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他大病之后,慕容祯就变得异常奇怪。
凤夕瑶总觉得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可他却什么都不肯说,面对这样的转变,她有些措手不及。
重生之后,她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扯。所以五年来,两人虽然住得近,她却从未以任何理由和藉口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如果不是阿贵突然出事……想到这,她不禁叹口气,或许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它的安排。
没等她纠结完,家里的仆人就急匆匆闯进药房。
“凤姑娘,宫里的刘公公来了,说找侯爷有要紧事。”
凤夕瑶愣了一下,急忙道:“侯爷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晚上才会回来。”她见仆人一脸惊慌,有些纳闷,“出了什么事吗?”
这时,就见一个一脸白皙,身穿太监服的年轻人也急忙走了进来,“侯爷到底在不在啊?宫里的皇上还等着他赶紧进宫去救命呐!”
没等仆人答话,她忙再问:“侯爷今天早上就出门办事去了,这位公公,皇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虽然历经五年的变迁,凤夕瑶对当今朝廷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于筝当年在危急中为保朱成晋的命,在他重伤时穿上他的帅袍引敌追击。大难不死的他在伤好之后,找到对策和朝廷对衡,没过多久,一举带兵杀入京城,才将朱成霄推翻。
这五年,天启王朝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由衷庆幸当年没看错人,救错人,当今皇上不但是令人钦佩的将才,同时也是令百姓拥护的仁君。
所以她并不后悔当年替他送命,如果她的命能换来天下百姓的太平安乐,十分值得。
太监满脸焦急,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湘妃娘娘今日产子,可突遇难产,宫里的御医都在娘娘的寝宫候着,却都束手无策,皇上怕出意外,便差咱家来侯府请侯爷入宫看诊,若湘妃娘娘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一尸两命呐!”
一尸两命触动了凤夕瑶的某根神经。想当年,她月复中也曾怀了慕容祯的孩儿,可还没等她针这个好消息说出来与他分享,自己就……
见太监急得在原地兜圈,她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大清早慕容祯带着喜多临时有事出门,没说要去哪里,临走前只说今天会晚些回来。
若是五年前的她,肯定会多问一句他的去向。可是现在……
凤夕瑶也十分焦急,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突然对太监道:“我也略微懂得一些医术,现下情况紧急,侯爷又不知去向,未免娘娘和月复中胎儿有什么意外,不如带我入宫先看看情况,你再派人看看能不能及时找到侯爷。”
太监闻言,看了凤夕瑶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可一想到娘娘的情况,不管眼前这位姑娘的医术究竟如何,好歹她也在慕容府里当差,与侯爷朝夕相处,医术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犹豫片刻,太监忙不迭点头,对她道:“还请姑娘速速与我进宫。”
两人都不敢耽搁,急忙出了慕容府。
前往皇宫的途中,凤夕瑶从太监口中得知,原来湘妃娘娘是当今皇上两年前纳进宫的女子,为人娴淑、心地善良,所以在后宫十分得宠。
五年前登上皇位的朱成晋,后宫虽不比上朱成霄繁盛,可皇后、四贵妃、四淑妃的位置也是坐得满满的。
湘妃娘娘月复中的胎儿并非皇长子,因为皇上已经先后有了三位皇子以及五位皇女。
但这是湘妃娘娘的第一胎,皇上爱屋及乌,宠爱湘妃,自然连带着她月复中的孩儿也一并疼爱有加,并且十分期盼这位小笔子或小笔女的诞生。
当凤夕瑶被太监带进皇宫,直奔湘妃娘娘所居住的素华宫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她听得头皮发麻,当下不敢多作耽搁,一路小跑,直奔宫门。
一旁的太监忙对宫外的侍卫说明了情况,随即带着凤夕瑶直奔寝宫。
迎面就看到身穿龙袍的当今天子朱成晋,满脸担忧的在寝宫中来回踱步。
“皇上,慕容侯爷并不在侯府,奴才已经派人去四处寻找了。这位是侯爷身边的助手,也懂得些许医术,奴才怕娘娘有什么意外,所以便将人给带了回来,各位御医目前都束手无策,不如让这位凤姑娘帮忙瞧瞧。”太监一进素华宫就跑倒,忙不迭把目前情况给说明白。
凤夕瑶见了皇帝,也急忙跪下请安。
五年的时间过去,曾经在沙场上与众将士奋勇杀敌的朱成晋,早已褪去当年那一身莽气,多年的宫廷生活,让养尊处优的他变得越发尊贵无比,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帝王之气。
朱成晋瞅了凤夕瑶一眼,脸色似乎不太好。皇宫里数十位御医都束手无策,偏偏慕容祯又在这个时候跑得不见人影,就算他心底再怎么着急,目前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庇了挥手,他示意两人起身,并指了指里间道:“情况紧急,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朕希望能保住湘妃月复中的胎儿。”
闻言,凤夕瑶不由得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只见他神色决绝,当他说出保住胎儿的那一刻,竟让她没来由的身体一阵发冷。
在帝王的眼中,子嗣永远比妻子重要吗?
