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贝贝躺在一片凌乱的大床上,全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气喘难平。
任昊东望着床上那个娇弱的少女,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双如水一般的眼眸,曾经,在望向他时,好像他是这世上唯一的信仰般,那种天真的信赖,那种让他恨不得毁掉的纯粹,只有这般折磨她,看她在欲海里翻滚、挣扎,他的心,才会莫名地平静下来。
他伸手,抚上她水女敕的脸颊,倪贝贝瞪大眼眸,望着他。
他漆黑的眼眸里,此时此刻,只有她的倒影,清清楚楚,仅止有她。
她的思绪,混乱起来,为什么他会这样看着她?那种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有点别的东西存在?
暧昧的魔咒,很快便打破!自制的男人很快便从这种迷茫中清醒过来,抽出面纸整理一下,就拿起一旁的黑色睡袍披上,起身,走人。
水眸闭了闭,她很清楚,他是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就算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但她知道,他肯定会先洗个澡,他其实是讨厌身上沾染别人的气息,这一点她现在再明白不过。
如果,那么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碰他?如果是恨她的,他可以不必亲自动手,免得弄脏自己。她不了解他,真的不了解。
她从来都没有进过他的房间,任昊东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男人,他的东西不喜欢让人碰,而他的房间,也没有人敢进去。
在台湾的日子,每晚他都会到她的房里,做完就走,从来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他用行动非常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她只不过是他任昊东用来发泄的工具而已,再无别的。
而她也不要别的,只要忍,再忍!想着总有一天,她有能力,就可以远远地离开他,永远逃离这个恶魔。
也许,不必等到那天,他就已经厌倦她了,那么她就可以解月兑了,至于那种,不明白的情感,那种会让她迷惑的感觉,还是统统都忘掉吧。
她的自私,肯定是非常可怕的。
喘着气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为了自己的将来,她好像什么样的牺牲,都愿意。
原来,她就是这样的人。
安静的枪房,空间宽阔而且寂寥,整片、整片干净光滑的柚木地板,举目望去,除了那遥远的枪靶,再无其他。
这里宁静,连微小的声响,都是清晰可闻。
“少主。”宫泽端往前几步,恭敬地低唤着,怕打扰了主子,却又不得不为之。
任昊东没有理他,只是继续手里的动作,倒出子弹、上膛、打开保险,复杂的动作在他做来既流畅又利落。
“啪、啪”几声脆响,一切都准备就绪。
宫泽端以屏息的目光崇拜地望着他,每次看到少主练枪,他都有一种想要疯狂膜拜的冲动,那每一个动作,都是完美地近乎神技。
可是,该说的事情,还是得说,收回热烈的目光,低下头去,“梁问忻……逃掉了。”后面三个字,细听还带着抖音。
听到这个消息,任昊东连余光都没有扫他一眼,稳稳地举起手,瞄准都不必,“砰、砰”的十下枪响,接着,拎起一旁干净的帕子,慢慢地擦拭着手枪。
“只怕他会想要报复,少主……”
“宫泽。”淡淡开口。
“是。”
“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少主,十年。”
“十年?”嘴角勾了勾,“真是,很巧的数字。”将帕子一扔,手枪收入腰间,速度快得让人脸看都看不清,转身走了。
留下那个头垂得更低的男人,傻傻地望着那方被丢弃的帕子,原来,少主一直都是知道的。
轻微的机械响声在前方传来,他抬头,是枪靶,那个徐徐靠近的枪靶有无数个黑色的圆环,只有中心是一圈鲜红,而那团红色的中心,只留一个干净整齐的弹孔。
十发子弹,竟然全都射中同一个地方,分毫不差!这样的枪法,实在是,神乎其技。
黝黑的脸庞抬了起来,面容是复杂的,原本以为,一切都在台面下进行,可以瞒得过少主。
毕竟,这十年来,少主的公事、私事基本上都是他的打理,可是谁想,他的一切,原来到头来,早就被少主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是老太爷派在少主身边的耳目。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处于痛苦的煎熬之中,如果不是老太爷当初救了他的命,他早就对少主死心塌地,绝不会再听第二人的命令。
十年,整整十年,从最初单纯地听命跟从,到后来的崇拜佩服,如果有一天,要用他的身体为少主挡子弹,他是连眼睛都不会眨的!可能,这就是少主会留他在身边的唯一原因了吧。
“他很危险,你一定要帮我盯住他。”
少主早就知道,他是老太爷的人,可是却也对少主忠心,两方都要忠诚,其实就是两边都背叛!
