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背景颜色: 选择字号:

男大当婚 第四章

作者:湛露类别:言情小说

“之前的脚伤还不见好转,手上又添了新伤,我这个王爷是不是上辈子有负于你,把你弄到王府来,倒像是专门为了伺候你。”皇甫蒙一边帮周静阳包扎,一边碎念,也不知道是要说给她听,还是只在自言自语。

“对不起。”她盯着他忙不停的手,歉意非常。

他勾起笑,“讲这么小声,我若是耳朵不好,应该根本听不到吧。”

“我又给王爷添麻烦了。”她苦笑,“我是不是民间常说的扫把星啊?”

“少胡说!”他抬头瞪她一眼,“小泵娘家,哪有自愿当扫把星的?”

她又缩了缩肩膀,抿着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又担心地问:“王爷,是不是老有人想杀你?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以前没有,但是最近似乎开始有了。”皇甫蒙把布条打了个结,“行了,一会儿我和张总管说,你现在什么活儿都不能干了,只能好好休养。”

“我脚上的烫伤其实好多了。”昨天刚搬进来的时候,管家伯伯送了份药膏给她,说是治烫伤的良药,果然她擦了之后,伤势见轻。

“我瞧瞧。”他蹲,微微撩起她的裙摆,顺手把她的鞋也给月兑了,托着那纤纤玉足看了看,“看起来的确是好多了,就是还有点红,水泡都下去了。那是邻国进贡的一种用水果做成的药,很珍贵的,父皇那里也只有三瓶,我厚着脸皮要了一瓶,还没有用,就先给你用了。”一抬头,看她的脸红得像苹果似的,疑问道:“怎么了,脸又烧起来了?”

她嗫嚅着,不好意思说,支吾半天才开口,“你……我的脚。”

“怎么,不好意思了?”皇甫蒙站起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阿子还懂得脸红?”

“我都快十八了,才不是小阿子。”她立刻还嘴。

“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快十八,瞧你这身子骨,说十二、三也有人信。”他坐在她对面,慢慢收敛起戏谑的笑意,“好了,现在我要问你正事,那个人拿着剑指着你的时候,问了你些什么?”

“问上次你杀人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在场,还问我那个刺客给了我什么东西,或是说了什么话没有。”

笔甫蒙思忖着,“看来当时这个人可能也在场,否则怎么会知道你。”

“王爷,您要小心。”她一脸忧心忡忡,“您是皇子,有钱又有势,肯定会有人眼红。”

他忍俊不禁,“可你知道吗?想杀我的人,其实比我还有钱、还有势。”

“那……他为什么要杀您?”周静阳更加不解。

“这很复杂,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他模了模她的头,像安抚小阿子一般。

“不过你以后不要再做那种危险的事了。”

“什么事?”

“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刀剑,上次你也是这样,做事没有章法,太危险了,对方如果是穷凶极恶之徒,你这招是没有用的。”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救您。”她真挚地望着他,那神情,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澄澈的眼波之下,是一颗再纯粹不过的心。

笔甫蒙被她的眼神震慑住,愣了一下,不自觉地伸出手,小心地避开她受伤的手掌,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带,“小咩咩,我也像你朋友那样叫你吧,让我告诉你,男人不需要女人保护,这对男人来说是一种侮辱。”

“可是……您需要我的保护。”她轻声说着,表情却十分认真。

他托着她受伤的一双手,怔怔地望着她出神。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动力,能让这么瘦弱的她,愿意用身体来保护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你对谁都这样好吗?”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拈着她鬓边的一缕垂发,望着她那张巴掌大的苍白小脸,本来看起来很平常的清秀五官,此时正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我娘常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爷对我很好,我就应该报答您的。”

“可这世上有一种人,他对你好,是因为有利可图,你不怕吗?”

周静阳忽地眼神闪烁,“可是我没有利可以让王爷图啊!”

笔甫蒙故意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怕不怕?”

