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想笑,想跺脚,想跑掉,但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站在桌前瞅着他;瞅着瞅着,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太深邃,她心脏怦然一跳,还未及转身过去,他已伸臂将她抱进怀里。
“小田。”他低低的呼唤响在她耳边。
她身子先是一僵,随之放松在他的怀抱里,感觉他的大掌轻柔地来回抚模她的伤处,那掌心的热气透进她的肌肤里,缓缓地烧灼她的血液。她呼吸转为急促,身体开始发热;她也好想用力拥抱他来发泄掉这份莫名的渴望,但她只是动了下指头,双臂仍是垂着不动。
如此静静地贴在他胸前,吸呼着他的气息,什么都不做,就够了。
那些不愉快的,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她会永远记得他待她的好,拥有这份可以一再回味的回忆,她已心满意足。
相对于她的沉默,荆大鹏则是紧紧地拥抱她,不断地亲吻着她的发。
从以前就觉得她很瘦了,如今伤病一场,更是不盈一握,轻飘飘的好像一片羽毛,随时都会飘走似的。
但愿他能多为她做点什么,好能让她再恢复以往的开朗,无拘无束地喊他一声八哥哥,或是闹他吵他,跟他尽情说话,而不是现在这般“温柔文静”的闷葫芦模样。
都是他不好。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往往到了嘴边,不是突然脑袋空空,就是变成一句简单明了的结论。
“小田,我……我是混蛋。”
“知道了。”她偎着他的胸膛,轻轻地笑了。
“先别想阿溜的事,等查出来再说。你多笑点,好吗?”
“好。”
他好想看她的笑容,伸掌捧起她的脸蛋,凝视她的微笑。
咫尺凝视,呼息交缠,她的芳香令他心跳变快;即便住在一起,天天相见,可直到此刻,他才有机会再度一亲芳泽。
“我被阿溜看死了。”他不禁要抱怨。
“呵呵。”她笑得更甜美了。
现在她已痊愈,为了公平起见,一大一小约定,皆不得再与小田同宿一室,结果就变成他们二人各据外间一张大床,夜里先互瞪一眼,再各自转身过去睡觉。
里间则是荆小田和毛球一起睡大床,七郎睡小床。需等到七郎能习惯自己睡,不再半夜哭着找姊姊或牵毛球的手时,就会将他揪出来睡外间。
真是复杂的房事问题。那时为了床位分配,还在桌上吵了一顿。
想必她也想到这事了。荆大鹏就见她笑意不褪,仿佛是一朵又一朵持续绽放的美丽花朵,片刻就将他的心田开出了一片锦锈灿烂。
好吧,他就混蛋到底,直接俯脸吻住她娇笑的小嘴。
那柔软唇瓣瞬间引爆他的,所有的思念与心意全化作亲吻,纷纷落到了她的脸颊。他的来势急躁而疯狂,吻了又吻,几乎不留给她呼吸的空间;她喘不过气,微微张了嘴,他顺势探进她的芳唇里,寻着了她的丁香小舌;她慌张地想要避开,他向前勾锁住,转为温柔地舌忝舐安抚,直到她顺服下来,再带动着她与他共同缠绵。
他怎能这样亲她呢?荆小田沉迷在这大胆而狂热的深吻里,任他挑逗欺弄,已是全身摊软酥麻,魂儿不知飞哪儿去了。
她再也无法藏住渴望,终于举臂抱住了他,两人身子密密贴合。她头一回感受到他高大壮实的身形,也惊觉他身下的奇异变化;她浑身火烫,激情涌起,亦是急切地寻索他的舌,吮咬他的唇。如此亲密的反应令他血脉贲张,手掌不住地用力揉抚她的背部,亲吻也变得更加激狂热烈。
她站立不住了,只能把自己交给他,让他护卫住她的身与心。
在这热情缱绻的时刻,她忘了自己,忘了要帮他牵成好事,忘了要帮孩子们查身世,忘了从前,忘了现在,只有他与她……也忘了门没关。
毛球和七郎躲在门边,食篮放在地上,四只小手扳着门板,眼睛亮晶晶地往里头偷瞧着,看他们亲个没完没了,觉得有些无聊,便在门外蹲下来。
“我就说嘛,他们一定会亲亲。”毛球很高兴地道
“亲亲不是亲这里吗?”七郎不解地指了脸颊,又探头看了下。“怎在吃嘴巴?”
