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课的时候去学校,没课的时候闲闲在家,安韶荭的日子,似乎和以往没太大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以前那个家现在叫作“娘家”,现在待的家叫作“婆家”。
就某些部份来说她算是幸运的,例如公婆待她像自己女儿一样,偶尔严格,大部份时候因为疼爱,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也不用担心,被难缠的小姑钉在墙壁上。
另外,婚后她还可以继续学业、维持习惯的消遣活动,也不用特别报备行踪……当然这些就得归功于,她有个给她全部自由的老公,说得好听是路宙翼从不干涉她的生活,实际上是路宙翼根本把她当空气般不理她。
结婚半年来,只有在家人一起相处的时候,他会勉强与她搭上几句,私底下,他们是相敬如“冰”的,没有问候、没有聊天,他连正眼都很少看她一眼。
她试图找机会化解误会,但他总拒她于千里之外,一次次碰壁后,不时也有想放弃的念头,放弃热脸贴他冷、放弃这段没有爱的婚姻……
思及此,她又犹豫了,想她暗恋他多年总是不屈不挠,告白时连女人家的矜持都抛在脑后,真的要因为仅仅半年的挫败而放弃?
她的爱很浓烈,应该足够他们两个人使用吧?她每天都用这点,说服自己再多试一天。
要试到什么时候才肯死心?她想过这个问题,听说婚姻不能只靠单方面的维系与努力,就是再多热情,总有一天也会冷却,那……就试到真的无能为力,彻底心寒的那一天好了。
真是傻透了!哈!她当然有自知之明,开玩笑,她是靠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不就是一个“傻”字吗?
拿着托盘,安韶荭深呼吸以打起精神,今天她亲爱老公的研究所同学来访,是时候让她表现出贤内助的一面。
路宙翼听见敲门声前来应门,一见是她,他霎时有点错愕。
她轻轻微笑着说:“我帮你们送饮料、点心。”
路宙翼眯起眸子,不喜欢她脸上僵硬的笑容,他记得她的笑容灿烂,什么时候她收敛起唇角,那笑明显不衷心。
正想拒绝她的好意,原先在书房里嬉笑的几个同学,注意到安韶荭,纷纷好奇地挤来门边。
“她是谁啊?怎么不介绍一下?”一名男同学先起哄。
“对啊!蛮可爱的耶!”另一名男同学,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
“宙翼,她就是你妹妹吗?”女人的心思总是特别敏感,爱慕路宙翼许久的女同学,隐约嗅出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
妹妹?安韶荭皱起眉头,直觉讨厌这个带着假笑的女人,“我才不是他妹妹,我是路太太!”
安韶荭扞卫自己领土般宣示主权,引来众人面面相觑,好半晌以后,那名女同学先笑了。
“哈哈!我都不知道,路伯母保养得这么好耶!”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安韶荭看得出来,这女人的笑比刚才诚恳许多,她是真心嗤之以鼻的!
“你近视很深吗?用脚趾想也知道,我不是他妈,我是他老婆。”安韶荭胸口有把火焰正旺盛,她很气那个女同学,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态度,也气路宙翼居然没有告诉同学,他是已婚男子的身份,难道他不知道,以他的条件,会有多少豺狼虎豹、狐狸精觊觎他?
也许是安韶荭太信誓旦旦,几个同学顿时不敢胡乱说话,狐疑的眼神转向路宙翼,依旧怀疑路宙翼已婚的可能性。
在安韶荭刚被质疑的当下,路宙翼有股冲动,想跳出来替她解围,毕竟他虽然讨厌,这道硬被落在颈上的枷锁,也不曾想特地隐瞒,他是有家室的男人,只是安韶荭反击的态势太没礼貌,想起她设局告白献身的事,他当下感觉很不舒服。
“她的确是我老婆。”
路宙翼亲口证实,比安韶荭说破了嘴还有用,她原先还以为,她得要拿出结婚证书,才能证明她的身份哩!
“真的假的?怎么都没听你提过?”原先惊艳于安韶荭青春可爱的男同学,赶紧收起爱慕之意。
“难怪每次我们几个讨论要把美眉的时候,你都兴趣缺缺的样子,原来你早就是有妇之夫啦!”
