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缺钱吗?”
模黑进门后,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让段云忍不住一悚。
“你干么?”没有直接回答于军的问题,段云打开电灯,吃惊的看着他问,“有事吗?”
于军耸耸肩,或许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教会她一些事,所以他才神经错乱的坐在黑暗中,等着她回家。
“日以继夜的工作,对-没有好处。”于军口气显得太过一板一眼的,他自己知道,但就是不能克制,“-还年轻,所以-或许不了解太过操劳,-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段云将外套挂起来,才转过身,脸上浮上一抹笑意。
“我知道。”于军将双手微微高举,“我没有权力管-,更不应该像个老爸爸管女儿一般,但是我……”
“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段云连忙打断于军的话,“我只是……很少有人像你一样关心我,你让我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于军对段云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应该是朵温室的小报,不应该说很少有人关心。”
“或许在物质……但在心里……”段云心中升起一股落寞,她呼了口气,将自己的心情给平复,“我或许是任性过了头,所以总看不出他人对我的关心吧!”
“-不想谈-以前的生活,我也不问。”于军懂得察言观色,“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工作?我观察了-好几天,-白天在律爵的公司工作,怎么晚上还要去PUB工作?”
“因为我想自食其力。”段云不假思索的月兑口而出,“你绝对不能理解,这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就算要自食其力也不用这么拚命工作吧?”于军不能理解她的作法。
“我要,我想向全世界证明,我也可以养活我自己,而且我可以过得很好,不需要靠任何人。”
于军闻言,眼底浮现一股深思,“谁伤害了-?”他的口气蓦然一变,变得有些阴冷。
段云吃惊于他的猜测,“没人伤害过我,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不然-怎么会这么偏激?”
“偏激?!”段云觉得于军的话有待商确,“我并不认为这会偏激啊!”
“不会吗?”于军反问。
“当然不会。”段云说道,“许多女人也已经可以在商场上与男人一较长短,我只是想变成那种女人而已。”
“女强人?”于军强迫自己不要露出调侃的表情,不过这并不容易,眼前这么一个娇娇小小的女人想要转变成女强人,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外观上,她实在太容易给人欺负的感觉了。
“不是。”听到于军的形容,段云想也不想的摇摇头,“我可不会将可以跟男人一较长短的女人称之为女强人。我只认为她们是认真的女人,在她所擅长的领域里,发挥自己的所长。”
于军听到她的话后一阵沉默,最后才摇头失笑,“理论不错!”
看到于军的模样,段云忍不住皱起眉头,“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有着大男人主义。”
“我没有大男人主义,我只相信女人是需要男人保护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段云摇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已经有许多女人不需要男人,但还是有绝大部份的男人相信女人没有了他会死似的。我的天啊!”
她应该是在骂他吧?看着段云的背影,于军觉得荒谬的心想。
“好吧!彬许我的话有错。”于军站起身,挡在段云的面前,他模着自己的胡子,“但是我还是要-将晚上的兼差给辞了。到餐厅当服务生,我想应该不能让-学到什么东西吧!”
段云抬起头看着他,跟他站得那么近,才发觉他的高大。他有一股令她忘记怎么说话的气势,但这可不代表他可以左右她的想法与举动。
“我想是否能学到东西,这是见人见智的问题。”段云双手-腰,要自己抬头挺胸,“我认为我这份兼差可以让我学到许多。”
“我并不认为……”
“我也不需要你的认为。”段云并不想使自己的口气太过咄咄逼人,但她就是忍不住,“你不会了解我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我只想去做我想做的事。我不像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一直到现在,二十四岁,我才开始真正的要去过属于我的生活,你比我幸福太多了。”
“幸福?!”她的话几乎要令于军大笑出声了。
幸福?从小在育幼院长大,只有国中毕业的学历,自懂事开始便得为了生活奔走,未成年就进了少年监狱,而她竟说他比她幸福?
