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一寨”的气氛不太寻常,人人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窃窃私语,有机会就七嘴八舌的互嚼舌根,展开热烈讨论……
“小泵娘娇滴滴的,听说大王一见钟情,把人抢回来又舍不得使强,只好安排住在对门好培养感情……”
“咦?我怎么听说是小泵娘被大王的英风神武给迷倒,强跟着回来要当押寨夫人的……”
“胡说!是二当家看上了小泵娘,硬把小泵娘掳回来,美其名是要给大王当押寨夫人,其实是他想留着自己用……”
“切!你这话可别让五当家给听去了,否则有你好受的……”
“你们全都说错了!真正的事实是五当家喜欢二当家,可二当家看上的却是小泵娘,小泵娘中意的是大王,大王却对五当家一往情深……”
便场边,在某个幻想力和编故事才能皆属一流的大婶拐拐绕绕下,一群茶余饭后嚼舌根聊着山寨里近来最火热的小道消息的人们顿时全晕了头,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后,其中一个慧根较高的大汉突然顿悟,击掌大叫──
“啊炳──这就是传说中的四角关系啊!”话落,深怕别人不懂意思,直接在黄土地上画了四个圆圈圈来代表四人,然后在圆圈圈之间分别画上箭头形成一个循环,以图解解释给其他人明白。
此图一出,众人纷纷发出了悟的惊叹声,然后纷纷学起酸儒伤春悲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是一个小时家旁住了个穷秀才,曾在半夜听对方在院子里反反复覆叨念这一句诗,直接丢了根木棍过去将他砸昏,以免扰人清梦的老头的缅怀感叹。
唉……活到这把年纪,他也就只记住这么两句诗词。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是一个身边没有婆娘伺候,只能如此酸溜溜安慰自己的单身大汉的豪语。
“去!一堆屁话!等你有了“衣服”,再来看看能不能借你的“手足”穿?照我说,这就是令人身不由己的爱啊……”这是幻想力一流的大婶的赞叹梦呓,并且得到众多情爱派的大小泵娘、三姑六婆的感动推崇。
在场,一干男人们在众多女人们的白眼与感动赞叹中,纷纷识相的闭了嘴──毕竟他们虽然平常下山抢劫时勇猛剽悍得宛如一条龙,可回到寨里,在这些可能是他们的阿娘、老婆的女人面前,他们就只能当条虫。
“嘻嘻……这么热闹,你们在聊些什么?”
蓦地,一道娇甜笑嗓骤然扬起,吓得众人不约而同朝声音来源看去,就见嚼舌根话题的主角之一不知何时挤进了人群中,如今正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笑盈盈的想加入众人的闲聊中。
一见她出现,大伙儿顿时干笑连连,尤其一干男人们不论借口有多蹩脚,纷纷各找理由逃离现场,剩下几个大婶们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套口风──
“巧儿姑娘,听说妳如今和大王住对门,是吧?”三姑兴奋探问。
“呵呵……我是和大馒头住对门没错”眼珠子滴溜溜转,皇甫巧儿巧笑倩兮的点头应和,没说的是那颗大馒头在初时得知她就住在他对门时,也曾愤怒反对,不过被她给无视就是了。
她的承认不讳让众大婶们不禁激动起来,尤其她那声“大馒头”更是让六婆的两眼发光,难掩兴奋的小声追问:“大馒头?”
“那是叫你们大王呢!”以为她们不知道,皇甫巧儿笑咪咪解释。
“大王肯让妳这样叫?”四嫂震惊低呼,简直不敢相信。
“他不肯也不行!”眨着眼,她笑得很灿烂。
扒呵……手下败将可没有说不的权利。
老天啊!他们威名可吓唬城里孩童止住夜哭的大王,竟然肯让她叫他“大馒头”这种可笑的昵称,这这这……
这若说两人之间没有暧昧不明的关系,谁都不相信!
大婶们热血沸腾了起来,正想问个更详细一点,却见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蹦蹦跳跳的飞快向前方快速行走的魁梧身影奔去──
“大馒头……大馒头……你要上哪里去……”
看着她边跑边叫的欢坑邙去,不一会儿就与自家大王纠缠不休起来,广场边的众大婶们忍不住激昂得又热烈讨论起来了──
“瞧小泵娘对咱们大王的热情样,肯定是对他有意啊……”
“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得这“押寨夫人”真让她给当上了……”
“瞧大王对她又吼又叫又骂的,难道那四角关系是真的……”
众多舌根又开始忙碌鼓动,大婶们今天的嘴皮子……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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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并作两步跑,皇甫巧儿在山寨里的这些天来总是到处玩、到处看,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去,别说山寨里的二、三、四、五、六当家,就连那些爱东家长、西家短的三姑六婆、四嫂八婶都混得很熟了。
可偏偏有个跟她住对门的山贼头头却甚少碰到,就算偶尔远远见到,她人都还没过去,他就已不见人影;今天好不容易终于堵到他了,自然要好好的打个招呼。
“大馒头……大馒头……你要上哪里去……大馒头……”
操!他这些天千避万避,就是想避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免得自己被气得呕出血,没料到今天一个不察,没发现她就混在一群大婶中,害他以为安全无虞的大大方方走过去,谁知就这样被抓到了。
耳听着身后不断传来“大馒头”的呼喊,王大蛮只觉得悲愤不已,脚下也愈走愈快,希望能将她甩得远远的。
奈何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事实总是与愿望相违,没两下子,那道令他咬牙切齿的娇呼就已经来到身旁──
“大馒头,我在叫你呢!你没听见吗?”蹦蹦跳跳的来到他眼前,皇甫巧儿娇嗔质问,对他的不理不睬很是不满。
“我不叫大馒头!”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王大蛮愤怒大吼。
他女乃女乃的!他堂堂“天一寨”寨主,却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一口一个大馒头的叫着,传出去能听吗?
