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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冬 下 第七章

作者:黑洁明类别:言情小说

他是个少爷,不是没被人洗过脸、梳过发,他还小时,天天也被人这样服侍,可大了之后他嫌麻烦,没那耐心等别人伺候,宁愿事事自个儿来还快些。

可,换做了她,他却完成不觉得烦,丁点儿也不觉得不耐。

她的触碰那般温暖、舒服,当她梳完了前头的,站到他身后,替他梳发时,他感觉到她的小手一次次轻轻穿过他的发、拂过他的颈、抚过他的额,带来阵阵酥麻又奇异的感受。

她拿了木簪子,为他束了髻。

他能感觉,她的小手,在他发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方抽离。

蚌然间,心头砰然。

她回到他身前来时,瓜子般的小脸上,浮着朝霞那般淡淡的红。她没瞧他,就垂眼将木梳搁着一旁桌案上,再去衣箱那儿为他拿来冬衣与毛袜,替他换上。

她披在身上的大红喜衣,早在不知何时,就落到了地上,她也没注意,就只着单衣伺候着他。

易远任她摆布着,直到她替他绑好了衣带,又要离开去拿东西,他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冬冬微愣,终于抬起眼来,疑惑的问:“怎么了吗?”他看着她,告诉她:“你知道,我是有丫鬟的,入了冬,坊里没那么忙了,你不需要做这些事,只要拉个铃,就会有人来做。”

冬冬脸微红,张嘴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屏息轻问。

她垂下眼,轻咬着唇,半晌方红着双耳,悄声说:“我只是想,我们是夫妻,总也不能老是你伺候我,也得我为你做些事……”

心头,蓦然一暖,微微轻缩着。易远难以自已的伸出手,抬起她的小脸,要她瞧着他。

冬冬虽然羞仍抬起眼,强自镇定的再道:“况且这些事,也不难,我自个儿来也行,实在也不需要麻烦那些丫鬟……”

这话,让他唇角轻扬,牵出一抹弯弯的笑。

闹心,教冬冬脸更红,想说他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好像被他逮到了些,她自个儿也说不出。

“你笑什么?”小小的恼与羞,让话月兑口。

他却收不住那抹笑,只抬头轻压着她的肩头,笑着要求。

“你坐好。”

冬冬乖顺的坐下,嘴里却仍忍不住叨念着:“你别笑了,我可也是不想一早上就扰人好梦,你是少爷,是主子,生来就是给人伺候着,不知下头的人累了一天,就算想睡饱一些都是奢求——”

她才坐下,话到一半,却见他没一块儿坐下,大手反而拾起了桌上的木梳,跟着竟走到她身后,握住了她的长发。

察觉他想做什么,冬冬微愣回首,只见他真拿那木梳,握着她一把青丝,开始替她梳着发。

“你做什么?”她愣看着他。

“替你梳头。”他微微一笑,柔声说。

“梳头我自个儿来便行。”冬冬一听,慌张伸出手,试图想将长发从他手中抽回:“况且,这不是少爷做的事。”

易远挑起眉,握住了她的发不放,徐徐道:“我是少爷,可我也是你的夫君,你能帮我梳发,为何我不能替你梳头?”

“男人……男人为女人梳头……我从没见过……”她脸微红的说。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人做过,况且就算没人做过,那又如何?”

