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又陷入一片静默,路宙翼微微转头,想安慰安韶荭,给她一点勇气,却正好看见两个女人交换目光。
他了解自家妹妹,会有这副贼头贼脑的模样,通常是在准备恶作剧,或是恶作剧得逞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们的眼神交流令他感觉不太舒服。
昨天傍晚他回家时,看见妹妹一个人在家,以为安韶荭已经回家,岂料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有理由猜测,告白行动是她们一同策划。
其实妹妹会支持安韶荭的告白计划,他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从安韶荭来家里借住开始,似乎就是谎言连篇,又这么刚好,凰凰领着双方家长一起闯进他房间……
说真的,他很难不怀疑,这一切是否早有预谋?安韶荭图的是什么?纵使她说没有,但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期待告白成功?如果只是想交往这么简单,女孩子的小小心机,他也不想过度反应,不过眼前情况,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室内静寂良久以后,安天业的一句话,猛然造成平地一声雷!
“我看……干脆结一结好了!”
大伙儿又再次被吓傻了,率先回过神来的是路宙翼,“我反对!”
毫不考虑的拒绝,让安天业面子有点挂不住,路氏夫妻也有点尴尬,路薇凰怒瞪着哥哥,仿佛无声抗议他禽兽不如,吃干抹净后就不想负责任了!
安韶荭的心情很复杂,她也觉得父亲的提议太强人所难,套句路薇凰说的话,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要是上床就要结婚,可能路宙翼早已是谁或谁的老公,哪里还轮得到她?
她不想当个不孝女……但是又不希望,路宙翼被赶鸭子上架。
“并不是我要推托,我和荭荭根本还没开始交往,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深,我很愿意用心和荭荭交往,但是,结婚真的太草率。”路宙翼的口气不卑不亢,不过态度很诚恳。
“还说不是找借口,随随便便就能上床,我怎么知道你的用心交往,能撑多久?”安天业气极败坏,话一出口便马上后悔,去他的!骂路宙翼随便,好像也间接骂到他家女儿不检点,“安韶荭,你怎么说?”
面对父亲的质问,安韶荭很为难,一边是她最敬爱的父亲、一边是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她到底该怎么回答?
终于压抑不住想哭的冲动,一颗颗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她的脑袋和心里都好乱、好乱,本来只是单纯的告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一哭,室内的气氛更紧绷,她只顾着流泪不说话,仿佛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路宙翼眉心一皱,他能理解她不好受,可是和他交往,不就是她最终的希望吗?
他承认她的眼泪让他有心疼的感觉,不过他在众人面前表示,想诚心和她交往,她为什么还要哭得这么惨?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的表现,会让事情没完没了?
安天业是很气女儿不自爱,唯一的宝贝女儿哭成泪人儿,他还是最心疼的,“政康兄,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路政康挠挠头,忍不住头大,他认为该尊重孩子们的意愿,不想过份干预决定;他知道安天业出身军人世家,他真的很担心安韶荭会被严惩,也不希望被误会,他是想包庇自己儿子……
思考了良久以后,他沉声道:“既然生米煮成熟饭,那就结婚吧!”
“爸?”路宙翼不可置信,就算家教不算多开明,最少不至于被归类为迂腐,他万万没想到,被逼婚这种事,会发生在大学才刚毕业的他身上!
路政康一摆手,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好了!别再说了,就这样决定了,尽快选个好日子,你们结婚吧!”
“虹彩姐妹帮”的庆功宴兼告别单身派对。
“荭荭,恭喜你了!”路薇凰不小心说溜嘴刺青的事,差点没让项优蓝气得敲破安韶荭的脑袋,可是再怎么气也还是好姐妹,除了道声恭喜之外,项优蓝还附送一个大大的拥抱。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我们之中最早结婚的。”平时看来牙尖嘴利的毕杏澄,其实是性情中人,听闻好姐妹就要出嫁的消息,她最先感动得热泪盈眶。
“以荭荭直爽的个性,会干出闪电结婚这种事,我觉得不太意外。”季央紫慢条斯理地咬一口披萨,想起上次不算吉利的卦象,又语重心长的说:“荭荭,你一定要加油。”
“小紫,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是不是观到了什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路薇凰,她赶紧关心,顺便也问问自己的姻缘,“那我呢?你帮我看看,我会不会闪电结婚?”