“或许我是比-幸福吧!”于军也不多说些什么,“我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我并不赞成-那么拚命工作的态度。赚钱很重要,活出自己也很重要;但一旦-失去了健康,我相信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叹了口气,段云低下自己的头,心中滑过一种温暖的感觉,“我还是要说,谢谢你的关心。”她抬起头,直视于军的脸庞。
他的落腮胡几乎遮去了他一半的脸庞,她很好奇他清净的一张脸是什么模样。但当然,她是没有勇气去要求他将胡子剃掉的,毕竟她并没有任何权利去要求些什么。
“我不是要-的谢谢。”叹了口气,于军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承认自己关心眼前这个小女人。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段云柔声的开口,“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许可下工作,反正现在在律爵的公司里,我只是受训;又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并不忙……”
“别以为我是第一天认识律爵。”于军打断段云的话,对她的反驳没由来得感到泄气,“他绝对不会花钱请个没用的人去他的公司上班,所以别用这个理由来搪塞我。”
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段云抬起双手,拍了拍于军的胸膛,“不管我是不是在搪塞你,总之一句话,谢谢你的关心。你对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是谢谢你吧!”她一笑,想了一会儿,“我将晚上的工作辞掉就是了,其实说实话——”她侧着头,对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其实白天工作,晚上又工作,我也已经快吃不消了。你的话,只不过是让我早了几天辞掉工作罢了!”
看着她,于军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知道很不合宜,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毕竟正如他所说,工作了一天,她真的已经很累了。
“-快去睡吧!”看到她的模样,于军连忙赶她上床,“明天一早,-还得上班。”
她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纵使还有一大堆话想讲,但话一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吞下。她是个女人,虽然讲话可以很大声,说起道理来有条不紊,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开口说些太涉及隐私的事,更别说向他示爱了。
“晚安!”她的手一撩头发,拖着不甚情愿的步伐走进房里。
看着她进房,于军才放心的回房。至少,今晚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要段云辞掉晚上的兼差;至于其它,他可压根没有细思过。
“我跟她不是一对!”看到辛凯文一脸贼兮兮的表情,不用他开口于军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不是?”辛凯文才不相信他,“那你带她来干么?不是带来给我们评分一下的吗?”
“山,麻烦你跟他解释一下。”于军没好气的看了在一旁泡茶的律爵一眼,“别不说话。”
“解释什么?”律爵一脸的不解。
于军呼了口气,“怎么?连你也跟我装傻?”
律爵一笑,将热水注入壶里,对于军的话没有丝毫的反应。
连下了几天的雨,今天一早难得的放晴,于军觉得待在家里没什么意思,又加上是星期假日,便带着段云造访律爵夫妇。没想到却巧遇了正好前来道别的辛凯文夫妇。
现在男女兵分两路,男人在庭园的中国凉亭泡茶,附庸风雅一番;而女人们则在厨房准备午餐。
“你看吧,连山都不说话,那个段云果然是你的女朋友。”辛凯文自己得到了结论。
于军摇摇头懒得解释,反正有许多事是愈描愈黑,所以沉默为妙。
“哇!懊烫。”杯子才就口,辛凯文立刻哇哇大叫,飞快的将手中的茶杯给放下。
“报应!”于军有些坏心的说道。
“你──”辛凯文嘟着嘴,看着律爵,“你怎么把茶给弄得那么烫?”
“不烫怎么泡茶?”看到他的样子,律爵忍不住皱起眉头,“更何况,谁教你喝茶跟灌水一样?”
律爵实在不懂为什么结婚三年的时间,林依然毛毛躁躁,亏他现在在画坛还算小有名声,但还像个孩子一样。
辛凯文没空对律爵的话提出任何反驳,只是不停的吐着舌头,希望自己的疼痛能有所减轻。
于军看到辛凯文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朗声而笑,“你真的是恶有恶报,大快人心啊!”
“你不要欺负我是个外国人。”辛凯文不悦的反驳,“我还知道“恶有恶报、大快人心”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做什么恶事,怎么会有恶报?”
“乱点鸳鸯,你说算不算恶事?”
“你──”辛凯文一时语结,虽然心中早已肯定于军对那个段云一定有个什么,但却不知怎么反驳?
律爵若有所思的看了于军一眼,“你……跟她,真的没有什么吗?”
于军闻言一惊,“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律爵啜了口热茶,耸了耸肩,“所谓旁观者清,就算你对段云没什么,但我可以肯定,她对你应该有点感情。”
“别胡扯了,她只是个孩子。”
“二十四岁了!”律爵嘲弄的指正,“毓慈也不过大她个两、三岁,而毓慈跟我结婚时,也不过二十三岁,比段云还小。”
“就是说嘛!”辛凯文在一旁附和。
“你喝茶。”于军没好气的丢给辛凯文一瞥,“总之我跟她是不可能。”
“不可能?”辛凯文忍不住拉高自己的嗓门,“为什么不可能?”
“这世上岂能尽如人意!”于军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辛凯文耳尖的问道。
于军摇摇头,用着四两拨千金的口气说道:“没什么!”