心里虽然略感不舒服,但这是帝王家的事,她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多作评论。
里间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凤夕瑶急忙起身,想也不想的直奔寝宫,几个看上去十分有经验的御医一个个都愁眉苦脸,不敢妄作主张。
产婆跪在床前,哭丧着脸道:“娘娘,你可一定要坚持住,皇上还在外间等着小笔子出世呢!”
床上的女子长发凌乱,脸色惨白,口中发出凄厉的哭叫声。
凤夕瑶见状,急忙上前对产婆道:“我来瞧瞧。”
当她走近,就看到床下已经洒了一摊刺目的鲜血,她心头一惊,仔细检查一番,低喃道:“胎儿体位有些不正,似乎卡在里面出不来,如果再不快点将孩子生出来,就会被活活憋死在母体里。”
湘幻闻言,哭声更加惨烈。
凤夕瑶知道她此刻必定难受得要命,溢出大量鲜血,这是血崩的症状。
再仔细探过她的脉象,脸色不禁一变,如果她没猜错,湘妃娘娘的身体已经有油尽灯枯之兆。
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五年前自己在战场上被敌军追杀的时候,由于动了胎气,小肮传来刺骨的镇痛。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情景,自知月复中孩儿不保的瞬间,她的人生也跟着彻底绝望了。
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即使那个孩子只在她月复中存在不到两个月,可母子连心,当她获知孩儿没了的时候,宛如天塌下来了一般。
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力的躺在床上,在声嘶力竭的叫喊后,逐渐变得气若游丝。她似乎放弃了生命,连带也放弃了月复中那尚未出世的胎儿。
凤夕瑶眼眶一红,一头跑倒在床前,抓住湘妃娘娘冰冷的右手哭道:“娘娘,事情还没结束,求你不要放弃,你月复中是你怀胎十月即将要诞生的骨肉,他还没有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没有亲口唤你一声娘亲,没有享受做人的快乐,你放弃了,就等于亲手扼杀了他的生命……”
湘妃似乎充耳未闻,茫然的躺在床上,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凤夕瑶不肯放弃的痛哭失声,仿佛面临一切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小生命再次在自己眼前消失。
“听我说,只要你肯努力,我们一定会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他很渴望能尽快降临人世。可如果你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娘娘,振作起来,那是你的血脉,你生命的延续,既然上天让他在你的月复中生存十月,为何你要残忍的剥夺他来到人世的资格,娘娘,一切都还来得及,求你……”
当朱成晋掀开帘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凤夕瑶不肯放弃,执意要救湘妃月复中的孩子,似乎是受到了她的鼓励,原本奄奄一自成的湘妃,慢慢睁开双眼,在她的诱导下努力产子。
朱成晋怔怔的站在原地。不远处那个正极力想要抢救床上那母子二人的姑娘,勾起了他无限的回忆。
曾几何时,有个口不能言的女子也曾出现在他的世界,用她那双羸弱的双手,不顾一切的救活战场上因战争而受伤的众将士。
最让他难以忘怀的,就是五年前,为了让身负重伤的自己在战场上月兑困,那个默默无声的姑娘,假冒他引敌追击,最后竟命丧黄泉。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忘不了当初的那幕惨剧。
那个姑娘名叫于筝!她用她瘦弱娇小的身躯,不顾一切的救了他的生命。
如今还残留在他脑海中的,只剩下那灿烂明艳的笑容,以及每到夜深人静时,她所留给他的无法忘怀的深深思念,及对她的愧疚。
“哇——”
当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素华宫响起时,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凤夕瑶激动万分的抱着小脸憋得通红的孩子,在历尽重重努力后,这条小生命终于保住了。
