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皱眉头了。”
林芙儿走到冷寒月的面前,疑惑地四处看了一下。“奇怪,这附近又没女人瞪着你。”
林芙儿一副很正经的模样,冷寒月却知道他正在取笑他。
“阿里,你别被你的主人传染了惧女症,否则像你这么一匹优良的马,没生个几匹小马是很可惜的。”
她很率性地拍了拍冷寒月座下的马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这几日,她又有个重大发现——冷寒月讨厌女子,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冷寒月虽然个性冷漠,但他长得实在俊朗,一般女子喜欢的特质他全不缺,甚至犹有过之,全身上下充满温文儒雅的尊贵气息……还有些冰冷。总之,就是很容易让女子自动接近的类型。
这一路上她常见到美女们对他们频送秋波,乱好玩的。只可惜冷寒月不懂得享受,见女子向他靠来,就板起他那张千年不变的大冰脸,若来的是个大美女,他的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好似人家欠他几百万两似的。
蚌然,她转念一想,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得坏坏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她是女的,会有什么反应?
不好!她脸色忽变,知道若是给他知道她是女子,那么她肯定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首先,冷月宫是一定去不成的。希望那时她已经逛完了冷月宫才好。
冷寒月见林芙儿陷入深思,一会儿笑,一会儿皱起眉头,心下真有几分无奈。
“上来了。”
冷寒月叹口气,没什么表情,手一伸,便将仍在沉思中的林芙儿带上马背,坐在他的身前,见他坐稳了,才缓缓策马前进。
原本林芙儿是独自骑着宇文鬼那匹马,冷寒月和万维共骑一匹,但因万维得帮林芙儿善后,所以那匹马便给了万维骑,而她便和冷寒月共骑千里。
先前,她还微有怨言,但后来发觉好处多多之后,反而喜欢现在共骑的情形。她发觉坐在冷寒月身前,疲累时可以往后靠,十分舒服,有个现成的椅背;而无聊时,也可以倾前和马儿阿里说话,还满惬意的。
虽然马儿有时似乎不太满意她对它的昵称,但是她觉得这个名字可比它原本的名字千里亲切多了,也就不打算改变称呼,仍是阿里、阿里的叫它。
而千里呢?
嘶鸣好几声,仍然抗议无效,只能暗恨自己不会说人语了。
冷寒月走至溪涧边,屈膝蹲下汲水。
这一日,他们已走到接近冷月宫的一座山林,穿过这座山林,再经过一处草原,便会到达冷月宫。
此时,他们在一处山涧停下稍事休息,打算在夜晚来临前赶回冷月宫。
太阳斜射入山涧一角,将一边的攀岩绿树和另一边的山石划成两种世界,一冷、一暖,岩壁溅起的水花也在那一角亮得摄人心魄,目炫神迷。
蚌然,淡淡的彩光自水涧半腰上渐渐浮现。
林芙儿伸着懒腰,徜徉山风清美之际偶然瞥见,不由得亮眼惊叫:“彩虹!”
“哇!真漂亮!”
