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训练营之后,厉行被分配到另一座城市的特种侦察连,补充替换那年退役的特种兵,当然训练时所受的非人之苦,厉行是不会和贺熹提及的,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也就和我现在训兵的强度差不多。”
贺熹也不揭穿,踮起脚模模他和尚一样的发型,“小心把人都训跑了,你就没手下了。”
厉行笑笑,从制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绒盒打开,里面是一条小巧的子弹挂坠的项链,“这是我领枪那天开始锉的一枚子弹,在军械库里做过砝码,后来又锉磨小了,回来配了条链子,戴着吧。”从没送过什么象样的礼物给她,本以为这枚吊坠也不适合送的,但还是没忍住。
在调回去后,厉行去配了链子,而这条特殊的项链被他随身戴了几个月。
贺熹这才知道,为了保证狙击的精准,厉行执行任务时所用的子弹都是经过锉磨的,想象着他低着头,专注地用小锉刀一点一点锉磨出光滑精致的子弹吊坠,她为能承载他这份厚重的深情感动得想哭。
哀模着颈间的项链,贺熹想起那个梦,清澈的眼里顿时涌起琉璃般的雾气,“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还有你受伤时记得我什么。”
不想让她承受太多,厉行幽幽地盯着贺熹,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款款柔情,他掐掐她的脸蛋转移话题,“记得妳怎么气我、属小倔驴子的女人只能顺毛模。”
贺熹借着月光静静看他,此刻厉行神色上的宁谧使他看起来高深莫测得那么迷人,她本能地唤:“阿行。”声音是甜软的、熟稔的柔情依赖。
“嗯。”厉行深深凝视她,在她眼中看到满溢的柔情,于是不再迟疑地将人抵在树干上,他俯身吻她。
贺熹伸出皓腕搂住厉行的脖子,闭上眼睛承接他的亲吻,柔若无骨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紧贴在他怀里。
厉行微带薄茧的手在贺熹颊边流连不已,随着亲吻往下滑到白皙细女敕的脖颈处,当血管里血液轻轻流过的触动越发强烈,他用上些力道,手停留在她腰间重重地抚模,任由嘴里温湿柔软的感觉慢慢融开,唇齿相戏,辗转缠绵。
与内敛的气质不符,他的吻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霸道,近乎放肆。
呼吸被吞噬一尽,贺熹有种要窒息的错觉,无力地依在他怀里,她轻启唇,以温柔安抚他的急切。
月光之下,树影之中,相拥的身影若隐若现,旖旎之色使空气都显得黏稠了几分。
激情的一吻持续了很久,直到贺熹快控制不了呼吸时,厉行才轻放开她,转而啄了啄她的鼻尖,之后唇舌若即若离地在她脸颊厮磨,贪婪而着迷地享受了好半天。
厉行望着她的眉眼更显深邃,声音低沉了几分,哑声中带着一丝压抑,情潮暗滚,“等了一天,就等着像现在这样,在黑暗的角落里搞点小动作。”
甜蜜中透出几许浪漫的气氛被破坏了,贺熹踢他一下表示不满,之后把脸贴在他肩颈处,像小猫一样轻轻磨蹭。
这是一个幸福的时刻,一对相恋的人在月光的照耀下静静地拥抱,甜蜜四溢,时光柔软。
考虑到第二天还有训练,厉行把握时间把贺熹送去休息,走进卧室看到被她弄乱的床,他的眉头一皱,“有妳的地方果然比较乱。”
贺熹笑嘻嘻的,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太整齐了我看了很累,乱乱的才舒服。”
厉行爱怜地刮了她的鼻尖,“警校也是军事化管理,怎么没长进?”