朱成晋猛然从回忆中惊醒,就见凤夕瑶抱着孩子站在床边,泪光闪闪的看着自己。他屏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走向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小婴儿缩成了一小团,韩在她的怀里。
“皇上,是位小殿下……”
凤夕瑶将怀中的孩子递到他手中,能够亲手将这个险些丧命的孩子从母体中救出来,她心头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但那位湘妃娘娘却已然回天乏术。
朱成晋抱着那啼哭的孩子,慢慢坐到湘妃的床边,拉着她细弱的手,轻声道:“湘儿,你辛苦了,这是我们的儿子,他很好。”
湘妃无力的睁着双眼,在听到这样一句话后,唇边漾起笑。
慢慢的,她阖上双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和这个世间告别。
当凤夕瑶从宫里回到慕容府,天色已经大黑。
她刚一踏进府门,就见喜多正提着灯笼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见到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凤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主子就要把慕容府给拆了。”
凤夕瑶听得一怔,“侯爷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的仆人难道没告诉候爷,宫里出了事,上午的时候,我就被宫里的太监叫进皇宫了吗?”
亲眼看着湘妃娘娘香消玉殒,她十分不甘心,便想叫人尽快找到慕容祯,进宫前去救治。
绑来她才从皇上口中得知,大约半年前,湘妃曾得过一次重病,严重到差点就要见阎罗王,当时慕容祯已经出手救过她一命。
自从怀了龙种,湘妃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能撑着将孩子生下来,已是十分不易。就算慕容祯拥有起死回生之能,也不能再和老天爷抢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凤夕瑶更加难过。
亲娘已离世,小笔子才刚诞生,身体情况不太好,她怕孩子再有什么闪失,整个下行都留在宫里负责照看。
当见小笔子终于安然睡着,她这才发现天已经大黑。
幸好宫里养了不少御医,他们纵然没办法令湘妃复活,但照顾体弱的小笔子不是问题。
所以当小笔子睡熟后,她才回慕容府。没想到刚进门,就见喜多一脸焦急。
“主子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回来了,宫里的情况也略微知道一些,主子以为你忙完宫里的事情很快就地回来,所以一直在府里等,没想到……”
事情就是这么巧。前几日主子在药房炼药,发现有几味草药手边没有,查了医书后,发现那药在京城以西的一块山头才能找到。
由于前些天刚刚下过大雨,原本主子想带着凤姑娘一起去那边采药,可又担心娇弱的凤姑娘,会在那凹凸不平的地方弄伤自己,所以大清早就带着自己和几个家丁前去。
怎么也没想到,他才刚走,宫里就出事。
当主子各知凤姑娘被叫进宫时,也曾想过直接追过去,可是……
要怪就怪五年前,主子心爱的姑娘为了救皇上命丧黄泉,这件事对主子来说始终是一个心结,所以主子和当今皇上之间的关系,实在称不上交好。
在主子心里,虽然于筝姑娘是因他而死,但如果当年于姑娘不是为了救皇上,也不会死得那么惨。在主子不想和皇上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就只能人个人在府里苦等着凤姑娘能早些归来。
没想到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结果主子的坏脾气便发作了,并差遣他进宫去寻人,他还没出门,就邮凤姑娘回来了。
凤夕瑶看喜多的脸色,心底已隐隐猜出慕容祯肯定发火了。
她叹了口气,直奔正厅,刚进门,就见他正阴沉着俊脸坐在椅子上,两旁伺候的下人低头站头,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
凤夕瑶见了这个架式,不由得上前,刚要开口讲话,就听慕容祯道:“你进宫了?”
“嗯,相信侯爷已经听说那件事了吧,当时情况紧急,偏巧您又不在府中,所以……”
没等她说完,他已经冷哼一声,“皇宫大院养了数十个医术高深的御医随时等候差遣,就算你进了宫,又能帮上什么忙?”