“怎么可能?我们从大学同校到现在,怎么都没听说过,你有论及婚嫁的女友?”女同学声音高了八度,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是真的,我已经结婚了。”路宙翼懒洋洋地答,听他再次强调,安韶荭心中有睽违已久的安全感和踏实感,可她窃喜不过三十秒,路宙翼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当头浇她一桶冷水、亲手撕裂她的心,“我的确从来都没有论及婚嫁的女朋友,她也从来都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没有交往过。”
众人呆立惊呼,不禁咋舌!“难道你们是相亲结婚的?”女同学先回过神来问。
“也不是。”他轻扯嘴角,似笑非笑。
“那是为什么?”不约而同的问号,好有默契的同学们!
“没有为什么,就是我亲爱的老婆婚前太喜欢我,跑去把我的名字刺在身上后,跑来找我告白献身,然后刚刚好,我们被双方家长抓奸在床,所以我们结婚了。”
“好……好痴情的女生,值得好好珍惜。”毕竟人家都结婚了,男同学不好意思发表太多评论。
“什么鬼呀?要是有人莫名其妙把我的名字刺在身上,又跑来献身告白,我会以为对方是神经病吧!”靠这种手段就能拐到老公?女同学既不齿,又忍不住忌妒,要是她当年有想到这个方法的话,会不会现在站在这里,趾高气昂地自称是路太太的人,就是她!
“话不能这样说,也、也是有缘嘛!呵呵!有缘!”另一名男同学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不是啊!什么年代了,你说奉子成婚就算了,上床就要结婚?死得太无辜了吧!”她不甘心!不甘心啦!“我可以看看那个刺青吗?”
安韶荭紧握着双拳,指尖几乎刺入掌心,她不懂,路宙翼有必要这样给她难堪吗?望着她名义上的丈夫,那眸光像是在向他要个答案,也像是给他作主的权利。
如果他真的同意,让别人看她的刺青的话,那她就认了!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路宙翼的眉心皱起几个折,再看见安韶荭怨怼的眼神时,他心跳乱了几拍,略带心虚地别过眼,不敢看她。
因为他伤害她,也纵容别人伤害她,所以他心虚?那她设计他的事,怎么不见她愧疚?
想起那个曾撼动他的刺青,可能也只是一个手段而已,路宙翼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再被那双看似清澈,实质心机深沉的眸光欺骗。
安韶荭误以为他侧开脸,是默许了那个女同学的要求,她心头狠狠一颤,忽然怀疑这个男人,就是她用心爱恋的路宙翼?
她紧闭上眼,不许自己在外人面前掉泪,她缓缓月兑下小外套,还好今天她长袖上衣里,有内搭一件长版的坦克背心,挖背的设计正好替她省去的窘境,她可没有随时在任何人面前月兑光的胆子。
路宙翼没料到她真的照做,那张苍白、失去生气的容颜,纠结他的心头,又酸又痛,他一时竟忘了要阻止她赌气。
“挖赛!真的刺在身上耶!”
“好酷喔!不会痛吗?”
“天啦!真的有够笨的!”虽算是情敌,但同为女人,看见路宙翼对安韶荭的态度,女同学口气里隐隐有份同情,“快把外套穿起来啦!难看死了!”
安韶荭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她有听错吗?连外人都会可怜她,她爱到深处的男人,如何可以做到不为所动?
到了今天,她总算明白,她自以为可贵的记号,原来可笑至极……
随意找了个理由,把安韶荭赶出书房后,一整天,路宙翼的心头,像让人用千斤顶压着一样难受。
照理说该怨恨的,是他这个被设计的人,怎么到头来,可恨的人反倒好像最可怜?他是故意想让那女人了解他的不平,但本欲点到为止的羞辱,却来不及喊停。
她有笨到不懂拒绝吗?为什么要傻傻照办?更让路宙翼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不仅没有出气后的小小快感,甚至他明明陈述的是事实,他却后悔答得太老实。
半年了……他如何想抗拒、逃避,也过了一段日子了,那女人为什么一点放弃的迹象都没有?
