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缺錢嗎?」
模黑進門後,從黑暗中傳來的聲音讓段雲忍不住一悚。
「你干麼?」沒有直接回答于軍的問題,段雲打開電燈,吃驚的看著他問,「有事嗎?」
于軍聳聳肩,或許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有必要教會她一些事,所以他才神經錯亂的坐在黑暗中,等著她回家。
「日以繼夜的工作,對-沒有好處。」于軍口氣顯得太過一板一眼的,他自己知道,但就是不能克制,「-還年輕,所以-或許不了解太過操勞,-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段雲將外套掛起來,才轉過身,臉上浮上一抹笑意。
「我知道。」于軍將雙手微微高舉,「我沒有權力管-,更不應該像個老爸爸管女兒一般,但是我……」
「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段雲連忙打斷于軍的話,「我只是……很少有人像你一樣關心我,你讓我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于軍對段雲的話抱著懷疑的態度,「-應該是朵溫室的小報,不應該說很少有人關心。」
「或許在物質……但在心里……」段雲心中升起一股落寞,她呼了口氣,將自己的心情給平復,「我或許是任性過了頭,所以總看不出他人對我的關心吧!」
「-不想談-以前的生活,我也不問。」于軍懂得察言觀色,「我只是好奇-為什麼要那麼努力的工作?我觀察了-好幾天,-白天在律爵的公司工作,怎麼晚上還要去PUB工作?」
「因為我想自食其力。」段雲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你絕對不能理解,這對我而言有多重要。」
「就算要自食其力也不用這麼拚命工作吧?」于軍不能理解她的作法。
「我要,我想向全世界證明,我也可以養活我自己,而且我可以過得很好,不需要靠任何人。」
于軍聞言,眼底浮現一股深思,「誰傷害了-?」他的口氣驀然一變,變得有些陰冷。
段雲吃驚于他的猜測,「沒人傷害過我,你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
「不然-怎麼會這麼偏激?」
「偏激?!」段雲覺得于軍的話有待商確,「我並不認為這會偏激啊!」
「不會嗎?」于軍反問。
「當然不會。」段雲說道,「許多女人也已經可以在商場上與男人一較長短,我只是想變成那種女人而已。」
「女強人?」于軍強迫自己不要露出調侃的表情,不過這並不容易,眼前這麼一個嬌嬌小小的女人想要轉變成女強人,實在是不太可能的一件事。外觀上,她實在太容易給人欺負的感覺了。
「不是。」听到于軍的形容,段雲想也不想的搖搖頭,「我可不會將可以跟男人一較長短的女人稱之為女強人。我只認為她們是認真的女人,在她所擅長的領域里,發揮自己的所長。」
于軍听到她的話後一陣沉默,最後才搖頭失笑,「理論不錯!」
看到于軍的模樣,段雲忍不住皺起眉頭,「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有著大男人主義。」
「我沒有大男人主義,我只相信女人是需要男人保護的,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你……」段雲搖頭,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已經有許多女人不需要男人,但還是有絕大部份的男人相信女人沒有了他會死似的。我的天啊!」
她應該是在罵他吧?看著段雲的背影,于軍覺得荒謬的心想。
「好吧!彬許我的話有錯。」于軍站起身,擋在段雲的面前,他模著自己的胡子,「但是我還是要-將晚上的兼差給辭了。到餐廳當服務生,我想應該不能讓-學到什麼東西吧!」
段雲抬起頭看著他,跟他站得那麼近,才發覺他的高大。他有一股令她忘記怎麼說話的氣勢,但這可不代表他可以左右她的想法與舉動。
「我想是否能學到東西,這是見人見智的問題。」段雲雙手-腰,要自己抬頭挺胸,「我認為我這份兼差可以讓我學到許多。」
「我並不認為……」
「我也不需要你的認為。」段雲並不想使自己的口氣太過咄咄逼人,但她就是忍不住,「你不會了解我為什麼要這個樣子,我只想去做我想做的事。我不像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一直到現在,二十四歲,我才開始真正的要去過屬于我的生活,你比我幸福太多了。」
「幸福?!」她的話幾乎要令于軍大笑出聲了。
幸福?從小在育幼院長大,只有國中畢業的學歷,自懂事開始便得為了生活奔走,未成年就進了少年監獄,而她竟說他比她幸福?
