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安寺隽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最受欢迎的人物,早上结束牌局后回家的路上,仿佛还能听见众人热情的欢呼声。
“哇!就这一晚上的吃红,我居然分到这么多耶,想不到他们这么大方!呵呵呵……太好了!”一旁的李美力数着钞票,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是想不到,想不到他们居然可以蠃这么多。”安寺隽冷冷的应了句。
“是啊、是啊,更想不到你居然输得这么惨!”
“是啊、是啊、是啊,最没有想到的是我身边的人居然可以这么白目!”
“……”
结束一场应对,安寺隽总算可以暂时吁口气。
但只是暂时而已。
抵达家门后,才刚步下车,李美力忽然问了句,“安先生,你想好怎么跟老太太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
“解释你昨晚怎么没接她的电话啊。”
“昨晚?昨晚我妈打过电话来?”
“是,昨晚……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连同早上的五通,加一加已经是第十三通未接来电了。”
“十三通?我妈打了十三通电话?”刚刚迈出的步伐不禁脍踉,安寺隽瞠眸讶然惊呼,“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在打牌,要我别吵你呀,而且我看你也真的是很忙,忙着付钱。”
“我忙,你也可以帮我接电话啊!”
“我不能接,因为你交代打牌的事别让老太太知道,要是老太太问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才想干脆不要接,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干脆不要接?你难道不知道依我妈的个性,她会有多着急?你就随便编个理由让她知道我在忙啊!”
“不行!不能说谎!这不止是做保镖的原则,只要是人,都应该懂这个道理的!”
只要是人……意思是他安寺隽不是人?
“算了。”无力地摆摆手,安寺隽这时候已没有心思再和他抬杠,只想快步进屋去。
“这不是算不算了的问题,而是这么多通电话没接,如果安先生没有很好的理由,那么老太太一定会很生气,到时候……”
到时候“家法”伺候?想到母亲大人独树一格的“家法”,安寺隽不得不正视李美力的提醒,停下脚步思忖,接着很快的作了个决定。
“把我的手机拿出来,然后……”指着地面,安寺隽命令道,“摔!”
“摔?安先生要我摔你的手机?”
“对!摔!”
“你确定?”
“我教你摔你就捧!”
砰一声,手机重重的摔落地面。
“我摔我摔我摔摔摔!我踩我踩我再踩踩踩!踩死你踩扁你踩烂你!”野兽般的咆哮声响起,巨无霸的大脚无情的蹂躏着地面上早已支解的手机。
?着李美力狰狞的脸孔,安寺隽悄然咽了口口水。
也许他该考虑是否该对人家客气一点?
但就在进屋之后没多久,安寺隽这样的念头马上被自己否决。
“妈,早。”他一踏进屋里,便发现母亲安坐在沙发上的身影。
“嗯,你也早啊。”安古金枝头上盘着整齐的发髻,一身古典的中式旗袍,虽然略带倦容,但在见着儿子的一刻,她的精神全来了。
“妈,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我教……”
“不忙。你呢?应该也还没吃早餐吧?难得你这么早起床,还是说,你根本就还没上床,对吧?”扶了扶镜架,安古金枝眯眼看着儿子,抢在他辩解之前立即接着道:“看你的眼睛这么红,肯定是一晚没睡。”
“嗯……我……”也许该考虑帮母亲的老花镜片减些度数?老人家没事眼睛那么锐利做什么咧?
安寺隽心里正嘀咕着,发现母亲忽然起身走来。
她在他身上嗅了下。“而且你身上也没有半点酒味,所以你昨晚没有喝醉酒,也就是说,你昨晚是清醒的。”
“呃……”这回大侦探连嗅觉都派上用场了?
