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海很早就醒过来了。他没睡多久,但精神却很好。这种感觉相当诡异,完全跟他以前的经验不同。
低头看着趴睡在他枕头上的笑澐,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不自觉的笑。她的发丝散乱,披在她的肩膀上,柔化了她脸部的线条。看着她微微噘着嘴的睡颜,他就觉得她很可爱。
可爱,没错,就是可爱。如果她知道他这样想她,恐怕会大大抗议吧?但他实在喜欢这个像个孩子似地酣睡在他枕头上的女人,那么漂亮,那么温柔而可爱。
他多想俯身给她一个货真价实的吻,将她那微翘的嘴角也给吞噬进去。可是他不舍得吵醒她,昨夜她睡得不多。想不到平日看来冷冷淡淡的女人,在床上居然如此热情。她单薄的身子内蕴含的热情让他惊讶。
男人会想扑倒自己喜欢的女人是天经地义。但是女人像她这样不扭捏造作的可不多,举止间带着点英气,脸孔跟身材却又精致得像个标准美女,这样的女人谁能不被她吸引?
从认识的那天起,他就移不开自己注视的目光了。
彬许他卫海过去在情场上造孽无数,但这下可真的栽了。他就是喜欢她,尽避她说话一点不客气,态度也总是冷淡。但他只要想起她就不由地笑瞇了眼,想起她骂他的模样就乐不可支,对,他有病,得了一种因郎笑澐而得的恋爱症候群。
就像现在,盯着这个酣睡的女人,他已经傻笑好几个小时了。
“唔……”笑澐伸伸懒腰,拳头不小心就往他身上招呼去了。
他闷哼一声,才回过头就看到被单滑下她胸口,露出她小巧却坚挺的胸部,顿时间他又觉得热血沸腾了起来。
“几点了?”笑澐拨开脸上的头发,转头问正盯着她的胸口猛瞧的卫海。
“呃,快十一点了。”他笑着答,看起来就像吃得够饱的猫儿,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饿吗?”
她摇了摇头,毫不扭捏地掀开被单,果足着地,轻巧地起身,就这样光果着身子走进浴室。
才短短几秒钟的画面,却足以让他盯着自己反应激烈的下半身,狂叹息。
“她不是应该叫我负责吗?”他半叹息地自言自语。“我大概是疯了,居然觉得……失望?”
卑说回来,吵着要男人负责可不像她的作风。她若开口说会对他负责,还比较符合现实一点。不过,他倒是完全不介意让她负责啦!
饼往他把妹无数,从不曾想过结婚的事。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是年少无知时不小心有的。但他不曾跟孩子的妈结婚,而今连联络也少了。孩子一直是跟祖父母同住,某方面来说,孩子就像是他年幼的小弟一样。
有了个孩子并没让他想安定下来,婚姻对于他从来不具吸引力。直到此刻,他发现自己居然不排斥这种想法。
如果能天天跟笑澐一起过,应该一点都不无聊吧?
