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要钱?!”
望着眼前“慈眉善目”的继母,一身华丽、妆容精致的妹妹,以及唯恐晚人一步,神色倨傲的姊姊,李樗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抚额大笑的冲动,把厚厚的门板甩在她们的脸上。
凭什么跟她伸手要钱,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活似她欠下一**烂帐,怕她跑了的上门要债。
当初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有谁想过喂她一口粥吃或是端来一碗药,念在一家人的分上多有照料,让她在最困苦虚弱之际感受一丝来自家人的关怀。
没有,没有一人肯进青漪院多瞧她一眼,甚至心肠恶毒地巴望她早日魂归黄泉,少一人来分嫁妆,她的活着只会带给所有人困扰,不如早到地底和母亲重聚。
李樗死了,死在她们无视和冷血之下。
而她活了,不再有负担的李樗重生了,从遥远的时空来到历史上所没有的朝代,代替李樗继续活下去。
重生之后,世态炎凉她亲身体验到,亲人个个唯利是图,从偏心的老太君到私心重的常氏,任性骄奢的李乐,六亲不认的李柔,李府上下竟找不到一位真心待人的主子。
反倒是下人比主人有情,不管她是贫是富,吴嬷嬷和柳绿总默默关心她,怕她冷、怕她饿的嘘寒问暖,陪着她在火炉前流汗,一整夜不眠。一步一步模索着,咬牙硬撑,劳心劳力地只要她好。
甜食铺还没开张前,谁也不敢预料能否成功,像用烧的一样手边的钱越来越少,要买的东西却越来越多,有些根本买不到要自己做,失败的次数一多自己也产生怀疑,她真的办得到吗?
她用三个月时间寄望对新种苗一无所知的庄头王有义种出她要的食材,不论是天灾还是人为疏忽,供应不及,铺子便开不成,所有投下去的银子就像丢进水里,扑通一声就没了。
雇工的钱要照付,铺子得留着,她给自己六个月的时间,半年内甜食铺若开不起来便认赔杀出,留下几百两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老天赏脸,真让她闯出了一片天来,甜食铺的生意蒸蒸日上,客似云来,财源滚滚,她有了钱也站稳根基,不用处处求人帮忙、看人脸色,自食其力也不会有饿死之虞。
虽然有几间仿效他们的铺子陆续开张,不过还是比不上独领风骚的甜心甜食铺,有些独门配方他们根本做不出来,光是一项女乃油,她就占了绝大的优势。
“樗儿,我们也是没了办法才来找你的,看你铺子里的生意兴隆,人潮热络无一刻消停,想必有一定的积蓄,娘想你多少拿一些出来贴补家用,让你妹妹也有些可以见人的首饰。”好不热闹的铺子,肯定赚得不少。
常氏精于算计,她算准了开铺子的时辰,在客人最多的一刻偕同女儿踏入甜心甜食铺,把在后院改善烤具的李樗叫到前头来,当着络绎不绝的客人面前提出补贴家用的要求,基于面子问题,谅她也不敢拒绝。
虽已入秋,天气仍然闷热不已,秋老虎发威,盯着两人瞧的李柔以帕子当扇掮凉,两耳竖高,一旦李樗肯把钱拿出来,她二话不说先下手为快,让常氏母女扑个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凭什么她要便宜那对母女。
何况论起亲疏,她和李樗才是自家人,常氏是继室和她们隔了一层,李樗没道理帮外不帮亲,再怎么说她们才是亲姊妹,其它人不用太在意。
“要多少?”看你胃口有多大。
李樗面容平静,秉持着来者是客的尊重,不见一丝不耐烦。
“五……呃,一万两。”常氏原本比出“五”的手势,后来想想要有讨价还价的空问遂改口。
喊低了,李樗砍一半不就拿少了,不如一口气狠到底,把她的积蓄全掏光,让柔丫
头一毛钱也拿不到。
“嗯,不算太多。”李樗边说边笑,上下两排牙咬得生疼。这么大的数目怎么有脸开口,去抢还比较快。
一听不多,双眼一亮的李乐连忙表示,“谁说是一万两了,最起码要五万两,少一两都不行。”
她疯了吗?连李柔都觉得强人所难,倒抽一口气,冷冷一睨想钱想疯了的三妹。开不到半年的铺子再赚钱也赚不到五万两,三妹未免太异想天开,居然天真到近乎可笑。
“五万两呀!乐妹妹真的不贪心,知道二姊手中的闲钱多到花不完,赶忙来讨红包帮二姊花钱呐。”
果然是母女,根本是血蛭,不吸血吸胀了不松口。
“你真的有五万两?”