「或許我是比-幸福吧!」于軍也不多說些什麼,「我只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我並不贊成-那麼拚命工作的態度。賺錢很重要,活出自己也很重要;但一旦-失去了健康,我相信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嘆了口氣,段雲低下自己的頭,心中滑過一種溫暖的感覺,「我還是要說,謝謝你的關心。」她抬起頭,直視于軍的臉龐。
他的落腮胡幾乎遮去了他一半的臉龐,她很好奇他清淨的一張臉是什麼模樣。但當然,她是沒有勇氣去要求他將胡子剃掉的,畢竟她並沒有任何權利去要求些什麼。
「我不是要-的謝謝。」嘆了口氣,于軍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只能在心中承認自己關心眼前這個小女人。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我自己的身體。」段雲柔聲的開口,「我會在自己的能力許可下工作,反正現在在律爵的公司里,我只是受訓;又只是個小小的助理,並不忙……」
「別以為我是第一天認識律爵。」于軍打斷段雲的話,對她的反駁沒由來得感到泄氣,「他絕對不會花錢請個沒用的人去他的公司上班,所以別用這個理由來搪塞我。」
知道他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段雲抬起雙手,拍了拍于軍的胸膛,「不管我是不是在搪塞你,總之一句話,謝謝你的關心。你對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要不是因為你,我可能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就算是謝謝你吧!」她一笑,想了一會兒,「我將晚上的工作辭掉就是了,其實說實話——」她側著頭,對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其實白天工作,晚上又工作,我也已經快吃不消了。你的話,只不過是讓我早了幾天辭掉工作罷了!」
看著她,于軍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知道很不合宜,但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畢竟正如他所說,工作了一天,她真的已經很累了。
「-快去睡吧!」看到她的模樣,于軍連忙趕她上床,「明天一早,-還得上班。」
她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縱使還有一大堆話想講,但話一到嘴邊,卻又硬生生的吞下。她是個女人,雖然講話可以很大聲,說起道理來有條不紊,但她就是沒有辦法開口說些太涉及隱私的事,更別說向他示愛了。
「晚安!」她的手一撩頭發,拖著不甚情願的步伐走進房里。
看著她進房,于軍才放心的回房。至少,今晚他已經達到了目的,要段雲辭掉晚上的兼差;至于其它,他可壓根沒有細思過。
「我跟她不是一對!」看到辛凱文一臉賊兮兮的表情,不用他開口于軍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不是?」辛凱文才不相信他,「那你帶她來干麼?不是帶來給我們評分一下的嗎?」
「山,麻煩你跟他解釋一下。」于軍沒好氣的看了在一旁泡茶的律爵一眼,「別不說話。」
「解釋什麼?」律爵一臉的不解。
于軍呼了口氣,「怎麼?連你也跟我裝傻?」
律爵一笑,將熱水注入壺里,對于軍的話沒有絲毫的反應。
連下了幾天的雨,今天一早難得的放晴,于軍覺得待在家里沒什麼意思,又加上是星期假日,便帶著段雲造訪律爵夫婦。沒想到卻巧遇了正好前來道別的辛凱文夫婦。
現在男女兵分兩路,男人在庭園的中國涼亭泡茶,附庸風雅一番;而女人們則在廚房準備午餐。
「你看吧,連山都不說話,那個段雲果然是你的女朋友。」辛凱文自己得到了結論。
于軍搖搖頭懶得解釋,反正有許多事是愈描愈黑,所以沉默為妙。
「哇!懊燙。」杯子才就口,辛凱文立刻哇哇大叫,飛快的將手中的茶杯給放下。
「報應!」于軍有些壞心的說道。
「你──」辛凱文嘟著嘴,看著律爵,「你怎麼把茶給弄得那麼燙?」
「不燙怎麼泡茶?」看到他的樣子,律爵忍不住皺起眉頭,「更何況,誰教你喝茶跟灌水一樣?」
律爵實在不懂為什麼結婚三年的時間,林依然毛毛躁躁,虧他現在在畫壇還算小有名聲,但還像個孩子一樣。
辛凱文沒空對律爵的話提出任何反駁,只是不停的吐著舌頭,希望自己的疼痛能有所減輕。
于軍看到辛凱文的模樣,再也忍不住朗聲而笑,「你真的是惡有惡報,大快人心啊!」
「你不要欺負我是個外國人。」辛凱文不悅的反駁,「我還知道「惡有惡報、大快人心」是什麼意思,我可沒做什麼惡事,怎麼會有惡報?」
「亂點鴛鴦,你說算不算惡事?」
「你──」辛凱文一時語結,雖然心中早已肯定于軍對那個段雲一定有個什麼,但卻不知怎麼反駁?