冷寒月回眸看他兴奋的模样,也不禁浅笑。
“你有没有看到?就在上面,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彩虹。不晓得跳上去模不模得到?”她兴奋地拍着冷寒月的肩膀,头向上仰着,眼光不离那道浅浅淡淡的彩虹。
“别做危险事。”他淡淡的回答,将汲满水的水袋绑紧,起身走回马旁将水袋挂好;回头见林芙儿还愣愣地仰着头站在溪涧旁,专心注视着水涧上方的彩虹。
“那是虚渺的东西,徒有美丽的外表。”
他走到她身边,抬头淡淡地瞄了那的确美丽的彩虹一眼,语气依旧冰冷。
林芙儿闻言,皱起柳眉,回头望了他冷冷的脸庞一眼,知道他话中的隐喻;看来他不只讨厌美丽的女子,甚至严重到连这美丽的彩虹也轻视。
“美丽有什么不好,它赏心悦目,而且令人心神舒畅。”她静静地道,目光又移回彩虹上头。
“更何况它高高地浮在上头给人观赏,又没做出任何伤人的举动。”
闻言,冷寒月不禁微挑起眉头,不明白他突来的愠气从何而来。但他仍是淡淡的回道:“它发出绚丽的光彩迷惑你,等你眷恋上它,它还是会无情的消失。”
林芙儿猛地回头,有些心惊,又有些心伤,她第一次体会到他对美丽的深恶痛绝。
冷寒月依旧是不变的表情,见她激动地涨红着脸,和那一双黑白分明水灵的眼,他淡淡地迎视着。
半晌。
水声依旧,山中虫鸟的鸣叫声乍起又乍落。
林芙儿仍是抬头盯着他。
当然,冷寒月也看着她,心中同时揣测她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必须提醒他对美丽事物的迷恋。他还小,将来会面临人生的各种历练及考验,希望他将来能够轻易的度过成长的历程。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见到他将来跌得满身是伤。
彷若接收到他黑眸中一闪而逝的关怀,林芙儿缓缓地闭上眼,不知怎地,情绪再也没有方才那么激烈,反而升起许多无奈和感伤。
她轻叹着气,不自觉地伸出手,握住他坚实覆满厚茧的宽大手掌,轻轻抚着。
“上天是公平的,它创造出绝美,也造出极丑,但很公平的都给了他们生命和一颗心。”她用心盯着他。“你说得没错,美丽只是表象罢了。”她又叹气。“但无论外表美丑,拥有纯真的那一颗心是永远不变的,你能确定外表丑陋的人就一定有一颗美丽的心吗?”
冷寒月轻轻拨开她那双略显纤瘦细致的手,然后后退两步,用极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
她紧跟着上前两步,继续靠近他。
“你不希望我依恋外表美色,但我也希望你不要依外表美丑来判断一个人的真心。”她很认真的说,因为她巳经暗自下定决心,绝对要扭转他那偏激的“弃美”观念。
“我并没有依美丑来判断一个人。”他转身,沿着溪边走。
“我知道,可是你不喜欢美丽的女子,这是不对的。”她紧跟着,在他身后继续说。
“我只是不接近。”
“你敢说你喜欢?”
他霍然转身,同时扶住林芙儿差一点撞上他的瘦削身子。
“这是个人喜好问题。”他缓缓道。
靶觉空气开始变得湿冷,他抬头望天,见太阳已隐没山岩后,溪涧处再也没有一丝阳光;虽然仍清晰见物,但水涧很快就会将这里变得冰冷。
“我们该起程了。”他不愿再谈,拉起他的手往回走。
“你根本就是在逃避。”
林芙儿极不愿意放过他,猛然自他手中抽开手,往回奔到溪涧旁才停住。
冷寒月微眯起眼,身形未动。他根本无意捉回他,他认为他是小阿子在无理取闹。
迳自走回马旁,他将马鞍系好,一边淡淡地道:“若我夹了根葱蒜给你,你会吃了它吗?”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林芙儿的耳里。林芙儿微扬柳眉,非常不甘愿地冷硬回道:“我当然不会。”声音小小的,心下明了,这次被他占了上风。
丙然,他接着道:“这就是个人喜好,你不愿我逼着你吃葱蒜,自然,我也是一样。”
他将马绳解下,牵了马匹掉过头来,见林芙儿仍是倔强地站在溪旁,不禁微弯嘴角,知他心下不平衡。
“好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到冷月宫,否则就准备在大草原过夜了。”
林芙儿自知现下她的行为很孩子气,但她就是不服气,为何他总有教她屈服的本事?
气愤之下,她下意识地踢了块小石子出气,只见一条飞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缠上她的脚踝,冷凉滑腻地沿着她的小腿攀上。
“啊!”她心惊地尖叫一声,跳着脚欲将那条显然也受到惊吓、却更用力缠住她的小蛇甩开。谁知一个不稳,整个人便往身后的水面栽。
“小心!”
冷寒月身形虽快,但仍来不及拉住他。
一瞬间,林芙儿已跌落在水里,全身湿得彻底。
冷寒月皱着眉将林芙儿自水里拉起,见他颤抖地缩成一团,知那溪水冰冷,他马上月兑下外衣给他披上。
正要起身回马鞍上拿乾爽的衣物给她换上,她却猛地抓紧他的衣角,这时才自惊魂中清醒过来。
“我被蛇咬了!”
“什么!?”