“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没有什么天眼,别老以为我随时能看到过去、未来。”季央紫没好气的答,她是有阴阳眼,也具备通灵体质,但她没办法心电感应,或者直接通晓人心,还是得依赖占卜试算才行,“婚姻是需要永续经营的,我只是想提醒荭荭这一点而已。”其实上次的卦象忧喜参半,告白可成,在真正圆满前却是多舛,她不说明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荭荭,如果将来有需要我家资源的地方,我一定不收钱,义务帮忙。”班宁绿半开玩笑的说,引来安韶荭没好气的卫生眼。
“谢谢你喔!我相信不会有那一天的。”征信社不是帮忙“抓猴”就是协助挽回破碎婚姻,安韶荭宁可不要有,这种赚到小便宜的机会。
“喂!你老实说,我哥那方面强不强?”只要是纯女性聚集的场合,话题通常百无禁忌、荤素不拘,尤其是有路薇凰的地方,更是如此。
“对呀!他那里大不大?”项优蓝更直接了!
即使是情同姐妹的好朋友,也从没大刺刺地谈过这档事,安韶荭羞得满脸通红。
“唉唷!有人害臊罗!”毕杏澄故意揶揄。
“嗯!讨厌,人家不来了!”路薇凰协助雪上加霜,故作扭捏状,模样还挺欠揍的。
“可不可以聊别的话题啊!”安韶荭不禁求饶。
“吼!都即将是人妻了,还这么放不开!”打听不到八卦,路薇凰有点失望。
“你也知道是即将,不是已经是,等我习惯当人妻之后,再看我尺度会不会大开一点吧!”不晓得是不是进展太神速,她心里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很难发自内心,为了要嫁做人妻的事开心。
“都敢全果告白了,你的尺度还不够开喔?”路薇凰夸张地惊呼。
“我就说吧!把人直接压在床上,来个抓奸在床,一定有效!”可能是职业病的关系,班宁绿感觉整件事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破门而入后没有拍照存证。
“对呀!小绿你真的好聪明喔!我跟荭荭之前讨论月兑光告白的时候,都没有想到捉奸在床的威力。”路薇凰一脸崇拜。
“你也不错啦!连月兑光告白这个杀手锏都想得到,更值得钦佩的是你大义灭亲,你小子有潜力,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来我家征信社上班,我一定会好好重用你。”
“小绿,你说大义灭亲是怎样?和我上床是有多可怜吗?”安韶荭斜睨着她,一副给我好好回答的态势。
“当然不是罗!我只是想强调我有多欣赏你们,一不做、二不休的魄力嘛!”
“最好是这样啦!”
“当然是这样罗!”班宁绿一脸谄媚的笑,示意路薇凰帮腔。
路薇凰收到偶像的指令后,当然义不容辞,“说真的,不管是全果告白,把人压上床的计谋,还是抓奸在床的威力,都敌不过你关键时刻的几滴眼泪,否则我哥也不可能被屈打成招。”
季央紫好心提醒道:“路薇凰,屈打成招不是这样用的。”
“哎呀!反正我的意思是,荭荭能有今天的光景,都靠她自己争气,要是她没有狠下心,我们献上多好的计都没用,不过荭荭你放心,就算那天我哥抵死不从,你也用不着担心他“肇事逃逸”,我们六个臭皮匠,还怕想不出比捉奸在床还狠的点子吗?”
路薇凰的好意让安韶荭哭笑不得,其实,想起那天路宙翼被逼到最后,终于答应娶她以示负责,她就有点愧疚。
被逼迫才得来的婚姻,她也有一丝无奈,可她又不能罔顾父母亲的感受,早知道他们个性太保守,她才会连刺青的念头,都不敢提出讨论,未婚就先发生关系的事,在这世代虽然用不着大惊小怪,但是身为父母的,不知道便罢,当场逮到怎么可能善罢罢休?
她的确认为光凭上床就要结婚,实在很夸张,可是,姑且不论老爸有多“卢”、双方家长态度有多强硬,她必须承认,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对,是因为她自私。
是的,她曾经想都不敢想,能得到路宙翼青睐,更别提是交往,只要一回想到那夜,路宙翼的温柔和热情,她的嘴角便会不由自主地上扬,路宙翼下意识保护她的小动作,最让她感动,他亲口说出很愿意诚心和她交往时,她的心彻底融了,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贪心得好可怕。
一时的冲动与自私,使她默许两家长辈的决定,她这样算不算是狠下心呢?