“别看了。阿溜说,要是不小心看到他们在亲亲,千万不能看,不然小孩长疹子,大人大肚子喔。”
“大人亲亲就会大肚子,那姊姊会生男女圭女圭还是女女圭女圭?”
“我喜欢女女圭女圭……糟!姊姊如果跟八哥哥大肚子,那就变成八嫂嫂,那我们是要叫姊姊还是八嫂嫂?”
“这问题好难喔,再去问姊姊好了。”七郎困惑地道:“还有啊,毛球我问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七在前面,我是七郎,那我应该比八哥哥大吧?可明明八哥哥比我大呀。”
“对喔,你是七,八哥哥是八,为什么是八哥哥比你大呢?”
“为什么啊?”两小无猜捧着脸,开始苦苦思索。
初秋凉风送爽,饭菜香味四溢,或许等填饱肚子了,脑筋开窍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这日正午,荆大鹏跟踪寇芙蓉一行人进了芙蓉巷。这不就是……
果然见她敲了宋家的门,既然是旧识,他也随后敲了门进去,这时寇芙蓉才走到院子一半,一回头,连同云儿、阿忠阿义都吓了一跳。
“我爹叫你跟踪我?”寇芙蓉谨慎地问道。
“不是。大人以为你在小田那边待太久,有点误解小田。”
“啊,对不起,可是……荆大哥,拜托你,千万别跟我爹说。”
“那就早点回家,别让大人以为小田不知分寸强留小姐玩耍。”
“我明白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常常查案的人就是好奇,总要多问一句。
“我本来约半个月过来拜访宋伯父宋伯母。最近大嫂刚生个小子,几个孩子又满屋子跑,一家子忙不过来,我就来这儿陪伴伯母和大嫂,帮帮忙,有时聊得久些,就晚回去了。”
“剑扬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嗯,我也好一阵子没来了,都不知大嫂又生了,我进去问候一下伯父伯母大嫂就走。”
“荆大哥!”寇芙蓉唤住他。
“放心,我不会说的。”他回头道。
“我是想问你,你很喜欢小田?”
荆大鹏脸孔紧绷,眼神肃杀,但黑脸微微地胀红了。
寇芙蓉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她一直不太开心,我问她怎么了,早一个月就说伤口疼,现在就说她学了字,认字写字很头痛。我想,你得好好跟她聊聊。”
“我会的,谢谢小姐。”
可该怎么聊呢?荆大鹏不禁头重脚轻。他人都接来住在一起了,亲也亲过了,小田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又变得见外,尽可能地避开他,不让他有机会亲近她。
那一天,她明明也学着他吻她的方式回吻了他,这激情的反应是掩饰不了的;一思及此,他体内的热谈瞬间被点燃。
一阵西风扫来,带来凉凉的秋意,他又是瞬间熄火,望向小姐的背影,只想重重地叹一声。
嗟!娘儿们的心事怎地这么多啊。
荆小田带着毛球和七郎到市集买菜。现在她跟着陈大娘学作菜,又能多了一技之长;或许,将来到外地找个饭馆什么的,就能维持生计了。
总是得走的。他现在可能是三分喜欢她,七分歉意照顾她;若是她走了,他自然会发现,原来还有更好的姑娘在等着他,然后他就会忘记她……
可是她放心不下阿溜,他身上的毒就快清掉了,她至少得看他安然度过今年的冬天,更要查清楚他和毛球的身世;种种思量,千丝万缕。唉,她得赶快想想该怎么办才是,不然芙蓉就要被嫁给不喜欢的人了。
“姊姊,我要吃饼。”毛球拉她的手,指了旁边的烤饼摊子。
“好,给你钱,姊姊这边买鱼,等一下过去。”
毛球拿了铜板,开心地拉了七郎,跟着一群人排队等候烤饼出炉。
荆小田暂时撇去胡思乱想,买了鱼,正偷眼学着鱼贩杀鱼的手法,刚出炉的烤饼香味飘来,忽听得有人喊道:“店家,这二十个烤饼我全要了!”
