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早晨的闹钟声划破冷空猛烈地响起。
被窝里的人缓缓伸出一只手,睡意尚浓地拍打着床头柜,好不容易对准目标按下,室内这才恢复一片静寂。
约莫三分钟后,被窝中先是传来几句不悦的咕哝声,接着棉被被掀了开来,床上的人坐了起来。一股冷空气袭来,她轻颤着,然后火速冲到浴室梳洗。
梳妆镜里一张细致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眨呀眨的,彷若蕴含着千言万语,披肩的微卷长发更显其性感诱人。小手灵巧地在脸庞拍上保养品、上些淡妆,强化自己的眼睛,让原本的性感娇柔淡化,添上些许干练利落。
一袭剪裁合身的套装,包裹着玲珑曲线,细高跟鞋衬托出她修长小腿。她在玄关处披上大衣,开门按下电梯,直达地下一楼。
不久,一辆红色跑车利落地上路。上班时间街道车辆不少,红色跑车穿梭在车阵中,快到公司时,她思索着要不要下车买份早餐;窗外绵绵细雨,路上行人身上包裹着层层厚重的衣物,而咖啡店里温暖的灯光,想象一杯热的义式浓缩咖啡冒着烟……她将车子缓缓向右停靠,然后打开车门,冲进咖啡店。
这是什么鬼天气,又湿又冷,该死的寒流竟然拖了将近一周!才这么几步路她就冷得直打颤,肯定又是十度以下的温度。从小生长在阳光普照的南部,上来台北十几年了,对于这种又湿又寒的冬天,她仍是不习惯。
一进办公室,她先打开网络浏览各大新闻,拿起桌上数据进度表翻阅,随意喝着咖啡,不时咬几口不甚美味的三明治;所幸咖啡的浓郁,多少弥补了食物的不美味。
随着墙上挂钟的分针前进,办公室的空位也陆续填满。她继续翻着进度表,微蹙起眉,抬眼往那些同事瞧去,一会儿又回到进度表上,再啜一口咖啡,然后啪一声放下数据。
此时的她朝气蓬勃,一头长发扎成利落的髻,秀气挺直的鼻梁底下那两瓣粉女敕樱唇,好似出口的皆如黄莺般悦耳……
“你她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她气势凌人地将一只脚放在椅子上,只手抓住一名男子的衣领,细致的脸庞此时写满怒意,一双杏眼更是瞪得眼前男子险些跪地求饶。
“大大大……大人饶命!”正咬下一口面包的男子惊吓到语无伦次。
如果不是女子身上令人害怕的气焰,如果不是她眼中那好似能杀人于瞬间的厉光,如此荒谬、有如黑色喜剧的画面,众人老早爆笑出口了。只是,偌大的办公室里,数十位男男女女,有的端着咖啡,三明治还含在嘴里,有的人打屁聊天到一半,有的则刚进办公室,全无一人敢出声。
“饶命?你这条命欠我几次了?”女子瞇着眼,一脸不好惹的模样。
“我下次不会再犯了。”男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下次?你他妈的又欠了我几个下次!”女子的声音冰冷犹如千年积雪,眼神却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男子的话硬生生被打断。
“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在哪个女妖精的身上,爽到忘了今夕是何夕!”还会不知道他那些坏习惯吗?只要钓到新的女人,他老兄是精虫冲脑,仅有的几个脑细胞全被色字逐出大脑啦。
这样“直接”的用语,娇艳亮丽如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本还想掰几个借口蒙混过去的男子,发现事实已被她一语道破,只好……
“大姐头!”最后一招了,男子双膝跪倒在地,凄厉一喊。
“呿!”动不动就下跪,现在的男人是怎么了,忘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但偏偏她就是吃软不吃硬。她不耐地甩开男人,将椅子上的腿放下来;穿上窄裙还能行动自如,利落的身手连她自己都万分佩服。
“我告诉你,今天没有把采访稿生出来,你就休想下班。”说完便转身离去。
男子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时,她突然回眸一笑;明明同事多年,但办公室的男同事还是看呆了,就连女同事也有些着迷。
“敢给我落跑?哼,明天就让家人等着收尸吧!”本是桃花女的娇媚一笑,霎时成了千年姥姥的狠戾警告,不但吓坏一干人,也让起身一半的男子顿时腿软,再度跪倒在地。
斑跟鞋喀喀声响起,女子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留下满室的耳语。