冷寒月心一惊,他刚刚背着他,还以为他是绊到石子,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他急忙再度蹲了下来,检视他手指着的右脚,月兑下他湿答答的鞋袜,见雪白的足踝上一圈圈红痕触目,那蛇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所幸被蛇咬的细小伤口泛着细微鲜红血丝,看来并不是有毒之蛇。但冷寒月仍不放心地立即俯首吸吮着蛇咬处,几次后,见血仍是鲜红,才放下心来。
他舒了一口气,但是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却在此时浮上心头。
他这时才看到手中握着的雪白柔美的线条,那纤细滑腻的触感令他不由得心神荡漾。
焙慢地,他微眯起眼,益渐冰冷的深幽黑眸移到林芙儿身上。原本宽大的衣衫因已湿透,此时紧贴在她曲线毕露的身躯,少女独特的娇美曲线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眼前,任谁也不会怀疑,眼前这诱人的躯体是属于一名女子的。
冷寒月深吸一口气,抑住焙缓而升的怒气,深黑的双眸紧紧攫住她益渐惊惶的眼。
“你是女的。”
他的声音冰冷异常,林芙儿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眼光左右游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太大意了!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能说什么?
心中忍不住暗暗咒骂那条巳经潜逃成功的细蛇,同时也暗怪自己粗心,竟让一条小蛇坏了计划。
她忍不住暗叹:这下子,她要上冷月宫……唉,难罗!
半晌,冷寒月站起身。
“我最痛恨人骗我。”
冷寒月转头就走,如一阵旋风般跨上马背,拍马驰去。
“喂!我不是故意的啊!”
林芙儿大喊,急急起身,转过树丛,却已不见人马的踪影。
奔了几步,她愣在原地,此时凉风吹过,她不由得一颤,忍不住低骂:“臭阿里,跑那么快做什么?”
她泄气地又踱步回溪涧边,一阵阵冷意无情地袭来。
山中阴凉的空气,溪涧冰冷的水气,再加上她一身湿透的衣衫——她不禁连打了几个哆嗦,拉紧冷寒月之前披在她身上的外袍。
当然,乾爽的外袍没一会儿也跟着湿了,她觉得自己都坑诔僵了。
臂察一下地形,她选了一棵树叶浓密的大树,飞身而上,背着溪涧,整个人缩倚在树上等待。
“臭阿里,要跑也不会先把我的包袱丢下来。”
她喃喃骂着,可怜了无辜的千里马,不晓得它现在耳朵是不是很痒?
她觉得好冷,身上的衣服像结冰一样紧贴着肌肤,她的眼光也不停地向远处梭巡着,心下暗忖:冷寒月会回来吗?
唉,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她无奈地瞪眼叹气。
冷寒月让千里尽情狂奔,心中一簇前所未有的怒火几乎要爆开来。
他痛恨人欺骗他,尤其是女人!
千里驰过树林,很快地进入那一片如茵的大草原。难得主人放它狂奔,它更是极尽所能地飞奔,重温以往月兑缰时的狂野。
在草原上,一人一马就如一阵风般地划下草浪线条,令人惊叹不已!
一条蜿蜒的小坝静静淌过草原,尽情奔驰的千里一个蹬跳,直接飞跃过丈许宽的小坝。河水潺潺,在日光下闪耀着粼光,在那一瞬间,冷寒月蓦然惊醒。
下意识地,他急速拉紧缰绳,千里嘶鸣着,在冷寒月强力的力道拉扯下,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缓脚步停下。
它歪斜着头,似乎不明白主人突然的举动。
冷寒月锁紧眉,低头盯着绑在马颈上的包袱。
懊死,他竟忘了她还全身湿渌渌的!
这时,他才渐渐回复以往的冷静,该死的他竟失控了。
深吸口气,他必须承认,生平第一次,他竟为一名以欺骗人为乐的“小女子”……失去控制。
冷僵着脸,他又扫了眼那个小包袱。
犹豫了一下,他策转过马头,往来路奔去。
水珠子一滴滴地直往下落,在树下的泥地上晕成一滩暗褐色。
林芙儿仍旧一动也不动地缩在树上。
因寒风吹袭,渐呈灰白的脸色镶嵌着一双倔强的眸子,此时仍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树丛外。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她的信心也渐渐消失。
冷寒月该不会真的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吧?
对着双掌再吹口热气,身躯却冷得更缩进树干凹处。
若他当真不回来找她,她就真的这样任自己涷死吗?那多划不来呀!
