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惟不相信她,毕竟在多年前,他已经被她骗了一次,当时她就像现在一样,一脸坦然的对他撒谎说没见过唐歆,但是多年后他才知道,唐歆一直跟她在一起。
“当年妳应该叫唐歆回家!”他的语气带了一丝责难。若当时她这么做,事情或许会简单得多。
“唐惟,”李安卓不客气的直说:“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当年那个情况,歆歆回去做什么?她不过是不想继续升学,就被你们一家上下说得一无是处,似乎一生都毁了。可以想见,若是歆歆大着肚子回去,她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她不如跟我在一起,可以过她想要过的生活,当年的我虽然要半工半读才能养活自己、照顾她和齐齐,但就算辛苦了一点,也还算过得去。”
听到这,唐惟的牙关紧咬,“女人太过倔强只有吃苦的份!”
“但至少不偷不抢,一分一毫都拿得心安理得。”
他再次选择不理会她的讥诮,反正她似乎就是想要看他发火的样子,“所以妳从没问过歆歆,孩子的父亲是谁?”
“没错。”
“难道妳一点都不好奇齐齐的父亲是谁?”
“当然好奇,”她神情坦然的回答,“不过这是歆歆的私事,她是成年人,当时虽然才满十八岁,但是应该很清楚跟男人上床会有什么后果,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就得去承受,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任。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她刻意的扫了他一眼,“都无权置喙!”
唐惟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才缓缓的开口问道:“现在歆歆去了那里?”
“我不清楚。”
他微微挑眉;淡淡的说:“别耍我!”
“耍你若有钱拿,我或许会耍耍看,但若只是浪费时间,我没空。”她不留情的回嘴。
“李安卓,”他忍不住笑了,“妳现在是存心跟我杠上是吗?”
“我已经说了,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我只不过是要把齐齐给带回去。”
“在事情没说清楚之前,齐齐跟我在一起!”唐惟很快的做了决定,“等歆歆回台湾,叫她来找我。”
听到这里,李安卓愤愤的站起身,“你凭什么?”
“凭我是齐齐的舅舅!在法律上,我比妳还要有资格暂时照料他,现在我的律师就在外头,”他的手伸向桌上的电话,“我可以叫他进来,请他陈述一些相关的法律条文给妳听。”
他的话令她气结。在唐惟这种人的心目中,行事原则绝对不会是情、理、法,而是把“法”给摆在最前头,这也是她最不喜欢他的一点。打量着他英俊的面容,她感到气愤,这个世界上就是太多这种市侩的人,所以才会越来越没有温情。
李安卓伸出手,压在他准备拿起电话的手背上,“不用叫了!我用膝盖想也知道你的律师会说些什么,你是他的金主,就算是你杀了人,他也可以睁着眼睛对着全世界的人说你没有!”
“律师的职责本来就是要维护他的当事人最大的权益。”唐惟微笑的看着她,在他的心目中,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是啊,”她的嘴不屑的一撇,实在很想一巴掌打掉他脸上自得的神情,“所以法律不是保护好人,是保护有钱人!”
“看来,妳不喜欢跟律师打交道。”他侧着头,温和的打量着她。
“我是不喜欢,不过我更不喜欢跟那些自以为是的市侩商人打交道。”她缩回覆盖在他手背上的手。
“听妳的口气,”他专注的看着她的黑眸,“里头似乎包括了我?”
她似乎在他的话中听到一丝遗憾的味道,不过一定是她搞错了,她的看法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不是似乎,而是肯定!”她一点都没有对他客气。
唐惟忍不住大笑,脸上没有被她激怒的不快。
听到他的笑声,李安卓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她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听着,”她试图跟他讲理,“在法律上,或许你比我更有资格暂时照料齐齐,但是这些年来,齐齐都是由我照顾的,所以在情理上,你应该将孩子交给我,毕竟你一个单身男子,应该不善跟个孩子相处。”
“我请了个保母。”
听到他的话,李安卓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所以呢?你是在暗示我没钱请保母吗?”
“我没有激怒妳的意思,”他好笑的看着她眸中的火花,“毕竟我要上班,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陪伴着他,家里虽有管家,但再请个保母看来比较妥当,那个保母有证照,可以把齐齐照顾得很好。”
“我也可以把齐齐照顾得更好!”
“妳是在建议我请妳当齐齐的保母吗?”
瞪着他看似无害的笑脸,李安卓肯定唐惟在耍她。她该转头就走,不再跟他言不及义的谈下去,但是为了齐齐——她忍不住双手紧握。
唐惟愉快的瞄了她一眼。他想要多看看她,即使是要用齐齐做为威胁的手段,他也愿意。
他低头看了下方才秘书交到他手上的纸条,“该死!”不由得轻咒了一声。
李安卓挑了挑眉,有些讶异听到他的诅咒。
见他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最后他一个弹指,抬头看她,“就妳了!”
“什么?”
“今天晚上我有个宴会,”他的语气变得轻柔,“但是我的女伴身体不舒服,所以妳陪我去吧!”
她的脑袋轰了一声,乍听这个邀约,她的心几乎跳出喉咙,“开什么玩笑?凭什么我要当你的女伴?”