丈夫长期冷漠相对,做妻子的难免会委屈,那女人仿佛毫不在乎,一样默默地守在房间,等他彻夜未归,或者上床后他粗暴的对待。
天气凉了,他常常在书房醒来后,会看见桌上有杯热咖啡,或者热牛女乃,不消他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即使他故意视若无睹,漠视她的爱心,只要他在书房过夜的晚上,隔天早上依然会有一杯,亲手冲泡的热饮等他醒来。
当全家一起在饭桌上,她听见他接到新的广告案类型,便会默默替他搜集可能需要的资料,甚至将近几年同样性质的广告,剪辑在一起供他查找,刺激创意也避免不小心出现雷同。
她自己也要上课赶报告,哪来这么多闲工夫?他有理由怀疑这又是她的心机,想表现体贴,还是想逼他乖乖回房的温柔手段,可是时间长了,她还是一声也不吭,就是安安静静的,用她的方式对他好。
真的……这么爱吗?也许他不了解以前的她,就他所认识的安韶荭,直来直往,尝到甜头就欢欣鼓舞,受了委屈也会讨个明白,现在,她为了讨他欢心而逆来顺受,生活重心只绕着他打转,这真是她想要的?这样她真的快乐吗?
或许,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赎罪,弥补她设计抓奸在床的戏码?
他又找了个拒绝软化的好理由,但是渐渐地,这个理由好像越来越薄弱,在他心里摇摇欲坠,他不确定是不是个好现象,但是,要勉强自己,才能无视她付出的日子,似乎越来越难受了……
路宙翼没有赖床的习惯,手机闹钟在固定时间响起,他便醒来,基本上来说,他有点失眠,根本没睡好,快天亮才浅浅睡了一会儿。
坐在沙发上等待睡意完全散去,接着在书房的小浴室里,简单梳洗。
避免让爸妈操心,所以不选有柔软床铺的客房,他不承认自己在逃避安韶荭,工作忙碌是他几乎每晚在书房过夜的借口。
步出浴室,他眸光习惯性扫向书桌一隅,竟意外扑了空。
眉头紧皱,如墨染般的双眼眯成横线,她不在家吗?一大早的,她是跑去哪里?心头顿时沉甸甸的,还没意识到原因,他长腿一迈,往自己房间走去。
毕竟现在书房等于是他的房间,他本来直觉想要敲门,后来还是作罢,转动门把走进房间,看见安韶荭还窝在床上。
她还在,没有因为他的无情而离开?他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因此松了一口气。
激怒她,逼她显露劣根性,让她后悔设计他结婚,不是他答应结婚的目的吗?他是怎么了……
连续两天,模不透的心情太难受,他不由得心烦气躁,大跨步走向床,一把拉开被子,看见安韶荭正熟睡,他感觉太不公平。
他为了她的事莫名不舒服,整晚翻来覆去,她大小姐却像没事人一样睡得香甜,教他怎么能够平衡?
在冬天,少了暖被覆盖很难好睡,迷迷糊糊中,安韶荭闷哼一声,以示抗议。
“起床!”他知道扰人清梦很不应该,但他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她。
“妈,我今天没课,拜托!让我再睡一下好不好?”因为天冷,她直觉地蜷缩起身子取暖。
她睡得迷糊,刹那间,路宙翼忍不住想笑,“谁是你妈啊?”