“哇!老太太好厉害,一猜就猜中了耶!”李美力在一旁兴奋地附和,副忍不住想摇旗呐喊的模样。
这下安寺隽也只好顺着这家伙的话,放弃那些准备好的借口。
“是啊,昨晚跟朋友谈事情,结果谈得太晚。”他讪讪地应道。
“什么样的朋友?谈到连电话都不用接了?”安古金枝的脸色倏地一沉。
“妈打过电话给我吗?哎呀,真是的,都怪我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啊。”面对预期中的质问,支寺隽不慌不忙地道。
“手机摔坏了?”安古金枝微微皱起眉。
“是啊、是啊,老太太您看,手机真的是摔坏了!”这时候强而有力的辅证是一定要的啦!李美力连忙捧着手机残骸上前。
“真的摔坏了?怎么摔的,摔成这个样子?”安古金枝拎起一片扭曲变形的外壳,啧声摇头。
“喔,这是被踩的啦,可能是我太用力了。”李美力搔着头傻笑道。
“你踩的?”
“是。”秉持着勇于负责的精神,李美力昂然挺胸,顾及不了安寺隽一旁频频朝他使眼色,大声应道:“是我踩的,如果老太太要怪就怪我好了,别怪安先生,他只要我摔手机,没让我用脚去踩。”
“他要你摔手机?喔——”安古金枝终于恍然大悟,咧开嘴朝儿子一笑,但眼里毫无笑意。
“呃……”这一刻,安寺隽不禁认为,原来当初妹妹岑妮推荐这个保镖给他,就是伯他这个哥哥活太久?
“你过来这儿看看吧。”安古金枝走向另一张长桌。
不用看了吧?唉!安寺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去,垂眸望着上头那幅已经完成的拼图。
“看清楚了吗?”安古金枝头也没抬地问。
“嗯。”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将那幅山水图案的拼图弄乱。
“明天这个时候交吧。”
“哇!安先生,老太太让你升级了耶,这次是三千片的喔!”跟着凑近的李美力连忙低呼。
“是啊,我也很想让你升天呢。”瞪了他一眼,安寺隽连忙转身趋近母亲,提出抗议,“明天?怎么可能!妈,才一天的时间……”
“我一个晚上就拼出来了。”安古金枝转身走回沙发坐下,“就是等你这一晚的时间,所以时间应该是够的,除非你的心一直定不下来,那么就更需要好好练习。”
这是哪门子的“定心术”啊?望着眼前象征“家法”的拼图碎片,安寺隽很自然地想到前些年的抄心经和练书法等等,就不知道哪天母亲大人会不会忽然觉得刺绣或编织也不错?
安寺隽继续为自己辩驳,“妈,我没接电话是我的错,可是,重点是你交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啊!”
“办好了?你是说,你见到那个叫姜采璃的女孩了?”安古金枝一听,甫坐下的身子马上站起来,冲到儿子面前,神情十分紧张。“怎么样?她、她……是不是真的跟小柔长得很像?”
“是很像,仁看之下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仔细瞧瞧,还是发现不太一样的地方,那个姜采璃瘦了点,而且……”而且表情也太多了。脑子里勾勒起那张明明惊惶不已却又带着些顽强固执的小脸,安寺隽抿唇一笑,下了结论,“总之,最重要的是,妈不必瞎操心,就算小柔她妈妈真的要找这个叫姜采璃的女孩来冒充小柔,我看人家也不会答应的。”
“怎么说?你跟人家谈过了?”安古金枝立即问道。
“是有稍稍试探了一下,试探她的胆子,也试探她的羞耻心,我故意提出条件不错的交易,想确定她会不会因为贪念就答应小柔她妈妈的条件,最后……”
“最后怎么了?最后她说了什么?”安寺隽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忽然传来一道低语。
虽然极小声,但字字分明。
“去死、去死、去死吧……最后她好像是这么说的。”李美力歪着头,努力的回想着。
我……靠!安寺隽暗暗低咒,心里正希望母亲大人的听觉别太好,便马上听见她的疾呼声。
“阿隽!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这样骂你?我不是说过了,不能伤到无辜的人吗?”