她,巫青匀,从小到大皆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除了出色的外貌,功课成绩、领导能力全都出类拔萃,当然个性也是……很特别。
幼儿园,她甜美的长相让班上男生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是她将那些男生压制在脚下。小学,她充分展现出领导能力,一年级到六年级的班长一职她全包了;女同学视她为偶像,男同学则屈服在她的婬威之下。国中,学生代表是她、学生会长是她、学业成绩第一名也是她,这样辉煌的纪录理应一直保持到高中毕业……但是,并没有。高三那年,出现了一个令她无法忘怀的名字……
她读的高中是北部一所出了名的贵族学校,多数学生的家长都是属于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人。一如往常,她一入学即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高二那一年当上学生会长,一提起“巫青匀”三个字,全校师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展鹏中学”入学门坎严苛,能进来诚属不易,对于转学生更是甚少接收。她高三那年,学校破例接受了两名转学生,此消息一出,全校师生全都议论纷纷。学生会首先发难,身为学生会长的她,为此还冲进校长室与校长杠了起来。最后是在几位老师的协调下,还有校长放段诚恳地解释原由,学生会才愿意妥协。
两名转学生一个在他们班,另一位在隔壁班。大家对于转学生都十分好奇,她对他们倒是不怎么在意,都十八、九岁还念高三,想必是不怎样。谁知上学期的最后一次段考,她,一向是第一名的巫青匀,竟然退居第二名!别说她觉得惊讶,全校师生更是震惊不已,究竟是谁挤下他们最优秀的学生会长呢?
鲍布栏上,第一名的字段里,是隔壁班转学生的名字;那三个字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因忆起这个名字正一肚子火时,骆青青跑了过来。
“学姐,总编辑找妳。”骆青青崇拜地望着她。
骆青青,去年才自大学新闻系毕业,可以算是她的学妹。进入出版社不到半年,一个月前才升为正式职员。由于个性单纯,工作态度认真,吃苦耐劳,所以让她收在底下做事。骆青青视她为偶像,对于她的一切都十分关注,更自许自己未来能以她为目标努力前进。
“青青,妳的眼神可以再含蓄一点。”对于男人爱慕的眼光她已习惯到能视若无睹,但对小女生崇拜的目光,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不自在。
“很明显吗?”骆青青眼睛一亮,口气难掩兴奋。
瞎了才会看不到!她本想回她这句,但念在小女生刚出社会,她还是委婉些好了,才不会吓着人家。于是她道:“有些明显。”
“好,我会改进。”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巫青匀,完全看不出有想改进的样子。
算了,瞧她那急切的眼神,短期内恐怕很难改进。巫青匀无奈地挥挥手,起身走进总编辑办公室。
在东区巷内的小咖啡店里吃着晚餐,巫青匀想着白天总编辑对她说的那番话。
大学毕业后她便进入报社当个小记者,一开始就跑财经新闻。她工作时就像个拚命三郎,不怕苦、不觉累,所以采访成绩一向亮眼。三年前报社集团延伸支线办起财经杂志,而她则调至出版社担任采访组组长。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和同事之间的相处也很融洽……嗯,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像今天早上。下属犯错时,她的指责通常不会太客气,尤其是漫不经心、一再犯错的人,她绝对不假辞色;而该奖励属下时,她也绝对出手大方。也因此,她这个采访组长,属下们是既爱又怕。
再过几个月总编辑即将退休,对于接任的人选,他向社长推荐由她直接内升。廿八岁当上财经杂志的总编辑确实年轻了些,但总编辑对她有信心。而对于他的建议,社长也颇为认同,人事矣诏的公告这几天应该就会出来。
她一直很努力,努力读书、努力工作、努力赚钱……这一切都只是想证明女人不比男人差,证明“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本就是个屁!