她知道他是假装的,便笑着说:“不怕。”

“那,我若是这样呢……”他缓缓欺近她的脸,鼻子几乎顶到她的额头,嘴唇轻轻擦过她的鼻尖。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只觉得口干舌燥,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急促。

“现在,你怕不怕我呢?”他柔声低语,满是魅惑。

“……怕。”

笔甫蒙哈哈大笑,退后身子,放开了她,“哪一种让你比较没有防备,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想了想,“第一种吧。”

“也许你现在看到我这种和蔼可亲的样子,正是我在对你打坏主意。”

她嫣然一笑,“王爷骗我。”

“哦?怎见得我是在骗你?”

周静阳认真地扳着手指头说:“我长得又不好看,家里又没有钱,我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图谋的,所以王爷一定是在骗我。”

笔甫蒙叹口气,“你还真是个天真善良的孩子,就不怕自己看走眼?”

“王爷……您不着急去查刚才那个坏人吗?”

“不着急。”他伸了个懒腰,看着她,忽然心中一动,“或者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好。”她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笔甫蒙不禁又叹道:“你也不怕我带你去卖?”

“但凭王爷作主。”她笑眯眯地仰望着他,就像只待宰的小搬羊。

为您准备了更多的好书

笔宫内,太子正在和东岳国主皇甫博倒苦水,抱怨户部与吏部不合,导致他现在难以统辖——

“父皇,儿臣不是要和二弟争户部的统领权,但人人都知道我是太子,只有户部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要点银子,父皇批了还不做准,说只有等蒙王点头才可以,可是我的人每次去找二弟,二弟都推托着不办,眼看他就快去七台,户部更得……”

笔甫善正滔滔不绝,殿外突然传来太监慌忙的声音,“蒙王,陛下正在和太子说话,请容奴才通禀,蒙王……蒙王……”

殿内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端正了身子,将视线转向殿门口,只见皇甫蒙气势汹汹地径自走入,根本不理会身后企图拦阻他的太监。

“蒙儿,怎么越大越没规矩?”皇甫博沉下脸呵斥。

但他的神色更难看,右手一抖,将当时刺客留下的剑抛到父皇面前,“父皇,儿臣是不能活了。”

他吓了一跳,“何出此言?”

笔甫蒙将随后而入的周静阳推到他面前,轻压她肩头一下,示意她跪下,“这是儿臣家中的婢女,今日一名刺客潜入儿臣的府邸,是这丫头舍命相救,儿臣才得以月兑险,父皇请看她的双手都已经被利刀割伤,这一剑若是刺在儿臣身上,不知道儿臣今天是否还有命来见父皇……”

笔甫博难掩惊诧,“堂堂京城,青天白日的,怎有人这么大胆?”

“其实这已不是第一次有人要行刺儿臣了。”皇甫蒙有意无意地看了皇甫善一眼,“之前就曾有人暗夜跟踪想杀儿臣,这件事我曾禀告过大哥。”

“是吗?”皇甫博转向太子。

“是。”皇甫善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岂有此理!”皇甫博用力一拍桌案,“是什么狗党如此大胆,目无王法,竟敢公然行刺皇室家族?”

“第一次遇刺之后,儿臣只将此事告诉太子,为的是希望侦办案情时,不要惊动太多的人,更不想父皇知道后为儿臣担心,没想到此事居然又再一次发生,而且目标就是儿臣的命,儿臣若再隐瞒,恐会造成终生憾事。”

“太子,刑部归你管辖,这案子你有何看法?”皇甫博转头问向太子,脸色很难看。

笔甫善急忙辩解,“父皇,二弟遇刺之事,我曾交代底下人去查,但因刺客是当场毙命,也没有人证,所以……”

“难查就可以不查了吗?是你弟弟遇刺,不是别人,今日如果遇刺的人是你,你办事也要这样拖拖拉拉?”皇甫博根本不听他的解释,阴沉着一张脸,“既然贼人可以再三行刺他,背后必然另有主使者,朕限你在七天之内,必定得找出幕后指使之人,否则刑部……就给你二弟管吧。”

他一听,脸色大变,只能呐呐地答应,便先告退离去。

笔甫博深吸口气,缓和了脸色,对皇甫蒙招招手,“蒙儿过来,让父皇看看有没有受伤。”