不是妈?安韶荭直觉皱起小脸,睁开迷蒙双眼,一见是路宙翼,她反射性又闭上眼睛,从前她巴不得天天梦到他,或是看见他,但现在看到他,她会怕。
怕看见他严峻的脸庞、怕他又出什么招伤她的心、怕……她会撑不住他一再打击,而放弃坚持好多年的爱恋。
她一副作恶梦的表情,让路宙翼心生不悦,他是想挑战她所谓爱的极限在哪里没错,但是想到她可能不想看见他,想敬他而远之,他莫名心生不悦。
应该是对她的惩罚还不够,他才不想她这么快,放弃对他的死心眼吧!路宙翼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先起来,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没有帮我准备热饮?”于是他决定漠视一只天竺鼠耍赖贪睡的可爱模样。
热饮?安韶荭脑袋昏昏沉沉的,“反正我准备的热饮,你从来都没领情,我今天才偷懒一次,你干嘛那么爱计较!”头有点痛,所以懒得修饰语气。
原来她也会顶嘴?照理说,这算是他处心积虑想揭开的真面目,但她紧闭着眼埋怨的模样,路宙翼怎么想气都气不起来。
“我不喝不代表你就可以不准备,这是做老婆最基本的贴心……”理所当然的口吻,路宙翼却突然打住,他扪心自问,贴心……他是这样看待她的吗?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他从来没接受过她的好意,那他还执意要求她继续付出,是存心刁难吗?好像也不是,认真说起来,应该是习惯了吧!
这个冬天开始,他习惯一醒来就看见,一杯冒着白烟的热饮,纵使是故意不喝,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去模模看杯身,然后讶异温度适中,热热的不烫口,一点也没有变凉。
还记得有一次,他没注意到手机坏掉,隔天手机闹铃没响,使他比平常晚二十分钟左右起床,因为手机坏了,害他没有习惯性地试探桌上那杯咖啡的温暖,他说不上来心底那份懊恼,太过在意令他对自己生闷气,最后他安慰自己,是少了一次刁难检查的机会,才觉得万分可惜。
他习惯每天早晨一起床就会看见,桌上有一杯热饮,所以就算没有喝,也不能因此停止……
贴心?他是说贴心吗?她一定是在作梦,安韶荭继续埋头苦睡,顺手拿另一颗枕头,将就盖在身上。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路宙翼见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然后他很确定他笑了。
怎么有人可以赖床赖成这副德性?她本来就爱赖床吗?那她是怎么有本事,天天抓准他起床的时间,提前替他准备热饮?
“安韶荭,起床,去补我一杯热饮。”他像个幼稚的孩子吗?不!他是想让安韶荭知道,设计他结婚是自讨苦吃。
“明天补你好不好?我今天不太舒服。”她身体很冷,但是脑袋热热胀胀的,很难受,没有力气再说话。
路宙翼一脸狐疑地望着她,发现她脸色苍白,两颊却有不自然的红晕,他心下一惊,伸手探她额头。
该死!她在发烧?
抓起安韶荭摆在床头的手机,他直觉要立刻叫救护车,又惊觉他好像太小题大作,不过就是发烧而已,他为何气得想破口大骂,她不懂得照顾自己,更气他头绪大乱!
他无暇厘清心头那阵慌乱,像捆肉粽一样,用棉被将安韶荭从头到脚,包裹得紧紧的,他一把抱起她,飞快冲向他靠自己工作,刚买的那台新车。
安韶荭悠悠醒来,还感觉头痛欲裂,本想再闭上眼稍微休息,眼角余光看见,床边的路宙翼一副臭脸,她知道这是他生气时的表情,看他脸部线条僵硬的程度,她估计他正勃然大怒。
他为什么生气?看他死瞪着她的样子,我哪里惹到他吗?安韶荭无辜地暗想。
看见安韶荭醒来,路宙翼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我这在书房睡觉的人都没事,你有床、有棉被,还能把自己搞到发烧,你是故意让我担……替我找麻烦的吗?”他刚刚本来要说什么?路宙翼吓了一跳,他在担心她?而且不是普通的担心?
“我发烧了?”是喔!原来她发烧了,难怪头那么痛,可能是因为昨天下午的事让她太伤心,晚上泡澡时,一时失神,水温都变凉了,她才回过神来,所以才会感冒吧!
“连自己发烧都不晓得?”他很生气,但是他现在不想深究,他生气的原因,他就是很火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制造麻烦的。”唯唯诺诺的道歉,是他们结婚后,她最常干的事,因为她渐渐明白,路宙翼有多生气被逼迫结婚,所以她尽量小心翼翼地不去惹他;察觉他动怒的迹象,不管原因,她先道歉就对了!