在南部,巫家是当地一大望族。应该在她曾祖父那一代就开始发迹,后来祖父又靠着土地买卖将家族带向更富裕的境地。
祖父非常重男轻女,巫家的男生受到最优秀完善的教育栽培;而巫家女生一辈子的目标,只求能寻得乘龙快婿,将自己的价值依附在丈夫身上。她大哥在家族表现杰出,俨然就是下一任接班人的气势;她在家族中也算是个异类,巫家女子不兴女强人这一套,祖父极力反对她“抛头露面”,觉得此乃家丑,还好父母大哥都疼她,便也护着她让她顺其自然地发展。
自小她就饱受“重男轻女”观念的荼毒,每每看见巫家那群只懂名牌、喝着下午茶聊是非、随时盯着丈夫行踪的闺中怨妇们,她心里就不平衡。为什么女人总要依附在男人的臂膀下生存?
男人!那些只靠下半身思考、进化未完全的半文明人,哼,她才不屑呢!
“工作还顺利吧?”看她一脸沉思样,娟姨过来关心道。
这间咖啡店是娟姨开的,她下班后常会绕过来吃个晚餐再回家。
“当然。而且,告诉妳一个好消息。”本想等人事公告出来后再跟娟姨说,但她一时兴奋便说了出来。
“我很有可能会升上总编辑。”她将今天和总编的对话告诉了娟姨。
十五岁那年,她坚持北上求学,这在巫家是一大革命,还好父母帮忙求情,才让祖父网开一面。而家里的条件就是——她必须念最有名的贵族学校,且住在母亲好友的家里受其监护。所以她高中开始便和娟姨同住至今,两人情同母女,无话不谈,感情好到店里许多客人都以为她们是母女,因为她和娟姨都有张细致的瓜子脸。
“那很棒啊!”江怡娟由衷地替她高兴。
“还没正式公布啦,随时都可能有变卦。”她不敢太得意忘形。
“不会啦,到时候把沅沅她们都找来,大家庆祝一下。”
程沅沅、沈净澐及方杜若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人生的重要阶段四人总会聚在店里庆祝,所以娟姨和她们也都很熟稔。
“哎呀,我差点忘了。”江怡娟突然大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然后她故作神秘地瞅了巫青匀一眼,问道:“妳猜下午谁来找我?”
“谁?”她懒得猜,反正娟姨一定会说的。
“唐朔宇!”
这三个字真的让她惊住了。
唐朔宇,这个令她一生“难以忘怀”的名字。
斑三下学期,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轮流出现在各项竞赛成绩排行榜的第一名。但是,这并不是巫青匀至今一提起他总会咬牙切齿的主要原因,她最受不了的是,他那厚颜无耻的痞子个性!
下学期开始,隔壁班的他时常会出现在她眼前;学校各级干部的会议里有他,学生会他也能混进来,连到导师办公室他那么凑巧地也在,甚至回到自己班上也会看见他过来找人。
走廊上迎面而来的是被众多女生簇拥、春风得意的他;在福利社里排队结帐,不经意一瞥,排在她后方的人竟然是他!那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每每惹得她暴跳如雷,而他却还能在一旁嘻皮笑脸。
一眨眼,他们毕业了。
毕业典礼结束时,大家既开心又感伤;一方面期待着大学的生活,另一方面则哀伤离别的到来,每个人乱叫乱跳地互相拥抱。就在吶喊乱跳时,她赫然发现拥着她的人,也可说她抱住的人,不知何时竟变成他!?
她觉得一股怒火上升,正要大力推开他时,唐朔宇的大手及时制住她的双手,严肃正经地盯着她。“我没想到会遇见妳。”
这是什么话?她才更不想遇见他呢!这话还没冲出口,她便被他眼里的专注震撼得只能呆楞在一旁。
“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回来的。”
嗄?她愈听愈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她后面的同学过于兴奋撞到她,还是他用力一拉,总之她跌入他的怀里,她还来不及反应时,耳边传来一句轻语:“我一定会回来!”
