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苑芷幽慵懒地伏趴于窗前的桌子,鼻翼前的一吸一呼都可以感觉到窗外雪花的冰凉。
也许是来得太不巧了,月阳国居然提前入了冬。欧阳知秋原本信誓旦旦地保证要带她到擎宇山上俯瞰月阳国的海景,但是因为风雪的到来,导致山势险峻的擎宇山压根没有办法攀登上去。
他很抱歉地劝慰她,但她只是笑笑,随口说了句,“不介意。”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她之所以会到月阳国来,目的绝不是为了月阳国的风景。
来到月阳国之后,欧阳知秋将她安置在一座名叫星河的城镇中,这座城镇是月阳国仅次于皇城的第二大城。
而苑芷幽所住的琴心别院显然是一座皇家别院,这里的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到代表月阳国皇族的月亮形标记,更不用说豪华的布置以及规模惊人、结构精巧的建筑风格。
她相信欧阳知秋其实并不想刻意掩饰他的真实身份,否则他不必如此张扬地将自己带到这里来。但是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破。
也许,他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抑或他带她来到这里,就是因为知道她是谁。
她默默地接受着他的一切安排,饮食起居,悉听尊便。
他们就像是试探彼此的一对刺猬,在没有发起攻击前,都小心蛰伏着自己身上的刺。
来到月阳国后,她再没有得到任何有关龙图璧的消息。
那个男人在做什么?是一如既往地周旋于朝政和女人之间吗?
月凌凌是否还和他出又入对,亲密共寝?而自己的离开对于他来说可曾有过任何的影响?
彬许,两个月的时间,足以平复一切影响吧?
“小姐,您怎么趴在这里睡觉啊?”迎梅端着托盘走进来,惊讶地叫了一声。
“窗边多冷,您连件外衫都没有披呢。”
丫环要去给她取斗篷。但她已经起身来到桌边,摆摆手。
“不必了,我不是真的睡着,只是想休息一下。”
“小姐最近总是懒洋洋的,好像很累的样子。”迎梅担心地说:“以前您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太闲了,所以才会这样。”苑芷幽瞥了眼托盘的食物,把一盘红烧大虾推得远远的,蹙眉吩咐,“以后这些虾啊、鱼啊,还是让他们不要做了,我也不喜欢吃。”
迎梅笑道:“小姐到了这边这后变得挑食了,以前您不是最爱吃鱼虾的吗?”
“大概是月阳国的鱼虾不如龙疆国的可口吧。”
迎梅附和地点点头。“小姐,要不然我们还是回龙疆国吧?一天到晚住在这里也不太妥当,您要是再不回去,王爷说不定就真的不要您了。”
苑芷幽慵懒地喝着手边的燕窝粥。“你以为我现在回去他还会要我吗?”
迎梅吓了一跳。“小姐,您是说……您的那份休书,王爷真的会收下?”
她叹口气。这丫头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怎么还是一副没心机的样子?“换做你是男人,被妻子写了那样的东西,贴在大街小巷,你还会要这个老婆吗?”
迎梅急得原地转圈。“那可怎么办才好?不仅小姐的天星宫保不住,以后连回府都难了。”
她皱了眉,想到自家府里那一大堆的姨娘和同爷异母的兄弟姐妹,就不耐烦地说:“那里我是不会回去的。”
“难道小姐要一辈子住在这里?”迎梅益发的不安。“好歹您是个王妃,这样没名没份地住在别的男人家里,成何体统啊?”