律爵很希望能问出个所以然,但看到于军的模样,识趣的沉默。毕竟了解自己好友的个性,若他不想讲,逼他也是没用。
“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人谈段认真的感情。”辛凯文劝道。
于军将手一挥,“结婚不过是一场闹剧。”
“怎么会?”辛凯文不认同,“如果你真的抱持着结婚是场闹剧的态度,你最好不要结婚。”他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不然你不会幸福的。”
于军闻言,忍不住讽刺的看着辛凯文,“不晓得是谁说过,自己的婚姻是场闹剧。但最后,自己却跟闹剧中的女主角去环游世界两、三年,现在天天把幸福挂在嘴边?”
“是谁?”辛凯文装傻的问。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对辛凯文眨了眨眼,于军说道。
辛凯文是聪明人,当然听出了于军的讽刺,“我跟丝琪是个例外。”他只好替自己月兑罪。
“是吗?”喝了口茶,于军的口气不甚热中,“那你为什么不会说,我也有可能是个例外呢?”
“你以为这种事每个人都能遇到啊!算了,反正我只想跟你说,若要娶,你就得娶你所爱的女人,而且千万不要将神圣的婚姻想成是闹剧,就是这样。”辛凯文闭上嘴,就当宣布自己说完了。
“我赞成林的说法。”律爵从眼前的茶壶中转移自己的目标到于军的脸上,“若你真的喜欢段云,你就应该好好把握。”
“我觉得话题愈扯愈远了。”于军要自己不要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他可不习惯跟好友谈及自己的感情生活。更何况他跟段云……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但却被他们说得似乎煞有其事似的。
“或许吧!”律爵给了于军若有所思的一瞥。
于军沉默以对,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带着段云来与自己的好友见面是否错了?这似乎真的意谓着这个女人已经愈来愈介入自己的生活。
“出去走走吧!”看着于军一脸的沉思,律爵提议。
“什么?”
“放下一切出去玩几天,顺便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一下。”律爵进一步解释。
“对啊!”辛凯文一听,也在一旁附议,“出去走走,一定会使自己的心情变得好点。”
于军考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了。”
“为什么?”律爵问,“反正你在台湾也没什么事要忙,不如去玩一玩……带着段云一起去,我不介意放她三、五天假。”
于军觉得眼前的情况显得有趣,自己的好友竟然一脸的热切,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要替他找到一个老婆似的。
“我怀疑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于军丢给两个好友嘲弄的一瞥。
“当然知道!”辛凯文对他眨了眨眼,“替你制造机会,或许该说给那个段云制造机会。”
“你……”于军闭上嘴,不想跟辛凯文争辩。
律爵婉转的说道:“你一向自由惯了,这一阵子却乖乖的待在台湾。我想,一定有什么你不愿跟我们提及的事发生。我不想逼你,不过这次你就当让自己轻松一下,带段云出去走走。”
“你们把事情看得太严肃了。”于军耻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我又没什么事。”
“我们也不认为你有事,我只是想,你最近可能被某些事情困扰。”律爵双手抱胸,靠着椅背,状似轻松的看着于军,“而且又恰懊我有两张机票和垦丁的度假券。我跟毓慈没时间去,林又要带着丝琪回挪威,所以才想到让你和段云去。”
于军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一个笑容,“这么说来,我若拒绝,似乎是辜负了你的美意,太不知好歹了点。”
律爵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好吧!”于军呼了口气,他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去玩了,“若段云想去的话,我就去好了。”
“她绝对会想去的。”辛凯文意有所指的表示,“她那么喜欢你!”
对于他的话,于军不予置评。反正,就正如律爵所言,他就当出去散散心,顺便将自己的思绪理清。
必到台湾这一阵子,他一直没去薛家找薛雨同。虽然这是他回台湾的目的,但是却一直逃避着与薛雨同见面,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但或许他是有意的去拖延一切的到来吧!
“这里很漂亮!”
看着段云一脸赞叹的侧脸,于军不由得一笑,“-可别告诉我,-长那么大,还没来过垦丁。”
“我是没来过。”将被风吹散的头发拨到耳际,段云一点也不以为意的回答,“以前是有过几次机会来,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成行。所以长那么大,我还没机会来这里玩。这次还真算是托你的福方可以来这,我现在应该可以说是一偿宿愿吧!”