操!虽然他是爱吃馒头没错,但如此有失威风的称呼,他可是一点也不想要。
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皇甫巧儿不禁噗哧笑了出来。“哎呀!叫大馒头有什么不好?好吃又止饥,实在是居家旅行,出门在外的必备粮食呢!”
啪!
彷佛又听到额头青筋的爆裂声,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忍,谁叫自己技不如人,所以要忍……忍他娘见鬼的屁!
“操!什么居家旅行,出门在外的必备粮食?要不要再来个杀人越货、毁尸灭口的塞梗好物?”终究还是忍不下去,王大蛮爆粗口开骂了。
谁知皇甫巧儿不但没被吓着,反而觉得有趣的哈哈直笑,连连点头赞叹,“不错、不错,以后你若是杀人,就拿大馒头塞住对方的嘴巴,让他梗噎、窒息而死,外公肯定会喜欢这点子的。”
操!他真的是遇上了一个疯子了。
悲愤的无以复加,王大蛮发现他们根本就是一个说东、一个讲西,完全兜不在一起,为免自己吐血身亡,当下只能无力的扭过头,当她不存在的径自走人。
见他已经气到无力的不再理会她,捉弄人成功的皇甫巧儿倒也不急,一蹦一跳的哼着小曲,自得其乐的尾随在后,就想看他往哪里去。
只见两人出了寨门,一前一后的往旁边的山腰间走去,好一会儿之后,就见原本峦翠的山坡被开垦成一亩亩的田地,几条身影在其间垦土栽种,数名幼小阿童在田边嬉戏玩耍,完全就是一副农家乐的恬静景象,让人与山贼窝根本联想不起来。
“老六,你又偷牵我的“黑风”来替你犁田了!”来到田埂边,王大蛮双手往腰上一扠,如雷的大嗓门轰隆隆响起。
“六当家,原来你借走我的大黄,就是要来帮你耕田的!”同样在田埂边站定,皇甫巧儿学他两手扠腰,看着在田里辛苦耕作的大黄。她噘起小嘴,不满的嗔叫。
可恶!太可恶了!原来六当家好言好语的借走大黄,竟然是让牠来干这种苦活,难怪她总觉得这两天大黄瘦了不少,精神很是不好呢!
闻声,田中的六爷挺起了身子,对于偷牵人家的马与借走别人的黄牛来干苦活一事,他丝毫不显心虚,反倒是噙着悠然微笑,挥了挥手,然后才慢条斯理的牵着两人的坐骑慢慢走来。
不过两头畜生显然是比他心急,在瞧见自家主人来解救牠们月兑离苦海后,当下全激动起来──
“嘶──”
“哞──”
嘶叫声与哞叫声不约而同响起,一马、一牛纷纷挣月兑那“残害”牠们之人的掌控,飞快朝田边的主人狂奔而去,不一会儿两颗大脑袋已经挤在主人怀中磨蹭以寻求安慰。
“黑风,你太惨了!老六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抱着黑色大脑袋,王大蛮满心不舍。“那明明就是……”
“大黄,你太可怜了!六当家怎么可以叫你干这种粗活……”篓着黄色大脑袋,皇甫巧儿心痛悲鸣。“那明明就是……”
“牛该做的事!”
“马该做的事!”
除了“牛、马”不同音,其他全一样的叫声同时响起,然后声音主人又同时愤恨转头,怒瞪对方──
“谁说那是马该做的事?”
“谁说那是牛该做的事?”
再次除了“牛、马”不同音外,两人可说是异口同声的向对方愤然质问,就在彼此不甘示弱的大眼瞪小眼时,“罪魁祸首”终于慢吞吞的踱到他们面前。
“大哥、巧儿姑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恍若未见两人脸上的怒意般,六爷神色平和,眉眼嘴角净是如沐春风的清浅笑意。
“再不过来,还不知你要把我的“黑风”操劳成什么样了。”怒哼一声,王大蛮对老六如此“使用”自己的爱骑有着深深的不满。
“就是说!”难得赞同这颗大馒头的话,皇甫巧儿嗔声指控。“你明明说是要带大黄去散步的,结果竟然让牠来耕田,太过分了!”