纵然心中百转千回的想着,但她仍旧缩在树上。
毙惚间,她不禁又想起小的时候……
记得在山上练功时也曾经这样——
容莫人要林芙儿站在大山的火口蹲马步,屏气修炼耐力,没有他的命令不可稍移火口半步。
林芙儿站在山上的一处火焰洞口,上头百丈是一个火山口,不时冒着热气。而她立处的洞口直通火山薄壁,长年热气袭人,常有一些动物被它猛发的热气灼成焦尸;她虽站在洞口三丈之处,但没半晌,全身已被烤得红热。
没想到,她正拼命忍着灼热、酸麻的痛苦……,容莫人竟因欢喜采着了一株稀有的药草,忘情地回屋研究,完全忘了她这个徒儿正在火热之中练功。
饼了好几个时辰,她觉得全身好像快着火似的,连衣衫也变成飞灰,炽热的气流流动,热流让她倍觉难熬,但她心想,师父必会计算她的耐力,或许这正是让她功力增强的契机也说不定。
饼了正午,山中焰火更炽,洞口的灼气也跟着延长好几丈,林芙儿只感觉热流猛地迎面袭来,眼前忽见一道白光窜过,在她来不及思考发生什么事之前,已闻到一阵烧焦味,然后她就没了意识。
待林芙儿醒来,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睁眼见到的,就是容莫人万分愧疚的脸;不过她可无法有什么报复行动,因为她马上就发觉全身被包得不得动弹,而且还痛得要命。
原来,她当时被那正午的灼气正面冲击,身形立时被灼热凶猛的气流如风吹飞絮般吹向三丈以外,容莫人匆匆赶来时,她已奄奄一息地僵躺在地;不仅衣衫烧焦,连她一向嫌麻烦的一头青丝也被烧没了,全身肌肤更是无一处不伤,能有一口气在,也算是奇迹了。
幸而容莫人医术绝顶,还有他常年采集的珍奇伤药用不完,她才没因此香消玉殒、与世隔绝。
经过大半年,容莫人还她一张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容貌;只除了右手中指的一截断指。
言因那热焰来得突然,威力奇大,她虽然侥幸不死,但一截指节却在热焰的冲击下化为飞灰。容莫人纵有生肌之术,却也难补那指节。
情事后容莫人又为她做了一截几可乱真的指头套在中指上,虽不比其他手指灵活,但仍收填补其缺之效。林芙儿口里不说,但偶尔伸手看着那个假指节时,仍免不了心颤黯然。
小哪个女子不爱美?幼时不觉得不妥,但长大后,便因为这截指头而感到有所缺失。
说而她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自从那事件后,她就开始怕火。那种被焰浪活生生吞噬的经历,和事后那种灼伤的痛楚,可是笔墨难以形容。每次想起,就忍不住心颤;只是,这件历经生死的大事也只有她和师父容莫人两个当事人知道,甚至连林家庄园的人也不知道。
吧因为容莫人哀求她别告诉任何人。没办法,她师父是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她娘亲一人;不过,其实她也是不想让亲人再为她担心才闭口不说的。她知道自己飘流在外,已使家中的众人对她怀有一份愧疚,她不想再让他们为她担心。
独幸而,她一年只回家一次,师父每年为她所做的指节又几可乱真,所以任谁也不知道她经历过这生死大事。
家林芙儿苍白着脸,抖颤着身子,伸出右掌,瞧着那截中指。此时她的肤色已因冻寒变得死白,只有那截指头,仍是白中透红。
蚌地,林中响起寒鸦叫声,她猛地抬头望向远方。
只见天边的彩霞余晖将天际轻染上一抹微红。
快天黑了!
看看四周微暗,她不禁戚然地想着:原来当年她没被烧死,是因为她注定是被冻死。
颇为自虐地,她心想:若她死了,家人为她伤心是必然的;但,不知冷寒月会不会有一丝愧疚?
那答案自是肯定的。因为冷寒月那人虽然讨厌女子,脾性又冷得不像话,但他心性正直,沉稳内敛,若她当真就这么死了,他必定会十分懊悔。
于是,林芙儿又开始想像,她若死了,他那种后悔、自责、愧疚的好笑模样。
没错,在这即将涷死的当头,林芙儿心底仍相信冷寒月会回头来找她。只是,她不知道他动作为何这么慢。
唉!当年她年纪小不懂事,天真地误信师父,以至于差一点挥别尘世;如今,以她聪明多疑的个性,又为何有这勇气相信冷寒月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呢?
