,否则不会刻意支开我问你这事,在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她不得不认同他的话,点头道:“奴婢晓得了。”
“这会,不再怪我为了商利而贪生怕死了吧?”他斜斜挑眉的问她,心中对她也颇钌不满,居然怀疑他是怕死之徒。
水玉兰咬唇,脸庞微红。“对不起,奴婢误会您了。”她认错。
他叹口气,伸臂过来,握住她搁在双膝上的手。“兰儿,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爹便是我岳父,同我母舅家一样重要,我不会置之不理的。”他轻声说。
这话让她心头暖了暖。“谢谢二少爷……”
雷青堂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离家这几日,他最想的就是握住她这双温暖又带点操劳的手。“你我不是外人,不必说谢。”
她脸蛋更酡红了些,他蜜语说来总是令人甜进心里,一扫心中的怒气与疑惑,也教她消去了不少独自留在别府受到的闲气。
“二爷,奴家是秋香,刚泡了杯新茶孝敬您,您让我进去吧!”
门外传来秋香娇女敕的声音,而这立刻冻结了水玉兰的笑容,她马上僵住了身子。
他瞧她明显变了的脸色。“兰儿,你——”
她迅速将手抽回。“奴婢虽然只是个丫鬟,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奴婢这样的人,二爷是决计瞧不上才对,什么锅配什么盖,雷家,奴婢是攀不上的!”说完,一脸寒霜的她转身去开门,门一开,秋香端着香茗就站在外头。
秋香一见原来是水玉兰与雷青堂关在厅里不许人进去,立刻柳眉竖起,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
水玉兰寒着脸,不理秋香的挑衅,绕过挡在门前的她,目不斜视的离去了。
厅内的雷青堂愕然,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他整个还在状况外!
回自己屋子的路上,雷青堂脸上笼罩着一层乌云。这丫鬟简直不知好歹,莫不是仗着有老四的媳妇当靠山,就敢动不动给他脸色看吧?
不行,有话得说清楚,不能让这丫鬟爬到他头上去,否则自己将来真治不了她。
他停下脚步,一脸阴沉的四处张望找人,本想随便找个人问她屋子在哪的,却见到了方小乔。
“二少爷。”她主动走向他。
“你来得正好,带我去见你主子,我有话对她说。”他沉着脸吩咐。
她小心觑他的神情,不安的问:“您不是生二少女乃女乃的气了吧?她也是不好受的……”
“不好受?什么意思?!”不好受的人是他吧!自他回来到现在,她可没给过他一分好脸色!他僧怒着。
“您不在,这别府的人并不如想象中和善,尤其是那两个一搭一唱的扬州瘦马、杭州船娘,压根欺侮人,对二少女乃女乃出言不逊,言语刻薄,不仅如此,还有个瞧不起人的胡姑姑,老是在找二少女乃女乃麻烦,这让二少女乃女乃在这待着,日子没一天轻松的,方才由大厅出来,她还对奴婢说,打算回祁州去了。”方小乔说,她找上二少爷,就是想说这些事的。
雷青堂听了,神情一紧。这丫鬟才到这几天,就想回去了?!
“她真说想走了?”这可让他紧张了。
方小乔忧心的点头。她可不希望二少女乃女乃就这样被逼退,放弃与二少爷的幸福日子,这岂不便宜了别府里有意跟她过不去的人?
“她让奴婢去问这几日可有船能搭回祁州的,她收拾收拾就能上路。”
雷青堂当下心惊。“带我去找她,立刻!”他蓦然沉下脸。
方小乔马上就领他来到一间屋子前。
他站在门前,脸色微微变了。
“你没带错地方?!”他厉声问着方小乔。
“没有,二少女乃女乃自来到别府,就一直住在这里。”
“胡姑姑的,她说您与二少女乃女乃尚未成亲,所以二少女乃女乃的身分就还是下人,因此只能住在下人房。”方小乔气愤的说。
他的女人竟住在下人房,他瞬间怒不可遏了。
“二少女乃女乃就在里头,二少爷自己进去吧,奴婢就不跟进去了。”方小乔说,不打算进去妨碍他们说话。
雷青堂颔首挥手,自己推门进去了,屋子里虽打扫得干净,但摆设简陋。
他阴沉愠怒的缓步上前去,木床外隔着薄薄的布帘,她坐在布帘后,只隐约见到一个秀美的影子。
水玉兰也发现他的到来,身子僵着不动了。“二少爷怎么来了?”