贺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那也是你宠出来的。”
厉行正俯身为她铺床,被她一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拍拍她的小手,“不宠着妳宠谁啊。”
记忆被拉回少年时代,贺熹第一次去厉行宿舍,乍看到刀削似的豆腐块被子,她凑过去以小手东模模西模模,“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吶。”
厉行双手抱在胸前,得意一笑,“妳的水平肯定和我不在同一条水平在线。”
贺熹撇嘴,“是你的水平已经不在人的水平在线啦。”
正准备出门的瘦子闻言一笑,“他训练的疯狂程度也不在人的水平在线了,贺熹妳可要好好管管,否则他的身体早早就得报销了。”
可想而知他训练的猛劲,贺熹有点心疼,拉过他的手细细模他掌心的茧,“你不要太拚了,身体可不是用来摧残的,等以后下了部队还有很多年要熬呢,你早早把健康透支了,到老了……”停顿了一下,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才不照顾你。”
厉行的心被一阵温柔牵动,弯身贴了贴她的脸蛋,“我照顾妳。”
贺熹抿嘴笑,“你说的啊,别到时候耍赖,我可是提醒你,有我的地方一向比较乱,你就跟在我后面收拾吧。”
厉行揉太阳穴,“我怎么有这么一个邋遢的老婆啊。”
“谁是你老婆啊?”贺熹朝他挥拳头,“让你娶不到干著急。”
厉行轻巧地捉住她的小手,将人拉到身前,“等成年就把妳办了,看妳那时还敢不敢跟我顶嘴。”不给她抗议的机会,他俯身吻她,霸道什么的,男人最喜欢了……
回想那段甜蜜的恋爱时光和他隐忍的渴望,贺熹将脸贴在厉行宽厚结实的背上,小声而大胆地挽留,“你今晚不要去办公室了。”
厉行粗线条地没听出来她话里隐含的意思,半真半假地批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容易起火不知道啊?”
这个傻瓜!贺熹恨不得咬他。
厉行反应过来,手上加快动作,把床帮她铺好了,轻咳一声,“别闹了,我走了,明天还得训练,妳早点睡。”说着就往外走,手腕却被她柔软的小手抓住了。
贺熹仰脸望着他,“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这样的目光太媚惑,这样的邀请太诱惑,厉行觉得多停留一秒都会把持不住,反握住她的手,以拇指轻轻按着她的手背,“别撩得我起火,否则早早办了妳。”话音消弭,他松开手,关门走人。
这份珍视令贺熹感动,趴在窗前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她小声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厉行脚步一顿,转身没好气地命令,“去睡觉!”
贺熹龇牙笑着,朝他挥手,厉行也笑。
这一夜,在充斥着厉行气息的房间里,贺熹睡得熟而宁静。
◎◎◎
次日清晨,天空薄雾弥漫,神清气爽的贺熹早早出现在训练场上。
见贺熹早到,老虎一脸幽怨,“看看她,啧啧。”
了然贺熹与厉行的恋人关系,周定远笑说:“这回知道差距,死心了吧?”
老虎不服气,“什么差距,不就是一个傻大兵……”
肖锋以手臂拐了他一下,“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说话别没轻重,人家现在整我们不需要理由。”
老虎故做不屑状,见贺熹走近了,笑嘻嘻地扬声说:“对象呢,小贺?没陪妳晨跑啊?”
贺熹微红着脸抬腿踢他,“不知道你说什么!”
老虎边躲边和她斗嘴,“装不懂是吧,妳敢说参谋长不是妳对象?敢不敢?”
肖锋朝三点钟方向扬了扬下巴,“不要挑战参谋长的威严。”
老虎一脸玩世不恭,“不确认我不甘心,好歹我也要输得心服口服吧,妳说是不是,小贺?”见一抹绿色身影走近,他朝身后的兄弟们瞪眼,扯着嗓子喊道:“老大来啦,立正站好,干什么?严肃点!”这番转变惹得众人哄笑。
跑进对列,贺熹照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别逼我失控啊,到时候找人把你揍一顿再扔河里!”