听不出反话的李乐兴匆匆地追问,真以为五万两就要到手,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着实可笑。
“乐儿,别说了。”笑得尴尬的常氏拉拉女儿的手,阻止她开口,省得丢人现眼。
“娘,她有钱呐!你赶紧跟她要,我在顺英银楼订了一套鎏金琉璃玉首饰,正等着付款取物。”海棠花款式衬她娇容,她迫不及待想穿戴在身上,肯定是秀女中最出色的一个。
“乐儿……”还说,看不出来二丫头面有讽色吗!这样连点脸色也不会看,她到了宫里还能活吗?
常氏怀疑自己在帮女儿还是害她,后宫的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个个狠毒又精明。
李樗笑脸益发灿烂。
春红、柳绿见状,往后退了几步。
“乐妹妹,你知道爹当县令一个月月俸多少吗?”
“几、几百两吧!”她偏头想了一下。
“不,是五十两。”还加上一些笼统的津贴。
“什么?!才五十两,我买一副头面都不够。”李乐惊呼,认为她在糊弄她,五十两怎么养活一家几十口人。
是呀!五十两,可见她爹官做得有多黑,什么钱都敢贪。李樗仍是一副笑脸、耐心十足地回应,“爹的俸禄一年也不过就六百两,我这间铺子看起来生意不错,但实际上要花的钱也不少,你怎么会认为我赚的比爹多,那当官干什么,叫爹把乌纱帽摘了,到我铺子卖甜食还比较赚。”
“呃,那……五万两就算了,你只要给我们一万两就好。”娘是这么说的吧!一万两也不少了。
“就好?”细细的柳眉一弯,漾着水波的杏眸流芒点点。“你怎么不去抢呀!当土匪是无本生意,你要不怕被砍头要多少有多少,别说一万了,五万、十万都随你,只要你的细胳臂搬得动。”
“你、你凶我,你竟敢凶我,从小到大我娘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骂我,你凭什么说我土匪。”李乐羞恼地涨红脸。
李樗气极,“我不是你娘,也生不出这种蠢笨如猪的女儿,幸好我不是,否则我宁可一头撞死,省得让人说我教育失败,教出一个没大脑又贪婪的草包。”
她话一说完,铺子内扬起几道不大不小的噗哧声,不少买好甜食的客人不走了,就在一旁吃起来,一边看热闹,他们觉得樗小姐说得太好了,有女中豪杰的气势,不愧是甜食铺的东家。
反观李乐的骄蛮则为人所不齿,毫无贡献,还一开口就要五万两,整间铺子卖了也凑不到这个数,人家对她客气还当是应该的,得寸进尺的狮子大开口。
“你……”
见到女儿受委屈了,常氏不悦地以长辈口吻责备,“妹妹还小不懂事,犯得着你泼得她一头狗血吗!你开铺子赚了钱就不用孝敬娘吗?我们难得开一次口,你那是什么嘴脸,稍微有点钱就目中无人,连自家人都不认了。”
要钱就要钱,架子摆这么高,真当这个娘是镶金的,人人争着捧?李樗心里很不屑常氏的故作姿态。
要借钱就谦卑些,有求于人头要低、腰要弯、口气要软。人家敬她一尺她还一丈,还能好好商量。
“李樗,给我五千两,给了我就走。”李柔不啰唆,直截了当不拖泥带水,她不想象李乐一样丢脸。
“五千两?”当甜食铺是钱庄呀!一句话就想要提领银子。“五十两我有,要不要?”
