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培一在沙发上坐下,楚翌莘见沿途滴落的斑斑血迹,真是心痛得都要发心脏病了。
她快速拿来急救箱,在棉花上倒上碘酒,替他擦拭消毒。
碘酒一碰上额头上的伤口,程明培立即痛得蹙了眉头。
“我自己来。”他将棉花拿走。
“我弄痛你了吗?”楚翌莘充满愧疚的问。
程明培摇摇头,手拿着沾碘酒的棉花却不擦拭,反而两手放在膝盖之间,像是发起呆来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楚翌莘关切问道,“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我是……”程明培欲言又止,“这不关你的事,不应该由你来承担,更不该让你为我担心。”
“你别胡说。”楚翌莘拉过他的手,见他又是痛得深吸口气,心更疼,“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会尽我全力。”
“真的吗?”程明培阵中跳出喜色,一忽儿又暗淡下去,“不,我不能这样麻烦你。”
“明培,你说,别跟我见外!”程明培咬了咬牙,阵中尽是挣扎。
“我……我生意失败了。”
“什么?”生意失败?
楚翌莘晓得程明培开了一家连锁电器行,生意很不错,北部就有五家分店,怎么会忽然说倒就倒?
“其实不算失败,而是在资金周转上有问题,我跟一个朋友借了不少钱,但没想到他是在经营地下钱庄,还盗用我的印监盖了本票,我没办法还那么高的利息,就被痛打了一顿,他还威胁我如果明天不把钱拿出来,要烧掉我的店……”程明培双手埋在掌心,肩膀颤抖。
“要多少钱?”楚翌莘急问。
“很大一笔钱。”程明培重叹了口气,“我再去问我其他朋友,看他们可不可以借我钱,先帮我渡过这难关。”
“我可以帮你的!”楚翌莘忙拉下作势起身的他。
“要两百万!”程明培一个情绪无法控制,朝楚翌莘大吼。“对不起!”他连忙低声道歉,“我不该对你吼。”
“我这有钱,我先借你。”楚翌莘赶忙来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现金,“我这里大概有八万块,你先拿去,我明天再去银行转账给你。”
“翌莘,你真好。”程明培接过那八万,充满感激的说。“但可以不要用转账,直接给我现金吗?”
“为什么?”
“转账还要手续费用,而且我一样得去银行领钱,不如你直接现金交给我,好省一道手续。”
“说得也对……”楚翌莘望着程明培,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对劲。“明培?”
“嗯?”纤指抹上他手臂上的伤口,那儿凝着一片血,但却看不到任何伤口。
当她以手指抹掉那血迹时,证实那果然只有一片肉色,没有伤处。
“这里没有伤口?”狐疑在她心头萌起了芽。
仔细再看,他身上的衣服的确到处沾染着血,十分怵目惊心,但有明显伤口的只有脸上两处……额头上的撞伤与脸颊被殴打过的痕迹,而这样的伤照理不会流这么多血,这让他的伤变得诡异起来了。
“那应该是其他地方的血吧。”他露出哀怨的眼神,“你怀疑我吗?”
“不,我没有……”她顿了顿,“我们去看医生吧,你伤这么严重,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了!”。“可是这么严重的伤,应该去医院包比较安心,我们去吧。”她回到客厅,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翌莘,我都说不用了。”程明培手臂自后圈住她的颈子,“不然这样吧,你把印鉴跟存折一起给我,我直接去领钱。”被他圈住的颈子后方一片寒毛竖起。
“我……我会领给你的……”
“我怕来不及,那群人明天早上就要了,你先把东西给我吧。”“明、明培……”她鼓起勇气回头,“你是真的欠钱被打伤的吗?”程明培猛地将人拽到地上去,将她双臂反剪于后,膝盖顶住她的后腰,使她动弹不得。
一旁的球球飞奔过来朝着程明培汪汪大叫,程明培恼火的一脚将球球踹到墙边。
球球哀鸣了几声,睁着痛苦的眸,试图爬起来,却无能为力。
“球球……”楚翌莘惊骇的喊,“你怎么可以……”怒骂的下文被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全数逼退。“明培?!”瞧见那亮晃晃的刀身,楚翌莘整个人都要昏了。
那是楚翌莘厨房里头的刀,刀身约十五公分长,刀尖较一般菜刀窄,是她拿来切水果用的。
程明培跟在她身后,从卧室来到客厅途中,悄声进入厨房,从刀架上抽出来,藏在身后。
“我都这么好声好气跟你说了,你为什么要质疑我?你不知道我这样会很伤心吗?”
“我、我没有!”她惊恐的哭了,“我只是想带你去看医生……”
“你怀疑我骗人!是不是?”程明培大吼,“我最恨人怀疑我了,尤其像你这种靠别人的钱过好日子的贱货!”
“什、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明培,你让我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不要这样,我会怕……”他的辱骂让她惊恐,脑袋无法思考他突然痛骂她“贱货”的原因为何。
“怕?怕什么怕?拿我家卖屋的钱去吃香喝辣,你就不怕?你心就安?”他充满恨意的眸狠盯着她。
“你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啊……”她哪有拿他卖屋的钱?
总不会说,这阵子约会的费用,是他卖房子得来的吧?
难道他的经济状况真有这么窘迫?