“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他微微一笑,走近几步。

笔甫博叹道:“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别怪你大哥办事慢,今天朕申斥了他之后,想来他不敢再懈怠了。”

“父皇也不必为难大哥,他有他的难处,他掌管四部,每天日理万机,儿臣这件事,不过只是沧海一粟。”

他说得越轻巧,皇甫博就越感慨。“当日朕把吏部交给他,本只是想磨练一下他这个老好人、温吞的脾性,现在看来,真是失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周静阳,“这丫头也真难得,竟然舍身救你,她家父母都是宫里的人?”

“不是,她不是家奴,其实这丫头也不是第一次救儿臣了,上次儿臣被人跟踪,就是这丫头用汤锅砸伤了那人,助儿臣月兑险,她家境贫寒,有父母要奉养,儿臣怜悯她可怜,就让她入府伺候,没想到又连累了她。”

“还是个忠孝之女。”皇甫博点点头,“朕的儿女如果都像她这样,不知可以省不多少心思,既然这丫头立了大功,你也别让她再干辛苦活儿了。”

“这是自然,若不是碍着皇室规矩,儿臣真想收她做义妹。”

笔甫博眉峰一挑,“皇室规矩怎么了?是义妹又不是亲妹妹,朕还会拦着你不成?”

“父皇同意,那儿臣可就真的认下这个妹妹了。”皇甫蒙笑逐颜开,看向周静阳。“还不快给你义父盖头?”

她没想到突然从天上掉下这么大的一个荣宠,一时间慌了神儿,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笔甫博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禁笑了,“一会儿你领她去见你母后吧,她必然会喜欢这样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自己说。”皇甫蒙轻轻推了推她。

“周静阳。”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皇甫博没听清楚,又追问了一遍。

笔甫蒙笑道:“这丫头叫周静阳,不过因为说话声音小,旁人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咩咩。”

“光听她说话,真看不出她那么有胆量,不过咩咩这名字挺怪的,还是叫静阳吧。”

“是,儿臣这就带她去见母后。”皇甫蒙兴高采烈地拉起她就往外走。

笔甫博忽然想到了什么,朝他的背影补了一句,“蒙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放手时须放手,这句话,你要记住了。”

他的脚步蓦地一顿,回头笑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吓傻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在走去后宫见皇后的路上,皇甫蒙见周静阳一直低着头走路,忍不住逗起她来。

“王爷……您刚才不应该和皇上提到我……我哪有那么大的福份?”她满心不安,胸口还在怦怦跳,刚才见皇上时她万分紧张,生怕自己说错话给他惹麻烦,没想到他竟然会拉着她认皇上做义父,她祖上八辈子积德也积不出这样的荣宠,她直觉这件事万万不可,但又不好开口拒绝。

他又笑着捏捏她的脸,“怕什么,不愿意认我做兄长?还是怕我占你便宜?难得父皇高兴愿意认下你,你答应也没坏处,回头我差人去你家修缮一下,好歹现在是皇室家的亲戚了,也不能住得太寒酸。”

周静阳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倏然跪了下去,“王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难以回报,可是我们家出身低微,不敢高攀……”

“才多大点的事,哪值得你行这样的大礼。”皇甫蒙一手将她拉起来,搂住她的肩膀,“小咩咩,我和你说句话,你要搁在心上,这件事,就算是给你的荣宠,你也不用战战兢兢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只能说你的福份到了,否极泰来,难道你不愿意你爹娘跟着你享福吗?嗯?”