凤夕瑶听他语气不好,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发火了。
她与慕容祯相处多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他那霸王似的火爆脾气了若指掌。而她本身并不是个喜欢吵架的人,在能容忍的范围内,她也不想惹他不开心,试着劝导他。
“湘妃娘娘命在旦夕,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连皇上都已经放弃了,可是我有些不甘心,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既然连皇上都放弃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的一定要救?”其实慕容祯并不想发脾气,可是一想到五年前,于筝因朱成晋而死的那一幕,他的心底总有个疙瘩。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仍是这样。他真的无法容忍自己最在意的女人总是和朱成晋扯上关系。
凤夕瑶闻言,忍不住沉下脸。
“侯爷,如果有可能,皇上也不想轻易放弃。不管是湘妃娘娘,还是刚出世的小笔子,他人都是皇上的至亲,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眼前?”
不理会慕容祯难看的表情,她无情又道:“我知道侯爷医术高明,能让死人复活,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侯爷从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吧。”
不管是五年前的于筝,还是五年后的凤夕瑶,都不是尖酸刻薄的女子,可是在她心里,始终有一根拔不掉的利刺,那就是当年自己月复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不是慕容祯的无情,他们的了郭,如今可能已经五岁了。
每当忆及那段伤心往事,她都无法平息内心深处的怨怼,连带说出口的话便夹杂着几分尖锐。
慕容祯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胸口突地袭来一阵沉闷,他当下变了脸色,原本漆黑的双眸,慢慢染上血色。
凤夕瑶见状一惊,想上前关心,却见慕容祯像突然发疯了一般,挥手将桌上的杯子碗儿全都扫落到地上,破碎声惊得屋子里伺候的下人全都跪倒在地,就连她也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轻。
他一手指向她的鼻子怒吼,“给我滚出去!”
凤夕瑶张口结舌,当他说出那声“滚”的时候,修辞地让她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幕。
她还来不及难过,慕容祯已经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狠狠推了她一把。
“滚!马上滚出去!快滚!”并对外大叫,“喜多,马上把人都给我赶走!”
膀在门外的喜多听到主子的叫喊探头进来,瞧见主子的模样时吓了一跳,急忙吩咐房里跪着的下人全都出去。
凤夕瑶被他连续吼了好几声滚,心底委屈又难过,她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奔离,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掩面痛哭。
她错了!大错特错!
之前慕容祯所表现出来的体贴和深情,让她误以为他想要补偿从前的一切。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她真的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懊悔。
彬许他把她当成五年前的于筝,不管是与滞,当他处心积虑为她做出一切时,她真的深受感动。
没想到一切全是她幻想出来的假象,他仍是从前那个慕容祯,一个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大又高傲的混蛋!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当她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昨晚她睡得并不安稳,不断作梦。
匆忙洗了把脸,连饭也没吃,她就出了屋子。
没想到双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一脸苍白的慕容祯正呆呆的站在门口。
两人四止相对,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
见慕容祯脸色不太好看,令她感到意外,据她所知,他一向保养得宜,每日有各种名贵珍品供着他的胃,二十几年下来,他被养得红光满面,羡煞旁人,如今脸上竟带着病容。
他看了她很久,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选择转身要走,身子却踉跄了下,就在他差点摔倒时,凤夕瑶眼明手快的将他扶住。
慕容祯似乎很懊恼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被她看到,身子被扶稳了之后,将她推至一旁拉开两人的距离,轻声道:“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对你吼,你……不要把这件事往心里搁去。”匆忙说完话,他头也不回迳自向另一边走去。
凤夕瑶傻傻的站在原地,双手间,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温度。
看着他略显寂寞的背影,她心头泛起一阵酸意。
难道他这么早守在她房门口,就是为了向她说这句话?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她扶着他时,不小心探到了他的脉象,意外发觉他居然有血脉逆流的迹象。
莫非慕容祯病了?