律爵若有所思的看了于軍一眼,「你……跟她,真的沒有什麼嗎?」
于軍聞言一驚,「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律爵啜了口熱茶,聳了聳肩,「所謂旁觀者清,就算你對段雲沒什麼,但我可以肯定,她對你應該有點感情。」
「別胡扯了,她只是個孩子。」
「二十四歲了!」律爵嘲弄的指正,「毓慈也不過大她個兩、三歲,而毓慈跟我結婚時,也不過二十三歲,比段雲還小。」
「就是說嘛!」辛凱文在一旁附和。
「你喝茶。」于軍沒好氣的丟給辛凱文一瞥,「總之我跟她是不可能。」
「不可能?」辛凱文忍不住拉高自己的嗓門,「為什麼不可能?」
「這世上豈能盡如人意!」于軍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辛凱文耳尖的問道。
于軍搖搖頭,用著四兩撥千金的口氣說道︰「沒什麼!」
律爵很希望能問出個所以然,但看到于軍的模樣,識趣的沉默。畢竟了解自己好友的個性,若他不想講,逼他也是沒用。
「你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人談段認真的感情。」辛凱文勸道。
于軍將手一揮,「結婚不過是一場鬧劇。」
「怎麼會?」辛凱文不認同,「如果你真的抱持著結婚是場鬧劇的態度,你最好不要結婚。」他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說道,「不然你不會幸福的。」
于軍聞言,忍不住諷刺的看著辛凱文,「不曉得是誰說過,自己的婚姻是場鬧劇。但最後,自己卻跟鬧劇中的女主角去環游世界兩、三年,現在天天把幸福掛在嘴邊?」
「是誰?」辛凱文裝傻的問。
「我們彼此心知肚明。」對辛凱文眨了眨眼,于軍說道。
辛凱文是聰明人,當然听出了于軍的諷刺,「我跟絲琪是個例外。」他只好替自己月兌罪。
「是嗎?」喝了口茶,于軍的口氣不甚熱中,「那你為什麼不會說,我也有可能是個例外呢?」
「你以為這種事每個人都能遇到啊!算了,反正我只想跟你說,若要娶,你就得娶你所愛的女人,而且千萬不要將神聖的婚姻想成是鬧劇,就是這樣。」辛凱文閉上嘴,就當宣布自己說完了。
「我贊成林的說法。」律爵從眼前的茶壺中轉移自己的目標到于軍的臉上,「若你真的喜歡段雲,你就應該好好把握。」
「我覺得話題愈扯愈遠了。」于軍要自己不要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他可不習慣跟好友談及自己的感情生活。更何況他跟段雲……這根本就是無中生有的事,但卻被他們說得似乎煞有其事似的。
「或許吧!」律爵給了于軍若有所思的一瞥。
于軍沉默以對,他現在不知道自己帶著段雲來與自己的好友見面是否錯了?這似乎真的意謂著這個女人已經愈來愈介入自己的生活。
「出去走走吧!」看著于軍一臉的沉思,律爵提議。
「什麼?」
「放下一切出去玩幾天,順便讓自己的思緒沉澱一下。」律爵進一步解釋。
「對啊!」辛凱文一听,也在一旁附議,「出去走走,一定會使自己的心情變得好點。」
于軍考慮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了。」
「為什麼?」律爵問,「反正你在台灣也沒什麼事要忙,不如去玩一玩……帶著段雲一起去,我不介意放她三、五天假。」
于軍覺得眼前的情況顯得有趣,自己的好友竟然一臉的熱切,臉上的表情就如同要替他找到一個老婆似的。
「我懷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于軍丟給兩個好友嘲弄的一瞥。
「當然知道!」辛凱文對他眨了眨眼,「替你制造機會,或許該說給那個段雲制造機會。」
「你……」于軍閉上嘴,不想跟辛凱文爭辯。
律爵婉轉的說道︰「你一向自由慣了,這一陣子卻乖乖的待在台灣。我想,一定有什麼你不願跟我們提及的事發生。我不想逼你,不過這次你就當讓自己輕松一下,帶段雲出去走走。」
「你們把事情看得太嚴肅了。」于軍恥笑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我又沒什麼事。」