“你当打发要饭的呀!我可不是乞丐。”李柔不高兴地沉下脸,双眉一竖,横眸一瞪。
不是乞丐,那就是土匪了,只想不劳而获。“大姊,先说说你要银子干什么,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樗缓下语气将李大小姐往后院带,她在后院园子加盖了一座八角凉亭,清风徐徐,颇为凉爽。
见状的常氏与李乐立刻跟上,她们担心李樗把钱给了亲姊,反而闹了一场的她们什么也得不到,为人作嫁还落了个恶名在外。
“我要进宫,需要银子打点。”要是祖女乃女乃肯把嫁妆给她,再添点真金白银,她也不用把主意打到二妹头上。
“进宫……”呃,等等,她说的进宫不会是要当小白的……李樗忽然被口水呛到。
“皇上要选妃是吧!你们都要……咳,其实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实在没必要,一年到头还不一定分得到一天,跟守活寡没两样。”
她想说的是不卫生,皇上只有一个,嫔妃少说三、四百名,他一个个睡过去,多脏呀!换成是她,死也不肯当其中之一,守着一个人,那个人却是几百个女人的丈夫,不划算,太不划算,大好的青春赔在一个不屈于自己的男人身上。
“你也想跟我们抢唯一的名额?”李柔、李乐同时目光一狠,冲着她吼问。
大姊、小妹,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也想”,我根本不想好不好!误会可大了,那种赔本生意我绝对闪得远远的。
此时,李樗瞧见柳绿端了茶来,她讪然地鼻子一模接过端盘,一人给她们一杯茶消消火,她们想争得头破血流与她无关,她是路过的,很守本分的旁观者,不会惨杂在必死无疑的险路上。
小白那家伙美则美矣!却是带毒的,沾染不得,有个比自己还美的夫君,谁还开心得起来。
“说,你是不是想进宫选秀女?”
“对,给我解释清楚,府里的名额只有一个,你别想跟我争!”
面对两张凶神恶煞般的玉颜,李樗真是欲哭无泪。“以下是我的老实话,本人对龙章凤姿的真龙天子绝无染指意图,他不是我的菜……呃,我是说,本人奉行一夫一妻的婚姻观念,绝对不会对拥有后宫三千佳丽的皇上有丝毫非分之想,他是两位的,敬请笑纳。”
“你说的是真的?”李柔面有疑色。
“真的,我用我的甜食铺子起誓。”天底下最险诈的地方非皇宫莫属,不笨的人都晓得要尽量远离。
“你要放弃入宫的机会?”李乐不信,仍有防心。
“对,皇宫你去,赚钱我来。”她只想跟银子相亲相爱,世上最可靠、永不背叛的好朋友。
“所以……”
“所以?”不是解决了吗?她们看她的眼神为何充满贪婪,好似一人一边要将她撕个对半。
“一万两拿来。”小妹抢钱。
“五千两给我。”大姊也抢。
呵,她们还真是有志一同,不忘要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谁先来取。”
“你要是不给我银子,我天天带人来闹,让你铺子开不下去。”大不了鱼死网破,缠得她没钱赚。
李乐,成熟点,别这般幼稚,让人不好过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李樗头痛地想大叫。
“二妹,铺子是娘的嫁妆,也有我的一份,我从铺子拿钱不算过分。”她不给也得给。
好个李柔,明明都一分为二,还占着嫡姊的身分分走一大半,现在居然连她的这份也想贪。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了。
“你……”李樗正准备开骂。
“统统进宫,你、你、你,你们三个都不要吵,一起去,谁也不落下,再吵就打你们板子。”
一道气呼呼的嗓音闯进李家三姊妹的争执中,让人暂时失去声音,至少在翩翩美公子现身时,看直了眼的李柔、李乐是喉头发紧,怎么也发不出平时的娇媚和清柔。
“等一下,我刚才有没有听错,你说三个?”不包括她在内吧!一定是她听错了。
白玉璇很生气的挺起胸膛瞪着李樗。“是三个,你也给我进宫,我才不让人敬请笑纳,我气你。”
“不算、不算,你收回成命,我不进宫,你逼我,我就跟你绝交。”天呐!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响也没有,还好巧不巧地听到那句要命的话。
“绝交也要进宫,君无戏言。”他才不要那两个看起来很讨厌的女人,他要小樗陪他玩。
“你、你……我会被你气死。”死小白,给她记住,此仇她非报不可。
他等着。
“三千两。”
“才三千两?”