这语气冷得像冰块似的,让他忍不住叹息。
走到床前,他盯着布帘内的身影。“听说你想回祁州去?!”他轻声问。
“是小乔告诉你的吗?没错,奴婢原是想回去,可刚刚又有了新的打算,要留下来查奴婢父亲的案子。”
他闻言松口气,不走就好,可随即她的话又让他沉下脸来了。
“奴婢虽留下,但会搬出别府,不住这儿了,这事奴婢会让人送信回去告诉四少女乃女乃一声,请她同意的。”
“刷”一声,布帘被拉开了,出现了一张铁青的面孔。“我不许你搬!”
她别过脸去,压根不愿意看他。“奴婢是四少女乃女乃的丫鬟,她同意就好,奴婢不用经过您允许的。”
“你!”
“下人房不是二少爷该来的地方,还是请您出去吧。”
这句“下人房”钻得他心痛,一把怒火直往上窜。“不是我让你住这的,我——”
“二少爷不要误会了,奴婢说这话没有抱怨的意思,奴婢认分,自己的身分确实是个丫鬟,住在这里本就应当,若住到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不能心安理得。”她说的是真的,对于住处,她没多大介意,拿这个来说只是想赶他走。
他怒火中烧。“你心安理得,我却不,而你这态度分明是有心折磨我,不让我好过!”他咬牙切齿的说。
他带她来浙江,是有心娇宠她的,今日这情形绝非他本意,这她该明白才是,但偏这丫鬟不理解他。
他情愿她指着自己骂,或委屈流泪的请他做主都可以,也好过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才真正刺进他的心骨,教他愤愤起来。
他以前冷着对人,这才知被冷对的滋味,而也只有这丫鬟敢这样、能这样让他难受!
她听了他的话,瞪他几眼后,又是不说话的转过身子去,这让他气得头痛,这若是生意上的事,他只要稍稍动个脑袋就能解决,总不至于难倒自己,可一遇到这女人,自己便成了傻子,着实不知如何处理了?
“兰儿……”他有几分求饶的意味,伸出手想去碰她冷若冰霜的脸。
她避开了,没让他碰。“二少爷有秋香与雪玉这两位美人,应该不需要再来招惹奴婢才是。”
雷青堂眯起了俊眸,再不懂女人,他这会也找到症结了。“你怪我没事先告诉你府里有这两人在?”
她手捏着衣裙,喉间像有硬物堵着,非常不舒服。“这是您的私事,奴婢不好管,也不想管,说不说都不要紧!”
他眼眯得更深。“口是心非!”
“什么?!”
“你若不在乎,何必为了她们与我置气,还气得要走?”
“谁说奴婢是为了她们的,奴婢要走是——”
她腰间倏地一紧,被一只强健的手臂圏住带往他怀中,他俊容低垂的望着惊愣的她。
“是为了什么要走?”
“为了……为了……”两人离得太近,令她心里扑通扑通的急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望着他。
“是为了气我,表达你的不满对吗?”他问。
她发现他圈着自己腰的手更紧了,简直让她透不过气了。“您别往脸上贴金,奴婢都要走了,哪还会想气谁,再说就算真气了谁又如何?奴婢不会因为这样心里就好过。”
他蓦然松开了她的身子,瞧着她倔强的容颜。“你真要走?”
她用力点头,眼眶不知怎地红了一圏,又酸又涩的痛得有些睁不开。
他托住她的秀颚,瞧着她带着红丝的眸子,心一阵的拧。“那两人我明日就送走,不会让你再瞧见的!”