就如几天前的梁问忻,少主在与他玩了近两年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之后,终于失了玩兴,要一举灭了他。可是老太爷却说,梁家与原野家世代交情,不能杀,而且,说实话,飞虎帮在北部的势力,真是非常庞大。可是,少主却可以毫不在乎地想除就除,这般狂妄、这般自信,让人由心里感到敬畏。
老太爷的意愿,他宫泽端不能不顾,可是少主的命令,他也不能不服从,两相为难,他在伤了梁问忻之后,下不了手,有意放了他逃走。
这一切,都没有能瞒得过少主。
对于任昊东的性子,宫泽端虽然不敢说十分清楚,但多年相处下来,还是知道一点点的。
任昊东是出了名的冷血与无情,对自己的爷爷,除了憎恨,再无其他,试想一个可以亲手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击毙的男人,亲情于他而言,算什么?
虽然,在原野家,亲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在原野家,有的只有权力和,谁掌权,谁就是神,血缘算什么?
原野达三个儿子都死在他自己的手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却会死在最小的那个儿子手里,这算不算报应不爽?
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他是不太清楚的,但他知道,任昊东从来就不是好相处的人,从他回到原野家整整十五年,却依然只从母姓,就连这座宅子,都是姓任,就知道,他任昊东与原野家的感情是如何的。
今天,少主算是把话给挑明了,而他……望着那干净利落的弹孔,暗自失神。
看来,抉择的时间到了。
晚上八点,咖啡店的人流量总算是少了一些,倪贝贝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将打包好的垃圾往后巷拎去。
幸好,她可以下班了,刚刚跟店长说了,处理好垃圾,就要直接走人,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支撑得下去了。
她全身都是酸痛的,走路时,两腿之间就会传来隐隐的闷痛,而胸部,更是火辣辣的疼,内衣穿在身上,皮肤与布料摩擦都觉得好不舒服。
这一切,都要拜那个男人所赐。
每次他在台湾停留,她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为什么他不能像以前那般,一年来台湾一、两次就够了?
这一年来,他有大半的时间都留在这边,只要他在这里,她就会……
想到这里,水女敕的嘴唇被咬得更紧,那些火热有难堪的夜晚,那些怎么克制也克制不了的喘息与申吟,她的心思,浮动起来。
可恶,都是那个可恶的男人!
就算他还没有真正地占有她又如何?
那层膜的存在与否,还有意义吗?
每次激动到了一种程度,她都有一种干脆“做就做完”的冲动,可是他却有绝佳的意志力,哪怕挑逗得她狂哭求饶,他都不会真正去占有她。
她有一种感觉,他在玩弄她,享受着这个没有完全占有,却又什么都做尽的过程,最终,他想要得到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
现在的她,只要记得,等她有足够的能力,她一定要离开这个男人远远的,彻底地摆月兑他,只是目前,她还远远不行,就只好忍着,再难、再累也要忍。
“唔……”低沉的申吟声从不远处传来,吓了她一跳。
紧紧地握着大包的垃圾袋,她瞪着水眸,看见了脚下掉落的那一把枪。
还是……真枪。
生活在黑道男人的家里,对于枪的真假,她可以一眼就辨别出来,而眼前这把,那么流畅的线条、那么乌黑的色泽,是货真价实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枪!看起来,这把枪,还不便宜。
有枪!还有人!再次抬眸,终于看见躺在垃圾筒旁的那个受伤的男子。
一身的黑衣,远处灯光投射下,映照出他身下那滩血迹,很明显,他受伤了,是枪伤,而且还很严重。
枪械,一般来说,跟黑道的关系,差不了多远,这个男人看着可不像是员警,那么他……
倪贝贝在脑海里迅速浮现答案,“黑道恩怨”。
那么她……有多远闪多远!