当她知道路宙翼不是因为讨厌她,才拒绝娶她时,她忽然有个念头……如果只是因为相处不够、了解不深,那么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相处和了解,许多因为相亲介绍,或是跨国而来的外籍新娘,没有感情基础就结为夫妻,而且鹤鲽情深的,也大有人在,何况她和路宙翼,算是通过两情相悦的门槛呢?
希望此刻的不安,只是她一时想太多了,希望只是这样而已!说句恶心点的,她对路宙翼的爱,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经过鼓起勇气告白成功后,她相信只要她有心,在路宙翼和她有同等份量的爱意之前,她的爱,绝对够他们两个人使用。
她深深相信,只要她有心……
门外,路宙翼眼眸阴郁,他不是故意偷听她们说话,是她们说笑的音量太大,想必是仗着他不在家,才敢肆无忌惮吧!
如果他没有回来拿资料,是不是永远不会发现,他以为单纯无邪的小女生,原来城府极深?
他很气连自己妹妹都出卖他,但看错人的愤怒与难堪,席卷他全身,才是最激怒他的,他恨不得冲进去,拆穿安韶荭的假面具,但谁知道这几个女人,会不会想出更缺德没脑的点子,逼他就范,他不怕见招拆招,而是他咽不下被耍弄的这口气!
他是真心想和安韶荭交往,才和她上床的,多少也是担心,她无法过她爸妈那关,才点头答应结婚的,没想到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他不得不说她演技还真高明,连自诩看人眼光颇准确的他,都看走眼了。
安韶荭真当他是白痴吗?要逼他结婚是不是,好!他就让她称心如意!
真不敢相信她和路宙翼结婚了!
几天前还犹豫着该不该告白,现在跳过交往的手续,他们已经成了夫妻?
这发展太迅速,安韶荭一度担心自己心脏负荷不了。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理当该甜蜜喜悦,不知怎地,她没来由地有股不好的预感。
路宙翼说以现阶段他的能力,并不想靠家人庇佑,所以态度强硬,坚持只有公证登记,没有婚礼。
其实,他被赶鸭子上架被迫负责,心里若是有不痛快,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被抓奸在床,她也有责任,至于公证登记的事,他的顾虑也有道理,男人嘛!总会介意骨气、面子什么的,虽然没有婚礼,让她有点小小失望,但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一点都不遗憾,没有穿上婚纱。
只是今天去公证登记,一路上他只字不语,完成登记后,他神色更加冷漠,送她回到路家后,他冷冷丢下一句:我还有事,便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不是没听过强摘的果实不会甜,纵是再天兵、再无知,她心里多少浮起一层隐忧,她和他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会像王子与公主一般,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吗?
照古人来说,今晚算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就算早就经历这道过程,就意义上来说,她还是期待今晚的,眼见墙上时针停在十一的位置,安韶荭眉心不觉轻染惆怅。
房门无预警被打开然后关上,看见她新上任的老公回来,方才的忧郁马上一扫而空,直觉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毫无防备的笑容,迎来的是一脸冷冰冰,在外头游荡一天,悼念失去自由的路宙翼,面无表情地月兑下外套,然后是衬衫、皮带和长裤。
“裤子月兑掉。”他连带要求她也这么做。
她一脸愕然,不确定他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把裤子月兑掉,我要上你。”
他脸上只有不耐,不带一丝感情。
安韶荭顿时刷白了脸,“你、你……为什么这样?”她很受伤,他冰冷的口气,仿佛面对的是和他进行交易的妓女。
“为什么?”他轻笑,显露诸多轻蔑,“这不就是你要的吗?爬上我的床,演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逼我负责。”她红着脸,局促地站在这房里罚站,好似鼓起莫大勇气向他告白的模样,鲜明地浮现在他脑子里,是为那样傻气、执着的她撼动了,是打着和她交往下去的主意,才决定抱她上床的,没想到一切都是她在演戏,献身不是顺势发展,是她计划中的一步!
就算不讨厌她,对她也有好感,不代表他就甘心和她共度一生,才刚大学毕业,他有莫大的理想等待实践,她的心机却打乱他的步调和计划,怎教他能不怒、不火?
