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凉如水,皎月如勾,万籁俱寂的时刻,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娇笑忽地在夜空下荡开,飘啊飘的飘进屋内哄小阿睡觉的温雅男子耳里。
床榻上,男子起身往酣睡的小家伙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转醒的迹象,这才下床披了件外衣,随即开门往外走去。
“叮当姑娘……”一出房门,便见她晃着小蛮靴坐在栏杆上直招手,皇甫少凡叹气摇头,没料到她真的夜半来访。
“你终于出来啦!”见他现身,古叮当笑着跳下栏杆,蹦蹦跳跳地来到他面前,左瞧右看的审视了微白脸色好一会儿后,故作老成地叹口大气,学老学究那般的摇头晃脑。“大叔,你不妙啊不妙!”
“如何不妙?”顺着她话语,皇甫少凡轻声询问。
“你唇色发紫,眉宇间暗藏黑气,想必这些日来,就算你内力高深,也快压不住“夜夜愁”毒性的侵袭,心口宛如万针扎刺般剧痛难当,是吧?”冲着他娇俏直笑,古叮当忍不住问:“大叔,老实说,你中毒多久了?”
“三年。”就算被说中如今身体的状况,他还是不起丝毫波澜。
“哇——大叔,一般人中了“夜夜愁”,不出三天便要去见阎王,内力好些的,勉强撑个一个月,而你竟然撑了三年?”惊奇目光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个够,她悄声咕哝,“若让无命叔叔知道了,肯定会很火吧……”
“你说什么?”见她唇瓣蠕动,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皇甫少凡直觉询问。
“没、没什么!”回过神,她连忙摇头否认,笑咪咪地径自掏出一片滚着两条金线的翠绿叶片,塞到他手中。“喏!大叔,把这片“金丝翠玉”给吃了吧!”
“这是?”扬眉审视手中的诡异女敕叶。
“我满山遍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金丝翠玉”,想以毒攻毒的话,就赶紧吃了它吧!”
原来白日时,她说要先去准备,就是找这叶子去了。
点点头,皇甫少凡笑了,没有多所犹豫,很干脆的将那带着剧毒的翠绿女敕叶放进口中,嚼了几下吞下月复,随即含笑凝觑着她。“然后呢?”
“然后就等啊!”诡异一笑,她再次跳坐上栏杆,小蛮靴晃啊蔽的好不悠哉。
笔甫少凡微微一笑,也没多问接下来会如何,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瞧他这般毫不在意,不知为何,古叮当反倒不高兴了,板着俏脸质问:“大叔,这可是攸关性命的事,怎么你就不多问一些?”大叔这人是怎么回事?白天,听到那位白夫人出事了,马上紧张不已地赶过去,怎么自己的事,他反倒不在意,连问也不多问一声。
纵然有些诧异她骤然变脸,皇甫少凡依然维持着惯有的淡笑。“叮当姑娘,你这是在怪我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吗?”
迸叮当闻言不由得楞住,呆了好一会儿后,跳下栏杆瞪眼嗔叫,“我就是讨厌像大叔你这样的人,永远在乎别人比在乎自己多,干什么?装好人吗?教人看了就讨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活得好最重要,哪有重视别人比重视自己还多的道理?讨厌!讨厌!她讨厌这种滥好人。
讨厌啊……
微微一怔,皇甫少凡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一阵较先前强上百倍的剧痛蓦地窜往心口,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不由自主呕出一口怵目惊心的腥浓鲜血。
“终于吐血啦!”在他身边左转右绕瞧来看去,古叮当哼哼冷笑。“大叔,这是以毒攻毒的正常现象,别紧张!不过……你现在胸口肯定比先前还痛上百倍吧?”