「我們也不認為你有事,我只是想,你最近可能被某些事情困擾。」律爵雙手抱胸,靠著椅背,狀似輕松的看著于軍,「而且又恰懊我有兩張機票和墾丁的度假券。我跟毓慈沒時間去,林又要帶著絲琪回挪威,所以才想到讓你和段雲去。」
于軍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露出一個笑容,「這麼說來,我若拒絕,似乎是辜負了你的美意,太不知好歹了點。」
律爵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好吧!」于軍呼了口氣,他確實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出去玩了,「若段雲想去的話,我就去好了。」
「她絕對會想去的。」辛凱文意有所指的表示,「她那麼喜歡你!」
對于他的話,于軍不予置評。反正,就正如律爵所言,他就當出去散散心,順便將自己的思緒理清。
必到台灣這一陣子,他一直沒去薛家找薛雨同。雖然這是他回台灣的目的,但是卻一直逃避著與薛雨同見面,他說不出自己的感覺,但或許他是有意的去拖延一切的到來吧!
「這里很漂亮!」
看著段雲一臉贊嘆的側臉,于軍不由得一笑,「-可別告訴我,-長那麼大,還沒來過墾丁。」
「我是沒來過。」將被風吹散的頭發撥到耳際,段雲一點也不以為意的回答,「以前是有過幾次機會來,但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成行。所以長那麼大,我還沒機會來這里玩。這次還真算是托你的福方可以來這,我現在應該可以說是一償宿願吧!」
將已抽盡的煙給捻熄,于軍側著頭看了她一眼,「這麼說來,我帶-來,是來對了地方。」
「我喜歡有海的地方。」段雲將自己原本投在海上的視線收回,看著于軍點點頭,「有大海的地方,是個可以忘卻一切煩惱的好地方。」
「是嗎?」雙手抱胸,于軍緩緩的蹲在岩石上眺望遠方,四周充斥著熱鬧的聲音。
有人站在陽光底下,不停的找尋美麗的景象留下自己到墾丁一游的證明;海面上也有為數不少的游客在嬉戲,嘈雜、熱鬧,但似乎影響不到他們兩人。
「听你的口氣,你似乎不認同?」段雲好奇。
他幾乎不令人察覺的搖搖頭。
「為什麼?」她不解,她所認識的人鮮少有不喜歡大海的。
深吸了口氣,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後才淡然的說道︰「或許是因為我是個現實的人,我從不認為望著大海能使我忘記些什麼。在我心目中,煩惱解決了,才能忘卻煩惱。看著大海忘卻煩惱的人,我只認為他們是在自我安慰。」
「有時候真認為你是個可悲的人。」在岩石與岩石之間跳躍著,有種幾乎要跌倒的危險,但她竟發現自己喜歡這種帶有一點冒險的感覺。
「小心點!」看到她的舉動,于軍忍不住的開口勸阻,「在這里跌倒了可不好玩。」
「跌倒是不好玩。」她沒有听他的話停下自己的腳步,只是開朗的回答,「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冒險,我喜歡這有一點危險的感覺。」
「喜歡冒險的感覺?!」于軍露出嘲弄的表情,「我看-這一輩子是沒遇到真正「冒險」的事。」
「這麼不認同的口氣。」安全站定在最靠海的巨大岩石上,她才微側過身。她不能反駁他的話,畢竟她長那麼大,惟一做過稱得上「冒險」的就是這一次的離家出走。
「我是不認同。」說著,他又點燃了一根煙。
看到他的模樣,她不由得搖頭嘆道︰「若我沒記錯,你好像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提議要出來走走。但我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覺得不管你去到哪里,你的心情也不會好。」
于軍抬起手,從不記得自己有告訴過她自己心情不好這種事。難道,這一陣子,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自己變得古怪嗎?