“我没有,我……”
“既然你的目的达到了,也请你负责,尽一个妻子该尽的义务。”
他的意思是履行床第之间的义务,她懂!但她不能接受是这种方式,“你听我说好不好?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根本……”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他冷喝一声,大跨步走向她。
看着路宙翼面色铁青,一步步逼近,安韶荭全身都在发抖,如果他是个陌生男人,她大可以尖叫然后逃跑……如果他只是她暗恋喜欢的对象,就想对她为所欲为,她也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发火反击……
可是,眼前的男人是她的丈夫,虽说她也有拒绝的权利,但是面对她用心爱恋好多年的他,她迟疑了,想解释清楚、化解误会,给这段婚姻一点生机,是她此刻最大的希望。
可惜,路宙翼毫不留情地浇熄她的希望,他猛然扑上床,将她压在身下。
安韶荭吓得不敢出声,双手害怕得紧揪着床单,当路宙翼想强硬月兑下她的牛仔裤时,她脑袋一僵,意会到他是来真的!
自保本能的驱使下,她奋力踢腿,试图阻止他进一步动作,无奈形势比人强,她哪里敌的过男人蛮横的力气?
“拜托你……不要!”她吓出了眼泪,不停祈祷着,路宙翼只是在吓她。
她的低声啜泣让路宙翼如梦初醒,如她所愿地住手,可是才那么一恍神,想起被逼婚那天,同样一张梨花带泪的脸庞,路宙翼蓦然锁紧眉,决定忽视她博人同情的工具。
安韶荭吓坏了,哭得满脸通红,想呼救又怕惊动路家人,事情会更难收拾。
“求求你……不要……呜……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伴随一颗颗斗大的泪珠,她不停地求饶,像冰雹般刺中路宙翼心口,他低咒一声,厌恶自己居然还会在意她虚伪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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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韶荭吃痛一呼,泪流满面。
路宙翼居高临下的俯视安韶荭,看见她全身紧绷、脸色惨白,他一愣,霎时发觉自己像头泯灭人性的禽兽,混帐得可恶!
“该死!”他怒吼一声,强压下沸腾的,他忽然有想劈死自己的冲动。
安韶荭紧紧夹着双腿,难以忽略腿心灼热的疼痛感,她蜷缩在床上,意识到她刚被她最深爱的男人强暴了,她像被人用力捏住心脏,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眼泪湿透了床单。
“为什么这样对我……”她低垂眼眸,不禁泣问。
路宙翼神情复杂地凝望着她,“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想绑住我就要付出代价,你不是很爱我?那你应该了解,我是有怨必报的男人,不容许任何人欺骗我。”
“不!你才不是这种人,我明白,你根本就不是心胸狭隘的男人,况且我哪里欺骗你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他感到不可思议,这个死不认错的女人,和之前带着娇憨灿笑的安韶荭,是同一个人?
一丝同情和满月复懊悔,霎时烟消云散,身为一个丈夫,他有义务教老婆学乖!
他拉起她的身子背转向他,狠下心不理会安韶荭的惊慌失措,拿起他随手丢在地上的衬衫,把她的手绑在床头。
“你想干嘛?”
“你搅乱别人生活还不肯反省,难道不需要受到一点教训吗?”
“刚刚的教训还不够残忍吗?”她跪坐着全身都在发抖,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害怕。
一抹忿意扫过路宙翼的眼眸,连他都无法原谅他方才的恶意,他甩甩头,想甩掉不该有的同情,心里大声说服自己,是安韶荭罪有应得。
不想受到她眼泪干扰,路宙翼从后方环抱住她。
背对着他,不确定他的动作,安韶荭心慌意乱,方才不留余地的贯穿还余悸犹存,她禁不住微微颤抖,但路宙翼的动作,出乎她意料的温柔。
但她还是怕,今天的路宙翼好陌生,她怕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怕鲜少大动肝火的人,一旦爆发怒气,便不会善罢罢休。
察觉她在发抖,路宙翼心头闪过一丝不忍,她爱他没有错,不过她要求得到他的爱,方式太难让人苟同,他同情她、心疼她,一方面仍然很气她。
映入眼帘的一个宙字,加上一双羽翼,是愚昧或痴傻的象征,见仁见智,就算是吸引他动心的手段,也需要决心和毅力的。
他低下头在她左脊上印下一吻,而后张嘴似有若无地啃咬,她偏执的情意着实令他又恨又爱。
背后如羽毛梗心的扫弄,使安韶荭的身体因此泛起细细疙瘩,双眸不自觉注视着,阵阵奇异地酥麻感流窜,防备的心思不由自主松懈。
……
本来不期待,甚至排斥的新婚之夜,原本想好好教训装作无辜的小骗子,却乱了套、变了调,月兑序……没有料想到的整夜月兑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