捂着心口,皇甫少凡豆大的冷汗直冒,全身无力的只能靠倚着圆柱来支撑自己,然而在听她这略带恶意的询问后,他虽虚弱,可脸上却依然噙着淡笑。
“虽……虽然痛……但、但还可忍受……”那阵阵袭来的剧痛让他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脸上神情却依然斯文平静,好似身上的病痛根本不存在。
见他脸色苍白如纸,额际冷汗不断滴落,可脸上却宁静的完全让人察觉不出他正受剧毒折磨,古叮当真是越瞧越觉讨厌,当下冷哼一声,原本握在掌心的一颗火红丹药又悄悄收了回去。
“大叔,既然你还可忍受,那就继续忍吧!我不打扰,明天我再来找你继续接下来的疗程,告辞了!”话落,斜睨一眼,粉女敕红唇噙着诡异中带着恶意的笑容,蹦蹦跳跳的走了。
斑!爱逞强,那就继续痛吧!她的药也可以省下,不用多浪费了。
目送她纤细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回廊下,皇甫少凡却有些感动……
她因他没多关切自己身体的状况而变脸发怒说讨厌,其实……其实这小泵娘很关心他哪……
思及此,不知为何,剧疼的胸口竟有股难以言喻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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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天色才蒙蒙亮,所有人还窝在被窝中酣眠,阵阵隐忍的轻咳声自房内的温文男子口中不断逸出,使得床榻上原本睡得酣甜的小男童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瞧见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坐在床沿边,白文麒揉了揉惺忪睡眼,轻巧地自被窝里爬起,小手推了推男人的手臂。
“麒儿,吵醒你了吗?”回头见小家伙已然转醒,皇甫少凡露出歉意微笑,大掌顺了顺他睡得有些凌乱的黑发,柔声又问:“再躺着睡会儿好不?义爹到隔壁书房去,这样就不会吵到你了……”
他话未完,小家伙就猛摇头,两只小小手臂紧紧抱住健腰,身子也自动靠了过去,似乎想从那宽厚的胸怀里汲取包多的温暖。
然而他才窝进去不到一秒钟,小小的身体却忽然一僵,脸上虽仍是惯有的木然呆滞,可蓦然大睁的眼眸却迅速闪过一抹惊恐。
敏锐察觉到怀中人儿的变化,皇甫少凡低头一瞧,见他发直的目光直勾勾瞪着自己另一手中的染血手巾,连忙想藏起,却已来不及了。
“砰”地一声,就见白文麒自他怀里挣月兑下地,连鞋也没穿就转身往外跑。
“麒儿,不要……”起身想将人追回,然而那如万针扎心、一整夜折磨着他的灼热剧痛再次来袭,让皇甫少凡乏力地跌坐回床,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闻声,回头一看,见他这般景象,白文麒惊恐的大眼忽地蓄满泪水,掉头拔腿狂奔而去。
糟!这下要热闹了。
笔甫少凡苦笑叹气,果然不到一盏茶时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急促奔来,随即,徐展元抱着白文麒,与剑儿一同冲进房里。
“主子,您怎么吐血了?”一进房,剑儿眼尖,马上见到他手中的染血手巾,当下心慌惊叫起来。
“怎会如此?”徐展元同样也瞧见了,心下不由得大惊,将面无表情,但大大的眼睛却不断掉下豆大泪珠的白文麒安置在椅子上,随即连忙上前察看安然坐在床沿边的病人,表情又慌又急。
方才,小少爷突然哭着跑到他房外猛敲门时,他就直觉猜到主子肯定出事了,但……该死的!他宁愿自己的猜测不准。
“展元,别紧张……”笑得有些虚弱,皇甫少凡还想安抚下属,却马上被打断。
“都吐血了还能不紧张?”徐展元又急又气,扭头厉声大吼,“剑儿,快去请大夫!”