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她可没有存多少良善之心,知道有的事情,不该管的还是不要理,尤其是这种复杂的事情。
她迅速地走到垃圾筒旁,将垃圾袋放进去,然后,转身走人。
雪白的袜子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掌,“救……咳……救……”
水瞳乌黑而且湿润,她转身望向那个受伤的男人,黑暗中,他的脸庞看不清楚,不过他的身体真的很高大,声音听起来,也还很年轻。
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他在求救。
而她,早已经打定主意,不插手就是不会插手,不过,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良心,还是让她开口:“我可以帮你叫救护车。”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不、不可以……”微弱的声音,但是反对的意味很浓。
倪贝贝望了望不远处的枪,好吧,看来可以确定这男人肯定不是员警了!黑道、枪伤,好像的确是不能去医院的,电视里面有演,那么……
抬脚踹开那只其实根本没有力道的手掌,她如小鹿般飞快地跑了。
这滩浑水,她可不想淌!她自身的麻烦都解决不了,哪敢再招惹?
十分钟后,她经过一家药局,脚步停顿了。
如果那个男人就那样死了,她是不是算见死不救?特别是,那条后巷平常除了倒垃圾的,根本不会有人经过,那么她是不是成了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好吧、好吧,只能怪她不能再狠心一点,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药局。
当受伤的男人发现那个刚刚没有良心,还狠心踹他走掉的女孩再次折回时,有几分吃惊地瞪大眼,捂着还在流血的胸口,咳嗽着。
“我所能做到的,最多就是这样。”倪贝贝站着几步远之后,将一袋药品迅速地丢给他,终于心安理得地再度跑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她可以安心了。
第二次被抛下的男人,徒劳地想要起身,却连动一下都是困难,他费尽了心力,终于将那个系好的塑胶袋打开……
“啊!”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就这样吐了出来,他喘得更加厉害,浑身发抖。
是怎样?这个小姐走便走了,不回来也就是了,她还跑回来,给他这个……
这个女孩,还可以再气人一点、再过分一点!就连瞎子都可以知道,他受的是枪伤,很严重的枪伤,胸口一直在流血,那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竟然、竟然给他买优碘和OK绷!
她不是回来救他的,她是回来气他的!男人终于不支地昏迷过去,大概,是给气晕的。
回到那个不算家的家,却发现,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真好,他走了,希望这次他可以在外面待久一点,那么,她也可以轻松好一阵子!没有任昊东在的日子,她过得更平静、更舒心,也更加地愉悦。
去学校,有姚水晶和向芙雅的陪伴;放学,有充实的工作忙碌,她的精神比以往都要好。
对于他没有管她工不工作这件事情,她还是稍稍有些感激任昊东的,这个男人,只要不理会她,于她而言,就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都在这种宁静的气氛中慢慢地流过,忙碌的耶诞节之后,过没有几天又是新年。
倪贝贝走在台北人群拥挤的街道上,今天有寒流来袭,气温下降得非常快。她拢紧身上的枣红色薄呢大衣,快步走着,红格子短裙,幸好有厚厚的黑色学生袜帮她遮挡寒风,不然,真会冻着。
气温再降,也冻结不了那种节日气氛,人行道上到处都是匆忙的行人,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兴奋地表情。也是,就算现在的人对于新年的喜庆已经淡掉,可是可以放假,不管是工作的人,还是学生都会很开心。
尤其是,过节的日子,街上的情侣也非常多,似乎,全台湾的人都跑到这热闹的街上来了,搂着抱着的男女,一脸的幸福甜蜜,时不时还可以看到大胆的亲吻、笑闹。
新年的假期,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渡过!那里,她不想待着;去咖啡店工作,今年老板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说休假三天,不开店。
好吧,一向充实的日子,一旦这样空下来,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去找姚水晶吧,好像不合适,她要不就在公司实习,要嘛就趁好不容易偷来的空闲跟夏远航那家伙在一起;至于向芙雅,那只懒猪看定在睡觉。
只要是假期,向芙雅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天塌下来也没得改变。
所以现在她只能一个人茫然地走在街道上,不知何去何从。
算了,去书店看书吧。好久都没有这么悠闲地时光了,捧一杯热热的咖啡,坐下来静翻一本好书,在这寒流过境的日子里,也算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了吧。
打定主意,她准备往书店而去,可是包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这支手机,从拿到手里的那天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响过,可是,她却不敢放着不带。这是那个男人给她的,没有说用来干嘛,也没有要她一定带在身边,可是,她却懦弱地乖乖带着,每天出门前必做的事情,就是要看一下,确定电池是满格。
真是,做奴隶做成性了!不过,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是为了确保,不让任何事情成为他找麻烦的借口,虽然那个男人要找她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手快速地在包包里模索着,终于找到了那支唱得欢快的手机,有着几分害怕,轻声回应:“喂!”
