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埃!”
听见母亲山手实子的声音,美海整个人由床上跳了起来,她的心脏怦怦狂跳,梦里的一切真实得就像刚发生。
那个午后,突然返家的母亲撞见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霎时尖叫,愤怒指责着时生不该“染指”她纯洁的十七岁女儿。
染指,她清楚的记得母亲用了这个词。只是,她的感受跟母亲不同,她不觉得自己被侵犯,她与时生是两情相悦,甚至是她主动的成分居多。
年轻时的爱情是很肉慾的,她承认当时情窦初开又深受时生吸引的自己,很渴望探索他的内心及身体,也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他同样的渴望她。
被母亲撞见,她其实一点都不怕,反倒有种解月兑了、不需再隐瞒压抑的快感。
她跟时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结婚的是他父亲和她母亲,她不认为他们的爱情得因为父母的结合而被埋葬。
她曾预期会有混乱、难堪的场面出现,但还来不及为他们的爱情展开革命,他却像是不曾存在似的,一声不响自她的生命里消失。
继父说他走了,但没人告诉她,他去了哪里。
她为此哭了好久,然后开始恨他。她恨他丢下她独自逃离,恨他辜负了她的爱,更恨他连一个解释、一个交代甚至是一声再见都没说就离开。
为此,她意志消沉了一年,甚至没去参加当年大学的入学考试。
同一年,她母亲跟他父亲离婚了。
对他们来说,她跟时生的事情太沉重,沉重到他们再也无法注视着对方。
一年后重考,她才如愿考上了跟时生约好要考取的学校,而后顺利毕业。
山手实子开门探进头来,“别赖床了,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可别迟到了。”
“知道了。”她翻身下床,伸了个懒腰,想起了刚才的梦,在梦中,她看不见他的脸。
没错,她早已经忘了他的模样—在他离开之后。
曾经爱得那么刻骨铭心的人,她怎么会忘记他的模样呢?也许是因为她太伤心了,因为伤心,所以选择把他遗忘。
家里没有留下任何那一段时光的照片,母亲也从不提那段短暂的婚姻及家人,她只依稀记得时生的父亲是个温柔的好人,母亲爱他,她也爱他。
想来是她亏欠了母亲,要不是她,母亲不会失去那段婚姻,还有那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梦依然是梦,也只能是梦。
神田,文粹堂出版公司。
这不是美海的第一份工作,却是她一直向往的工作。在投了履历并面试过后,她进入的是“FreePaper”这个部门。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这是一份免费的报纸,专门提供通勤族传阅,因为非常受欢迎,广告获利也跟着提升。
她自己就是“FreePaper”的忠实读者,每天在车站等车时一定会拿一份来看。
流行资讯、读物介绍、热门音乐、受欢迎的餐馆、购物指南、约会的景点……这份报纸提供的不仅是实惠又实用的资讯,对求职者来说也是份时尚的工作。
因为是在这么讲求时尚的部门工作,并且得不时上街蒐集资讯,第一天上班的她特地穿了一件波西米亚风的长洋装,外罩一件麻纱背心,然后再围上一条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绿色长丝巾,脚下则是一双耐走的绑带凉鞋,手上拿了只可以装下A4大小文件的编织包。
这样的妆扮不只行动方便,还充分展现了她在衣着上的好品味。
丙不其然,当她步进文粹堂的公司大门时,立刻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关注。
来到三楼,她走进充满着摩登气息的“FreePaper”办公室—
“拜托啦,桧山。”主编桧山小姐的座位前,有个看来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正低声下气地跟她请托。
“我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桧山显得有点苦恼,也有点不耐,“你去跟新田先生借嘛。”
“要是那边借得到人,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吗?”
“你真是……咦?”这时,桧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美海,“山手小姐,你来啦?”