“要借不借,我留着盖大屋。”
“……好,借。”
“借据。”
“什么,还要写借据?”
“不然呢!你以为我钱多。”
“……好。”
“记得盖上指印,一式两份,你一份、我一份,谁也别赖谁,小白当见证人,盖印。”
“……”
面对白玉璇的“美色”,李柔和李乐纠结着要不要进宫,她们同时迷上那张绝世容颜,对他的无限风情心仪不已,眼珠子又圆又亮地盯着他不放。
可是他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还一脸非常委屈的对身边的侍卫诉苦,说女人丑并不可耻,出来吓人就太不厚道,得请道士来收妖,丑人作怪是百姓的灾难,他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而满面严肃的侍卫竟漠然回话:人丑非妖,只是长得碍眼而已,为害不了人间。
白玉璇很认真的点头。原来如此,是两个丑女人,难怪看得眼睛发痛,太丑很伤眼的。
当下两位从小被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娇娇女泪如雨下。她们何曾受过这种羞辱,边哭边瞪最无辜的李樗,认为她故意找了这么个有仙人般的脸孔、恶鬼似的心肠的坏人来戏弄人。
末了,她们还是决定要进宫,虽然对“君无戏言”这四个字半信半疑,不过在余来锡拿出四品御前带刀侍卫的腰牌后,暂时相信能入宫为秀女的两人未再起口角,并开始为将来做盘算。
所以,该要的银子还是得拿到,攸关日后进宫的嫔妃生死斗,银子多带一点总是没错,而且是从别人银袋里掏出来的。
一直到离开铺子,她们还不晓得眼前绝美清逸的男子小白,就是一心一意要攀附的高枝,得到他的青睐就等于一脚踏进富贵窝,想要飞黄腾达、一生荣华,指日可待。
“你为什么要借她们钱?她们不好,很丑。”白玉璇还在生气,可是忍不住想跟李樗讲话。
因为他有一肚子疑问,不问很难受。
“我有钱呀!而且三分利,为什么不赚?”嘻嘻,李柔、李乐被玩了犹不自知,她料准她们不会看契约内容,以为是白送财到手上,想赖着不还。
嗯哼,她“上辈子”可是王牌大律师身边的小苞班,这种玩弄文字的把戏她最拿手了,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姊、三妹根本不懂什么叫借贷,空长美貌不长脑,总当别人愚不可及,好似她们才是聪明人,想算计她们不可能。
“什么,三分利?!你放高利贷呀!”小安子一听,惊得大喊。三分利滚利,要多久才还得完。
就连余来锡也惊讶地眉尾微挑,由他隐晦表情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个字——奸商。
“是月息哦!有没有很佩服我呀,我就是个商人嘛!无奸不成商,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李樗笑得得意非凡,振振有词,可不认为痛宰那两大肥羊有啥不对,谁教她们先当她是善良可欺的小绵羊。
“你不怕她们不还?”那两人不像讲信用的人。
她杏眸一眯,颇有几分狡色。“就是要她们不还,拖越久越好,然后还不起,大姊有几处铺子我很中意,到时拿来抵押,我刚好拿来开分店,三妹她娘在城外有千亩良田,还有一片山林,我要种果树、盖别院,日后养老用。”
她看中的地方市价都上万两,目前她买不起,若能以此把大姊和继母名下的不动产弄到手也不错,哪天嫁不好也有个退路。
不是悲观,而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谁也没法预料下一刻钟会发生什么事,为了不再被命运杀个措手不及,她必须未雨绸縿。
柳绿不禁问:“二小姐,你真的是二小姐吗?我忽然觉得你好可怕。”以前二小姐只会任劳任怨的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但是,她喜欢现在的二小姐,不再任人欺压而不还手,受到委屈不会强忍,别人若做得太过分也会回击,对待底下人又十分宽厚,根本不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而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这样的二小姐很好,真的很好,她不希望她回到过去的模样,连被苛待也不敢说。
“切,柳绿,小姐我的可怕是对着外人,你只要一直老实跟着我,我会对你更好更好的,我有一碗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你。”打从她来到天机皇朝,就数柳绿和吴嬷嬷对她最好,始终无怨无悔地当她是主子照顾。
“二小姐……”柳绿眼眶红了,鼻头发酸。
“那我呢?那我呢?你怎么可以不跟我说话,你有钱,我比你更有钱,我有整个国库的银子。”他们都不理他,太可恶了。
“皇……公子,财不露白,你别再说你有多富有了。”那是皇朝的银两,非必须不得动用。
小安子都快哭了。唉,皇上若再常常出宫,他肯定老得很快,不长胡子的面皮满是夹死蚊子的皱纹。
一遇到樗小姐,皇上就会失控,比以往更难服侍。
“小白,来。”李樗朝“听话”的美男子勾勾手指,要他弯下腰,她好俯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朋友?”