然后他们毕业了,唐朔宇也不见了。
他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关于他的消息是少之又少。讨厌的黏皮糖消失不见了,照理说她该欢天喜地地感谢上帝,或者放串鞭炮庆祝一番,但,她竟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有丝落寞,莫非她被折磨成习惯了?
“他回来了?”对于娟姨带来的震惊讯息,她尚无法消化吸收。
“是啊!不一样喽,快十年了,足以让一个男孩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他回来干嘛?”据说当年他和另一名转学生——唐奕尘去了美国,但这一切都只是听说。怎样,他是在美国混不下去,只好回来吗?
“朔宇说他是回来工作的,没说几句他就离开了。”江怡娟跟巫青匀的几个同学都很熟,唐朔宇她也见过几次。
他有提到我吗?这话差点月兑口而出。她疯了吗?他回来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干嘛为了他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她决定丢开有关唐朔宇的话题。
“我明天晚上不能过来。”她转换个话题。每周五如果没事,她就会过来用餐,顺道帮忙娟姨打烊,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没关系,妳忙妳的。”
“明天有个商业晚宴,是长茂郭家为学成归国的长子举办的。除了商界人士外,还邀请几家财经媒体前去,美其名是同乐,实际是想要替未来的接班人打响知名度。”身为商日出版社的招牌,各种大大小小的商宴大多由她出马;而她的干练、明艳的外表,也总能成功地打响商日出版的知名度。
“不会太晚吧?如果需要喝酒就别开车,我去接妳。”娟姨护她疼她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也难怪母亲会放心将她托给娟姨。
“不用了,应该很早就可以走了。”这种商宴她还满常去的,实在想不出来会有什么惊喜,应该是去露个脸就能走人了。
七点半宴会开始,郭家大老板上台致词,接着介绍长子郭志安出场,在场众人皆给予热烈的掌声。巫青匀身旁站着其它报社的男记者,由于时常在采访场跋遇见,因此多少有些交情。男记者此时正低语碎念:“三十岁就入主长茂,果真是不用奋斗就有大片江山等着。”语气中带着鄙夷,内心却充满嫉妒与羡慕。
“人各有命,别太羡慕。”她直接点出他的不平衡。其实出生在富贵人家,也有旁人不知的辛苦。
“妳们女生最好,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有几分姿色,就能攀上豪门,飞上枝头成凤凰。”男记者讥笑道,嘲讽意味浓厚。
然而一说完他就后悔了。瞥了眼身旁的巫青匀,明艳动人、十分娇媚,如果不是认识她太久,肯定会被她这般女人味十足的外表给骗了,忘了她那火爆娘子的个性。果然……
“现在贵妇圈也很流行养“小狼狗”,不然找个色老头卖一下也不赖啊!”她语气带火,眼神不善地将男记者从头到尾扫过,然后淡淡地说:“不过,看你这肥肚短腿的模样,恐怕是机会渺茫。”
男记者十分气恼,但也不知该如何回击。他差点忘了巫青匀最不喜欢别人拿性别来开玩笑,但他只是说笑,她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我只是说笑,妳有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吗?”