“小姐。”制式的声音,很明显,是那个表情几十年如一日的老管家。
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不是他,“有什么事吗?”细声询问。
“少主要你立刻回来。”
什么?刚刚放下来的心又一次拧了起来,原来,还是他!
离开了三个月后,他又回来了!她的眼前一片黑茫,明明处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人声鼎沸,可是为什么她却有一种站在世界尽头无尽雪原的冰凉感觉?
“小姐?”手机那边停顿太长,让老管家生疑了。
“好的,我马上回来。”挂断了电话,她没有多加思考,往公车站走去。
这个马上,还是花了近一个半小时,大宅在半山,而她却跑到市中心去了。一边往那栋巨大的建筑物走,她一边暗自在心里叫糟,她应该搭计程车回来的,这样耽搁时间,想来某人会非常不高兴。而他不高兴,就会让她更不开心,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真是,受不了自己这种惜钱的性格了……
穿过那片占地近百坪,修剪得漂亮整齐的草坪时,对于那辆嚣张而且大剌剌停在昂贵的韩国草皮上的黑色悍马,不由得侧目。
这辆车子的主人,好胆得真是让人佩服,竟然敢在任昊东的地盘如此放肆,重点是任昊东还在家的时候。
瞧瞧那辆车,明明算是充满力量与野性的,可是却一副很久都没有洗过的样子,全是灰尘与泥土,轮胎下面,是满满的青草屑。望了望着那片被辗得很惨的草皮,她真是想要崇拜一下了,这世上还有人敢这样来惹任昊东,借点胆气给她该多好?
打量的水眸,扫到车顶那红红蓝蓝的号志,猛地一僵,这是……
“小姐,你回来了?”打开的大门旁,站的是永远严肃地老管家。
“嗯。”她收回视线。
“少主等你很久了。”洁白的手套,将大门推得更开,意思明显。
她浑身一僵,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往里面走去。
中央空调的恒温,将外面的冷空气完全阻隔,管家协助她月兑下厚厚的大衣,“少主在客厅。”
咬了咬唇,很明显,这个男人有客人,她不想去打扰的,可是要进去,就必须得经过客厅,没得选择,慢吞吞地往里走,在光线明亮的大厅里,只需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静静坐在沙发上,擦拭着他宝贝枪支的男人。
依然是一身黑色,出自名家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将他冰冷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往上折了几折的袖子,露出来充满力量的手臂,领口顶端的扣子松掉几粒,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此时的他,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漂亮充满生气,但是很危险。
“你竟然藏了这么个美人在身边。”一声响亮的口哨声,打断了她的凝视。
倪贝贝连忙低下头去,天啊,她竟然看那个男人看得恍了神!就算……就算他长得不赖,她也不能这般丢脸啊!他可是她痛苦的根源,一切罪恶的开始!倪贝贝,你可以再不争气一点!