“朋友?”很苦恼的白玉璇想了又想,直挠耳朵。
“我会做好吃的甜食给朋友吃,不用排队、不用等,来了就有得吃,特地为朋友开的小灶。”她抛出诱饵,专钓这尾超大的皇帝鱼。
白玉璇一听随到随吃的好处,琉璃珠子般的黑瞳顿时熠熠生光,大掌重重往她肩上一拍。“朋友,小樗,不是丑女人,是小白的朋友,我们一起吃好吃的甜食,谁都不许干涉。”
“轻、轻点,你想把我打瘫了呀!”这个祸害,他怎么不去祸害别人……她可怜的肩膀。
他一脸迷惑地看看拍肩的大手。“我很轻呀!没有用力,轻轻的拍,我不会用打碎石头的力气拍你。”
“打、打碎石头?”李樗一缩肩,干笑地看了他一眼。小白好高深莫测,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安全。想了想,她言归正传,“小白,既然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忙?”
“你要我帮你喔!”他也学她压低声音,刻意装作很神秘,是两人才知道的事,不让第三人听到。
“为什么不是我帮你?”她拥有他们没有的知识,她才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至少她懂得多看得远。
“因为我比你厉害。”绝美的容颜露出不可一世的骄傲,白玉下巴神气地一扬,美得撩人。
“你……是,你厉害,我最没用。”唉,美色惑人,她怎么中招了呢!一瞬间看他看呆了。
要改,一定要改,她绝不能在重生之后沦为花痴,见到美男就想扑倒。
“呵!”白玉璇满意地一笑,拿起盘子上的甜食就咬一口。
若是在宫中,呈给他所吃的每一样食物都要先以银针试毒,再由身边内侍尝过确定无毒才可食用,毕竟当年先帝便是中毒身亡,来不及救治而驾崩,此事宫中知情的人并不多。
可是在甜食铺,除了李樗,无人知晓他是皇上的身分,因此在这里不像皇宫那般拘束,银针什么的从未出现过,他乐得大快朵颐,不用那么麻烦。
试毒,再试吃,等待的过程中热食也凉了,吃到嘴巴里的味道都变了,没想象中美味。
“厉害的你要帮没用的朋友一个忙,你让李柔、李乐进宫,可是不许赏赐她们值钱的东西,我要她们欠我钱。”这点对他来说应该很容易。
白玉璇点点头。“我不喜欢她们,很丑。”
“你也说过我是丑女人呀!”她记恨,偷偷掐了他一下,以为没人瞧见却听到小安子不快的重咳声,她用眼角一瞄,面上无毛的小太监正瞪着她冒犯万金之躯的手。
“她们这里丑。”他指指心窝的位置。“而你看久了就不丑,不过比我丑就是。”
“咕!你这种妖孽长相谁比得过,你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没得活了。”人比人、气死人,这般艳冠牡丹的容貌,只怕人间少有,要到天上去找。
“嘻,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镜仙说的。”他是世上最美的人,谁也比不上。白玉璇自我陶醉。
“镜仙?”