美海笑着走向她,“桧山小姐,你早。”
“你早。”桧山转头看着正在跟同事讨论今天行程的菊谷优子,“优子,你帮山手小姐安排一下座位。”
“喔。”菊谷优子自座位上站起来,“山手小姐,请跟我来。”
在“FreePaper”工作已经三年的菊谷优子给人一种干练的形象,负责的是男性流行资讯部分,因此,经常得出入一些酒馆、男性护肤沙龙甚至是雪茄俱乐部等地方。
“请叫我山手或是美海就行了。”她说。
菊谷优子一笑,“好啊,那我就叫你美海吧,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嗯。”友善的同事及美好的工作环境,让美海心里踏实安心不少。
来到她的位置后,菊谷优子说:“老大还没决定让你跟哪个报导小组,你先坐下来看点东西,待会儿她跟四家先生结束谈话,就会来跟你讨论了。”
“喔。”她点头,好奇地问:“那位四家先生是……”
“他是四家卯大,是《绮恋》的总编。”
绮恋?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是跟爱情有关。果然人不可貌相,明明看起来是个怪怪的中年大叔,却负责那么浪漫的东西。
“《绮恋》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一天到晚不是有人出车祸、摔下楼梯,就是割盲肠什么的,导致现在很缺人手。”菊谷优子为她解惑。
美海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索性傻笑以对。
突然,桧山朝她喊道:“山手小姐,你过来一下。”
“是。”她向优子微笑点头后,才走向主编的办公桌。
桧山的神情有点不悦,看来是被四家卯大给气的。
“她是今天第一天来上班的山手美海,借给你吧。”她说。
美海一愣。桧山小姐要将她借给前来调人的四家卯大?
四家卯大看着她,似乎有所疑虑,“她是个女孩子啊……”
桧山冷冷的睨着他,“你还想怎样?”
四家卯大皱着眉头,没将心中忧虑道出口,仅是有点担心地问:“让她去盯着流月,不知道行不行?”
闻言,桧山一惊,“什么?流月”
“是啊。负责照顾流月的三村出车祸躺在医院里,医生说他至少得休养一个月才能出院。”
“唔……”桧山沉吟着,神情凝肃的看着一脸茫然、显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的美海,“你是个新人,照顾得了那个神隐者吗?”
照顾?美海不知道为什么四家卯大跟桧山小姐要用“照顾”这个词来形容盯进度的这份工作,更不解那位名叫流月的作家为什么会被称为神隐者,但她猜想,这绝对是个极具挑战性,甚至可以让她得到宝贵经验并一战成名的工作。
不过是照顾一个写文艺小说的作家,有什么难的?
“桧山小姐,请让我去吧。”她自告奋勇地说。
桧山一惊,“你真的想—”
“小妞。”四家卯大打断了她的话,一把攫住美海的肩膀,“你当真?”
美海被激动的他吓了一跳,呐呐的点了点头。
四家卯大像是看见观世音菩萨般的望着她,“真是感恩,太感恩了。”
桧山看着她,幽幽一叹,“山手小姐你……保重。”
保重?糟糕,听起来挺不妙的……
文粹堂出版公司五楼,《绮恋》办公室。
一踏进这间办公室,美海差点落荒而逃。
潮湿的霉味、杂乱晦暗的环境,再加上几个看起来怪怪的中年人,这真的是一个跟“爱情”有关的出版部门?
“咦?”看见跟着四家卯大进来的美海,大家眼睛一亮。
“卯大人,去哪里拐来这么漂亮的小妹妹?”
“哇,简直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被这么一票古怪的大叔赞美,美海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倒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后悔了,刚才她不该自告奋勇说要来的。
可是不行呀,事到如今,她再不情愿也得死撑着,要是现在反悔,一定会给人一种靠不住又吃不了苦的坏印象。
“对了,你几岁?”四家卯大随口问道。
“二……二十五。”
“什么?你有二十五岁”他惊讶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二十一岁的短大毕业生呢。”
“呃……我天生一张女圭女圭脸。”这是美海最讨厌提起的事情,虽然常有人羡慕她,可明明已经二十五岁了,但若是不化妆,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害她每次面对客户时,总有人因为她一脸稚气而要求公司派“可靠一点”的人去。
“你会做饭吗?”四家卯大慎重其事的问。
“会。”母亲工作繁忙,她几乎都是自己解决三餐的。
“家事会做吧?”
“嗯。”这是什么怪问题?跟工作有关吗?
“你忍耐力够好、抗压性强吗?”
“应……应该吧。”
她越听越觉得不妙,那个流月是不是一个超级难搞的作家呀?
“四家先生,那位流月老师很机车吗?”她试探地问。
他微顿,“机车倒不会,有点怪就是了。”
敝?这意思是指流月有某些常人无法容忍的怪癖吗?
“慢着,”四家卯大怀疑的看着她,“你……不认识流月?”
美海摇摇头,“我不看文艺小说。”
她说完,瞬间一室鸦雀无声。
美海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只见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怎样?谁规定女生就一定要看文艺小说?
“嘻……”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低声窃笑。
“流月出道五年,出版过三本小说皆受到欢迎,引起广大回响。”四家卯大说:“你的工作就是去照顾最近有点低潮的流月。”
又是照顾?那个流月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照顾?