这最后一个“嗯”,让周静阳止住继续争辩的念头,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他太强势了,自从认识他以来,不论是买汤锅送给她,还是骑着马将她送回春满楼,安排她进王府干活儿,甚至这次竟让她成了皇上的义女,他的义妹,每一件事,都是他独断专行。

她的性格向来逆来顺受,总由着别人安排自己的事情,也早已习惯了。但皇甫蒙给她的感觉又与旁人不大一样,旁人支使她似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他的霸道却是为了她好。

她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一个好人?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又悄悄打量起他——这张神采飞扬的俊朗面孔,漂亮得像是画里的人物,在坏人面前可以阴寒得像把锋利的刀,但面对她时,却又温暖得像朝阳。

蚌然发现……她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他了。

自从突然从春满楼的小婢女跃升成为皇上的义女,周静阳的人生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笔甫蒙不但让人在王府内单独修整出一小片院子让她住,还信守诺言帮她父母修缮漏雨又灌风的房子,送去了米面钱粮,还叫太医院的大夫为她母亲看了病腿,虽然已无法治愈,但还是铪她开了些补养身子的药方,留了些珍贵的药材,让其服用,以强健身体。

周静阳这下子终于知道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而皇甫蒙自从认了她这个义妹后,一直很骄傲地带着她到处闲晃,就像是在昭告天下似的,还将自己的一干兄弟姐妹全都介绍给她认识。周静阳虽然单纯,却也看得出每个人对她这个身份特殊的“妹妹”有不一样的态度——

太子听说皇甫蒙竟然认她做义妹,很是尴尬,在皇甫蒙得意地把她推到他跟前时,他只是哼哼两声就绕开了。

笔甫东的态度更是显得一般,他是个对于身份高低贵贱极其分明的人,不大能接受这种出身贫贱的“妹妹”,但碍于二哥的面子,便假装和颜悦色的和她说了两句话,算是给足了二哥面子。

接着她又见了皇甫蒙的妹妹,皇甫楠和皇甫慧。相比之下,皇甫楠心高气做,眼高于顶,挑着眉,怪腔怪调地问了句,“怎么我皇兄就看上你了?”

笔甫慧则和善许多,绕着她转了两圈之后,笑眯眯地说:“你长得真白净,我父皇一直都笑我不够白,难怪他这么喜欢你。”

周静阳听了有些哭笑不得。长得白就是皇上喜欢她的原因吗?

除了皇甫慧,还有什么皇甫琳,皇甫嘉,皇甫粱……等等一大堆兄弟姐妹,她被搞得晕头转向的。

这就是皇室成员啊,真是大家族,她爹娘养她一个都很辛苦了,皇帝要养这么多个,岂不是更辛苦?

她实在很不习惯这样的生活,而且自认没有资格拥有这种福份,于是向皇甫蒙请求回去陪父母住,但是被断然拒绝了。

“小咩,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引荐给父皇,逼你当父皇的义女吗?”

某天晚上,皇甫蒙很认真地和她在烛灯下深谈。

周静阳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你好不好?”她边回答,边揉弄着衣角。

这小动作看在皇甫蒙的眼中,真是挺可爱的,忍不住又捏了她的脸,“原来你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小阿嘛,不错,逼父皇认下你,就是为了你的安全,我要让那个企图在背后算计你我的人知道,现在不仅我皇甫蒙不是他轻易能动的,就连你周静阳,也不是他能动得起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最近这腮帮子老是被他捏啊捏的,真怕被他捏久了,她会变成包子脸。

“可是,王爷,歹人既然敢三番两次找您麻烦,就表示他并不怕您,您现在这样公然护着我,我只怕对方会有更多的想法。”周静阳认真分析,“是不是对方认错了人、会错了意?以为当初被您杀的那个坏人,给了我什么东西,所以才会来找我要?”

“或许吧。”

笔甫蒙显得很淡然。其实这也是他一直感到困惑的地方,第二个刺客问小咩的话,似是有什么误解,当日他杀了那名刺客之后,并没有搜身。便移交给刑部去办了,若是有什么秘密在那刺客身上,也该是掌握在刑部手里才对,看来他该亲自走一趟刑部了。

“对了,我那些妹妹弟弟,有说话不中听的,你不用往心里去。”他安抚她,像是怕她受了委屈。“五妹和四弟都是被父皇母后宠坏了,说起话来有时候会带刺儿。”

周静阳却抿嘴一笑,“我倒是常听他们说,王爷才是最得宠的那个。”

“真是瞎说。”皇甫蒙一挑眉,“对了,不要再叫我什么“王爷”了,你是我的义妹,叫我二哥就好了。”

“我怎么敢当?”