想到此,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然后他跟着俐落起身,推开浴室门走进去。
浴室是干湿分离的,淋浴间此刻雾气氤氲,而笑澐正巧站在水雾间,美好的身形隐约可见。
他轻轻推开淋浴间的拉门,跟着踏进水雾中,大手圈住她的腰,一个吻落在她的肩膀上。
笑澐走进自己的屋子时,嘴角还含着笑。卫海那家伙简直像个无赖,让她整逃诩耗在他屋里,像只懒虫让他喂养着。从来没有把假期过得如此慵懒,她很讶异自己只穿着他的衬衫当睡衣,在他屋子走来走去时,感觉是那么的自在。
今天晚上她要回来时,他还缠着她,若不是她还有最后一丝理智,肯定会在那边再过一夜的。
想起刚刚他送她回来,在楼下那老握着她手不放的情景,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一抹笑,迅速地渲染了她眼睛里的光采。不过她才转身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桌上,那笑容就消失了,因为她看见了桌上答录机的红灯正闪烁个不停。
“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顿时一股疲惫感涌上。
蚌然她有点后悔,刚刚没留在卫海车上久一点。
她将手里公事包放到书桌上,按下答录机。答录机开始播放,她已经走到饮水机旁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开水,缓缓地灌了下去。
“笑澐,今天中午十二点,记得准时赴约,呵呵,妈咪等妳好消息喔!”这是第一通,她老妈的声音还含着笑意。
“郎笑澐,妳为什么没有出现?妳舅舅打电话来,妳快点给我接电话,笑澐!”这通开始有点急了。
接下来几通,笑澐不用听也知道,她老妈要开始咆哮了。不知道老妈打电话打到几点?就是知道留在家里会被电话轰炸,她昨晚才故意不回家,错过今天的相亲约会,更顺便错过老妈的一堆恐吓电话。好在她英明,只给了老妈家里跟公司电话,若被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恐怕连答录机都解救不了她。
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完全没心思去统计她妈打了几通电话。月兑去外衣,她任由答录机播放,人已经踏进浴室开始梳洗了。
当水雾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她的眼睛才闭上,彷佛就感觉到卫海那哄诱似的吻落在她肩膀上。她赶紧睁开眼,禁制自己像个坠入情海的傻蛋一样,成天只会想着男人。
不过,卫海的种种却不停地盘旋在她脑子里面。
“肯定是昨天到今天跟他相处太久了,才会这样。”她安慰自己,赶紧加速梳洗的动作,以免再胡思乱想下去。
别速洗了个澡,才踏出浴室,就发现屋子里电话响不停。电话跳到答录机,但答录机里面响起了可怕的恐吓声──
“郎笑澐,妳再不接电话,我就马上买张机票飞到台湾去──”她老妈的威胁迎空劈来。
飞到台湾?那可不行!
她惊恐地飞奔过去,抓起电话赶紧开口。“妈,我刚回来,刚刚在洗澡,没听到电话铃声。”
“刚回来?”郎妈妈的声音拔高几个分贝。“我问妳,妳一整天跑哪去了?我家里也打,公司也打,妳是不是故意不接电话?”
“妈。”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赶紧按捺住性子。“今天周六,办公室没人接电话是正常的。我有事情跟朋友出去了,所以今天不在家,自然没办法接妳电话。我才刚回家,想说洗完澡再回电话给妳,妳就打来了。”
“少来了,妳这丫头会耍什么把戏,我还不知道吗?少给我打马虎眼。说,妳今天为什么爽约没去?妳舅舅跟对方在饭店等了妳很久……”
“妈,爽约的意思是说两个人约好了,而有一方没出现。但是我昨天很清楚的跟妳说了,我不会去的。我真的对医生没有任何兴趣,不管是外科、内科、小儿科、妇产科还是脑科,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样说够清楚了吗?”笑澐的耐性也逐渐在消失中。
她真该死,若要浪费这种时间,不如赖在卫海家给他养,下了班还要这么累的应付隔着太平洋的老妈,这不是太惨了吗?
“妳妳妳……妳这丫头分明是想气死我!”郎妈妈被堵得一时找不到话骂她。
“妈,妳不要担心了啦,反正家里兄弟姊妹那么多,总有人会结婚的。郎家的优秀血脉一定会传下去的,妳不用担心我了。”笑澐猛翻白眼。如果她老妈因为她不肯当一个医生,又不肯嫁给一个医生,而要将她从族谱除名,那她也认了。
医生?
她已经够忙了,嫁一个跟她一样忙或是比她还忙的人,那有什么意义?只是当个同居室友,这样有意思吗?真要结婚,也要挑个事事以她为中心的男人,例如卫海那家伙就挺上道……等等,她想哪去了?