“不用送走,您当初收下她们必也是有些喜欢的,这两人不论容貌、才情皆比奴婢强得多,留着她们在身边赏心悦目,偶尔也能为您舒心解然,不像奴婢,粗使丫鬟一个,什么都不会,既不能为您添色,也不能助您解忧,奴婢——”
她的唇让人给吻住了,那自卑的话全吞进了他的口里,他惩罚似的吻痛她,当结束那个吻时,她的唇己是又红又肿。
他却没半点愧疚,眼中甚至冒着两簇火焰。“休要说什么不如人的话,你就是你,水玉兰,我雷青堂瞧上的人,她人再美、再有才,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而你这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是对我没信心,以为我雷青堂就定会教庸脂俗粉给吸引去,你可真是小看了我!”他怒气攻心的说。
她怔怔望着他,正要开口说什么,他又继续怒道:“哼,好,既然你说不要她们走,那也好,我就让她们留下,可你是这府里的女主子,你得管住她们,若连两个什么都不是的住客你都治不了,你将来怎么管得了我的后院,另外,你若是再连一个管家都收服不了,将来又怎么够资格当家做主母?!这些事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语毕,他再不看她一眼,拂袖离去。
“二……”她嘴张着没了声音,对着闺上的房门,忽然间燃起一肚子的火和满脑袋的满囊了。
“若您治不了秋香和雪玉,也收服不了胡姑姑,二少爷质疑您没资格当主母?!他……他真是这么对您说的?”方小乔小心翼翼瞧着面前捏着粉拳,表情恼怒的水玉兰。
“没错,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她绷着脸说。
“那您有什么打算……还走吗?”方小乔谨慎的再问。
她火冒三丈的拍桌。“我水玉兰为什么要让人瞧扁了?!我不走了!那男人怀疑我担不起当家主母,我便做给他看!”
她烟生喉舌,方小乔却是听得喜上眉梢了。“说的好,您为什么要认输,您不去整顿这些人,才让她们不将您放在眼底的,而丫鬟又怎么样,不管如何您也是二少爷钦点的当家丫鬟!您背后有二少爷撑着,怕什么?!”
她方小乔在这别府也是被欺负的对象,这些人讥她是丫鬟的丫鬟,她不平,不愿意继续被这些人嘲笑,总要他们明白,自己跟着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子!
“说的好,我怕什么,小乔,你这会去向二少爷要样东西。”水玉兰被雷青堂激得上火了,认真起了心思要解决自己在这府里的问题,于是让方小乔去雷青堂那一趟。
“要什么东西呢?”方小乔好奇的问。
“我要……”水玉兰告诉她。
“是,奴婢这就去讨!”方小乔听明白她要的东西后,本己兴匆匆的要去了,但几步路后又折回。“这个……万一……二少爷还恼着您,不给怎么办呢?”方小乔担忧的问。毕竟自己可是亲眼见二少爷怒形于色的走出这里的。
水玉兰眼神略黯下来。“他若是不给,就是对我失望到底,让我走了,那你也别罗唆,咱们就离开这儿吧!”她落寞的说。
方小乔听了也无话可说,若二少爷真气上了二少女乃女乃,体会不了二少女乃女乃的委屈,那若真要勉强二少女乃女乃在这府里继续待下,也着实够教人抑郁的了。
“奴婢明白了,这就找二少过去。”
隔日,别府大厅上,方小乔怒目咬牙,昨夜就通知大家,让他们今早到厅上来,二少女乃女乃有话要说,可瞧,这厅上只有小猫两三只,连胡姑姑也没到,就更别说那两只腥猫秋香和雪玉了。
这些人完全不把二少女乃女乃当一回事!
方小乔气愤不已,可水玉兰却气定神闲,一点儿都不见生气。
“这些人太没规矩,二少女乃女乃等着,奴婢这就去揪他们过来!”方小乔气得要往外冲去抓人了。
“不用去了,没关系的,我今日请他们过来也只是要布达一些事,不过既然他们都忙,不克前来,那你便辛苦点,亲自到各处去走一趟,告诉大家,今后我要管事了,请各位多多指教,若有意见的,欢迎到我屋里坐着聊。”水玉兰说。
方小乔嘟了嘴。她见众人这种轻忽的态度都气死了,二少女乃女乃怎么还能如此镇定和善的吩咐她去传达这些话。
其实在她想来,只要是将二少爷给的东西拿出来,还怕大家不乖乖到二少女乃女乃面前听训吗?