老虎那么大的声音,厉行想装听不见都不行,他眉宇间透出隐隐笑意,心情比晴朗的天气还要好上几分,没有错过贺熹极力要掩饰的羞意,他嘴角不自觉浮起丝缕笑意。
然而接下来的训练却没有因为一声“老大”有丝毫放水的意思,等到厉行如盘石般纹丝不动地站在训练场中,任由助教像训小学生一样,让警员们不停地齐步、正步走,随后又若无其事地陪着大家,顶着炎炎烈日站了几个小时的军姿,老虎不得不佩服他的体力和耐力。
保持着标准的军姿,以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当贺熹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滴下来,滑落在迷彩服前襟上,说厉行不心疼是假的。
对于此次特殊的训练,他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心疼贺熹要和一群体力好的男人完成相同强度的训练,一方面又希望透过训练提高她的作战能力,毕竟唯有作战能力提高了,才能在后期执行任务时减少受伤的机率,说到底,贺熹不仅仅是他厉行捧在掌心的女朋友,更是一名刑警,思及此,厉行狠下心,按训练计划又站了一个小时,才示意助教宣布休息。
短暂的休息过后,厉行验收第一阶段训练结果,然后通知,“明天进入第二阶段,个人基本体能、技能类训练。”见某位警员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掷地有声地说:“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我说不定哪晚就会给各位『加菜』一下,当然不排除每晚加菜的可能,现在解散。”
“听他这意思,明天才是苦难的开始?”见周定远和肖锋点头,老虎一坐在训练场中央,有气无力地对贺熹嚷嚷说:“妳给我使美人计搞定他啊啊啊!”
抬手以袖子抹抹脸上的汗,贺熹惋惜地说:“美人计不见得对谁都有用。”
老虎特别贼,立刻听出问题,哈哈笑了,“别告诉我妳试过不灵啊,赶紧说说是怎么样的情况,难道他拒绝了妳?”
贺熹自知失言,出奇不意地赏他肩膀一拳,“喊这么大声干嘛?”
周定远拍拍老虎的肩膀,“别贫嘴了,抓紧时间吃饭。”
老虎干脆呈大字状躺在训练场上,扯着嗓子喊:“很背不能怪社会,都怪贺熹没地位!”
眼睛余光注意到与助教并肩离去的厉行停下了脚步,贺熹恨不得举枪自杀,她蹲拔起地上的一株小草砸他,“小声点,聋子都听见啦,真丢人,我以认识你为耻。”
老虎瞇着眼睛望着天空,“又不是多大的事,不就是丢人嘛,我都丢习惯了。”
周定远见状伸手拉他,“起来,等着我们扛你过去啊?”
老虎装死,这时身后传来隐含笑意的声音,折返回来的厉行朝老虎伸出了手,“这位说话很耿直的兄弟,起来吧。”
贺熹转头,夕阳的余晖中,挺拔高大的厉行身上彷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宁谧而神秘,她的眼睛下意识弯成了月牙形,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仰视着他。
听说了厉行是特种兵出身,加上之前在天池的交集以及训练的接触,老虎眼中的厉参谋长已经被贴上了冷漠、不苟言笑的标签,此时面对厉行的坦然与幽默,他居然不适应了,直到看见厉行停顿在半空中的手,他才回神,转而伸出了手。
借着厉行的手劲站起来,老虎笑咪咪,“关键时刻还得靠老大啊。”
老大两个字对厉行自然是极其悦耳的,柔和的目光投射到贺熹脸上,他弯唇一笑,悠悠吐出四个字,“那是当然。”
老虎向来爱装熟,听了厉行的话笑得更灿烂了,连被训得筋疲力尽的仇也瞬间散了,他拍拍厉行的肩膀,趁势说:“下面的训练强度不会太大吧?紧急集合什么的都是过时的玩意了,况且你看她一个小女生也承受不了啊。”
沉默了一天的卓尧适时启口,“除了你,谁会承受不了?”转而将视线收回,与厉行对视,“别介意,兄弟们爱开玩笑。”
卓尧的话说得客气,但眼神却不如语气那般友善,厉行察觉到了,然而他只是平静地说:“卓队长也一样,我领受任务和弟兄们分享经验,多有得罪。”
卓尧伸手,“有劳。”
明显感受到卓尧握他手时暗藏的力量,厉行的表情依旧无懈可击,他回敬了三个字,“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