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默许久,最后终于有人迟疑的开口:“我记得……新上任的太守,好像的确姓徐?”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我也记得是这样……”
“可姓徐又不代表就是徐将军的后代?”也有人如此质疑。
“现任忠勇侯好像是徐知勤吧,这新任太守叫什么来着?”
“似乎是……唔,徐什么仁来着?”
“是徐知仁。”当事人很好心的提醒。
“对对对,就是徐知仁,呃……这样听起来,他和现任忠勇……好像还真的是兄弟啊?”说话的人有些心虚的道。
“现任忠勇侯是我大哥。”见接下来多半不会再打起来了,徐知仁随手将剑往旁边扔,“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受了谁的蛊惑,但你们连要圣之人的身分都搞不清楚,就肯舍了性命来杀我,看来那个游说你们的人挺不简单啊。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有人小声道,“难道是孟大人弄错了……”
“闭嘴!”有机灵的人立刻打断同伴的话,显是不想泄漏主使者。
许依琼冷哼:“若真的弄错人便罢了,就怕他是存心歹念,想杀像我家大人这样的好官。”
“胡说,孟大人才不是这种人!”
孟大人?这是他们第二次提起这个人了,许依琼和徐知仁对视一眼。
若没记错的话,隔壁平源县的县令好像就姓孟吧?他也是祈郡本地人,在平源县当了许多年县令了。
难不成……先前的县令、太守的死,也和那位孟大人有关?
“我看,我们有必要好好详谈一番,我想知道你们行刺我的原因,或许还能一并解决你们的困境。”徐知仁淡淡的道,“今天晚了,你们明天早上再过来吧。”
“等、等一下,我们可还没完全相信你说的话!谁知道明早你会不会跑了,或是把我们抓去关?”
“你们连朝廷命官都敢杀,不是早就把命豁出去了,还在乎被不被关?”
徐知仁睨了说话的那人一眼,“若非我的护卫手下留情,你以为你们到现在还能无人死亡?忠勇侯府的护卫又不是吃素的。”
许依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棘手”,是因为必须赢,却又不能弄死对方。难不成他早就猜到这些人是被骗来的了?
“总之你们明天再来,我就住在这儿,暂时不会走。”
许依琼眼见情势变得缓和,终干松了口气,不料这一放松,竟让她握不住手中的刀,眼看刀就要月兑离她的掌控往下砸。
“啊!”她忍不住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窜了过来,抓住了那柄刀的刀背,让那名少年免于成为刀下亡魂。
“呃,谢谢五爷。”她干笑道,差点冒了一身冷汗。
她是拿过很多年的刀没错,但人可还没砍过啊!
“以后别再拿这种刀了。”徐知仁将那把刀丢在地上,拉起她的胳臂就走。
许依琼随着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望向那名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一笑:“抱歉啊,刚挟持了你,希望明天你们能再来和我家大人谈谈。若能解开误会,到时我下厨向你赔罪。”
说完,她才跟着徐知仁一起走了。
而那名少年却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怔怔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徐知仁一行十多人,除了许依琼之外,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许依琼看着徐知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心疼,主动说要帮他包扎。
冬离看了看主子的脸色,很识相的将布巾和金创药交给她,并说了句“我去看看其它人”后,便走了。
在清洗伤口的时候,许依琼的脸皱得比伤员本人还难看,彷佛受伤的人是她一样,徐知仁好笑之余又感到几分暖意,身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你的手劲重一点无妨,我没那么娇贵。”他忍不住开口。
“你以为你很勇猛吗?不好好躲着,跑出去跟人硬拼做什么?”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若真躲起来,受伤的就是你了。”他淡声道。
那话里没有邀功的意思,可许依琼却听得想哭。
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
否则凭他的武功,就算无法将那些人统统打倒,难道还不能躲吗?
“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厨娘,又不是他们要找的太守,他们不会为难我。”她咬咬唇。
他的命比她金贵多了,何必为了她这么做?