“你操心太多了,会长白头发的。”苑芷幽又笑着弹了一记她的额头,再夹了一口菜吃,但那菜不知是用什么炒的,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立刻丢下饭碗,捂着嘴一阵反胃的干呕。
“哎呀,小姐,你真的不舒服了。”迎梅赶忙找手绢来帮她擦嘴。
脸色有些苍白的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交代道:“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提起。”
“哦,好。”迎梅呆呆地看着她。小姐的表情忽然变得严峻起来,仿佛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苑芷幽坐了会儿,待喘息和心跳都平顺之后,她叹口气,起身走向窗边。
眼前飞舞的雪花多么潇洒自在啊,虽然只有一天不到的确生命,却能以最优美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活一次。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潇洒自在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自小就被人安排了一生,费尽心机都没能逃月兑命运的安排,本以为认了命,遵从了自己的心,嫁一个她爱着、也看着她的男人会是幸福,没想到新婚之夜,竟意外发现丈夫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她写了休书,丢下一个烂摊子,貌似潇洒的离开,在半路上遇到了可能会对他不利的人。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决定不再继续逃离了,危险地靠近了敌人,是想近距离地掌握敌人的动向,确保他的平安。只是没想到更大的麻烦居然还在后头——她抚模着自己尚算平坦的小肮,虽然全无经验,然那么多姨娘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了许多年,她再迟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一次不是她染上了奇怪的病症的话,那么,十之八九她怀孕了。
真的很想对着天空大骂龙图璧,这个男人带给她那么多的困扰,让她每一逃诩过得那么辛苦不说,现在居然还制造另一个麻烦给她。
如果当初不放纵自己就好了。唉——她在心中长长叹息。
通天池的第一次缠绵,虽然他半强迫,但是面对一个那样强烈想要自己,也打动她心的男人,试图抗拒不果之后,她选择了顺从。
如果当时抵死不从呢?他会真的放弃吗?
一想到他那双永远闪耀着深邃幽光的眼,她在心中立刻有了答案——他不会。
他是那种只要认定目标就会竭力达到的人。而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个需要费些手段才能征服身心的女人,他怎么会在最后一刻放弃?
但现在要怎么办呢?她写了休书给他,两个月了,他都没有现身,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若在民间,是不是该被叫做“孽种”?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月阳国,敌国的太子府中,这个孩子的存在有着更复杂的意义。
能留下孩子吗?
一瞬间质疑之后,苑芷幽吓了一跳。她竟然想杀掉月复中的这条小生命?怎么可能?这毕竟是她的骨血,现在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要她舍弃,她根本办不到。
可是,如果欧阳知秋知道她月复中怀着龙图璧的血脉,会怎么做呢?
“尤碧,快来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天快黑的时候,欧阳知秋兴匆匆地跑来找她。
苑芷幽一直觉得奇怪,欧阳知秋为什么会留在这座城中,不是说他父亲急召他回去吗?现在滞留在这里,到底有何用意?
她站起身,看到他提着一篮子,神秘兮兮地跑进来,笑着将篮子放在了桌上。“你自己看。”
她伸手揭开篮子上覆盖的布,忽然那布自己动了一下,吓了她一跳,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只见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东西从布下探出头来。
苑芷幽怔怔地望着那小东西好一阵。“这、这是猫?”
“是啊。”欧阳知秋献宝似的把小东西抱出来。那只猫儿不仅全身雪白,更有趣的是,它的两只眼睛一只是绿色的,一只是蓝色的。
她从没见过这种小猫,又是如此可爱,不仅生起爱怜之心,拍着手说:“真是一只漂亮的猫,可是怎么眼睛的颜色会不一样?”
“这是从海外买来的,和这边的猫就是不一样,你抱抱看。”
欧阳知秋将那只猫放到她手边,苑芷幽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它。
她从没养过宠物,但许是女人的天性,对一切美丽和可爱的小东西都会有强烈的好感,这只猫儿又好像很通人性,十分乖巧顺从地躺在她怀里,睁着一双美丽的异色瞳眸打量着她。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只猫送你。”欧阳知秋一副讨好的模样。
“送我?”她逗弄着小猫,笑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养好它。”
“有我帮你,一只小猫还怕养不活吗?”
“可等我走了之后,这只猫该怎么办?跟着我走吗?”
他忽然沉默下来,凝视着苑芷幽满脸温柔笑意的丽容,小声问道:“你要走吗?”