将已抽尽的烟给捻熄,于军侧着头看了她一眼,“这么说来,我带-来,是来对了地方。”
“我喜欢有海的地方。”段云将自己原本投在海上的视线收回,看着于军点点头,“有大海的地方,是个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好地方。”
“是吗?”双手抱胸,于军缓缓的蹲在岩石上眺望远方,四周充斥着热闹的声音。
有人站在阳光底下,不停的找寻美丽的景象留下自己到垦丁一游的证明;海面上也有为数不少的游客在嬉戏,嘈杂、热闹,但似乎影响不到他们两人。
“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不认同?”段云好奇。
他几乎不令人察觉的摇摇头。
“为什么?”她不解,她所认识的人鲜少有不喜欢大海的。
深吸了口气,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才淡然的说道:“或许是因为我是个现实的人,我从不认为望着大海能使我忘记些什么。在我心目中,烦恼解决了,才能忘却烦恼。看着大海忘却烦恼的人,我只认为他们是在自我安慰。”
“有时候真认为你是个可悲的人。”在岩石与岩石之间跳跃着,有种几乎要跌倒的危险,但她竟发现自己喜欢这种带有一点冒险的感觉。
“小心点!”看到她的举动,于军忍不住的开口劝阻,“在这里跌倒了可不好玩。”
“跌倒是不好玩。”她没有听他的话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开朗的回答,“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冒险,我喜欢这有一点危险的感觉。”
“喜欢冒险的感觉?!”于军露出嘲弄的表情,“我看-这一辈子是没遇到真正“冒险”的事。”
“这么不认同的口气。”安全站定在最靠海的巨大岩石上,她才微侧过身。她不能反驳他的话,毕竟她长那么大,惟一做过称得上“冒险”的就是这一次的离家出走。
“我是不认同。”说着,他又点燃了一根烟。
看到他的模样,她不由得摇头叹道:“若我没记错,你好像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提议要出来走走。但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不管你去到哪里,你的心情也不会好。”
于军抬起手,从不记得自己有告诉过她自己心情不好这种事。难道,这一阵子,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变得古怪吗?
“律爵告诉-些什么?”他问。
“他没有告诉我任何事。”段云摇着头否认,“可是我看得出来,自从那一天,你……”自从那天她接了那通自称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开始,但一想到那一天,他的激烈的反应,她咽了口口水,不敢再接下去。但她知道,他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于军是懂,他微微一笑,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懒洋洋的开口问道:“-是在提醒我,我是个差劲的玩伴吗?”
“若你真的要我的回答的话,我会说是的!”也不跟他客气,她十分干脆的承认。
“对……”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再次蹦蹦跳跳的站回他的身边,她打断他的话说道,“开心点!我想我可以告诉你,律爵虽没跟我说些什么,旦他却在出发前来找过我;他要我好好照顾你,我看得出他很担心你。”
“最近我似乎真的变成一个麻烦人物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不轻易让太多的事困扰着他,但似乎只有他这么想而已。
“愿意告诉我吗?”面对着他,段云低下头看着他问,“告诉我,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事?是因为……”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是因为那通电话吗?”
于军闻言,抬起头看着她,太阳已经缓缓下沉,在她的身后投下一圈如梦般的光圈;他-起眼,想将她看得更清楚。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人有种想逃避一切,永远留住这一刻的感觉。
“你的沉默代表着不愿意?”其实他的拒绝早就是她可以预期的,只不过,她总是以为与他相识的这些日子以来,她应该可以成为他无话不谈的好友。不过现在看来,她是奢望了。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秘密。”于军淡淡的表示,“有些事我并不想多谈。”
用力的吸了口气,段云眨了眨眼,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不认为吗?”于军带笑的看着她,“-不要告诉我,-没有秘密。别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三个大男人在追-,而我也从没问过-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更没问过-为什么不回家?-可不要告诉我,-是个孤儿,我看得出来-不是。而且,我一直到前几天才从律爵那边得知,-姓段,叫段云。”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对他的话做何反应,“好!”她举起双手,“我投降,我不该问你这些问题。”
“走吧!”于军嘴角带笑的将手伸向她,看她蹦蹦跳跳的模样,他真的担心她会摔下去,“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饭店准备一下,好吃饭了。”
她点点头,将手伸向他与他紧握;巨大的手掌带给她一种安全的感觉,她真心喜欢这种单纯的肌肤碰触。但看着他一脸平静,看来有感觉的人,只有她一人罢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之长,在两人四周浮着闷热的空气,一个标准的南部黄昏。
“你人真的很好!”看着两人亲密的影子,缓缓走向饭店的路上,段云喃喃自语的说道。
“是吗?”于军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曾经有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现在,他是改变了许多,但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不是吗?”她对他皱起了眉头,惊讶他竟会反驳她的话,“至少当初你没有将我丢在街上让我自生自灭。”
听到她的话,于军但笑不语。至今,他也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伸出援手,或许是因为两人有缘吧!