“是!”被这雷霆一吼给吓得跳了起来,剑儿拔腿就要往外冲,然而却又马上被阻止下来。
“剑儿,不用请了!”急忙喊住人,也许是太过使力,皇甫少凡只觉喉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飞快抓起那已经血迹斑斑的手巾,又呕出一口鲜血,随即剧烈咳嗽再起。“咳咳咳咳……”
“呃……”硬生生止住飞奔的脚步,剑儿犹疑地看向徐展元,不知该听谁的比较好。
“都吐血了还不请大夫?”气急败坏,徐展元实在不知主子在想什么。
“咳咳咳……展元,叮当姑娘说这是……咳咳……是正常的现象……你别急……”边咳边断断续续解释,皇甫少凡要他别担心。
“正常现象?”厉眸微眯,徐展元边忙着帮他拍背顺气,边暗自猜测主子的吐血与古叮当有何关联。
“嗯。”轻应一声,他合上眼,静待胸口那股针刺般的灼热剧痛稍缓后,这才缓缓睁眼,微笑解释,“昨夜,叮当姑娘开始施以“以毒攻毒”的疗法了,她说会吐血是正常的。”
昨夜,那个来历不明的古叮当在他不在场下,开始了“以毒攻毒”的疗程?
徐展元闻言一凛,掉头对剑儿沉声吩咐,“马上去把古姑娘找过来。”
“展元,我没事的,别扰叮当姑娘清梦……”
“我不管扰谁清梦,我只在意您的身子!”身为下属,只要遇上有关皇甫少凡身子健康的事,徐展元是非常执拗的。
斑!为了主子,就算是皇帝老儿,他照样从龙榻上挖起来。
“我马上去!”这回,剑儿可没犹豫了,眨眼间就朝外飞窜而去,准备去挖人了。
他这两名下属实在是……
眼见阻止不及,皇甫少凡只能摇头叹气,就在此时,一双颤抖的小手忽地紧紧揪住他衣衫,垂眸一瞧,原来白文麒不知何时已溜下椅子,来到他身边了。
见他小脸虽木然无表情,可小手却抖得几乎无法停止,皇甫少凡心中一痛,知道自己吓着他了,当下将他抱到怀中安抚。
“麒儿别怕,义爹没事,乖!”轻轻拍哄着不断发颤的小小身躯,他满心的怜惜与不舍。
唉……这孩子命苦,至今依然残留着那一夜的记忆,怕他像他爹一样,所以才这般惊恐吧?
闻言,白文麒却没丝毫安下心的感觉,反而紧紧抱住他,将自己深深埋进那厚实又温暖的怀里,从头到尾没出过一声,但小小的身子却不断抽搐着。
轻言软语地安慰,过不了多久,皇甫少凡忽觉胸前一片濡湿,微微楞了下后随即恍悟,心中不由得发酸漾柔,然而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不停的拍哄安抚,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画面温馨感人至极。
然而,如此感人肺腑的时刻,却被一串突如其来的银铃娇笑给破坏殆尽——
“呵呵呵……怎么回事?今天大家都起得好早哪!”没有好眠受扰的不悦,古叮当随着剑儿一进房内便笑声不绝,瞄向皇甫少凡的眸光满含兴味。“大叔,你还忍得住吧?这么早找我是为了什么啊?”
知她话中隐带顽皮揶揄之意,皇甫少凡不禁苦笑,还来不及开口回应,徐展元却拧眉沉声质问了——
“古姑娘,既是要化去“夜夜愁”之毒,为何我家主子却吐血了?”他怀疑她根本不安好心。
“哎呀!我不是说了,吐血是正常的嘛!”状若无奈地耸耸肩,可脸上却笑得好邪恶。“要化毒,这点痛就得忍哪!若真忍不下去,那就别继续了,我是没差啦!”
这话堵得徐展元窒言,当下只能黑着脸瞪人,却也无可奈何。
小人得志,她蹦蹦跳跳来到皇甫少凡身前,对这抱在一块的一大一小懊奇地左看右瞧,纤纤食指往那深埋的黑色小头颅戳了戳,淘气取笑道:“还是不是男孩子啊?抱这么紧做啥?大叔又没女乃给你喝!”
闻言,皇甫少凡啼笑皆非,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然而抱着他不断抽搐的小家伙却似乎被触动了什么,深深埋在温暖怀中的小头颅缓缓抬起,木然小脸满布泪水无声横流,大眼红肿地直勾勾凝着她。
怎么回事,竟哭成这样?
反被吓了一大跳,被那蓄满清泪的大眼一瞅,不知为何,古叮当竟有股心虚……耶!慢着!心虚?她干嘛心虚啊?莫名其妙!