路宙翼双眸一沉,他不喜欢她小媳妇的模样,那明明就不是她的本性,为什么要迁就?
“不要说对不起!”
“喔!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对不起的。”
经过昨天的事,她更确定他根本不爱她,甚至讨厌她,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的……
已经决定不再妄想,她浓烈的爱足够分他们两个使用,心很痛、很伤、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但是这段婚姻,本来就是她强求来的,靠她单方面的维系,怎么可能持久,在她想好如何还他自由,又不会让她爸妈难过的好方法前,别让路宙翼更讨厌她,是她最后的盼望。
她嘴角浓浓的苦涩,扯动路宙翼的心,她那灿烂率真的弧度,跑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她习惯低头不语,连笑容都勉强。
她在生气吗?无论她懂不懂,他为何对她冷漠,她都有权利针对昨天的事生气,他看得出来,昨天下午她很不开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发作?
他很烦!分明是理所当然的报复,该死的愧疚感却如影随形,好几次他险些心软,怀疑是他误会她,甚至考虑给她一次机会,毕竟在发现她的心机之前,他不讨厌她,对她也很有好感,喜欢一个人就该懂得包容,尤其对方用尽心机,不外乎是因为爱他……
他试图宽容,又拼命抗拒软化,矛盾的心思纠结得他快发疯!
“到底够了没啊?”
近乎咆哮的音量,安韶荭吓了好大一跳,“什么?”
“我说,你到底够了没?我没有要你爱上我、我没有叫你去刺青、没有逼你忍受我的冷漠,你大可以反抗或放弃,你知不知道,你自以为浓烈的爱,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安韶荭怔怔地望着他,泪水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男人,真是她用心爱恋多年的路宙翼吗?这疑惑从他们婚后,出现不下百遍,答案她其实心知肚明,可她仍然想问,他就真的那么讨厌她?
“你是想逼我自己放弃离开?”他称职扮演负责煎熬她的狱卒,最后行刑的刽子手,却推给她来当,她想痛骂他自私,无奈想起这段婚姻,本就起因于她一时私心,各人造业各人担,应该不算过份。
事到如今,还一味地将他的无情合理化,如果小蓝在,肯定会骂她,真是没用到极点了!
想起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们,安韶荭更加心酸,这半年来,她极力想扮演好妻子、媳妇的角色,虽然还有待加强,至少目前简单的三菜一汤,她能应付。
就算公婆疼她、老公不管她,她也尽量减少私人活动,乖乖待在家,几次和姐妹们聚会的前一天,她会上网看一堆冷笑话和爆笑短剧,希望隔天赴约时,嘴角笑容自然持久,姐妹们会当她还是从前那个,天兵天将安韶荭。
从姐妹们不经意泄漏的忧心,她知道她强颜欢笑的计谋还是失败了,她感激的是,大伙儿没有戳破她,纵容她在当下假装自己很快乐。
好想和姐妹们谈心……从前她们之间,有什么说什么,“虹彩姐妹帮”没有保存期限太久的秘密,为了不让爱她的人担心,她还是选择报喜不报忧,可悲的是,忧喜的比例落差太大,不想总在聚会时太安静扫兴,她拒绝参加聚会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好想大家,也好想以前那个直来直往的安韶荭。
“这半年来你对我的态度,真的是想逼我自己开口提离婚?”她再问一次,眼泪只是静静的流,语调比方才冷静得多。
对!就是这样没错!路宙翼紧握拳头、咬牙切齿,这应该是他半年多来,最终的心愿,他竟然开不了口,甚至不想开口,眼见一只病撅撅的小小天竺鼠已经面无血色,他根本无法在此时,给她致命的一击。
做不到是因为同情吗?好像不只,但他不准这份不知名的复杂感受,继续蔓延。
他闷不吭声,安韶荭气得抿紧嘴唇,他明知道她有多爱他,怎么可能甘心情愿,自己放手?
他折磨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出一口被逼婚的气,为何不干脆就爽快地让她成为弃妇,顺便也给她一个痛快?