“妳这丫头,马上休假给我回美国。”郎妈妈继续施压。
“妈,妳知道我们部门一个月营业额多少吗?”笑澐忽然改变话题。
显然郎妈妈也愣住了,因为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的沈默。“妳问这干么?妳少给我转移话题……”
“妈,有三千万到六千万不等。这些钱都要经过我的手,所以妳怎么能奢望我可以休假去美国呢?这样做很不负责任。”笑澐像是在谈公事一样,一一分析给她老妈听。
“妳少跟我来这套。我才不管那些,妳快点休假,不然就答应参加饭局……”
郎妈妈还待继续逼迫她,但是笑澐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娘,所以赶紧挥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妈,我等一下要跟客户开视讯会议,没办法再跟妳聊了。有事改天再说,先这样,老妈妳自己保重,掰掰喔!”她说完赶紧把电话挂上,然后顿了顿,想了一想,决定连答录机插头都拔掉。“天哪,累死我。”
她爬起身,又灌下一大杯开水,然后才抓了本商业杂志躺上床去。
“肚子都痛了起来,一定是被唠叨太多的缘故。我不适合这种压力……”笑澐喃喃自语着倒进被窝中,忽然觉得思念起卫海了。
如果那家伙就在身边,她现在就可以吐吐苦水了。真不开心还可以踢踢他,拧拧他出气,反正他皮粗肉厚,一点也不怕她摧残。
她扁扁嘴,觉得肚子闷痛得很。脑子拚命在算日期,怀疑是生理期快到了。可是算了半天,日子好像不对。可恶,那肚子是在痛什么意思的?
起身吞了肠胃药,她再度窝回棉被中,关了灯,执意让自己睡觉。终于,她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半夜,她被一阵汹涌而至的痛楚给扰醒。
她才张开眼,就模到自己出了一身汗。难道她在睡梦间也承受着月复痛的苦楚吗?她伸手捻亮了灯,觉得又一阵的痛楚袭来,让她差点在床上打滚起来。
天哪,怎么会那么痛?不对劲,她也没拉肚子,这不是普通的肚子痛。还有,整个肚子都痛得要命,现在她根本搞不清楚是哪里痛。
懊去看医生吗?可这时间只有急诊,而且很多急诊医师都很两光,她实在不想去当试验品。
但是接着,一阵又一阵的痛楚让她冷汗直冒,根本没机会继续抗拒当试验品。她抓起手机,就想拨电话给卫海。但是看了看桌上的时钟,才凌晨四点钟,她又把手放开。
就这样一阵又一阵的痛,把她搞得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趁着痛楚稍缓的空档起身,她换掉一身睡衣,然后抓起钱包跟手机,像一只虫一样的蠕动着爬出家门,再爬进电梯门。非常艰苦地下楼,拦了计程车,往医院而去。
两小时后,她已经在医院跟医生吵架了。
“开刀?为什么这么突然?哪有这样的?你说得简单,好像开刀是打针一样容易。这太突然了,难道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吗?”笑澐一脸严肃地指责站在她床前的医生。
所以说她讨厌医生是有道理的,她现在怎么看这家伙都很刺眼。
“郎小姐,妳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就是俗称的急性盲肠炎,如果不赶快开刀,一旦演变成月复膜炎就麻烦了。到时候所有肠子都要清洗,甚至很容易感染,有了生命的危险也说不定,所以我们才会建议妳尽快开刀。阑尾手术只是小手术,麻醉完不到一小时就可以开完的……”医师很努力地要说服这个看似聪明,但其实显得慌乱的小姐。
“再怎么小的手术也是要剖开肚子啊!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只是肚子痛,我还以为是急性肠胃炎之类的,你确定吗?”笑澐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
别看她平日在办公室作威作福,一说到要开刀,她马上像个“俗辣”,只想逃跑。不过她的某部分理智还在,知道逃跑也不是办法。万一她在逃跑的路上盲肠破了,被送到这家医院,医生可能边帮她洗肠子边骂她。
她是该乖乖地开刀,不过是个小手术,但是……她就是怕得手都在发抖了。
“郎小姐,我们可以帮妳安排明天早上的刀,事实上妳很幸运,明天第一台刀还有位子,所以如果妳同意的话甚至不用回家再来,今天就可以办住院手续。”
“明天?!”笑澐犹豫了起来,忽然间没了主意。
“妳要不要请家人来陪妳?如果要开刀,也需要有人看护照料。或者跟家人商量看看,我先去忙,等一下回来。”医生让她自己决定,以免再被她凶。
笑澐摀着肚子靠坐在病床上,连医生什么时候走开的都不知道。她恍恍惚惚拿起手机,忍不住按下了那串很少主动打,但却深印在脑海的号码。
电话响没三声就被接起来,卫海的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天要下红雨了,郎大小姐居然打电话给我耶。”
“卫……卫海!”她才吐出几个字,就忽然觉得一阵鼻酸。
“发生什么事了,笑澐?”卫海听出她语气中的异样。
“我……”她才吸了口气,眼泪居然就啪答答掉下来了。
这一哭,连电话那头的卫海都慌了。“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卫海,那个臭医生说要剖开我的肚子……”她咬牙控诉,边掉眼泪还要边骂人。