不知为何,白文麒小小的心灵里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义爹的身体康健与否,与眼前的大姊姊有着极大关系,他出乎众人意料地溜下皇甫少凡的怀里,来到古叮当跟前,小手紧紧揪着她裙-不放。
“干、干什么?”吓了一跳,古叮当有些结巴。
小小脸蛋纵然面无表情,但白文麒却仍一手紧抓着她不放,一手则往床沿角落方向指去。
顺着小小手指方向扫去,就见一条血迹斑斑的手巾摊在床沿边,古叮当先是一怔,随即二话不说抓起染血手巾凝目细看……
这手巾上的血还温热未干,足以显示才刚吐不久,这……不对劲!
“大叔,你刚刚又吐血了?”转头瞪着病人,她慎重询问。
“若非刚又吐血,岂会找你过来?”黑脸反讽,徐展元代替主子回答了。
“黑脸大叔,我问你家主子又不问你,你抢什么话?”斜睨瞪人,古叮当如今没心思理他,注意力又转回正主儿身上。“大叔,难道你吐了一整夜的血?”
“嗯。”轻应一声,皇甫少凡脸色苍白至极,却还是强笑道:“叮当姑娘别挂心,在下还受得住。”
“谁管你受不受得住?我在意的可不是这个!”嗔怒哼声,纤纤细指飞快搭上他腕脉,谁知不诊不以为意,一诊之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体内的“夜夜愁”之毒,虽受到“金丝翠玉”毒性相抗衡的影响,但却又和多年前她身上的状况大不相同。
本来依她预料,大叔约略呕个两、三口血也就差不多了,可照他如今脉象看来,两股剧毒相抗衡中又不断侵袭心脉,再强健的身体亦难承受如此侵害,就算整夜吐血不止也不足为奇了!
可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叮当姑娘,有什么问题吗?”见她神色沉凝,皇甫少凡掩嘴又咳了数声后,这才轻声问道。
问题?问题很大哪!
迅速瞄他一眼,古叮当不好意思承认他体内毒性月兑出自己掌控,当下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哪有什么问题?你想太多了!一切都在掌控中。”拍拍胸脯,扯谎绝不脸红。
笔甫少凡微微一笑,信任地没再多问,倒是她自己心虚得紧,当下讨好地连忙自怀中掏出一白玉瓶塞进他手中。
“大叔,这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叔叔送我的丹药,你先吃一颗,可护住心脉,往后若心口又疼,就倒一颗出来服用吧!”搔搔头,有些不敢瞧他。
“叮当姑娘,多谢了!”含笑道谢,他才拔开瓶塞,一股清香便自瓶口溢出,令人闻了清神醒脑,精神大振,由此不难想象瓶内丹药之珍奇。
“不客气啦!扒呵呵……”尴尬干笑,连声催促。“快快快,快服一颗,可减轻疼痛。”
笑了笑,他倒出一颗艳红如火的丹药,才服下,浓郁的如兰清香便自口腔内化开,一股舒缓清凉往心脉百骸窜去,未多久,胸口剧疼果然大减,让他原本苍白了一整夜的斯文脸庞竟泛起淡淡红晕。
丙然是灵丹妙药,仅片刻时间,那胸口的剧痛几乎消失无踪,他已多年不曾感到这般轻松过了。
哀着心口,皇甫少凡既惊奇又佩服,更多的是对她深深的感谢。“叮当姑娘,多谢你赠在下如此灵丹妙药,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谢意才好。”
“哈哈哈……”又是一阵干笑,古叮当只是猛搔头,完全不敢接腔。
哎呀呀!真的尴尬了!若是被大叔知道她把他体内毒性给弄得更复杂后,不知还会不会这样说?
一旁,徐展元与剑儿眼中只看到多年来一直未见血色的主子,在她一颗丹药下便气色红润,精神大好,当下不由得欣喜若狂,哪儿还会注意到她奇怪表情,倒是小小的白文麒一直盯着她……一直盯着……
呃……这小表看什么啊?