「律爵告訴-些什麼?」他問。
「他沒有告訴我任何事。」段雲搖著頭否認,「可是我看得出來,自從那一天,你……」自從那天她接了那通自稱是他媽媽打來的電話開始,但一想到那一天,他的激烈的反應,她咽了口口水,不敢再接下去。但她知道,他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于軍是懂,他微微一笑,順了順自己的頭發,懶洋洋的開口問道︰「-是在提醒我,我是個差勁的玩伴嗎?」
「若你真的要我的回答的話,我會說是的!」也不跟他客氣,她十分干脆的承認。
「對……」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再次蹦蹦跳跳的站回他的身邊,她打斷他的話說道,「開心點!我想我可以告訴你,律爵雖沒跟我說些什麼,旦他卻在出發前來找過我;他要我好好照顧你,我看得出他很擔心你。」
「最近我似乎真的變成一個麻煩人物了。」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從不輕易讓太多的事困擾著他,但似乎只有他這麼想而已。
「願意告訴我嗎?」面對著他,段雲低下頭看著他問,「告訴我,你到底在煩惱些什麼事?是因為……」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是因為那通電話嗎?」
于軍聞言,抬起頭看著她,太陽已經緩緩下沉,在她的身後投下一圈如夢般的光圈;他-起眼,想將她看得更清楚。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人有種想逃避一切,永遠留住這一刻的感覺。
「你的沉默代表著不願意?」其實他的拒絕早就是她可以預期的,只不過,她總是以為與他相識的這些日子以來,她應該可以成為他無話不談的好友。不過現在看來,她是奢望了。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秘密。」于軍淡淡的表示,「有些事我並不想多談。」
用力的吸了口氣,段雲眨了眨眼,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不認為嗎?」于軍帶笑的看著她,「-不要告訴我,-沒有秘密。別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有三個大男人在追-,而我也從沒問過-那些人為什麼要追-?更沒問過-為什麼不回家?-可不要告訴我,-是個孤兒,我看得出來-不是。而且,我一直到前幾天才從律爵那邊得知,-姓段,叫段雲。」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對他的話做何反應,「好!」她舉起雙手,「我投降,我不該問你這些問題。」
「走吧!」于軍嘴角帶笑的將手伸向她,看她蹦蹦跳跳的模樣,他真的擔心她會摔下去,「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飯店準備一下,好吃飯了。」
她點點頭,將手伸向他與他緊握;巨大的手掌帶給她一種安全的感覺,她真心喜歡這種單純的肌膚踫觸。但看著他一臉平靜,看來有感覺的人,只有她一人罷了!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之長,在兩人四周浮著悶熱的空氣,一個標準的南部黃昏。
「你人真的很好!」看著兩人親密的影子,緩緩走向飯店的路上,段雲喃喃自語的說道。
「是嗎?」于軍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他曾經有一度認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但現在,他是改變了許多,但也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不是嗎?」她對他皺起了眉頭,驚訝他竟會反駁她的話,「至少當初你沒有將我丟在街上讓我自生自滅。」
听到她的話,于軍但笑不語。至今,他也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對她伸出援手,或許是因為兩人有緣吧!