“我不是月阳国的人,总要走的。”她特别喜欢玩弄小猫的爪子,喜欢看它慵懒的表情,这表情像极了一个人……“要是我希望你留下来呢,你肯不肯?”他靠送她站在桌边,一只手托着腮帮子,问得好像很漫不经心。
“别和我开玩笑了。”苑芷幽发现这只小猫最喜欢别人搔它的痒,只要挠它的脖子,它就会伸民四肢,一副惬意的样子。这动作像极了那个人……哼,好一只懒猫。
“我没有开玩笑。”欧阳知秋的声音一沉。
她这才看向他,对上他眼中闪烁的光点,微微一愣。“秋公子,我要多谢你这些天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只是……”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他靠得更近了些,忽然伸手覆住了她跑着小猫的一只手。“这些天我对你这样用心,难道你以为我只是为了一个路上结交的朋友吗?”
她的心底泛起寒意,一种从没有过的危机意识从脑海中闪过。她勉强知道:“秋公子,我想你大概是……一时错爱,你并不了解我这个人。”
“你的过去如何,我并不计较,你不是也不曾问过我的来历吗?”欧阳知秋笑盈盈地抓住她的肩膀。“我们两个人其实满相配的,你不觉得吗?你看我们都是随意的人,而我对你又是一片真心。你可知道,有许多人想做我的妻子,却一直没有如愿。”
“我能想象。”苑芷幽苦笑着叹息。月阳国太子妃这个位置,的确是炙手可热。可是她刚从龙疆国王妃的身份逃月兑,怎么可能又把自己丢进另一个火坑?
“我知道突然让你作这样的决定,会让你为难。”他忽然笑着收回手。“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好不好?不过我希望得到的答案不是否定的。”
她怔怔地看着欧阳知秋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放在小猫的背上,小猫大概是想跟她玩儿,伸出锐利的爪子抓了一下,却没控制好力道,抓痛了她。
苑芷幽吃痛地收回手,叹息着戳了小猫一下。“小东西,连你都要伤害我。”
小猫喵喵地叫着,像是得意地在笑。
这下可真是进退两难,该怎么办?立刻离开月阳国吗?但是她在这里两个月,一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龙图璧那边又全无音信。正如迎梅所说,她若回到龙疆国,将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还曾自认有几份小聪明,怎么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田地?
原来自小喜欢爬上枝头去看星象而练就的轻功,还有别的用途。
苑芷幽在深夜里潜入别院深处的高大树冠中,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边对自己苦笑。
这真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但如果再不有所行动,只怕她真的要成为月阳和龙疆两国之间漂泊无依的孤魂野鬼了。
思忖了一天之后,她总觉得欧阳知秋的未婚提议来得太过突然和没有道理。如果她再自恋一点,或许会认为他是看上她了,然而偏偏她有个格外清醒的头脑,事情应该没有那么单纯。
但她也有任由情感主宰理智的时候,就像此刻,虽然心中恼恨极了那个人,又忍不住想为他打探会威胁到他的一切,哪怕让自己置身险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座别院很大,之前她不曾单独行动过,因为担心会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她。只是今晚她不想再等了,欧阳知秋的话打断了她继续等待的耐心。
夜色虽然是最好的掩护,但是对于这里全然不熟悉的她也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下寻觅。
蚌然,她发现小路上有几句侍女捧着酒壶和盘子前行,精神立即一振,这代表着她们正要给什么重要的人物送酒菜。
她依稀听到几名侍女的小声交谈——“真的吗?有那么英俊?比咱们殿下还好看?”
“咱们殿下和人家一比啊,根本就成了小阿子了。唉,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响亮的名气了,听说他有不少女人呢。”
“刚才他看了我一眼,我的骨头都快酥了。以前我都不知道,男人看女人,也可以看得勾魂摄魄的。”
侍女们低笑着,交流彼此心得,脚下也走得极快。
苑芷幽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但是显而易见的是,欧阳知秋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那么,她是该跟过去,还是先避开?