这东西要是让众人都瞧了,谁敢再对二少女乃女乃目中无人了!
可知二少女乃女乃见了自己欢天喜回的东西后,为何反而不肯拿出来了?
而今她只好照二少女乃女乃吩咐的去做,将这些话传达出去,可说实在的,这有用吗?光凭自己这张嘴去布达这件事,恐怕还是没人理吧……
“秋香姐姐,你可回来了,你不在时发生了好笑的事,咱们不是不甩水玉兰,不去厅上听她废话吗,可你知道那丫鬟的丫鬟方小乔竟来对我说什么话吗?!”雪玉来到秋香的屋里,掩嘴笑问。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秋香一早就出门去买香粉了,过午才回来,听了雪玉的话,没怎么在意,继续收拾她刚买回来的东西,这些香粉可是诱惑男人的宝物,只要擦上这些东西,少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引诱的。
雪玉瞧了眼她买回的宝贝,冷笑在心,心知肚明她是想用这些香粉勾引二爷,可这些都擦抹了不知多少盒了,也不见二爷动情过,可见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可她不死心,仍继续的用,雪玉也不说破,就让她瞎忙去,反正她越往错的地方去,自己在二爷身上越有机会讨他欢心。
“水玉兰那丫鬟竟好意思告诉大家,她要管事了,还有,尤其要咱们两个得每日到她跟前去问安!”雪玉将由方小乔那听来的消息,说一遍给秋香听。
“什么?!水玉兰真说出这种话?!”这可让原本不当一回事的秋香放下爱不释手的香粉,变脸了怒骂。
“这丫鬟什么东西,敢让咱们每日去请安,她是吃错药了,还是真当自己是别府的女主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骂得好,当方小乔过来传达这话时,我差点没笑掉大牙,这丫鬟完全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呢!”
“太不像话了!”秋香继续骂着,但不一会,又撇嘴哼笑起来。“算了,别理她,这贱婢不用咱们出手,胡姑姑自然会收拾她的,她想掌权,门都没有!”
提起胡姑姑,雪玉有点笑不出来了。这女人可厉害着,想她们俩刚进门时,也教胡姑姑整过,这才没敢太过作威作福,至少没像其他痩马和船娘一样,一到了新府里便大肆享受起来,她们在这里过得还算俭朴,没敢要求过度。
而水玉兰居然敢说要掌权,那不是踩了胡姑姑的底线,胡姑姑与朱名孝夫妇可是二爷最信任的人,谁都动摇不了这两人在别府的地位,水玉兰仗着是由祁州雷府过来的丫鬟,自以为高人一等,就敢强压地头蛇,压根不知死活了!
“也是,瞧她来了后,胡姑姑让她住什么地方?是下人房啊。她若真有什么将来,胡姑姑那人精会这样安排吗?我瞧她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
“再说了,尽避二爷带她回来时曾提过,将来要娶她,可谁都知道雷家规矩,丫鬟不能娶为正妻的,虽说有雷四爷娶丫鬟的前例,可水玉A怎么跟春实实比,听说春实实在雷老夫人去世前就极受老夫人宠爱了,在府里地位本来就不一般,后来又有王爷收做义女,人家现在有王爷当靠山,当然能做正妻,但水玉兰有什么,据传在雷府时就只是连等级都称不上的粗使丫鬟,她若有本事也去弄个郡主或公主的头衔来,那咱们就服了她,否则她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想做二爷的正妻,不如重新投胎快一些。”
说着两个女人都大笑起来,对水玉兰可是打从心里不屑得很,而且,有胡姑姑这态度撑腰着,她们根本不怕得罪水玉兰,对水玉兰要求她们去问安之事,只当笑话,完全没打算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