“妈,你别这么紧张,我当然知道那个姜采璃是无辜的人,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妈不要把每件事都想得那么严重。”安寺隽赶忙安抚母亲激动的情绪。
自从得知尹至柔的母亲费贞发现姜采璃这个人的存在,且有意找她来冒充失踪的女儿后,安古金枝就开始异常紧张,不但取消赴美定居的计划,还迫使他这个做儿子的跟着忙得团团转。
“这当然严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费贞这个女人的可怕,她……”安古金枝忽然想到什么,立即甩甩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阿隽,妈跟尹家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当年你尹女乃女乃收留我的时候,我才十岁,然后……”
然后尹家两老将她视如己出,她和世昌少爷情同姊弟,后来跟小柔又亲如母女……即使已听过不知多少次,安寺隽遗是得点头如捣蒜。
“妈,喝口茶。”顺便换个话题,好吗?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跟你去美国定居的原因,以前要照顾小柔,现在更不放心老爷一个人,但是,我最不放心的还是费贞这个女人!我不能看着她在尹家为所欲为啊!你以鸿费贞想找人来冒充小柔是为了什么?就因为老爷名下的财产指定由小柔继承,所以说穿了就是为了谋夺尹家的财产啊!”安古金枝说得义愤填膺。
“关于这个,妈真的不用担心,即使费贞真的这么做,也得那个姜采璃愿意配合,以我试测的结果,姜采璃不但不会答应,而且也没那个本事答应。”胆小鬼一个,无害的啦!
“真的吗?你可以确定?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我当然可以确定,百分之两百确定!骗你的话……”他的手往桌面的拼图一指,“你就罚我连续拼个……”两幅?三幅?
“十幅!”李美力给了个最有诚意的建议。
“十幅?”看看母亲快要急出泪水,吞吞差点噎死自己的口水,安寺隽阿沙力的大声应道:“对,十幅!就十幅!”
怕什么?只要想到姜采璃那副随时可能昏倒的逊咖模样,再大的赌注他也不用怕!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安古金枝拍了拍儿子的眉,露出安心的笑容,然后忙着接电话。
一旁的安寺隽等着母亲讲完电话,也等着她取消桌面那幅拼图的刑责。
电话终于结束对谈。
“谁打来的?”安寺隽一脸轻松地问。
“谁打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告诉我一件很要紧的事。”
“什么要紧的事?”
“她说小柔回来了。”
“小柔回来了?!怎么可能!她明明……”安寺隽的驳斥很快的被母亲打断。
“她确实回来了。因为,她是姜采璃,是费贞找来的。”
姜采璃……安寺隽一听到这个名字,再迎向母亲锐利的目光,就像挨了千刀万刃,浑身无法动弹。
片刻后终于回神,他僵硬的身躯有了反应,深深吸口气,然后便踩着重重的步伐往外走。
“你上哪儿去?”安古金枝在后头追问。
“尹家。”
“你尹爷爷身体不好,这时候不能……喂!你听见没有?不能乱来啊!”安寺隽没有回应母亲的呼唤,只是加快脚步离开。
是啊,是不能乱来的,母亲大人的谆谆教诲,这会儿他得找个人分享!
真是有够乱来的!
当姜采璃踏入尹家那坐落于山腰的大宅院之后,心里只有这样的感觉。
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居然都成了她的至亲好友,面对不断簇拥而来的人们和七嘴八舌的问题,姜采璃只觉得头昏。
幸好有人跟在她身旁帮忙解围。
尹太太,也就足小册子上所写,尹至柔的母亲,费贞。
年过半百的费贞,保养得宜的脸上始终堆着笑容,倒也化解了那对略微狭长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精锐。
“走,我带你去见爷爷。”费贞牵起她的手往里头走。
“尹太……”
“妈。你应该叫我妈。”费贞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问:“你很紧张?”
“嗯。待会儿见了尹爷爷,我怕……”
“别怕,待会儿进去,你就把他想成是自个儿的爷爷就行了,哄老人家没那么困难的,还有,爷爷重听的毛病你知道吧?”
“知道,小册子上写了,爷爷有戴助听器。”
“很好,你很乖,功课都做了,那其他的就不用太担心,我已经都帮你想好了,就说你因为落海受了伤,所以失去记忆,直到最近才慢慢恢复,只是还是有些事记不起来,这样就可以了。”
“失去记忆?别人会相信吗?”这不是电视上肥皂剧的老梗吗?