他奇怪和她说过那句话后,这一整天她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为此,害她一整天心神不宁,她总觉得不对劲,血脉逆流可不是正常现象。
另外,他昨晚发怒吼人时,双眼变得像血一样红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脑海徘徊不去。
虽然她的医术不及慕容祯高明,但各种病症多少都见过,但没见过像他这样的情况。
凤夕瑶就这样纠结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她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一个人悄悄来到慕容府的藏书阁。
这所藏书阁里面收藏的,都是慕容祯精心搜集回来的各种医书。
慕容祯很没有耐性,当年他懒得救人,便训练她成为他的得力助手。可教她习医的时候,他又不是很认真,心情好的时候会亲自教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直接把她关到这间藏书阁,随便丢几本医书让她自己慢慢研究。
幸亏当年的她勤奋好学,聪明伶俐,一边同慕容祯学本事,一边照着医书参透其中的奥秘。
日子久了,这藏书阁里的医书她不敢说全看完了,但看了大半。
慕容祯这人不但对医材挑剔,连搜集回来的医书也并非市面上能轻易买得到的。他精心收藏的这些医书中,详细记载了各种疑难杂症。
自从早上不小心探过他的脉象后,凤夕瑶便心心念念的想着,或许他的症状可以从医书中得知一二。
所以匆忙用过晚膳之后,她便偷偷潜进藏书阁,一本一本的翻阅起来。
她知道这样的行为很蠢,心底明明想着要与他保持距离,却又放心不下他。
夜已深,她却没有任何睡意。
燃着蜡烛,在微弱的灯光下,认认真真的翻看着手边的医书。
大约看了几十本,仍无所获,她不由得有些心急,这藏书阁中的书架有两人多高,除了底下的几排外,书架顶层的她都还没有看过。
想了想,她索性搬来梯子,纵使心底有些惧怕那高度,仍旧壮着肚子爬了上去。
上面的医书由于很少被人翻动,落了一层灰尘,她吹了一口,尘土飞扬,呛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没胆子一边爬梯子一边拿蜡烛,只能借着微弱的烛光慢慢辩别顶层书架上的书名。
大概是看得太仔细,她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身在高处,刚想伸长手臂提出一本医书时,梯子晃动了下,脚底一个不稳,双手本能的便揪住眼前的书架。
她这不揪不要紧,由于身子的重量都放到书架上,只见那高大书架摇摇欲坠,上面的书本哗啦哗啦的落了下去。
凤夕瑶心头一惊,脚下彻底踩空,整个人就这么摔了下去,头顶不断掉落的书本将她埋了个结实。她只能可怜又无助的护着头,任书本无情的砸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书本停止掉落,就听见藏书阁的房门“咿呀”一声被人拉开。接着,狼狈坐在书堆里的她,和傲然站在门口的男人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从男人脸上看到了一闪即逝的笑意。她万分懊恼,为自己此时的狼狈和愚蠢感到面河邡赤。
慕容祯提着灯笼迈进藏书阁,朦胧的光线下,凤夕瑶发现他的脸色已经不若早上那般苍白。
只是,自己此时的样子实在太丢人了,被一堆书埋了不说,还被他当场逮个正着。
慕容祯似乎在强忍笑意,踏进房门,迳自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她。
“远远就听到藏书阁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遭小偷,没想到……居然是一只半夜睡不着觉的大老鼠。”
凤夕瑶听到这话,不禁小声抱怨,“我才不是老鼠,我也没半夜睡不着觉。”
说着,她试图从书堆中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摔下来的时候竟不小心扭到了脚踝,刚想起身,就痛得她低叫一声,重新摔回书堆里。
慕容祯将灯笼放到一旁,弯,将埋在她身上的书一本一本的推开,然后伸出双臂,轻柔的把她抱进怀里。
凤夕瑶试着挣扎两下,挣月兑不开,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
“既然不承认自己是老鼠,也不承认自己半夜睡不着觉,那你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的藏书阁,你想找什么?”
就着微弱的烛光下,凤夕瑶不得不面对他灼热的视线。
这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老实告诉他,她因为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所以不顾一切的想要寻找到他的病症,然后好给他对症下药?
不,这种话也死都说不出口,所以她选择三缄其口。
慕容祯并没有逼她,而是轻轻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垂着眼眸,柔声道:“我病的是这里,需要的是心药。”
她本能的抗拒了下,可慕容祯却不容她逃避,干脆一把抱住他,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口。
“如果你肯医治我的病,我想我会对你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