如果是重要的客人,必须有重要的秘密。她不确定自己的身手是否能混入,但随即又想到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接近秘密的机会,于是她决定冒一次险。
西华堂是别院中位处东门的一处会客大堂。远远的她就听到歌女的歌声,显然堂内十分热闹。热闹正好,这些声响可以将她的足声遮掩去,而灯光也会让躲在暗处的她更加不被人察觉。
唉,要做一名间谍或刺客,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仅要胆大心细,功夫过人,还要运气够好。她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做这种危险的事。
西华堂的左手边种了几棵梅树,虽然是冬天,但是梅花尚未到盛放的时候,更不用指望梅花能掩饰她的身形。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唯一的藏身之地是其上的屋顶。
趁着侍女们进堂吸引堂内人注意,她纵身掠向梅树,几下轻点后,轻轻巧巧地落在屋顶。
屋顶上有天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堂内。她壮着胆子,移到天窗旁,小心翼翼地看下去——明亮的大堂上,她一眼就看到了欧阳知秋,他坐在正面最高的主席上,朗声笑着,十分开心的样子,手中稳稳端着酒杯,正在向人敬酒。
“王爷,若是不喝了这一杯,可就是不给我面子。这可是我们月阳国最好的酒呢,名叫‘柔然’。喝在唇齿之间,余香缭绕,三天不绝呢。”
苑芷幽微觉讶异,难道欧阳知秋会见的这个人,不是月阳国的人?他叫那个人“王爷”,是哪国的王孙贵族?
她正在纳闷儿的时候,视线看不到的一处角落里,传出了一道沉稳而清澈的声音,“柔然的美名我已久仰了。”
这声音让她惊得差点从天窗上栽下去!
错愕之后,她紧紧捉住屋顶的瓦片,重重地喘息了几口大气。
可能吗?会是他吗?龙图璧……欧阳知秋会见的贵客竟然是他?可是他明是知道月阳国对龙疆国居心叵测,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欧阳知秋笑道:“王爷这次来月阳国,可要多住几天,要知道月阳的美女也是四海之内出了名的,虽然不敢说一定比你们龙疆的女人美,但是保证你会醉倒在月阳女人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
苑芷幽提起一口气,细细聆听那个回答——“是啊,一路行来,我已经饱览过贵国的‘风光’了,不得不说,殿在这样的美景之中,实在是主在下颇为羡慕。”
龙图璧幽幽淡淡的笑语让苑芷幽的牙根有些痒痒了。
“那,今天晚上就让王爷身边这位美娇娘伺候您如何?”欧阳知秋兴奋地探了探身子,暧昧地说:“这个美人儿可是我花重金买下,悉心教,本来想在王爷日后登基时送到龙疆国去,既然王爷来了,就请提前笑纳吧。”
苑芷幽忍不住又向前爬了一下,从这个角度向下看,稍微可以看到龙图璧的身影,但也只能看到他的手——正握着一名美女的手,缓缓摩挲着,连他的笑声都似乎变得态意轻浮起来。
“那就多谢殿下了。月阳夜寒雪深,我还正愁今夜锦被冰冷,无法安睡呢。”
苑芷幽心口像被堵住了一口气,再也看不下去,霎时翻身站起就要离开。然而也许是这口气堵得她太不舒服,起身时又用力大了点,让瓦片发出轻微的响声。
屋内龙图璧的声音突然一沉。“殿下这里有刺客出没吗?”
“刺客?”欧阳知秋有解地问:“什么意思?”
“那就是梁上君子了?好大的胆子!”他哼一声,如电光石火一般甩开那美女的手,腾身从天窗狭小的开口一跃而出,一把抓住了正欲离开的苑芷幽的手臂。
她不想和他打照面,反手一挥,想要甩月兑他的束缚,但是龙图璧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将她的两只手并攥在自己一掌之中,腾出另一只手,立如刀刃,在半空中猛击而下,准备砍向她的颈部。
她狠狠地抬起头,怒瞪着他。
这一刹那的对视,让他的手掌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懊一个重逢啊!
