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乔语爱在固定的时间醒来。昨晚的一切都像是在作梦一样,但身上的酸痛却再再提醒她那一切都不是梦。
“唔……”床上传出乔语爱苦痛的低吟,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只手伸出被窝。
好痛!她的腰好象要断掉了!
这里是哪里?
对了!这里是她的家。
昨晚她梦见了自己还在娘家时的事,因此刚张开眼看见这陌生又简陋的天花板,乔语爱一时间还弄不清自己身在何方,直到身上的酸痛提醒她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她和傅镇海比较像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实际上也……
乔语爱羞红着脸,甩甩头抛开昨夜那些羞人的回忆,拖着疲惫万分的身体清洁自己。
讨厌!怎么这么多痕迹?这样她等一下怎么出去见人?
在洗澡时,乔语爱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印满了又红又紫的记号。
算了,反正米瓮也已经满了,几天不出门也不会有问题才对。
好不容易将身体清洗干净后,乔语爱换上一件普通的布服。
这衣服她在出嫁前只见别人穿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沦落到必须穿这样的衣服,还要自己动手烧饭、洗衣……
乔语爱不禁为自己的人生变化而感慨。所幸她天性乐观,要是别人的话肯定一天也受不了,马上就跑回娘家哭诉了。
叩叩!
门外传来两下轻敲。
乔语爱感到奇怪,因为她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也没人来过。但她还是应道:“哪位?”
“夫人,我叫玉儿,我给夫人送早饭来。”门外的婢女道。
夫人?
乔语爱虽然感到奇怪,但仍去开了门让玉儿送饭进来。
玉儿提着食篮走进来,打开食篮在桌上放了三、四道小菜与一大碗清粥。“夫人慢用。”
“这是怎么一回事?”乔语爱不懂。
“玉儿是厨房的丫鬟,给夫人送饭啊!”玉儿回道。这有什么好不懂的?
“那……这饭是老爷还是总管叫人送来的?”乔语爱问。
“玉儿哪会知道呢?”玉儿笑了。
就算是下人也有分层级的,像她这么低阶的佣人,哪会知道这种事情?
乔语爱想想也是,也就不再问了。
“我看这粥还挺多的,你要不要坐下来一块吃?”平时她都一个人住,连个讲话的人也没有,出门买卖东西的时候也不敢多话,怕不小心透露出太多消息。
“这怎么成呢?玉儿只是个下人啊!”玉儿摇摇头就往门外走。“夫人吃完后放着就是了,中午玉儿送午饭来时再收。”
目送玉儿离开,乔语爱看着桌上的早餐。
虽然称不上精致,但至少有鱼肉、青菜与腌肉,一大清早吃这些也算很丰盛了。可是……
之前几个月什么也没有,今天却突然送了吃食过来,她相信这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难不成他是因为昨天……
想到这里,乔语爱脸上又是一红。
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乔语爱还是决定不去动它。天知道她是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学会自力更生,如果给他养惯了,哪天他又故态复萌,那她岂不是又要重新适应一次?
打定了主意,乔语爱就不动玉儿带来的饭菜,而是转身到厨房去给自己弄早餐。
不止如此,她还是照常的给菜园子里的菜浇水施肥,一切生活仍和昨夜傅镇海来过之前一样。
……
看她漱了口,困倦极了的趴在床上,傅镇海没来由的觉得她好可爱,像是就这样看着她一辈子也不厌烦……
“我听说玉儿送来的东西你一口也没吃?”傅镇海问。
这件事他一直到今天才知道,而且还是游初昀来向他报告,说厨房反映送给她的吃食她都没动,因此询问是否还要再送。
“嗯。”乔语爱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这几天她照常洗衣、烧饭,还要下田种菜,再加上伺候他,她早就累坏了。
“为什么不吃?食材不够高级合不了你的胃?还是厨子烧得不好?”
她勉强睁开眼看他,直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就实话实说吧!反正把也够讨厌她了,不差这一句。
“天晓得你哪天又不送了……”她还是自立自强比较好。
“你就不能永远乖顺吗?”傅镇海一叹。
如果她永远都那么乖顺,他可以忘掉她身为乔家女儿的事实,他也可以像一个丈夫一样宠爱着她。
“那你呢?你又能放下仇恨吗?”乔语爱反问。“我虽然已经嫁给了你,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对我的亲爹娘报仇啊!”
“放下仇恨?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把话说得那么简单?”傅镇海翻身而起,坐在床沿。
为什么每个人都叫他放下仇恨?她这么说,游初昀也这么说!他们真以为放下仇恨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报仇不能为你挽回什么,只会让你更痛苦而已。”乔语爱不死心的再劝。
“你以为那些事我不懂吗?我也知道报仇只会成为一道困住我的锁,并不能为我带来什么,可是……你没经历过相同的痛,就不要说你懂!”如果能放得下,他们以为他不想吗?!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要不要放下是经历过的人才能选择的事,其他人来讲什么都只是风凉话。”在她的面前,傅镇海第一次说出了隐藏多年的内心感受。
乔语爱因他的话而大吃一惊。难道他……其实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种人?