察觉到小家伙的专心注目,古叮当被瞧得尴尬不已,总觉得他似乎看穿自己的心虚,当下故意板起脸,先声夺人嗔叫,“小表,你瞧什么?小阿子起这么早又没女乃吃,去睡!去睡!”猛挥手,急着打发人。
静静的凝着她,小家伙动也不动。
咦?不动?那换她回房补眠总成了吧?
“没、没事了吧?那我回去补眠了!”急急叫嚷,转身就想溜,奈何才迈步跨出,身下裙-霎时一紧,无奈低头注视,果然是某双紧揪不放的小手在作怪。
“麒儿,让叮当姑娘回房休息,乖,放手,别打扰人家!”皇甫少凡见状连忙劝哄。
毙若未闻,小家伙依然不动如山。
“小表,你想怎样?”努力将眼睛撑到极限,古叮当故装凶恶瞪人。
在凶狠怒瞪下,小家伙终于动了,然而却不是松开手,反倒一把抱住她的腿。
“哇——这小表想怎样?”哇哇大叫,古叮当慌了,生平没有应付小阿的经验,不禁有些无所适从。
“麒儿?”皇甫少凡万分诧异,只因小家伙从来不曾对外人如此亲近。
不管旁人如何反应,白文麒依旧死抱着她不放。
见他不松手,古叮当索性一把拎起白文麒小小的身躯,瞪着他无表情的小脸,“小表,你想赖着我不成?好,既然你想赖,我就让你赖!来,我们去睡觉!”话落,在众人的惊愕傻眼下,直接劫人离开。
“主子,我去带小少爷回来……”眼见她带走小主子,剑儿无法安心,连忙就想去追回。
“算了!”轻声阻止,皇甫少凡若有所思道:“这是麒儿第一次如此主动亲近外人,对他而言,算是件好事,就让他们去吧!”
“可是……”剑儿犹疑。
“你不放心叮当姑娘?”看透年轻侍僮的心思。
“是!”来历不明的人,要相信很难。
“放心吧!”微微轻笑,温文脸庞透着暖意。“叮当姑娘若真有丝毫歹思,帮我化毒时动些手脚就能加害于我了,何必绕大弯找上麒儿呢?”呵……那小泵娘虽我行我素,行事全凭己好,有时还会带些顽皮恶意,但其实性情天真烂漫,心思极纯的。
闻言,心知他说得没错,身为下属的两人这才相觑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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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这碗喝了!”“砰”地一声,一只盛满诡异色泽汁液的白瓷碗霍地从空而降,安稳落在石桌上。
凉亭内,原本安静看书的皇甫少凡,如今却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瓷碗中的诡异汁液,向来温和沉静的神情竟显得有些古怪。
事实上,自从那一夜过后,古叮当动不动就突然出现,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要他吃下,有时是滋味还不错的无名果子,有时则是一些煎好的药水,但更多的是如今天这般颜色、味道都怪到极点的莫名液体。
她说,那些都是要以毒攻毒化去他体内“夜夜愁”的剧毒之物,一般人沾上一滴,肯定即刻去见阎王,而他服用后虽不至于去阴曹地府报到,但伴随而来的胸口剧痛与一整天的呕血不止可也没多好受,导致如今每回见她又捧着怪东西出现,就忍不住想叹气。
事实上,他也真的叹了。
“大叔,你叹什么气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满山遍野找来的毒物耶!”何尝不知他心思,古叮当非常不满,想跳上石桌当椅子坐,然而身形才动,裙-处就为之一紧,让她险些跌跤,当下无奈转身垂眸,瞪着不足腰际高的小家伙,满心的悲愤之情。
呜……这阵子,除了偶尔溜出庄外找剧毒之物的时间外,只要在庄内,这小表就宛如金鱼屎般粘在她后,就连吃饭、睡觉也要赖着她,这……这……这是怎样啦?她可不是为了当女乃娘才来绿波山庄的啊!