龙图璧,她在心中恨了无数遍、骂了无数遍,又牵挂了无数遍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相信她的出现也一定吓到了他,因为他向来冷静沉稳的俊容上也泛起了讶异,甚至是惊喜的神情。
可是,他怎么会惊喜?应该是恼羞成怒才对吧?
“王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欧阳知秋追到屋外,却苦于不会轻功,在院子里急得直跳脚。
龙图璧对着苑芷幽微微一笑。“终于抓到你了,看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王爷准备怎么处置我?”她眯着眼冷笑,“是不是恨我一再破坏了王爷的好事?”
他一愣,然后将她往自己的向前拽了拽,低声说:“你是讲真的,还是在和我开玩笑?如果是真话,本王很生气,如果开玩笑,为夫我觉得很委屈。”
面对着这张脸,这双眼睛,苑芷幽有点疑惑了。他是讲真的,还是在跟她演戏?刚才的那个他和现在的这个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必于新婚之夜他和月凌凌的事,她应该现在开口质问他吗?
“芷幽——”他柔柔地叫着她的名字,叹息着,“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个女人是生来克我的吗?”
她情不自禁地想去触碰他的身体,但是两手都被他禁锢着,她只能直视着他的脸、他的眼——平静心绪后再看他,他的眼中有着一缕烦恼。对于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中之龙来说,烦恼,应该是与他无缘的吧?那现在蛰伏在他眼中的情绪,是因何而来呢?和她有关吗?
“你……不该来月阳国的。”她收起了自己的刺,微微低下头。
“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龙图璧一笑,又说:“别在屋顶上说话了,我们先下去。”一揽她的腰,两人轻轻巧巧地落了地。
欧阳知秋急忙奔过来,将苑芷幽手忙脚乱地拉到自己身边,焦急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哎呀,王爷。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尤姑娘是我的客人。”
龙图璧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盯在欧阳知秋拉着苑芷幽的手上,他眉骨一沉,微微哼笑道:“一场误会而已,没什么,她……”
“她是我的未婚妻。”欧阳知秋蓦然的宣告,让苑芷幽和龙图璧都愣住了。
“未婚妻?”龙图璧眯起眼,盯着苑芷幽。“几时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她很是尴尬,想立刻否认,又怕让欧阳知秋下不了台,惹得场面列难收拾,只好呐呐地说:“这个……是秋公子,唉,是殿下错爱。”
欧阳知秋眼睛一亮。“你知道我是谁?”
“在殿下府中往了这么久,怎么能不知道殿下的身份?我不说破,是因为殿下此举也非恶意……”她说着违心的话,眼角余光瞥着龙图璧。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不高兴,能气一气他是不错啦,谁让这个男人总是让她生闷气,还害得她如今无缘无敌要多为“一个人”操劳。
欧阳知秋的脸红了,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他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对龙图璧说:“王爷,请先在屋内等一等好吗?我有话想单独跟尤姑娘说。”
“尤姑娘?”龙图璧挑起唇角。“你不姓胡吗?”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初自己第一次遇到他时,为了掩饰身份只好假称自己姓胡,那里的一句谎言,现在被他拿来戏谵,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冷嘲热讽。
她忍不住也冷冷地回了一句,“王爷,别忘了屋内还有一位佳人呢,您舍得让她空等吗?”
龙图璧双眸幽亮,凝视着她,轻轻吐声,“你,总爱说反话。”
苑芷幽被他这句话说得心头一突,收回目光,跟着欧阳知秋出了这座堂院,但是背脊却火辣辣的,好像一直被龙图璧的目光盯着,害她连走路都觉得沉重。
欧阳知秋带着她走进一间屋子,连房门关闭的时候她都没有留意,直到欧阳知秋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问她——“怎么这样无精打采?”
她这才收回心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好一阵后,才说道:“那个男人,让你丢了魂儿吗?”