“什么敢当不敢当的,不要再推托了。”他忽然一拍脑门,“对了,还有些事情要去找秋泓谈,光顾着和你说话,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他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周静阳则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他走没几步又顿住,回头看她一脸失落的样子,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你……几时回来?要不要我帮你准备宵夜?”

因为身份的改变,现在她进出厨房比以前自由多了,她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只能做一些以前在家常做的家常菜给他吃,她知道自己的厨艺并不算好,每次厨子看了都会皱眉头,可是皇甫蒙却吃得津津有味,还时常夸奖她的手艺,这让她信心大增,把每天给他做宵夜当作一天之中的大事。

笔甫蒙笑道:“不用了,刘府的点心做得不错,回头我带点回来给你吃,你乖乖等我……算了,你还是早早休息吧,我也不知道要几时才会回来。”

见他说完就这样走了,周静阳的心头忽然沉下去,并不是因为他丢下她去玩,而是因为他要去见他的未婚妻。

这几天她偶尔也会见到她,刘秋泓对她忽然成为皇上义女这件事,不如其它人那样惊讶,只是笑笑说:“又是他的心血来潮。”

那口气,就像是笑话自己的孩子般亲昵,但她听了却很不是滋味,仿佛是在告诉她,皇甫蒙是属于她的,他们之间不容别人插入或觊觎。

那么,她周静阳算什么?一个默默存在于他们世界之外的旁观者吗?

蓦然,她惊了一下。周静阳,你想争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唉……长长叹了口气,手抚着墙上的刀鞘,久久不愿意放下。

小霜独家制作

笔甫蒙来刘府找刘秋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来,刘府的管家都会笑眯眯地迎上来,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到后院。

但今天他到的时候,感觉刘府的气氛很不一样,管家没有出现,只有个小家丁傍他引路。

“家里有事吗?”他不禁好奇地问。

小家丁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今天吏部的董大人来找老爷,不知道说了什么,走的时候董大人脸色很不好,老爷下午也发了半天脾气。”

“吏部的?”他笑容一敛,已经迈步进了后院的门。

在刘秋泓的卧房中刘夫人正和她说着什么,皇甫蒙向来不避讳,推门就入,和人家打了个照面。

“呀,蒙王来了。”刘夫人虽然和他很熟,但还是很客气,今天甚至有一丝丝的紧张。“秋泓,你们先聊,别忘了娘和你说的。”她对女儿使了个眼色,赶快先走了。

“今天府里有事?”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端起一杯茶就要喝。

“冷茶,别喝了。”拿过他的杯子。她向外面喊:“绿翘,拿一壶热水来。”

“跟我还客气什么?”皇甫蒙笑笑,斜眼看着她,“瞧你这表情,刚才你娘和你说了什么?吏部的董源又跑来唠叨了些什么?”

“你知道董大人来过了?”刘秋泓坐下,叹气道:“我没想到爹前年和户部支取的那一笔银子,居然一直没有还上,董大人刚才来给爹送信儿,说太子最近有意清查国库,要爹小心。”

“太子最近似乎对查别人的银子很感兴趣。”他微微蹙眉,“之前老四就被查了,也是吏部的意思,但显然是太子的授权这么做的。”

“太子知道在别的地方斗不过你,所以就要从吏部下手。”她神色一敛,“你要小心这种软刀子杀人。”

“我知道,明天我去吏部转一圈,那些龟儿子,这几年不管他们,他们居然要翻到我头上来了。”皇甫蒙看着她,又问:“你娘是不是想让你在我这里帮你爹说情,还是要我帮你爹先还上钱?”

刘秋泓轻叹了声,“我知道这种事你素来不喜欢插手,再说,你之前刚破例帮了四皇子,现在若是再让你帮我爹,岂不是逼着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一笑,“你倒是很了解我的心,不过你啊,哪儿都好,就是这个毛病不好,老是为别人着想,结果苦了自己!今日我若是不答允你什么,你那个在门外偷听的娘,只怕不会让你好过吧?”