“我也只是说笑,你有必要当真吗?”她娇声道,杏眼一扬,说出的话让对方为之气结。
两人正在斗嘴时,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郭大老板带着长子郭志安走下台与众媒体交流,两人于是停止斗嘴,赶紧凑上前去。
这只是私下的交流,所以记者们也就轻松谈笑着。
“你好,我是商日出版的巫青匀。”大家轮流跟郭志安寒暄,她礼貌地点着头。
“妳好。”郭志安眼里的激赏毫不掩饰。
“原来是财经界最美丽的女记者。”郭大老板一见到巫青匀,便大方称赞着。
她微笑以对。对于他人对她外貌的赞美,她并没有麻痹到不以为然,但她宁可大家注意到的是她工作上的表现。
“郭老板最偏心了啦!”一位长相还算秀丽的女子不依地娇喊道。
“哪有,咱们第一周刊的欣蕾也是才貌双全。”果然是生意人,见人说人话。
陈欣蕾刻意贴上前去,表示自己和郭大老板关系匪浅。
一瞧见这个陈欣蕾,巫青匀不自觉轻拧眉头。记者间为了跑新闻、追独家,难免会有所竞争,但有些时候同业间相互帮忙、互惠合作也是有其必要的。因此,大家都尽量维持良性竞争、和谐共处的关系。
她自认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她,但陈欣蕾却总是看她不顺眼,老爱和她作比较,还会在同业间散播她的谣言,这都是她从同事或是同业那儿听来的。她曾当面跟她求证过,陈欣蕾却反质问是谁诬陷她的人格,她实在拿这种人没办法。不过,哪天若让她亲耳听见,看她不把陈欣蕾骂得狗血淋头、再来个过肩摔才怪。
“巫小姐在商日待多久了?”郭志安借机和她聊着。
“三年了,之前就待在公司报系的财经版。”她客气地回道。
“你们商日周刊有个专栏我还满有兴趣的,改天有空可以找妳谈谈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以啊!”和这些企业家维持良好关系,对她不无帮助。
“那改天再聊。”他客气地点点头,便和郭老板往商界同业那群人走去。
“人长得美真的很吃香。”陈欣蕾意有所指地道。
“妳是什么意思?”她一向讨厌这种迂回的讽刺,她年少时在巫家听得还不够吗?有种就当面把话说清楚!
“青匀姐干嘛那么凶,我是在称赞妳耶。”陈欣蕾一脸受惊委屈的模样。
见鬼啦!这样叫称赞!?这死女人在她面前就会装弱,害她现在有一腔怒火无处可发。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妳的称赞喽。”再不闪人她真的会郁闷重伤,她决定前往食物区。
拿取食物时,有位资深女记者凑到她身旁低语:“第一周刊那个陈欣蕾,妳自己多注意些。”
听到这沙哑的声音,她认出是曾任自家报系财经版组长的女记者,她没有回答,仅挑高眉询问。
“妳是不是得罪过人家?她好像常在同行间说一些中伤妳的话。”
“我没事干嘛惹她?”巫青匀皱起眉。她最受不了这种人前人后不一致的人。
“有些人就算妳不惹她,她也会来惹妳。”
“算了,这样计较不完。就不要让我当场逮到,否则老娘肯定不饶她。”她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应战的架势。
“妳呀,直肠子一个,小心别着了人家的道就好。”女记者提醒她道。
“别说我了,倒是妳,跳到政治版感觉如何?”她刚进公司时,这位资深前辈颇照顾她,两人交情还不错。
女记者抱怨了几句,两人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闲聊。
餐叙后还安排了舞宴,由郭志安与其母亲开舞,优美的旋律让会场气氛更添浪漫温馨。
舞会上美女总是有人邀约,两位女记者当然也不例外,各自被人带到场中。
她和某企业小开共舞着,一曲毕她还来不及休息,就见郭志安朝她走来,不料途中却被陈欣蕾缠住,她正暗自吁口气时,却被“荣发企业”的大老板张利昌缠住。
这个声名远播的老该不会想把狼爪伸到她身上吧?但面对他的邀约,身为小小记者的她怎能不接受呢?初时,张利昌贴在她纤腰上的手还算安份,但后来就开始毛手毛脚了。她频频闪躲,尽量不和他正面冲突,谁知老不知节制,狼爪悄悄移至她的臀上……
“张老板,请自重!”她神色严厉,口气森寒。
谁知张利昌竟笑咪咪地不当回事,狼爪正准备在她的俏臀上捏一把时,臃肿的身躯突然被后方的一对男女撞倒在一旁。
“哎呀,张老板对不起。”撞到他的女子急忙过去扶起他。
而撞倒张老板的那名男子,很自然地顺势将巫青匀一拥成为自己的舞伴。她一抬眼,水眸不可置信地眨呀眨,愣了几秒钟,接着一股怒火上升,她急着想挣月兑男子的掌握,但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双大手。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她表情一肃。
“青匀,我们之间干嘛那么生疏呢。”男子一脸粲笑道。
巫青匀瞪着眼前的男子,微长的头发让他本就好看的脸庞更显俊美。只是,那俊朗自信的笑容,在她的眼里却是十足的痞子样,尤其是那口白齿,超级刺目碍眼。
“我们认识吗?”她依旧一脸冷肃,还刻意拉开自己与男子的距离。
“妳怎么可以这么说,太伤我的心了。”男子笑意一收,一脸受伤的模样,但手一拉,又将她拉近自己。
“最好能伤死你。”她星眸一寒,已濒临忍耐的底线,只要一碰触即刻爆发。
“妳舍得喔?”男子嘻皮笑脸地凑近她耳边低语。
“去死吧!”她气红一张俏脸,抬脚用力往他的大脚踩去。
他忙避开,双手还是稳稳握住她的小手,说着:“啧啧啧,这就是妳对老同学的欢迎之道?”