「別把自己講得好像路邊的小貓、小狽!」于軍說道,「我相信,就算當初沒有要-住到我家去,-也不會在街上自生自滅的。」
「或許吧!其實你帶我回家,可能是一件錯事。」段雲像是想起什麼,突然低語道。
「為什麼?」他有點驚訝她的用辭。
「因為你可能替你自己惹來了一個麻煩。」呼了口氣,她顯得有些悶悶不樂的回答。
于軍低下頭,一臉願聞其詳的表情,「-現在該不會是在告訴我,-真的是逃家吧?」他問。
段雲皺起眉頭,想了一會兒,最後才勉為其難的點點頭,「算是吧!畢竟我離開家里,是為了躲我爹地。」
不會吧?于軍不讓自己的驚訝流露在臉上,「為什麼?」
「我想要出來看看社會。」她下意識的去隱瞞真實的情況,「我不想再听從安排。」她這麼說其實也沒有錯。
「看來,-在家里的日子過得似乎並不怎麼愉快。」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她思索了會兒,才開口說道︰「只能說,我爹地在替我作最好的打算。自從我媽媽在幾年前去世之後,他最關心的人就是我,所以他不停的替我作一些決定,但有時我並不認同。」
看著她整個人沐浴在西沉陽光底下,于軍對她的話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看來,-跟-爹地的感情不錯。」
「算是吧!」快步的走到他的面前,她轉身面對他,倒著走路,輕快的說道︰「我有三個哥哥、一個姊姊,他們都已經結婚了。他惟一放不下的便是我這個還沒出嫁的女兒。這句話他常掛在嘴邊──天下父母心。其實,他也只是希望我的日子過得好。」
听到她的話,于軍不由得垂下自己的視線,他看著地上平整的柏油路,靜靜思索著她的話。
家庭……不對任何人承認,只對自己坦然,她有個令他羨慕的家庭感覺。或許……或許他也可以擁有這樣的一個家庭。
「想到自己的家人嗎?」看著他,段雲猜道。
第一次,于軍發現自己可以心平氣和的去思索這個問題。最後,他緩緩的搖搖頭,「我沒有家人。」他淡淡的說道。
又是這句話!皺起眉頭,段雲覺得他實在難以捉模,她開口準備要將心中的疑問問個清楚。
「別問我為什麼這麼說。」她才一開口,他就可以猜到她接下來的問題,所以他先發制人的表示,「我有我的原因理由,我不知道該怎麼對-說。我並不像-來自一個正常的家庭,我以前的生活……總之自我懂事以來,我就是一個人獨來獨往。我沒有親人,什麼都沒有,只有我自己-是這幾年以來,除了我另外三個好友和他們的妻子以外,惟一一個跟我最親近的人。」
段雲無語的將自己被吹散的及肩長發給撥到肩後。他似乎是個極端的男人──有時開朗、有時憂郁。而現在,他周遭有股孤獨的氣氛,她似乎無法進入他的內心,她感到泄氣,但又莫可奈何。
「不過不可否認,」于軍聳聳肩,「或許我也得去追尋屬于我自己的幸福。」
「我看你很難!」段雲搖搖頭,潑了他冷水。
于軍驚訝,「為什麼?」
「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說,他根本就不允許周遭的人提及他的家人,抱持著這種態度,他一輩子也得不到幸福,反而會被此逼進絕境。但她不認為他會認同她的話,「反正我有我的理由。」最後,她說道。
于軍仔細的看了她好一會兒,知道她不想多提,所以也不勉強,「今天晚上我們到街上逛逛?」他爽朗的開口邀約。
「好!」她點點頭,「不過我們九點得回飯店。」
「為什麼?」
「你忘了嗎?」段雲有點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我要看電視。」
听到她的回答,于軍無話可說。這才想到,她不是個電視寶寶,但每天必須看一個小時的電視,就是九點到十點。這段時間,不管誰找她,她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那個節目真的那麼好看嗎?」他覺得懷疑。
「好看啊!」段雲眼楮一亮,「是一對雙胞胎的連續劇。」
棒了口氣,于軍只有點頭同意的份,「好吧!我保證九點準時送-到電視機前。」
「你不會跟電視吃醋吧?」看到他的表情,段雲不由得打趣道。
「胡扯什麼!」輕敲了她的頭一下,他拉大自己的步伐,「我跟-比賽,看誰先回飯店。」
「不公平!」看著已經跑在她前面的于軍,她嚷道︰「你偷跑!」語畢,她也毫不遲疑的追了上去。
彬許她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女人,但至少他似乎樂于有她陪伴的日子,或許她得要學著讓自己去坦然的面對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