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美海在回到房间之后打了通电话给母亲。
电话才响了两声,那头的山手实子已接起。“小埃,你到了吧?”
“嗯。”她说。“下午就到了。”
“那位作家好伺候吗?”
“还可以。”虽然桧山小姐跟四家先生在言谈中不时透露出“流月是个难搞的人”这样的讯息,但截至目前为止,她觉得他人还不差。“妈,这里好偏僻,不过风景很美……”她迫不及待的跟母亲形容这里的景致,“老师的房子是栋很有历史的武家屋敷,就像我们在时代剧里看见的那种房子。”
“是吗?”山手实子好奇地问:“他是个老先生吗?”
“不是。”她思忖了下,“我看他大概三十出头吧。”
“那么年轻?”
“可不是吗?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她笑着说:“不过幸好他是位年轻的老师,要是写文艺小说的是位老先生,那也挺解High的。”
“你预计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确定。”她一叹,“至少要在这待一个月吧。”
山手实子有点担心,“那么久?你一个女孩子跟个大男人同住,好像不是太……”
“妈别瞎操心了。”她一笑,“老师有女朋友,是位非常漂亮的茶屋老板娘,就住在附近。”
“是吗?”听女儿这么说,山手实子稍稍放心了些。
“没事的话,我想早点睡了,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也好,那晚安。”
“晚安。”结束通话后,她将手机往旁边一搁。
狈顾房间四周,却没看见任何寝具,她只好起身走出去,前往主屋旁的偏室。
偏室的纸门关着,但可以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声音及看见移动的影子。
“流月老师……”她小声地问:“请问寝具放在哪里?”
他温醇的嗓音隔着纸门传来,“那间纸门上画着枫叶的房间是储藏室,枕头被扔诩收在柜子的上面。”
“我知道了,老师晚安。”她转身,轻手轻脚的走开,然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画着枫叶的纸门。
拉开纸门,房里一片漆黑。她伸手往门边模索着,找到了电灯开关扳下,上头一盏昏黄灯泡亮了。
她踮脚往上看去,在柜子上方确实有用袋子装着的寝具,不过位置有点高。她搬来一张椅子,踩上去并伸长双手,费力的想把袋子拉下来,没想到力道过猛,椅子晃了下便要向后倒—
“啊!”她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在地上,出乎意外的却倒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太危险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美海猛地回头,发现接住她的人是流月。他的双手正牢牢环住她的腰,之后带她平稳地站在地上。
瞬间,一种遥远、熟悉的感觉袭上她心头,勾起她的回忆。
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对于这双手,还有这副胸膛……忽地,她感到胸口一紧,下意识地挣月兑了他的怀抱。
“谢、谢谢。”她涨红着脸,羞怯的向及时抱住自己的他道谢。
冷淡却又如炽的眸子锁住了她,“让我来吧。”他上前一步,举高双手,轻而易举拿下那只装着寝具的袋子。“拿去。”他将袋子交给她。
美海把袋子抱在胸前,头低低的,不敢直视他的脸,“谢谢,我回房了。”语罢,她飞也似的往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她一路小跑步的回到房间,拉上纸门后即瘫软在地,脑子一片混乱。她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得紧紧闭上嘴巴才能防止它从嘴里跳出来。
这是什么感觉?被他碰到的地方像着火了般炽热,为什么?
她从没因为跟谁有身体上的碰触而有过这种慌乱激动、全身像发烧似的炙热感,为什么对他却……
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才导致她一时的意乱情迷?
天啊,想起来真是好害羞。
流月回到自己的房间,顺手拉开身旁的一个小抽屉,取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他将那张照片紧紧地按在胸口,回味着刚才抱住她时自她身上传来的余温。
照片中的她穿着水手服,像块年糕似的黏在他身边,笑得如花般灿烂。
这是他的宝贝,无论他行至何处都带在身边的宝贝。这是在看不见女孩的日子里,唯一能安慰他、支持他的东西。
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但她却……
这是梦吧?那宛如蜂蜜般香甜诱人的小埃,居然在多年后又来到他眼前她纯真依旧,而他对她的迫切渴望也依旧。
多少个想她的夜晚,他犯下自渎的罪;多少个想她的夜晚,他藉由其他女人的身体来满足自己对她的渴盼。但不管身边围绕着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如何的激情,他的心仍是空荡荡,没有任何人能填满他心中的空缺,激情又赤果的关系只让他益发感到空虚。
他的心在离开她以后就已死去,他的世界在离开她之后就成永夜,除了她,这世上再没有可以让“辰川时生”活过来的人。
可多年后的今天,她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是个陌生人一样,这是为什么?不过是八年的分离,她竟然已忘了他?这八年来,她的形影没有一分一秒自他脑海中消失。
那一年,在他母亲过世后的一年,父亲决定再婚。
与已过世母亲感情极佳的他打从心里反对,却因为自己已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而必须表现出欣然接受的模样。但他在心中暗自决定,不会把继母跟继妹当成家人—直到小埃跟她母亲出现在他面前。
那年,小埃只有十六岁,是个漂亮得像洋女圭女圭般的高中女生,初次见面,她那双纯真率直的眼睛直视着他,一点都不怕生。她对着他笑,笑容甜蜜又美丽得教人心悸。
他因此无法讨厌她,甚至很快接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