竟然没踩到!?她换另外一脚继续进攻,嘴巴还不忘回道:“怎样,太客气了吗?”
“妳不念旧情,好歹也要看在我英雄救美的份上,对我亲切些。”他忙向她邀功。
“你记错了吧,我们哪来的旧情?”她扬眉一瞪,又补充道:“而且,我才不需要你救。”开玩笑,那个色老头算老几!
“是吗?”他直盯着她,缓缓说道:“然后妳再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子,就像当年圣诞舞会妳把我们班的体育健将踹倒在地一般。”
她闻言恼羞成怒。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她的肾上腺素霎时狂飙上升。但他却唯恐她不懂似地好心补充道:“那个老头不比年轻体育健将,妳这一踹怕不把人送进医院才怪。身为老同学的我,怎么忍心看妳出现在社会版的头条呢。”
“唐、朔、宇!”一字一字念着,像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太感动了!妳总算记起我是谁了,亲爱的同学。”他一脸得逞地笑着,惹得巫青匀火冒三丈。
修长的小腿毫不客气往他的腿攻去,他以腿格开化解她的攻势,谁知她又连续地踢兼踩,两人的小腿就这么一来一往、一攻一退的。
“小姐,现在是华尔兹舞曲,妳以为是跳探戈吗?”对于巫青匀几次的出招已经快招架不住了,偏他还不怕死地开口招惹她。
“我就是喜欢跳探戈怎样!”她扬起下巴,不服输地瞪着他。
音乐终了,接着响起下一首曲子。当音乐响起时,她眉一抬。不会吧?竟然真的变成探戈舞曲了。
“那就请喽!”他笑了笑,绅士般地微微鞠躬,然后带着她跳起探戈。
两人的脚力竞赛演变成了探戈的舞步;看似由男方主导舞步、掌控全局,但事实上,女方可是有相当多的表现空间。
两人飞扬的身影,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然而专注投入的他们,完全无所觉。一曲终了,两人气喘吁吁、神采奕奕。激烈地舞动让她的怒火稍平复,她直盯着他瞧,然后道:
“唐朔宇,你怎么突然出现了?”既然失踪那么多年了,又何必出现呢?
“我收到邀请函,自然就出现了。”他不认真地开着玩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她端着脸,严肃地看着他。
“这里有我未了的事,所以我回来了。”他敛住笑,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瞅着她。
“什么未了的事?”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这话她不问出来又憋得难受。
他若有所思地瞧着她,脸上的认真竟让她的心跳稍稍加快。谁知,他接下来说出的话竟是……
“青匀,妳是不是很想我?”
巫青匀嘴角一抽,发现牛牵到北京还是牛,痞子就是痞子,他那张嘴永远吐不出正经事来。
“想你妈的头!”右脚大力一踩,正中目标。
她杏眼一瞪、下巴一扬,掉头离去,完全不理身后抱脚痛呼的唐朔宇。因此,她没瞧见唐朔宇盯着她的眼神是如此地灼热,里头的思念彷佛燃烧了一世纪之久。
她的个性还是这么呛辣,下手完全不客气。他模着被踩痛的脚,心里却是开心不已,看着她曼妙婀娜的背影,他不禁咧嘴一笑,然后轻轻低语:“久违了,小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