她一震,这才回视欧阳知秋的脸。这一刻她发现,欧阳知秋与平日的的他看起来有很大的不同。
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总是笑得如春风般的他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他知道这男人其实比自己还要大两岁,可每当他天真烂漫地笑起来,就会让人少了几分戒心。
此刻欧阳知秋不是像平日的他了,虽然还在微笑,他是笑容里全是冰冷的嘲弄,就像看透猎物的老鹰,正静静等候着猎物扑到自己爪下的那一刻。
她陡然警觉起来。“殿下,刚才您说的那句话……”
“是真心。”他将嘴角的笑容扯得更深一些。“我不是曾经向你告白过吗?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娶你啊。”
苑芷幽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如果是在刚才那件事之前欧阳知秋说这番话,她会当他是个为了追求喜欢的玩具而口不择言的小弟弟,但是现在……他明显让她有一种心悸的恐惧感。她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幼稚的大男孩一时的心血来潮,当然,她也不相信他对自己会有多少炽烈的爱。
“抱歉,殿下,我不能答应您。”她平静地道出这个答覆,希望能快刀斩乱麻。
欧阳知秋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不能答应我,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她的心又抽紧了一下,抿着唇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否认。
她不想在欧阳知秋面前承认自己和龙图璧的关系,但显然,这个秘密其实已经不是秘密。
他缓缓靠近她。“你不用想找借口和我解释,总之你们两人现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就好,你休了他,所以,他不再是你的丈夫了。”
这惊逃诏地的一句话,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瞒不住了,果然还是瞒不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的身份,正如他洞悉她的一样。
“殿下……虽然我写了休书,但是……”
欧阳知秋忽然伸出一指话在她唇边。“嘘,不必再解释,写了休书,你们就没有夫妻关系了,所以,你是我的。”他笑咪咪地将那根手指指向她身上,那势在必得的笑容让她再一次不寒而栗。
“殿下,那是不可能的。”她斩钉截铁地说:“即使我不是他的妻子,也不可能答应殿下的要求,这实在太荒唐了。”
“你怕我不爱你?”欧阳知秋露出些微孩子气的委屈表情。
“你都不曾试着爱我,怎知道我不是真的爱你?”
“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她皱着眉。“殿下心知肚明,依殿下的身份、我的身份、我们两国的关系,都注定我们不该扯上关系。殿下对我,也许有爱,但这份爱只怕没有殿下表达的这么单纯吧?”
他咯咯笑了起来。“好,你很聪明,比我派到龙图璧身边的那个女人聪明多了。她一见到龙图璧,就像个傻子似的迷上了他,我吩咐的事情没有一件办妥,而你却可以毅然决然的斩断和那男人的关系,那么潇洒地休了他,这份魄力和胆识,很让人佩服。虽然我对你的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单纯,不过没关系啦,以后多相处,说不定我们会变得很爱很爱对方。”
“殿下,我没有心情听您说玩笑话。”
苑芷幽烦恼的表情让他笑得更灿烂。“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心情,看到那个男人之后,你又动摇了是吧?你要明白,你们两人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我把人来,就没想过让你们双宿双飞地离开。”
闻言,苑芷幽浑身上不像是泡在上寒潭里,她情不自禁地模着自己的月复部,身子向门口移了移。“殿下不要轻易做出不利两国的事情。”
“不利两国?让龙图璧一直活着是我此生最大的失策。”他叹道:“本来是想,用美人酒色消磨他的斗志和意志,和龙疆国和平共处是保护月阳国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个男人……”
他再叹口气摆摆手。“算了,还是不提他,免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忆威风。哼,这男人的脸蛋是长得漂亮,说话也甜言蜜语,哄得女人都往他怀里钻,尤姑娘……哦不,应该改口叫你苑姑娘。苑姑娘,我想你不是那种肤浅,会被他美色所迷惑的蠢女人吧?认真的想一想吧,你真的要选他吗?”
苑芷幽冷眼瞪他,没有回答,但是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要在欧阳知秋手中让自己和龙图璧全身而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后重要的是,她怀了龙图璧骨肉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欧阳知秋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