“别人?你主要面对的人是爷爷,爷爷相信就好了。放心,这儿有我在,只要你乖乖听我的,就一定没问题,懂吗?”费贞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目光一时忘情地逗留在她脸上,接着声音忽然一沉,嘴边的笑意也逐渐冻结,“真像……你跟小柔这么相像,怎么会这样……”
对于费贞忽然褪去笑容,以及眼里所迸出的阴惊,姜采璃心头顿时不禁感觉毛毛的。
“我原本也很讶异,不过我妈说只是相像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再像也不是同一个人,我不是她,而且,我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喔。”是不是人家思女心切?姜采璃赶紧如此强调一番。
“是啊,你当然不是她,当然也跟她没关系,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拉回思绪,费贞重整神色,挤出笑容催促道:“走吧,别议爷爷等太久。”
就这样,姜采璃跟着费贞步入一间卧房,见到了传说中那个思念孙女过度而生病的尹爷爷。
他一见到姜采璃出现,即刻张开双臂,频频呼唤着“爷爷的心肝宝贝”不由得老泪纵横。
原本愣在原地的姜采璃,在费贞的暗示下,这才移着僵硬的步伐投往老人的怀抱。
“爷……爷爷……”姜采璃以为自己会叫不出口,可是当真这么喊他时,心头却有股暖意。
心肝实贝……长这么大,姜采璃第一次被人这么叫着,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
虽然尹爷爷的怀抱充满了她最无法消受的浓浓药水味,可是,她喜欢尹爷爷这般轻轻抚模她的头,让她顿时有种自己被捧在掌心呵护的错觉。
明知这只是错觉,但依然深深撼动着她。
“来,让爷爷看看,爷爷好久没有好好的看看你了。”这可让姜采璃有点慌了。
“小柔,你……”尹爷爷微眯的眼在姜采璃脸上打转。
她?她怎么了?是不是被瞧出端睨了?
“你瘦多了。”尹爷爷的一句话,让现场提得高高的两颗心终于放下。
“爸,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不用太久,我一定把小柔养得跟过去一样白白胖胖的。”一旁的费贞搭腔了。
“是啊,我、我会努力的吃,吃胖一点的。”扮什么就得像什么,姜采璃望了望虚弱的老人家,忍不住主动握住他的双手,“那爷爷也要答应我,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好好养病,我还等着爷爷再带我去烤地瓜呢。”
“你……你还记得你最爱要我带着你烤地瓜?不是说很多事都忘了?”尹爷爷显得有点惊讶。
“我……”那是从小册子上得知的。姜采璃一阵干笑,“这个当然记得啊,跟爷爷有关的事当然不能忘记,所以了,爷爷更要加油,赶快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才可以啊!”
“好好好……很好、很好……”尹爷爷深深望了姜采璃一眼,一抹笑意逐渐加深。
直到他躺下来休息,紧闭的双眼眼角依稀仍泛着泪光。
姜采璃离开房间之后,脑子里始终记着尹爷爷笑中带泪的脸庞。
也许……这样的“乱来”并不太糟?就像妈妈说的,如果老爷爷就此身体无恙,也算是好事一桩。
姜采璃以此说服自己,只是却马上被泼了冷水。
离开尹爷爷的房间之后,费贞带着她囤到大厅,表示有事情跟她说。
“采……呃,我现在应该叫你小柔。”费贞神色沉凝,语气显得有点僵硬,“虽然现在看起来爷爷是已经相信你了,不过我希望以后没必要的话,你还是跟爷爷保持距离,而且跟爷爷说的每句话都要经过我的同意,这样才不会出差错,懂吗?”