程明培将她翻过身来面对着他,尖锐的刀子充满威胁性的在她眼前闪着刺眼的光芒,叫她不敢随意乱动。
接着,他甩了她一巴掌。
“啊!”她哭着大叫一声她不懂他为什么要伤害她。
她做错了什么吗?
他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熟悉的温柔体贴的程明培去哪了?
还是说,这样疯狂又残虐的他才是他的真面目?
“当年,我爸若把你家的人全都撞死了,没留下你这条烂命,就不用赔那么多钱,我家就不会四分五裂了!”所有的怨恨,都在喷溅的口水上头。
楚翌莘吃惊瞪眼。
撞死?
莫非,当年让她家破人亡的车祸,肇事者是他父亲?
“我跟你拿两百万算客气了,当年我爸被判赔三百七十八万,房子卖了,人关进牢里,我妈跟我爸离婚却不肯带我走,我变成了孤儿,今日,我终于找到害惨我全家的凶手了!”他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到你拿着我家的钱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真是让人生恨!”“我没有……我是……我是遇到你之后日子才过得开心的,我以为你爱我,我因为你才拥有了自信的。”她语无伦次的哭喊,“明培,你别这样,恢复原来的你好不好?我们一起……”
“我爱你?”他哈哈大笑,“我恨死你了,贱货!我恨死你了!你最好乖乖听我话,否则我就一刀砍死你!说!存折跟印鉴藏在哪里?”他挥舞着刀子威胁。
“在……在书桌抽屉……第二个抽屉拉出来里头有暗格……”她悲痛的说出答案。
“你最好别骗我,还有,如果你敢事后去报警,我会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懂了没?”
“我懂!”她连连点头,“我懂!”程明培放手抬膝欲起身,冷不防后脑杓被个重物狠狠K了一下,他才回头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人就被打飞了出去,撞上岛型吧台,来者紧接着上前,双手抓着他的发,用力往厨具狠狠撞下,程明培的意识在瞬间远离,昏迷不醒。
“马的,痛死我了!”徐风甩着五指关节破皮的右掌。
“喂,你有没有怎样?”他问着躺在地上,左脸颊有明显红痕的楚翌莘。
他伸手将人拉起来,但饱受惊吓的她膝盖发软无法站立,虚软的跪坐在地上,泪汪汪的双阵盯着昏倒的程明培。
徐风边注意她的动向边用手机报警。
“你有没有受伤?”报完警的他蹲在地上询问。
她摇头,小手抚上发烫的颊。
他见状,打开冰箱冷冻库拿出冰块,直接倒在擦手巾上捣上楚翌莘发烫的右脸。
冰块的温度令她刹那间回神。
“球球……”她倏地想起她的狗。
她迅速爬来倒卧的狗狗身边,“球球,球球你怎样?”小狈张眼呜咽一声,又缓缓闭上。
“球球!”她惊恐得抱起狗来大叫,“球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球球……”
“不就跟你说养宠物犬出了事一点用都没有……啊!”徐风的手才靠近球球,球球忽地张开眼,一口朝他的虎口咬下,“放开我,王八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马的,咬得那么紧,说有事他才不信。
“球球,放开他。”楚翌莘连忙命令。
全心全意在咬“坏蛋”,保护主人这件事上的球球完全没听见楚翌莘如蚊鸣般的喝止。
“马的,如果我得了狂犬病,我就叫你来陪葬!马的马的!”死不肯放开,徐风只好扣住的下颚关节,逼松口。
“我得带球球去看医生。”楚翌莘急急起身。
“等一下。”徐风拉住她的长裙裙摆。
“球球状况很危险,我要赶快带去看医生!”
躺在她怀里的球球,像是刚才那一咬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此时此刻奄奄一息,仿佛随时会死去。
“我刚报了警,你得在这边等警察。”
“我干嘛等警察?球球比较重要,不然你在这边等嘛!”若是拖延了时间,球球死了怎办?谁陪她一只贴心的小狈?!
“我又不是屋主。”
“我才不管呢!”球球比较重要!
“好啦,”徐风将狗抱过来,“我带去看医生,你在这边等警察。”
“我自己……在这边?”担忧的眸瞟向状似昏迷的程明培。
她怕他忽然转醒,又再以刀子威胁她,到时她怎么办?
徐风看出她的苦恼,“你家有没有胶带?”他环顾周围问。
“在厨房抽屉。”楚翌莘回,“要做什么?!”
“把人绑起来。”
找着胶带的徐风将还昏迷中的程明培手脚都用胶带绑起来,再拉来一把餐椅,把人放上去,同样再用胶带将人缠绕黏在椅子上。
“这样就不用担心他清醒还可以袭击人了。”他把胶带扔到一旁,再把刀子硬是塞入楚翌莘手中,“万一你真倒霉到警察还没来,他就醒了,还能把胶带挣月兑,就用它自卫。”虽说要能把胶带挣月兑,除非是变身的绿巨人浩克,不过世事难料,多点防备总是好。
“好。”虽然恐惧得全身发颤,但楚翌莘仍然勇敢的点头。“那你赶快送球球去看医生。”他走来阳台,又忍不住回阵,“把我的手机号码先找出来,有什么事马上联络我。”
“你快去啊!”她挥手。“路口就有间独角兽,医生很熟的。”这时,他听见远处传来警车的警笛声。
“刚好,警察来了,那我先走了。”
他将浑身无力,连张口咬他的力气都已全失的球球贴入温暖的怀中,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