“大叔,你家的小表,你要不要自己收回去啊?”哀怨看着悠闲惬意的男人,她好生悲凉询问。
呜……就算她再怎么无良,也不可能欺负一个有问题的小阿,因为那实在太没格了。
强忍笑意,皇甫少凡抱起白文麒,柔声问道:“麒儿喜欢叮当姊姊,是不是?”事实上,对于小家伙这些日子的行为,他除了惊讶又诧异外,同时也感到欢喜。
扒……会主动亲近人,这对麒儿而言是很大的进步,他非常乐见其成哪!
如同以往一般,白文麒对于旁人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但一双大眼却直勾勾盯着古叮当瞧,瞧到她直冒鸡皮疙瘩。
“大叔,你不要胡说,我不要让你家小表喜欢啦!”猛搓手臂地哇哇大叫,她瞪着小家伙凶恶威胁。“小表,我不要你喜欢,听到没有?本姑娘不想当女乃娘,不要再跟着我了!”
奈何,她吼归吼,小家伙一双大眼依然眨也未眨地直凝着她。
被那双大眼瞧到有些气虚,生平第一次,古叮当深深体会到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厉害,她确信眼前这小表绝对是个中高手,当下不禁垮下脸,语带抱怨。“大叔,你怎么教的,好好一个小阿,被你教得这般阴阳怪气……”
听她嘀嘀咕咕的直抱怨,皇甫少凡不禁苦笑。唉……若是可以,他也不想麒儿成了如今这模样,只可惜万事不由人,纵然这些年来他给这孩子最大的慈爱,却依然无法让他自三年前那一夜受到的惊恐中恢复。
迸叮当可不知他心思,也彻底放弃要小家伙别老盯着她的奢望,只是有怨不报非天性,认定小表造业,当义爹的就该承担,当下眯眼恶笑不已——
“大叔,别废话了,把这碗给喝了吧!”转回老话题,她笑嘻嘻地将那碗诡异汁液给推到他面前。
斑哼!最近当女乃娘当得满肚子怨气,她早在这碗毒汁中加了些不影响效用,但却会让味道变得很恐怖的“好料”,嘿嘿!
再次无言瞪着那碗诡异汁液许久,皇甫少凡暗暗叹气。唉……虽说是为了化毒保命,但残害味觉这代价也着实高了些。
“大叔,别叹气了,快喝吧!”格格娇笑,古叮当明白他叹气的原因。
壮士断腕,他一鼓作气饮下诡异汁液,随即将那空空如也的瓷碗推得老远,无声表达着他心底的厌恶。
见状,古叮当笑得更加开怀,正想揶揄一番之际,蓦地,一抹身影突然自远方急掠而来。
“主子,那白慕南偕同马家堡的人又上门来了,如今正被徐总管给挡在大厅里。”急急禀告大厅前的情势,剑儿神色忿忿。
斑!那白慕南自然就是绿波山庄原主人——白慕风的亲弟,自从三年前被主子赶离山庄后,便一直在外散播谣言,到处结交江湖人士来找麻烦,而那些自喻名门正派的人,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就受人怂恿上门,口口声声说要替死去的白大侠讨公道,真是愚蠢!
温和脸庞霎时一凛,皇甫少凡将怀中的小人儿交给他,谨慎吩咐,“剑儿,抱小少爷回夫人那儿,好好守护着他们母子俩,不许有任何差池,明白吗?”
“主子放心,剑儿定会以命守护小少爷和夫人。”话落,剑儿已抱着白文麒飞快急掠而去。
目送两人离开视线后,皇甫少凡这才对满脸好奇的古叮当道:“叮当姑娘,请你留在此地,前厅情势未明,请尽量别往那儿去,否则若有万一而波及到你,那会让在下心愧难安的。”他一脸严肃说完后,随即转身急急往大厅方向而去,一下子就不见身影。
虽被好心劝告了一番,然而古叮当可不是人家叫她往东,她就会乖乖往东的人,当下不由得顽黠一笑,对那疾行远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嘻嘻……好不容易终于有好玩有趣的事儿,我怎可能不去凑个热闹?大叔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扬声畅笑,她兴奋地蹦蹦跳跳,也往大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