姜采璃眨眨眼,蠕动的唇最后还是抿了抿,头点应允。
现在的她,没有立场说不。
“还有,另外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也好让你心里有个底,那就是关于小柔的婚约。”
“婚约?尹小姐订婚了?”姜采璃听了大吃一惊,忍不住打岔。
“是的,小柔已经订婚了,所以,现在的你要代替她……”
“不,不行!”代替什么来着?接受这桩婚事吗?这时候,姜采璃再也不得不大声说不。
因她这样激烈反应一愣,费贞顿了顿,随即开口:“我话还没说完,你不用这么紧张。”
“要她别紧张,我看可能会很困难喔!”一记响亮的男声蓦地传来,止住了她们的谈话。
费贞的目光越过姜采璃,看往大门口,眉头不禁打结,刻意扬起的声调带着提醒的意味,“是你?安寺隽?”
安、寺、隽?!姜采璃感觉背后那道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正想转头看去,却先被这三个字震傻了,侧转的头颅只能以慢动作缓缓地转过去。
“啊!”定睛一望,她马上尖叫,往后踉跄了数步,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是他!昨晚的那个大!一身休闲装扮的他依然展现出完美无瑕的修长身段,脸上也一样是那种轻狂的笑容!
安寺隽撇撇嘴,对她的震惊视若无睹,继续往大厅跨步,嘴里一边说着,“贞姨,虽然这几年我都在国外,不过我们好像也不必变得这么生疏,贞姨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还真的让人有点不习惯呢。”
“嗯……寺隽,你今天怎么忽然想到要过来呢?”费贞勉强撑起笑容。
“怎么会是忽然想到呢?当然是听说小柔回来了,才专程来看她,只是看起来状况好像不怎么好?我看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逮着,所以贞姨要她别紧张,我看是真的很困难了。”
安寺隽话一说完,便朝姜采璃走去,挑挑眉,扬起一抹诡笑。
“嗨!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语调极为轻松,可是姜采璃一句话乜应不出来,下意识地紧揪着领口,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啊,又见面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面,她想到小册里所特别标示的“最不受欢迎的危险人物”,原来那个安寺隽就是他?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这时候,一旁的费贞似乎察觉了什么,忍不住问:“你们认识?”
“我……”姜采璃的话立即被截断。
“贞姨,你这么问不是很奇怪吗?我跟小柔怎么会不认识呢?”安寺隽眨眨眼,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
“呃,是、是啊,我……我说得太快了,我原本想试试小柔是不是还记得你,你可能还不知道,小柔她失去了一些记忆……”
“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安寺隽迅速回应着费贞的话,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姜采璃不放,微挑的两道眉下,两簇火焰在他眼中隐隐燃烧。“所以我马上赶来,就是想帮忙她,说不定因为见到我,她什么毛病就全都好了。”
帮忙她?帮她什么?姜采璃愣住了,千头万绪的心口乱纷纷。
这家伙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她真实的身分一旦被他识破,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整个计划不就全泡汤了?本来这样也无妨,她顶多“撤退”走人,犯不着继续瞠这淌浑水,不是吗?只是,想到那些已在母亲户头里的钞票,一旦计划毁了,又该拿什么来还人家?
别开头去,姜采璃刻意回避他的审视,心中兀自不安的揣测着,忽然间,她的手被他拉起。
“干什么?放手!”她惊声叫嚷,同时快速甩着手,就像瞬间被烫着。
“别紧张,我不过是想带你四处走走,散散步,聊聊天,就跟过去一样啊,怎么,连这个你也都忘了?”
过去?过去尹小姐会跟他散步聊天吗?是这样的吗?可是……小册子上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姜采璃还愣在那儿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低语。
“欸,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掉在工地里了?”安寺隽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已足够让姜采璃听得清清楚楚。
“啊?”她杏眼圆睁,心头的疑虑终于获得证实。
这下子可好,他真的认出了她,他知道她是个冒牌货!
接下来她稳死的,而且还会死得很惨、很惨!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姜采璃心想,那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的状况?既然如此,应该也没什么值得操心的了。
散散步吗?行!聊聊天吗?也行!反正这时候的她做什么都行,只要“置之死地”真的能“后生”!
拖持着这样的心情,姜采璃顾不得费贞满是阻拦的眼神,硬着头皮听从安寺隽的话。
“走吧。”他毫不客气的一把牵住她的手,跨出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