“你们不能插队啦。”排队的百姓抗议道:“后面等着去!”
“我家少爷肚子饿了,等什么等!快让开!”
说话的那人横眉竖目,口气霸道,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根本没看到脚边两个小孩儿,横冲直撞就将他们撞倒。
“七郎!”荆小田大惊,冲过去护住孩子。
“岂有此理!”群众们生气极了。“大家都照规矩来,就你最蛮横!”
“肚子饿就可以抢啊!店家,你不要卖给这几个番人!”
“可是……”烤饼小贩看到来人凶恶,吓得都不敢动了。
“哪边跌疼了?”荆小田扶起七郎和毛球,紧张地查看他们的身子。
“没有。”两个女圭女圭很勇敢。
“啊,七郎你的手……”荆小田发现七郎的小手掌扑倒时擦伤了,急道:
“我们赶快回去擦药。”
她抬头看去,那人已扫走桌上的烤饼,兜在帕子里,换了一副媚笑的嘴脸,巴巴地将烤饼送给他口中的少爷——正是魏王府的小王爷。
“啧,你丢了钱就走,何必跟这等贱民计较。”朱佑机左手拿着烤饼,右手撕起酥脆的饼皮放进口里咬着,然后将烤饼扔掉。
“桂,好浪费!竟然只吃饼皮,不吃饼。”百姓们更是看不下去了。
“我最爱吃这家的饼皮……他们是在嚷嚷什么?贱民就是贱民,不懂得享受这层酥皮的好口味。”朱佑机语气轻蔑,又趁热撕了饼皮吃,目光随意往这群“贱民”看去,不意发现到一张极为眼熟的脸孔。
荆小田低下头,牵着孩子就走。
“咦!你是那个……”朱佑机哪肯放过她,走到她身前,敲着额头道:“我一下子想不起你的名字,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这位公子爷认错人了。”荆小田今天穿着男装,是个少年模样。
“我没认错。你是姑娘嘛。”朱佑机笑咪咪地道:“我常让我房里的丫头改换男装,可姑娘的体态是遮不住的,是不是女扮男装,我一看就知道。”
荆小田不理他,仍是拉了七郎和毛球往前走。
“等等。”四个侍卫排成一列挡住她。
“秀儿!秀儿!我记起来了!”朱佑机大叫道:“你叫秀儿!我记得你眼睛大大的很可爱,差点就成了我的丫鬟,哇,扮成男装更可爱了。”
“请你们不要挡路。”荆小田向四个侍卫正色道。
“你跟我回去。”朱佑机也不管她右手还拉着毛球,抓了她就走。
荆小田忍耐至此,再也受不了了。哪有当街就要带走人的,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你是我家逃走的丫鬟,当然要乖乖跟我回去,接受我的处罚喽。”
“姑娘,请跟我们少爷回去。”侍卫乙和侍卫丙很熟悉该怎么做,竟然直接来抓她的手,硬生生拨开了毛球和七郎。
“姊姊!你们放开我姊姊啦!”毛球和七郎吓一跳,立刻去拉两个侍卫,可小孩童的他们怎能扳得动大人的粗壮手臂。
“七郎,毛球,快走开!”荆小田怕他们受伤,急得大叫。
人群喧嚷,却是看热闹的多,无人仗义执言或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