“只要你开口说要离婚,我一定签字。”才刚结婚没多久,就要谈离婚,他们的婚姻,真是所谓的儿戏呀!安韶荭自嘲地想。
路宙翼怒极了,他现在就是不想谈什么分开、离婚的事,她为什么偏要在这时候,要一个结果?
“你还在生病,先休息吧!”
他转身就要离开,安韶荭不知哪来的勇气,拉住他的衣袖,“还是……你不是那么想跟我离婚?”
有气无力的天竺鼠,表情可怜兮兮,拉扯路宙翼心防的力量,意外强大,他险些想要点头,可惜不想在同一天听太多难听话的安韶荭,先行抢白。
“算了,我累了,你出去吧!”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学会怀抱希望的……
希望,是可好可坏的东西,抱持希望不是坏事,但过度的希望就会变成奢望,最怕是误打误撞,一时希望成真,尝到甜头以后,无尽的希望就像万恶的火苗燎原,遍体鳞伤以后,还是停不了怀抱希望,终究是自讨苦吃,怪不得谁。
以前的安韶荭,最讨厌“为赋新词强说愁”,她曾几何时,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她凄凉的一笑,想什么希望、奢望的绕口令来整自己,她是嫌头还不够晕吗?
“这是我房间,我为什么要出去?”路宙翼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也不像故意耍赖刁难。
安韶荭傻住了,什么时候不抢,偏偏这时和她抢房间,他是嫌她感冒不够严重?
她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好像要她休息,那她要去哪里休息?不过他说的也对,这里本来就是“他的”房间,不是“他们”的房间,她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起身。
“你要去哪里?”他健臂一揽,拦住了她。
“我去客房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不会任性地说,那是“他家的”客房,存心让她在这个家里,没有容身之处吧?
“谁叫你去客房的?”
“是没有,可是……”安韶荭无言了,不懂他到底想怎样?
面对她一脸无辜,路宙翼烦躁得耙乱了头发,好好一个天真热情的小女生,为了他变得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如果他早点发现她的心意,他或许一样会臣服在她灿烂无害的笑容下,是不是她就不会变得虚伪做作,而他也不用硬要伤害她,惹她难过?
都是他害她的?他应该有喊冤的权利吧!毕竟他从来没逼她,要爱得这样痴狂,一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还硬要把他给拖下水,更教他气绝的是,事已至此,加害者却还能老是摆出无辜的面容,活像他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害他得对自己耳提面命,才不会忘记,谁才是受害者。
一股脑的火!来自安韶荭骗过他的演技太自然,也因为他意志不够坚定,需要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才能对她冷漠无情。
“你最好快点好起来,我很忙,不要给我添麻烦!”
谁喜欢生病呀?可是除了乖乖吃药、休息外,她也没办法控制康复的速度,见路宙翼脸色难看,安韶荭怯怯地舌忝舌忝干涩的嘴唇,只能乖乖顺从的答,“呃……好,我尽量。”
她无心的小动作,令路宙翼眸光一暗,“你知道让感冒痊愈的最快方式吗?”
“你有什么偏方吗?”难得路宙翼愿意和她聊天,安韶荭漾起笑容。
“听说把感冒传染给别人,自己就会比较快好。”
什么?安韶荭皱眉,她有听没有懂,“我要怎么传染给别人?还有我要传染给谁?”
路宙翼低咒一声,俯狠狠吻住她,强迫推销,要成为被传染的最佳人选。
他的吻,霸道又不失细腻,袭击她口腔的舌尖看似狂乱,实则极其轻巧,先勾弄她湿润的唇瓣,然后一一巡视她的贝齿,接着灵活牵动她的舌头,与他嬉戏。
“要害,害我一个就好,不准你再去害别人。”这是他差点将她肺内空气搜刮完的警告。
他怎么把她说得像是残害苍生的女鬼呀?安韶荭脸红气喘,默默地想。
下达命令以后,路宙翼在她唇边,落下如雨点的亲吻,然后一路往下延伸,到她细白的颈项。
酥酥痒痒的亲昵,无疑是在诱哄她融化,一声柔媚的叹息飘在空中,骚动的是两个人预备开始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