她的脸色倏地烧红了,低声轻斥,“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也给我家一个面子吗?”

笔甫蒙向门外瞥了一眼,听到一串足音急匆匆地走远之后,才重新启口。

“你也不必怕给我添麻烦,最近这些事情我会好好想一想,好歹你爹是我未来的岳丈,就算是太子想让他倒霉,父皇也未必肯呢,否则岂不是不给他这个媒人面子?唉,本来是想找你商量一下七台驻军的事,不过你这里一团乱,也未必有心思和我谈,那我先走了。”他走没几步,忽地转身,像是想起什么大事似的叫了声,“对了——”

“什么事?”刘秋泓不解地看着他。

他笑着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下巴,“你家今天有没有做好的点心?让我带一些回去。”

“在我这里吃不就成了,我让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做给你的。”

她刚起身,便被他一把拉住,“不用这么特地,我只是觉得你家做点心的厨子手艺不错,可以和御厨媲美,所以想带点回去给她尝尝。”

“她?”刘秋泓一脸困惑,“她是谁?”

“小咩啊,哦,就是周静阳。今天我出门时,特意在她面前夸耀了一下你家厨子的手艺,怎样,你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是她啊……”她缓缓笑开,“你先是帮她要到一个皇上义女的名号,又把她留在府里,现在还给她带点心,我怎么没有你这么好的哥哥?”

“你是羡慕还是嫉妒?”皇甫蒙笑嘻嘻地说,“那丫头命苦,家里贫寒,自小就去青楼帮忙赚钱,好不容易遇到我这个贵人,还遭遇刺客袭击差点没了小命,再不照顾她,我都替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是啊,你是她命中的贵人。”她眨眨眼,“就不知道你命中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我还要贵人吗?我现在混得挺好的。”他没听清她话里的意思。

刘秋泓没有多加解释,走到门边,拉开门,吩咐道:“绿翘,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新鲜没动的点心,每一样包几块,用食盒装好了拿给王爷。”

笔甫蒙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发现周静阳在庭院的石桌上趴着睡着了。她的一双手臂交叉迭放在自己的脸下,一张小脸都被挤压得皱巴巴的,但最皱的还是她的眉毛,仿佛梦到很不好的事情一般,让她很不愉快。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将食盒轻轻放到桌上,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发现她没有醒,索性将她一把抱起,转身走去她的小院。

她在他的怀中睡得很安稳,只是轻轻动了动,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小嘴嘀嘀咕咕地,好似在说梦话。

将她抱上榻上时,府中的丫鬟赶快跑过来道:“王爷,我帮小姐更衣好了。”

笔甫蒙摆摆手屏退丫鬟,“算了,别惊醒她。”接着贴近她的耳边,柔声说,“小咩,月兑了外衣睡觉,要不然起床时会着凉的。”

周静阳只是翻了个身,嘴上依旧嘀嘀咕咕的,不过这一回他终手听清楚了,原来她说的是——“不行……我要等王爷回来。”

他噗哧一笑,动手帮她解开胸前的钮扣,为了怕她突然惊醒会不好意思,他刻意把动作放得很轻很轻,只不过他从来没替人做过这种事,做起来着实不灵活,幸好这丫头睡得也死,他这样摆弄她,她居然都没醒过来。

懊不容易帮她月兑去外衣和鞋袜,再替她盖好锦被,他才悄声离开。

待他走后没多久,躺在榻上的周静阳,忽然轻轻地将被子向上拉,把整颗头藏到被子里,如果不这么做,她怕下一刻她的脸就要着火了。

周静阳啊周静阳,你几时变得这么轻浮了,明明醒了,知道是他帮自个儿月兑衣服,偏要装睡不肯醒来,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

她在心中质问自己,拼命鄙视自己刚才的做法,但是另一方面,颈边、腰上,都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若是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像刚才一样,绝不睁开眼睛。

怎么办……越来越依恋在他身边的感觉了,可是他……还能给她多久可以这样放纵依恋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