“那可难说,他们原本连你住的房间也要闯的。”他微微一顿,“何祝我也想和他们谈……现在这结果,和我原先预想的差不多。”
“那为什么要明天再谈,今天就把话说开不是很好吗?若他们等会儿去找了主使人,又被骗了怎么办?”说到底,她还是不放心他。
他已经摆明不会置那些人于死地,对方若铁了心,明早便找一堆人来要他的命,他躲得了吗?“晚上我要睡觉。”太守大人理直气壮的道。
“……”许依琼顿时无语。
好吧,是她忘记自家主子的习性了。
也骨子里还是那个懒散的徐知仁,没什么改变。
不过她觉得这样也很好,若他真是个工作狂,她还比较烦恼呢!
清洗完伤口之后,她又替他仔细包扎,顺便唠叨了两句,盘算接下来几天要煮什么食材,让他补补元气。
徐知仁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忽然有种柔软的感觉。
他自幼受尽宠爱,但多是来自长辈的关怀,就连这些年最照顾他的大嫂,也因与他年岁相差其远,将他当孩子而并非弟弟看待。
可眼前的女人不同。她对他的关心,更像是平辈之间。
她不会因为身分不如他,便对他百依百顺,竭尽所能的讨好。然而她对他的关切仍是发自内心、真诚的,却又不似长辈那种命令式的要求。
被她这样照顾的感觉挺好的,他甚至有种……想和她更亲近的冲动。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只知道自己很渴望拥有更多的她。
徐知仁望着那双紧抿着的瑰色唇瓣,也不知怎地,竟像中了蛊般,情不自楚的靠近她……
当许依琼包扎好抬起头时,面对的就是那张靠得极近的俊颜。
那瞬间她几乎忘了怎么呼吸,只能怔怔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三寸远的男人面孔。
而且,她没有错过那双饱含情绪的眼眸。
难道他对……
许依琼心头一颤,竟忽然有些期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然而就在此时,男人忽然一顿,脸上掠过几许挣扎,最后猛地退开。
他慢慢吐了口气,抑下激荡的心绪,表情重归平静。
“谢谢,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他垂眸道,只有微微收紧的拳,泄漏了他的情绪。
许依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下来,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有几分失落。
“嗯,那……我回去了。”她既心慌又尴尬的道。
她看得出他对自己有别样心思,偏偏又及时打住。刚才他若真吻下去也就算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反而更教她不知所措。
许依琼几乎是逃难式的离开了厢房,自然也未注意到男人带着几分犹豫和失落的神情徐知仁看着未被掩上的房门,在她离去后,终于露出苦笑。
真糟糕,他好像对她心动了啊……
只是一想到徐家的“家训”,他又不能不迟疑。
当年母亲曾发话。
府里的丫鬓若和主子发生了关系,除非主子原意娶她为正妻,否则就只能被远远发卖。许依琼现在虽然不是丫鬟,但这规矩放在她身上恐怕仍是适用的。
他是喜欢她没错,却无法肯定这份喜欢,是否足以让他们共度一生?
当然,他更不希望她因而被发卖。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迷恋,便毁了她的一生。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规定,他也无意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自己。
因此他必须先确定自己心意,才会向她坦承。
反正之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了解她,顺便仔细思考自己对她的情感,倒也不是很急。
想通之后,徐知仁轻吐了口气,心情好了许多。
而另一边,许依琼逃回自己的厢房后,只觉得脸红得发烫。
“可恶,他到底想怎样?”她用双手搞住脸,懊恼的道。
前一刻还深情款款,彷佛想吻她的模样,后一刻却忽然恢复冷静,摆出“你想太多了”的表情,真让人也气得牙痒痒。
“别傻了,许依琼,像他那种天之骄子,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会对你感兴趣呢?顶多就是喜欢你的厨艺罢了。”她自语着,“别自作多情了。”
对,刚才一定是错觉,他不可能会对她有什么其它想法。她要记住,往后不能再随意泄漏自己的心思。
她只是暗恋他而已,没必要为此连自尊都舍弃,为爱牺牲什么的,可不是她的风格。
做完心理建设后,许依琼才走到床边,将自己埋进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