“凭齐齐现在在我手上。”
他在威胁她?!这个男人竟然威胁她——
“我拒绝!”李安卓火大的道。
唐惟对她一笑,笑容无比性感,“那大门在那里,妳可以走了。”
“你……”他似乎认定她会因为齐齐妥协,而实际上她确实也会——毕竟齐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对齐齐的感情远远超过唐惟所能想像。她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做人最好要懂得适可而止!”
“放心,”他狡猾的笑道:“我比妳更懂得这个道理,我在等妳的决定。”
看着他脸上自信的神情,李安卓感到怒火冲天,“好!”她心一横做了决定,“但是宴会一结束,我就要见到齐齐!”
“没问题,”唐惟点头,唇上浮现愉悦的笑容。齐齐这小表还真是一张Ace!“今天晚上七点半,我去接妳。妳住的地方!”他将便条纸和笔推到她面前,要她写下自己的住址。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李安卓很快的拒绝,不客气的将纸笔推回他面前,“我自己会去,你把地点写给我。”
这个情况实在有趣!唐惟仰头看着她。从来没有人敢命令他,但是她却对他下指令下得很自然。
他微微一笑,低头在纸上写下地点,“记得七点半。”平静的加上一句。
“放心吧,我一向准时。”李安卓连瞄都没有瞄一眼,就将便条纸收进自己的皮包。“你只要注意自己的时间就好了。”
“我会的,”他真诚的说:“我不会让美女等我!”
面对唐惟性感的笑容,她不做任何的回应,表情更加漠然。
“没想到妳成了个冰山美人。”
李安卓对此不予置评,依然毫无反应。
“没关系,”唐惟脸上的笑意依旧,“反正我很清楚,”他的声音转为亲昵,“这样的冷漠,我知道全都是装出来的。”
闻言,她不由得楞住了,心湖因为他的话而翻腾。
“毕竟冰山美人应该不会喜欢穿着小猪拖鞋上街。这是现在最新的流行吗?”
脑袋轰了一声,她立刻低下头,看到脚下踩的鞋子,热气登时直冲脑门。遇到唐惟,她似乎永远只会做傻事。
多年前是如此,多年后也没多大长进。
“那是因为我穿着高跟鞋,刚下飞机,脚很不舒服,所以才——”看到唐惟显得有趣的神情,李安卓住了嘴。她干么跟他解释那么多!她挺直腰杆,“我爱穿什么鞋是我家的事!”她火大的啐了一声,脑羞成怒的甩头离开。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曾经迷恋过他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但在那一年的午后,当他狠狠的嘲弄轻贱她之后,那些都已经只是曾经了。
李安卓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走得抬头挺胸。
她长大了,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影响她,虽然无法面对自己的感情是件很愚蠢的事,但她却一定得要做到。
她是个有理智的人,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与唐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完全不适合,她没理由胡思乱想一些不切实际的想像。
当她的目光触及脚下那一双小猪拖鞋时,她几乎忍不住要申吟了。看来唐惟影响她的程度,比她自己所愿意承认的还要来得深。
唐惟并不特别喜欢应酬,但是有的时候为了工作,却不得不应付一下。
这是由经济部主办的舞会,选在五星级的饭店里头举办,稍嫌吵杂的宴会厅里政商名流齐聚,一个晚上走来走去,四处与人寒暄、敬酒,可以寻找到不少合作的机会。
从小,他多得是机会参加类似的宴会,早就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今天他的心情不错,因为一脸不情愿的李安卓就站在他身旁。
李安卓强迫自己不要被英俊性感的他给影响,她刻意不看他,装做穷极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妳今天真的很漂亮。”唐惟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李安卓迟疑了一下,思考从唐惟口中说出这句赞美的用意,他的口气听起来好像还挺真心的。
她压下心头因为他的赞美而闪过的悸动,冷冷的回视着他的笑容。“谢谢。”她也客套的回应。
“笑!”唐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别忘了今天妳是我的女伴,总不想让别人说我带着一个有晚娘面孔的女人出门吧?”
她早该知道答应跟他一起出席这种与她格格不入的场跋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他,她竟然还得装腔作势的演戏。
反正要演大家就来演,在模特儿圈打滚久了,她也看多了那些做作的女模玩的是什么样的把戏。
李安卓微微的扬起嘴角,握住了他的手,脸上的浅笑使她的五官一柔,就像是当年那个羞怯的小女孩一样。
她所展现的清新气质令唐惟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
“妳介意跟我跳支舞吗?”他低沉的嗓音带了丝亲昵的诱惑。
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该答应他,她怎么会愚蠢的认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自制力可以对抗他。
“我不想跳舞,”李安卓下意识逃避的说,“如果你想找会跳舞的女伴,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跳舞是有趣的运动。”
“有趣?!”
她对他挑了挑眉,还以为他只会花时间在能令他获取利益的事物上头。
“是啊,有趣!”
他不顾她的反对,硬是拉着她入了舞池。
“我说了,”她实在应该为他的自我而发怒,但她只是微皱了下眉头,“我不想跳舞。”
“不想——而不是不会——”唐惟捉到了她的语病,将她拥入怀中。“所以就当陪陪我。”
李安卓仰头看着他,“我不喜欢被强迫!”
“只是跳舞,”他咧嘴微笑,语带揶揄,“我只是想要让妳轻松点,妳的身体绷得太紧了,生活压力太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