不会是坏皇后那一面镜子——
魔镜、魔镜,谁是世上最美丽的人?坏皇后问。魔镜回答:是白雪公主。
哈,太扯了!八成是他作梦见到了,小白本来就有些异于常人,若说他有个别人看不见的朋友她绝对信,太寂寞会幻想出另一个自己。
事实上,李樗嗤之以鼻的臆测猜得八九不离十,真有另一个小白,被困在天水神镜里。
“哪天我带你去见他,他长得跟我很像,你不要吓一跳。”白玉璇说得很兴奋,好像要和朋友分享他最喜欢的东西。
死过一回又重生,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最好够吓人,把她吓回“前世”。“小白,打个商量,三个变成两个,我不进宫。”
她以为他会点头,以他的状况择不择妃并无差别,她就是个凑人数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但——
“不行,我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否则君无戏言会很惨的,我不想你被砍头。”
他是皇上,皇上不能出尔反尔,失信臣子,太傅拎着他耳朵说的。
吼,还砍头咧!他真玩上瘾了。“不然我进宫当厨娘好了,专门做甜食给你一个人吃,你就不用老往宫外跑,把老余和小安子吓个半死。”
余来锡显然不满意这称谓,刷地脸一冷,目露厉光。
而小安子是真的哭出泪来,他感激万分地看向李樗。终于有人明白咱家的辛苦了。
“好呀!好呀!当厨娘也可以陪我玩,还会做好吃的甜食,我喜欢……”白玉璇欢喜地咧开嘴笑,扯着她系上三色丝带的发辫。“咦!等一了你为什么不当秀女?好多丑女人都抢着当,她们看我的样子好讨厌。”
李樗一笑,拉过他的手,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留在指缝的甜食残渣。“因为我要我喜欢的人只喜欢我一个人,和许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太累,那种生活也不是我要的,愿以我心换一人心,相守到老不分离。”
白玉璇听不懂她的话,却用双掌包住她的柔荑,很珍惜似地轻轻搓着,发鬓几缕细发落在她白皙颈侧,似有情意缠绕……
“朱大人,你就安静地待在里面,相信我,你并不寂寞,有很多人陪着你。”又一个了。
似金似铜的镜面浮现一张六旬老者的面容,隐约可见三品官员朝服,他挣扎着想从镜中出来,可是似有无形的墙挡住,他十指成爪状朝上直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须臾,镜面起雾了,他淹没在雾里,很快地不见身影,似乎去到另一个地方。
又过了好一会,铜镜恢复原来的清明,照出御书房的景象,却照不出站在镜前的男人,一道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从书墙走出,原本小小的身形慢慢拉长,在镜子中逐渐鲜明了轮廓。
那是另一个白玉璇。
“恭喜王叔又铲除了一个异己,离九九至尊宝座越来越近,没人阻挡野心想必让你无比畅快吧!”
月圆之夜,皎洁月光斜射书房内的水晶琉璃灯,映出白鹤年笑得和善的圆脸。“璇儿,王叔怕你少伴寂寞,又送了一个进去陪你,你可欢喜?”
“如果王叔也进来作伴,侄儿必当水酒款待,佐以佳肴话当年。”清俊脸庞露出一丝轻蔑笑意。
“里面有酒?”他脸色微变。
镜中人呵呵低笑。“我都在镜子里了,有酒很奇怪吗?”
“皇上他看得见你?”白鹤年笑脸微敛,目露深思。
“呵,那个笨蛋只会对着镜子问:神镜、神镜,谁是天下第一美男,然后抚着自己的脸傻笑,他呀!真是可笑得很。”却是他得知外头现况的唯一管道。
白鹤年先是眯了眯眼,继而抚颚一笑。
“看来皇上只是单纯地喜欢这面镜子而已,我多心了……璇儿,你安心地待着,皇上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王叔目前不会动他……”
目前不会动他,但日后成了绊脚石就不得不除是吧!瞧着白鹤年走出书房的背影,镜里的白玉璇嘴角勾起一抹结霜冷笑。
看来他也该做些什么,不能让王叔称心如意,天机皇朝可不能落入与异邦勾结的奸佞小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