“什么?!”接着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传来,像是手机掉到地上了。“谁敢剖开妳的肚子?妳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在医院。”她大致形容了一下医院怎么走。
“等在那儿,我马上到。”他坚定地说。
“好,我等你。”才挂掉电话,笑澐忽然觉得心头安定了许多。
卫海就要赶来了,他就要来到她身边了。如果她不肯,谁也不能随便在她身上动刀的。
她抹了抹脸,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整个状况荒谬得有点好笑。她长这么大,大概只有今天才这样无理取闹。而卫海一点都不觉得她无理取闹,还吼着说谁敢剖开她肚子,一副随时可以为她拚命的模样。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忽然觉得肩膀松了很多。
大约四十分钟后,坐在病床上累得打盹的笑澐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奔进急诊室,满脸苍白的在数张病床间穿梭。
那熟悉的身影一进到眼帘,她眼底就又飘起水雾。
她猛吸两口气,想要压抑住不断浮上胸口的哽咽。但当他仓皇的目光找寻到她,朝着她直奔而来时,她竟然张开了双臂,哭着投入他焦急的怀抱中。
如果之前有人跟她说,她会哭着投入一个男人的怀抱,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但是今天,她一看到这男人,满月复的委屈就涌上,好像个撒娇的小女孩似的,完全无法当个成熟正常的女人。
“乖,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安抚地拍抚着她的后背,低沈的声音给了她安定的感觉。
“我半夜肚子痛……好痛,痛到快打滚……就自己来挂急诊了。”她抽抽噎噎地说。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去接妳,妳自己一个人来?”他模了模她身上单薄的上衣,觉得很心疼。
贬让她看起来这么脆弱,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症吧?刚刚在车上,他差点急死了,一路狂按喇叭,闯红灯,没招来交警算他好运了。
“时间还很早,我怕你还在睡。”她终于平静了一点,靠在他怀里,手还勾着他的手臂。
“以后不管怎样都要打给我,难道妳的身体不比我的睡眠重要吗?”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说吧,很严重吗?不要担心,我在这儿了,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妳的。”他保证着。
“嗯。”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看到他眼底的担忧,她不禁觉得感动。“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太突然,我被吓到了。是急性盲肠炎啦,他们希望早点开刀……我太小题大作了,对不起。”她越说越不好意思,看到他心情稳定下来后,理智逐渐回笼了。
“怎么会?”他松了口气,模了模她的头发。“就算是简单的手术,也还是手术。再说事情发生得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好在她不是得到什么不治之症,这让他紧揪住的心头终于能喘息一下。
“对啊,我刚刚还骂了医生呢!”笑澐挺直身子说。“可是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啦,不开刀可能会更麻烦,最终还是得开的。对不起,这样就把你叫来……”
“再说什么对不起的,我要生气了喔!”他威胁道。“不管怎样,我很高兴妳打电话给我,笑澐。”他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
她的心一暖,将头靠回他肩头,嘴角缓缓漾起一抹笑,眼底的紧张神色也褪去了不少。
“医生说要马上决定,因为明天早上九点有一台刀还有位子,如果要开的话要快点办手续……”笑澐说。
“明天?!”这次换他惊叫了,他露出慌张的神色。“这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噗哧一声笑出来,却牵动了肚子,觉得闷痛了一下。“好像没听过有人因为盲肠炎死掉的,所以你不要担心啦!”
看到他焦急的模样,她忍不住安慰他。而有他陪着,她心情平静了许多,更发现自己刚刚对医生的无理取闹。
“医生在哪?我要问清楚细节才行。”他急急地起身。
“是那边那个。”笑澐指了指还在替其他病人看诊的医师说。
卫海起身,大踏步地走向那个医生。
笑澐忽然有点同情这位医师,先是被她凶了一顿,现在恐怕又要被卫海逼问一堆问题,恐怕也觉得自己很倒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