“别把自己讲得好像路边的小猫、小狈!”于军说道,“我相信,就算当初没有要-住到我家去,-也不会在街上自生自灭的。”
“或许吧!其实你带我回家,可能是一件错事。”段云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低语道。
“为什么?”他有点惊讶她的用辞。
“因为你可能替你自己惹来了一个麻烦。”呼了口气,她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回答。
于军低下头,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现在该不会是在告诉我,-真的是逃家吧?”他问。
段云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最后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算是吧!毕竟我离开家里,是为了躲我爹地。”
不会吧?于军不让自己的惊讶流露在脸上,“为什么?”
“我想要出来看看社会。”她下意识的去隐瞒真实的情况,“我不想再听从安排。”她这么说其实也没有错。
“看来,-在家里的日子过得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她思索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只能说,我爹地在替我作最好的打算。自从我妈妈在几年前去世之后,他最关心的人就是我,所以他不停的替我作一些决定,但有时我并不认同。”
看着她整个人沐浴在西沉阳光底下,于军对她的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看来,-跟-爹地的感情不错。”
“算是吧!”快步的走到他的面前,她转身面对他,倒着走路,轻快的说道:“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姊姊,他们都已经结婚了。他惟一放不下的便是我这个还没出嫁的女儿。这句话他常挂在嘴边──天下父母心。其实,他也只是希望我的日子过得好。”
听到她的话,于军不由得垂下自己的视线,他看着地上平整的柏油路,静静思索着她的话。
家庭……不对任何人承认,只对自己坦然,她有个令他羡慕的家庭感觉。或许……或许他也可以拥有这样的一个家庭。
“想到自己的家人吗?”看着他,段云猜道。
第一次,于军发现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去思索这个问题。最后,他缓缓的摇摇头,“我没有家人。”他淡淡的说道。
又是这句话!皱起眉头,段云觉得他实在难以捉模,她开口准备要将心中的疑问问个清楚。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她才一开口,他就可以猜到她接下来的问题,所以他先发制人的表示,“我有我的原因理由,我不知道该怎么对-说。我并不像-来自一个正常的家庭,我以前的生活……总之自我懂事以来,我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是这几年以来,除了我另外三个好友和他们的妻子以外,惟一一个跟我最亲近的人。”
段云无语的将自己被吹散的及肩长发给拨到肩后。他似乎是个极端的男人──有时开朗、有时忧郁。而现在,他周遭有股孤独的气氛,她似乎无法进入他的内心,她感到泄气,但又莫可奈何。
“不过不可否认,”于军耸耸肩,“或许我也得去追寻属于我自己的幸福。”
“我看你很难!”段云摇摇头,泼了他冷水。
于军惊讶,“为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他根本就不允许周遭的人提及他的家人,抱持着这种态度,他一辈子也得不到幸福,反而会被此逼进绝境。但她不认为他会认同她的话,“反正我有我的理由。”最后,她说道。
于军仔细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知道她不想多提,所以也不勉强,“今天晚上我们到街上逛逛?”他爽朗的开口邀约。
“好!”她点点头,“不过我们九点得回饭店。”
“为什么?”
“你忘了吗?”段云有点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我要看电视。”
听到她的回答,于军无话可说。这才想到,她不是个电视宝宝,但每天必须看一个小时的电视,就是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不管谁找她,她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那个节目真的那么好看吗?”他觉得怀疑。
“好看啊!”段云眼睛一亮,“是一对双胞胎的连续剧。”
棒了口气,于军只有点头同意的份,“好吧!我保证九点准时送-到电视机前。”
“你不会跟电视吃醋吧?”看到他的表情,段云不由得打趣道。
“胡扯什么!”轻敲了她的头一下,他拉大自己的步伐,“我跟-比赛,看谁先回饭店。”
“不公平!”看着已经跑在她前面的于军,她嚷道:“你偷跑!”语毕,她也毫不迟疑的追了上去。
彬许她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女人,但至少他似乎乐于有她陪伴的日子,或许她得要学着让自己去坦然的面对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