“那男人一旦陷入低潮就开始不吃不喝,你得负责喂饱他,帮他处理那些他无心解决的生活琐事。”看出她眼里的疑问,四家索性帮她解释了一番。
美海警觉的绷紧神经,“流月是个男人”
四家卯大挑眉一笑,“是啊。”
这么说来,她得每天充当流月的女佣了?
“你待会儿就立刻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什么行李?”她一怔。
“当然是搬进流月家的行李,不然你想每天花几个小时的时间通勤吗?”四家卯大朝着她露齿一笑。
“请问他住在哪里?”
“金泽。”
说出口的话就像覆水难收,尽避内心充满疑虑不安,美海还是乖乖回家收拾了行李。
因为母亲还在上班,她只能打通电话跟母亲报告此事,便匆匆往金泽出发。一路上舟车劳顿,当她抵达金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拿着四家卯大鬼画符般的手绘地图,她搭上公车来到有着“日本文学发源地之一”美称的浅野川。沿着浅野川边,到处是古意盎然的茶屋,隐约还可听见三味线的旋律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十分诗意怀旧。
美海又继续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沿着狭窄曲折的巷道,转入一条两旁种满竹子及铺满小石头的小路,可这条石头小路却是直到尽头都看不见任何的屋子。
她忍不住背疑四家卯大的地图是不是画错了,这地方看起来根本不像有人居住。想到刚才经过的路上看见一大片古老墓园,她不禁背脊一凉。
住在这种地方的作家,写的应该是鬼怪灵异小说,怎么会是文艺小说呢?
转过身,她想往回走,但又突然想起四家卯大的话—
不要怀疑我的地图,继续走就对了。
挣扎了一下,她再次转身,硬着头皮继续往石头小路的另一头前进。
蚌地,一间有着高耸土墙的日式老屋映入眼帘,土墙内缩约一公尺,不走近就无法发现老屋的存在。
这间屋子看来历史悠久,建筑风格与一般民房也不同,土墙的底端是由多角形石块堆砌而成,围墙顶端有整排的黑色屋瓦,屋瓦上蔓生爬藤。屋里的一棵松树高过围墙,弯曲的枝条像在向人招手般。
美海在心里赞叹这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之美,一路往大门走去,而那道看来十分厚重的木头大门此时半掩着,里面一片静悄悄。
她正想伸手推开木门,一只黑色的猫从门缝中溜了出来。
“喵呜。”黑猫看了看她,慢条斯理的踱步离开。
住在日式老房子里,还养黑猫?这让她想起了文学家夏目漱石及他的爱猫。
突然,木门打开,一名身着和服的女子走了出来。
“你是……”女子好奇的看着她。
“你好。”美海恭谨的弯腰鞠躬,“我是文粹堂的山手美海,总编四家先生应该已经—”
“你是新来的编辑?”女子以手指整理着鬓边头发,举止优雅又妩媚。
她只是代理人,算不上是编辑。不过这么复杂的事情,美海也不想多作解释。“是的,请多多指教。”
“流月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好的。”这女子是流月的谁?单纯的女性友人,还是……
“对了,”似乎看出她心底的疑问,女子一笑,“我是东茶屋街“靡靡茶屋”的老板娘恭子,有空到店里来喝茶听曲吧。”
“喔,好的。”原来是茶屋老板娘,难怪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风姿绰约。
抱子点头一笑,转身便朝外头的石头小路走去。
美海望着她离去的倩影呆愣半晌,这才推开沉沉的木门,走进了流月的住处。
首先入目的是一片未经整理、放任野花野草丛生的庭园,沿着庭园中的圆石步道前进,她来到了主屋前,廊上的障子(纸门)一片不留,一眼便可望进主屋内部。
走上阶梯后,她在走廊边月兑下鞋子,踩上厚实的木质地板。
“流月老师……”她轻声的唤,“请问有人在吗?我是……”
卑未尽,一个约一百八十公分高、身穿白色和服衬衣的男人就从偏房走了出来。美海不禁微微张开嘴,惊讶又惊艳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长及肩膀的黑发、给人粗犷感觉的鬓角、微微冒出胡根的平整下巴、深邃而勾人的黑眸、斜飞的浓眉,还有两片性感的唇……老天,他简直是“尤物”!