“你就不怕被人瞧见,让人传出去笑话你?”她可是为他的面子着想耶。

“笑话?”他又挑眉。轻笑:“我这是疼老婆,又不是打老婆,还怕人说嘴?况且,你当我易远是谁?信不信若哪天真传出去,立时便有人会学着照做。”

这话,让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大言不惭的,也不知道羞。”

“‘羞’字这字我怎会不知?”他一脸正经八百,眼里却透着笑意的说:“你夫君我自小便遍读经史百家,你要不知羞怎么写,我一会儿写下来给你瞧瞧。”

瞧他那样正经八百的胡说八道,冬冬见了更是笑得停不下来,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了,她也再也不坚持,松开了自己揪抓着的发,让他全数都捞了过去。

他就这样,当着她的面,替她梳着长长的发,一边同她说话聊天。

因为他神情轻松,她也不自觉完全放松下来。

毙惚中,感觉两人像回到了她那小小的豆腐店,同往日那般自在的闲聊着,只是多了份奇异的亲昵感。

说真的,她每逃诩会梳发,可她总是快速的全部都梳到顺就扎成了辫子,她从不知道,让人梳发是如此私密的事,私密得就像他昨夜对她做的那些事那般。

她一直以为身为少爷,他一定不会梳发,谁知他却深知梳发的窍门,慢慢从发尾梳开,然后再缓缓渐次往上移动。

从头到尾,他没弄疼她一回。

他将她的发梳得乌黑柔亮,像子夜里的黑水一般,柔顺得像丝缎黑绸。

她从来不知自己的发,能那么好看。

包让人害羞的是,他梳完了发还不够,竟也帮她盘发扎髻,当他的大手抚过她的后颈时,她差点申吟出声,慌忙屏住了气,咬住了唇。

然后他又从一旁成堆的衣箱里拿出一件她从来没见过的衣裙,让她穿上。

“这衣不是我的。”她告诉他。

“是你的,宋家夫妇为你备的嫁妆。”

冬冬一愣,看着那些看来和旁边他原本的衣箱相异的箱子问:“这些都是吗?”

“嗯,都是。”他举起她的手,帮她套上,再为她绑上腰带。

可这有八大箱呢。

冬冬吓了一跳,她本来以为这些也是他的衣箱,直到他从里头拿出姑娘的衣裙,她才发现那些箱子长得不一样。

“这怎么会,这些……太让宋叔他们破费了。”一时间,冬冬有些不安:“我以为,这安排只是方便我出嫁而已。”

“你放心,钱是你自个儿出的。”他想他喜欢帮她穿衣服,他发现他帮她穿衣服时,她都会好乖的任他摆布,也不会因为他突然碰触她而惊吓到。

“什么?我自个儿出的?”冬冬呆了一呆,“我没出啊。我哪来这些钱?”

“我本来要出,但宋应天说,你这些年送上岛的豆腐,他都忘了付钱,刚巧一次付一付,给你当嫁妆。”他说完,抚着她的肩头,把她转过去背对他,从一木匣子里拿出银簪,替她簪上。

她乖乖让他转身,惊呼着说:“可那些豆腐,我本就没打算同少爷收钱啊,那是我为了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才送去的。”

他把她转回来,拿起一支笔,沾了些眉粉,轻轻的替她扫上,边道:“那你想退吗?你若想退,这其中有一半是我送去的聘礼,你把你喜欢的挑起来,另一半再拿去退。不过你要是真退了他这份礼,那就是不给他面子。”

冬冬咬着唇,为难的说:“我不是那意思,可这些……这些太贵重了……”

趁她还在烦恼,没回神,他快速的替她把另一边的眉毛也画好,这才抬起她的脸,定定的说:“你别想那么多,这些只是他和苏小魅及白露的一点心意,他们从小看你长大,早把你当成了自家妹子,怕你嫁了过来,被人欺,所以才备着这些,教人不要看轻了你。”

冬冬心头一热,只觉喉紧。

自从爹走了之后,她还以为自己一直是一个人,原来并不是呢。

瞧见她眼中的水气,易远胸口一紧,抚着她的小脸,道:“别哭,才刚过门呢,别让人瞧见传了出去,还以为我真欺了你,到时候姓苏的还不来痛打我一顿。”

她含泪轻笑,“苏爷才没那么暴力呢。”

“那是你不知他的真面目。”他说着抹去她眼角的泪。

冬冬再笑,只觉得心又暖,泪也不再上涌。

他看了,唇角微扬,抚着她的小脸,情不自禁的低头又吻了她。

冬冬没料到他会这般,一时没有防备,只又羞红了脸,待得他退了开来,她依然觉得晕眩,有些恍惚。

易远揽着怀里的小女人,差点又将她抱上了床,可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冬冬一愣,他是听不见,可小手刚好就搁在他胸月复上,清楚感觉到他那儿的震动,尴尬在那时爬上了他的俊脸,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忍俊不禁,轻笑出了声。

“你饿了?”