他会坚持报仇,是因为太爱他的娘亲。因为有爱,所以才无法放下仇恨。
这些……全是以前的她所不曾考虑过的。
惊觉自己不小心吐露了心中最秘密的事,傅镇海感到一阵困窘,匆匆的离开了茅屋,独留乔语爱一个人反复深思着他的话。
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从城门外就冲进一匹快马,直奔到傅府大门才停下来。
乓!乓!乓!
来人把门敲得像打鼓一样响。
“来了来了……谁啊?一大清早的。”顾门的年轻小厮赶紧冲过来开门,见到原来是赵八。“八爷,什么事这么急?”
“小李,大爷和总管在吗?”赵八急问。
“总管应该在,老爷就……”小李不甚确定。
照理来说,谁在谁不在,他这个守门小厮是最清楚的了,但是有时候他明明就见到老爷出门去,可是他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所以现在他也不能确定老爷到底在不在家。
“那你去请总管过来,大爷那儿也让人去探探。”赵八焦急的说着。
“是!”小李赶忙去叫人。
过了好一会儿,小李才回来通报道:“八爷,总管和老爷都在。总管请您到书房去。”
暗家之外的人可能会觉得奇怪,为何赵四、赵八喊傅镇海大爷,其他人却喊他老爷?这是因为赵四、赵八虽然是派来帮助傅镇海,但他们事实上还是穆爷的人,所以他们两人喊傅镇海“大爷”,傅镇海自己的属下才喊他“老爷”。
“嗯。”赵八点点头就笔直的往书房前去。
赵八来到书房时,傅镇海与游初昀都已经等在里头了。
“大爷。”赵八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什么事这么急?”傅镇海指了指椅子让赵八先坐下。
昨天夜里飘了点小雨,赵八连蓑衣都没穿就急着连夜赶回,现在全身上下都还透着水气。他连衣服都等不及换就赶紧来通报,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赵八先递过一封信给傅镇海。“这是四哥叫我尽快送过来的。”
傅镇海接过信摊开,细细的读过。
“怎么了?”游初昀问。傅镇海的脸色可不是普通的难看。
傅镇海没说话,直接将信递给游初昀,让他自己看。
“这……”游初昀看了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看来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傅镇海之前为了快速打倒石家与乔家,所用的手法过于偏激,当时他就担心会有同业反弹,这下果然成真。
除了傅镇海的镇海航运之外,另外四间航运商与汉河湖口的官府联合起来,打算向他追究丢人下船的事,除此之外,似乎还要把传染病的事推给他负责。
“这摆明是诬陷!”赵八重拍一下桌子。
“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招。这是我的失策。”傅镇海一叹。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扩张的速度太快,一定会招妒!不过这次还真是刚好天不时、地不利。”游初昀放下了信感叹着。
传染病是怎么蔓延开来的实在很难举证,而对他们不利的就是,他们真的有将病人丢下船,所以要赖到他们身上就等于有了证据。
“那现在怎么办?”赵八心急的问。
“他有他们的人脉,我们这边难道没有吗?”游初昀道。
“您是说……”
“赵八我问你,你大约比官府的人快上几天路程?”傅镇海问。
赵八想了想,“平时这条路少说要走五、六天,我日夜兼程,只花了两天。”
“也就是说我们大约有三天的时间……”傅镇海仔细思考着。
“足够了。赵八,你做得很好。”游初昀一赞。
“没有啦。”赵八不好意思的模模头。他只是照着四哥所说的去做而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八,你先去休息,吃过午饭后再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办。”傅镇海交代。
“我不用休息,我身体好得很!有什么事我现在就可以去做。”赵八急道。
“你现在去人家也还没醒呢!我让你去休息你就去。”傅镇海笑道。
“这样啊……好吧!”赵八站起来行了个礼,就先去休息了。
“这次的事不好处理。”游初昀眉头深锁。
四大航运加汉河的地方官联合起来要诬陷他们,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真的很难证明他们的清白。
“养兵千日,现在不正是测试我们当初那些顾虑有几成功效的好时机?”傅镇海倒是老神在在。
“时间不多了,我看就兵分两路,我去林御医那里,你去找魏大人……”游初昀点头。
虽然眼前有一场硬仗正等着他们,但他们并不害怕。况且这次因为赵四与赵八的努力,还帮他们争取到了三天的时间!
傅镇海与游初昀都知道,他们不能输,他们也没有输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