仔细深想,她实在也有一点迷糊。
但她心里就是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她相信他绝对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当冷寒月匆匆赶回林中山涧处时,天色早已全黑。
他飞身下马,手上拎着那原本挂在马颈上的小包袱,来不及等千里停妥,他便已冲到林芙儿原本坐的地方。
这时,只见四周黑漆漆的,只余树叶的声音,和冷瀑水涧的流水声,眼前哪有林芙儿的人影?
冷寒月仔细的朝四周张望,在暗夜中他仍能清晰地看清水涧四边的景物,但就是没看到任何人影。
他心一紧,不禁暗骂自己一声,同时故意忽略心中泛起莫名的失落。
她肯定走了,有谁会傻到留在这么冰冷的林中等他回来……
他缓缓地走回马旁,正要翻身上马,忽然一道细微的声音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林中似乎传来水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来不及细想,身形已如一枝箭射出,瞬间便已立在大树下,低头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再仰头一看,只见灰色的影子紧缩在树上,一动也不动,若不细看,几与树干同色。
“福儿?”他叫着她给他的假名。
见她没反应,他心一惊,马上飞身上树,果然见到林芙儿正蜷缩在树上,全身僵硬不动,显然早已昏迷。
冷寒月忙月兑上仅剩的一件外衣,紧紧地包住她之后,抱着她跃到树下。
他看见她灰白的脸色,心中不自觉地绞痛。没有迟疑地,他很快地拿出一颗丹药喂入她口中,手掌也同时印上她背部大穴,以内力缓缓输送热流给她。
没一会儿,听见她嘤咛一声,脸色逐渐红润,但却不见她转醒,而且全身轻颤不已。
冷寒月不禁紧抱住她,同时惊惶地四下搜寻着较干燥可容身之处。心知冷寒之气恐已侵入她的心肺,若再不让她保暖,隔绝寒风侵袭,她恐怕捱不过今夜。
只可惜,就如林芙儿先前的观测,这四周果真没有可避寒冷之处。
最后,冷寒月找到一处土坡凹处,将千里招来,令它趴伏在土坡前,刚好挡住冷冷的夜风吹袭;同时,千里的温暖体温,正好能够使她保持温暖,只是……
林芙儿一身湿冷的衣衫必须马上换掉才行。
思及此,冷寒月心下自是犹豫不决,正逢此时她又昏迷不醒,荒山野地的,又没有其他人……但若不马上将她身上的衣衫月兑下,换上乾爽的衣服,只怕她难逃涷死的命运。
最后,冷寒月轻叹口气,牙一咬,一双黑眸紧紧闭上,摒除杂念,动作迅捷地月兑换下她湿冷的衣衫。
当一切弄妥之后,他也出了一身热汗。
他将她紧紧地围在怀里和千里之间,又披了好几件衣服在她身上,才略松口气。
千里也是机警,自动地又把身躯挪了挪,紧紧靠着冷寒月和林芙儿。
冷寒月会心一笑,奖励似地拍了它两下,千里似有感应地轻嘶一声,便又弯颈垂首睡下。
月儿轻照林上,微淡的月光毫不吝惜地披照整个大地。
这时,冷寒月才有空看清她的容颜。
先前以为她是个男孩,所以对她的容貌并不在意,只觉得她长得清秀异常;如今在他怀中的她,一头乌黑长发披散,映着白皙无瑕、仿若凝脂般细滑的肌肤,秀眉似弯柳,粉鼻挺立,微张的红唇,线条柔美有如花瓣……
他越是盯着她,眉头越是深深皱起。毋庸置疑地,她——十分美丽!
蚌然,他有一点后悔回头寻她。
尤其,又置自己于这种两难境地。
依照礼教,他刚才动手帮她月兑衣已是踰矩。虽说救人为先,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但他仍碰了她的身子,若她硬要他负责,他绝对无法规避。
想着,他又低首望向她,眉头又是深深皱起。
女人,果真是麻烦!
最后,他仍是叹气。
冷寒月没发觉,对她,他没有一丝厌恶,只有那难以厘清的麻烦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