他跟着轻笑,承认:“嗯,我饿了。”

“有小炉。”她提议:“我把菜热一热可好?”

他牵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那天晌午,易家的仆人送洗脸水来时,就见新房的门已让人打开。

一名妇人,领着几个丫鬟进门却见刚嫁进门的少夫人,已经梳妆打扮好,少爷更是衣着整齐。

罢新婚的小两口,甜甜蜜蜜的站在铜镜前,少爷正拿着一张胭脂,神情温柔的要少夫人张开嘴。

“嘴张开,抿一下,别太用力,轻轻抿一下就好。”

少夫人脸儿红红,含羞带怯的张开了嘴,在那张胭脂上轻抿了一下,樱红的胭脂瞬间染上了那小巧的唇。

“这样可以吗?”她小声的问。

少爷抬手,以拇指抹了下她的唇瓣,微笑道:“这样就好,多了,就俗了。”

眼角察觉到进门的人,少夫人有些不自在,少爷见了,转头看来,瞧见她们,笑未收,眼却冷,只淡淡问:“怎么,林婶,有事吗?”

熬人闻言微微一僵,但仍抬起了下巴,回道:“过门首日,新娘得拜见婆婆,亲自奉茶,并到宗祠里上香祭祖,舅老爷担心少夫人刚入门,还不懂规矩,又忧她累着了,便要咱家领着丫头们来帮少夫人梳妆打扮。”

林婶这话说的好听,可易远清楚这女人打着什么主意。

他不恼不气,只微微一笑,蹲跪下来,亲自替冬冬穿上了绣花鞋,道:“梳妆就免了,她这样就成,你同丫头们收拾下房间就成。至于规矩,你让舅老爷放心,对我娘子来说,我说的规矩,那才是规矩。”

说着,他牵握着冬冬的手,就走了出去。

冬冬乖顺的跟在他身边,临出门前,却还是忍不住必头偷瞧了那妇人一眼,只见她脸色难看得要命,但仍是快步朝那张床榻走去,掀起了纱帐,探头进去,抽了一张白绢出来查看。

没想到那妇人真如易远先前所说,是来验红的,冬冬脸一红,忙转回头,和易远一块儿踏出了房门,穿过了院子。

离开小院后,她忍不住在回廊上,拉拉易远,悄声问。

“那不会被瞧出来吗?”

易远低下头,噙着笑,看着她说:“不会,那可是白露给的呢。”

虽然羞,她还是忍不住说:“可……原本那个的颜色,过两日,是会变得较暗沉的。”

“你放心,我把那晚的褥子留着了,晚点儿便会去换过来。”

冬冬愣了一下,小脸瞬间暴红,“你……你没事留那做什么?”

“留着,这会儿好用啊。”他瞧着她,说:“那夜是我太冲动,可不想让人以这事欺你。”

她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喉头一紧,心中莫名暖热。

哪里想得到,他心思那么细,竟会想到那么多呢。

“易远,谢谢你。”

“谢什么,你是我娘子,我护着你是天经地义。”他抬手将她的发掠到她小巧的耳后,交代道:“冬冬,在这个家,除了我,你谁都可以不用管,谁要是唠叨你,你就别瞧着他,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她傻眼瞧着他,好笑的道:“那样很失礼的。”

他挑眉说:“你可是易家的少夫人,对着你啰嗦也是很失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