“任,这是谁啊?”懒懒的男性嗓音,很慵懒、很随意,“你要是在这里私藏未成年少女,我可是不能不管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厅口站立的小女生,粉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米色的毛线背心,下面是一条短短的格子裙,黑色的厚绒袜子,天啊,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就是女敕得要命!任连这样的女生都要下手?他伤脑筋地摇头,啧啧感叹,“没想到你这家伙看起来清心寡欲,谁知道……”
“她,是我收养的……女儿。”终于,一直认真擦枪的男人开口了,冷冷的话语,在说到女儿两个字时,语气更为低沉,那只小狐狸,真是,很有趣呢。
倪贝贝不由得一颤,她有一种从脚底凉到心口的感觉,这是任昊东第一次说,她是他的女儿,她没有感动,她只是感到害怕。
“女儿?”另一个沉稳的男音响起,“你有女儿?”
“事实上,十二年前就有了。”将那把银色的枪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开始拆解。
“十二年前?”两人同时惊呼。
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让倪贝贝不得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笑的容颜。
奇怪,任昊东的朋友,怎么都这么喜欢笑?几年前那个在书房出现的男人,也是笑意重重,眼前这个,也是那样。
不过,好像又有些不同!之前那个,笑虽然笑着,可是却让人由心里发毛,看起来斯文俊朗,可是她却觉得很害怕;眼前这个吧,也是一张笑脸,可是却让人由心里感到愉快,可能是他眼角的笑纹让人觉得,他是真的爽朗之人,也可能是他太不修边幅、太过随性,有点孩子气的明快,简单而旧旧的灰色T恤,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带着几分痞气、带着几分开朗,他让她讨厌不起来。
“嗨,小妹妹,不要害怕,我是你,嗯,爸爸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同学。”他伸出结实的手掌,朝她示好。
倪贝贝咬着唇,望着那看起来温暖而干燥的大掌,犹豫着要不要去握。她其实不想跟那个男人的朋友有过多的接触,就算这人看起来不坏,她也不要。
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不理他,好像也不合适。
“方尔正,你不要逗她。”正义的使者出声,及时解救了她的为难。
那是另外一种类型的男子,阳刚正气,一身的沉稳与安全,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安全的感觉,他不是很帅,可是却英气十足,让人打心眼里佩服起来。
“你好,我是程奕阳。”简短地点个头,自我介绍。
终于,有一个不爱笑的了,她匆匆地回礼,依旧低下头去,“我先回房去。”再不走,她就要受不了这里的古怪气氛了。
“坐下。”淡淡的命令,冻住了她的脚步。
是怎样?他有他的事情要处理,让她留在这里做什么?在心里月复诽着,却也不敢违抗他的话,乖乖地走到离他最远的沙发,坐下。
“任,你这家伙可真会藏的啊。”方尔正走到沙发前,重重地坐了下来,然后,像在自己家一样,干脆直接窝进去,长长地腿抬起来搁在小桌上,一脸的自在与随性,“瞧瞧,你像养珍珠似地养了个女儿十二年,我们这般的交情,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任昊东连眉眼都没有抬,只是静静地玩着手里的枪。
“喂,你别老是玩那个东西好不好?”不爽地抬眉,从自己腰间掏出一把手枪,连着枪套一起“啪”一下摔在面前的桌子上,“真是没有天理,你的东西,让我眼馋得要命。那些人,就知道占着位子不做事,瞧给我配的这东西,跟玩具似的,被你比到天边了。”
“你只是个小队长,配的枪是警局的标准配制,径口……”一直没有再说话的程奕阳平淡地说着。
“拜托,阿阳,不要把你的资料在我面前背一遍,我听到就头痛。”方尔正求饶地连声说道。
什么?那个痞子男竟然是警局的小队长?倪贝贝吃惊地抬头,重新打量着他,难怪停在外面的悍马车顶上挂着警灯,原来是他们的车,可是……
疑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个依旧沉默的男人,黑道跟员警,还是朋友跟同学?这会不会太奇怪了点?
“你喜欢?”拆开了研究够了的男人,在一秒内将枪重新组合起来,抬眼问道。
“哼。”方尔正兴味一笑,“能到你手里的,都是好东西,你说我会不喜欢?”任昊东眼都没有眨,直接将枪扔向他,方尔正利落地接过去。
“那就是你的。”
“这个目前黑市的价格已经到了十万美金了。”细细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如同宝贝般。
“哼。”钱对于任昊东来说,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