此时他的白色衬衣前襟敞开,露出精实的胸膛,腰上只随意系了条绑带,衣衫不整得让人觉得他似乎刚做了什么。
想起刚离开的恭子,她不禁心一跳。看来,他们之间有“成人”的关系。
而就在她呆愣地望着他的同时,发觉他也正以一种惊愕的表情看着她,那样子活像是看见了什么百年幽魂般。
“请问你是……流月老师吗?”她怯怯地问。
他眉心一拧,沉默的看了她几秒钟。“我是。”
“你好。”确认对方就是流月,她立刻弯腰鞠躬,“打搅了,我是文粹堂派来的代理编辑。我叫山手美海,请多多指教。”
他没说话,只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她。
迎上他深沉难解的眸子,美海心头狂悸,莫名不安。他为什么这样盯着她看?她有哪里不对劲吗?
“你结婚了吗?”
“咦?”他劈头就这么问,让她感到有点错愕。
“还没吧?”
“是的,我还是单身。”
“你所谓的单身,是指连男朋友都没有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她这个,她还是老实的回答。“是的。”
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她猜想,他会这么问,大概是担心接下来要在这儿住上一阵子的她,若是已婚或是有男友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朝她走了过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这炽热的眼神让她有点紧张,但还是朝他硬挤出笑容。
蚌地,他弯身欺近她—
“呃……”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美海整个肩膀一耸,惊疑又羞赧地瞪大眼睛瞅着他。
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他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及寂寞。
他退后两步,重新跟她保持了距离。
“你知道你来这里要做什么吧?”他问。
“是的。”她点头,“四家先生已经告诉我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避吩咐。”
“该吃晚饭了。”他说。“厨房在后面,麻烦你了。”
“好的,那……请问我的房间在哪里?”她礼貌的问。
他睇着她,淡淡的一笑,“你没听说吗?编辑都是跟我睡的。”
闻言,美海彷佛被下了咒语般的呆住。
几秒后,她慢慢回过神,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流月老师,你、你是说……”
“开玩笑的。”他手指着西侧偏屋,“你睡那边的房间吧。”说罢,他转身回到另一侧偏室,并拉上了纸门。
虽然是很老的房子,但厨房里还是有属于文明世界的产物。
美海打开冰箱,找出一些可用的食材及白米,再打开厨柜拿出锅子。虽是第一次使用的厨房,她倒觉得挺得心应手,
她想,接下来应该也会很顺利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没想到流月竟是这等美男子,要不是知道他是活生生的人,她会以为他是这老宅里的一抹魂魄。
他被桧山小姐称为神隐者,大概就是因为他躲在这么僻静偏远的地方,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吧?
“喵呜。”
一声撒娇的猫叫声引起美海的注意,她往脚边一看,只见不知从哪里溜进来了一只黄猫,在她脚边磨蹭着,一点都不怕生。
“饿了吗?”她捏条小鱼干给牠,牠立刻就地吃了起来。
这时,又有两只虎斑猫跑了进来,对着她“喵呜喵呜”的叫。
她愣了一下,但还是分别给了牠们一条小鱼干。“哪来这么多……”
卑未说完,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第七只猫就列队似的走进了厨房。
她霎时呆住,怔怔的看着这支猫咪大军。
“小埃……”
突然,她听见流月的声音唤着她。
他叫她小埃,非常亲昵又自然。这样的称呼让她讶异了一下,却一点也不觉得别扭,仅是顺着声音往门口望去。
他还是穿着白色衬衣,可已稍稍整理过衣衫,肩上也加了件短褂。
“请你以后也准备牠们的食物。”他说。
“咦?”她一顿,“这些猫都是流月老师的猫?”
“不,牠们都是自来猫,傍晚的时候才会出现。”他看了看围在她脚边的几只猫,“嗯,一番不在……”
“一番?”
“一番是只黑猫,牠是第一个跑来的家伙。”
“喔,我刚到的时候,牠正好从门口出去。”她想起那只令她联想到夏目漱石的黑猫。
“牠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皱眉头,一脸不悦。
她忍不住一笑。“流月老师一定把这些猫当家人了吧?”
他目光一凝,若有所思的深深注视着她。
被他这么看着,美海再度心头一跳,感觉脸上莫名的发烫。
担心被他看出什么,她火速的转身面对炉子,“牠们有名字吗?”
“一番、二番、三番、四番、五番……”
他还没说完,她已转头疑惑的看着他,“老师你会不会太懒了?”身为一个作家,他应该替这些自来猫取几个风雅的名字才对。
“懒?”
“你至少要帮牠们取蚌认真一点的名字吧?”
他微怔,脸上又出现那种说不上来的寂寞神情。“牠们迟早都会离开,放了感情没好处……”说着,他话锋一转,“可以开饭了吗?”
她点点头,“我马上端出去。”
“嗯。”他没说什么,转身便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