她的大黄可是从小养尊处优,哪能被这么操劳?瞧瞧,大黄都瘦了一大圈了。
彷佛知道主人在为自己声讨正义,一马、一牛再次齐声嘶叫、哞鸣起来,撒娇撒得更欢了。
“我是带大黄来散步没错啊!”对于她的指证历历,六爷笑得云淡风轻。
扒……只不过散步的地方是在田里罢了!
狡辩!
哪听不出他钻漏洞的说法,皇甫巧儿娇哼一声,正待继续为大黄讨回公道之际,几个原本在田边嬉戏的孩童见到她时,纷纷笑开怀的围了过来──
“巧儿姊姊,妳来了……”
“巧儿姊姊,我们来玩嘛!来玩嘛……”
“巧儿姊姊,大黄现在不耕田了,我们可以骑着牠玩吗……”
因为活泼好玩又爱凑热闹的性情,这些天来,皇甫巧儿早与寨里的孩童混得极熟,甚至还会带着他们到处捣蛋胡闹,因而极受爱戴,短短几天就收服众孩童的心,稳稳坐上“孩子王”的头衔,是以他们一瞧见她出现,立即热情的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吵着要与她玩。
而她原本就是小阿子心性,一看众孩童的热情拥戴,想替大黄讨公道的心思登时全忘了个一乾二净,二话不说把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娃抱到大黄背上,然后纤手对着众孩童一挥,清脆娇笑飞扬──
“目标──水道边,泥巴大战开始!”
宛如军令般的娇喝一起,童稚的欢笑轰地一声炸开,众多小胖腿伴随着一头大黄牛齐齐往水道边狂奔而去。
不久后,就见泥丸子在空中四射,惊叫与欢笑声此起彼落,其间更不乏有人被砸中的惨叫。
当然,身为游戏的发起人──皇甫巧儿砸出的泥丸子最多,也受到最多的攻击,但可惜的是都被她以灵巧的身法给避过。
至于那些孩童则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找不到一个衣服是干净完好的,就连大黄都无法幸免的挨了不少泥丸攻击,身上黑一块、黄一块的甚为可笑,但牠看起来也玩得满愉快就是了。
望着远处打成一团的泥巴战,六爷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抹柔和浅笑,轻声道:“大哥,这回你可真是带回了个有趣的姑娘呢!”
扒……这些天来,他与皇甫巧儿倒是聊过几次话,发现她虽然奇思妙想多了些,言谈有时又显得疯疯癫癫,但性情倒是颇为天真烂漫,极好相处。
“操!什么有趣?那个疯丫头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嘴上气呼呼的骂着,王大蛮眼睛倒是没从远处那与一帮孩童玩闹在一起的疯丫头身上移开。
他女乃女乃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觉得那小丫头笑起来挺可爱的……操!什么可爱?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可爱?不可能!
娘的!他的眼睛肯定是出了什么毛病,一定是这样没错!
惊觉到心中那莫名其妙浮出的“可怕”想法,王大蛮恨恨的拍了一下脑袋,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回来,然后对上了一双……带笑的清俊眼眸!
“干、干嘛?”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心虚,当下故意粗声粗气质问。
“呵呵,没什么!”若有所思的轻轻一笑,六爷没有指出他脸上奇怪的泛红。
“操!老六,我最讨厌你这样笑了……”王大蛮恼怒嘀咕,总觉得他每次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他们其他人总没好事。
“既然大王讨厌小的笑,那小的绝不再笑。”很给面子的装出一脸的诚惶诚恐,六爷自认自己是很好说话的。
“去你娘的!”从小一起长大,哪会不知他是故意调侃自己,王大蛮笑骂一声,随即转移话题。“老六,怎么你真种田种出兴趣了吗?”
啧!短短几个月,这片田地倒是愈开垦愈大,看来还真是有模有样呢!
眸光微闪,六爷指着远方那片青翠秧苗笑道:“大哥,你瞧!如果成功的话,入秋后,咱们就可收割吃到自己种的稻米了。”
“怎么咱们寨里没米粮了吗?前些天才干了一票,抢了不少钱财回来,不然我让几名兄弟带着银两进城去买,也不用你种得这么辛苦。”直觉以为寨里缺米粮,王大蛮大剌剌的说着,同时心想若下回有米粮商队经过最好,他可以率领一干兄弟直接抢粮,那就不用多花这一笔钱了。
彷佛看出他的心思,六爷摇头轻笑,若有所指道:“大哥,咱们也不能这样抢一辈子的,是不?”
当初,几个孩子会拦路抢劫当山贼是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谁知后来因为一连串的阴错阳差,不管是有人自愿加入,还是被迫收容饥荒流民,总之他们从原本只有几人的小小拦路贼,到如今竟然成了坐拥一方,让官府头痛的山贼窝。
可就算他们人数再怎么众多,势力再如何庞大,难道就真要这样抢一辈子吗?
要知道官府虽然短时间拿他们没辙,但相信时间一长,总有一天,一定会出动庞大官兵围剿的,到时就算能撑过一次、二次、三次,但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是数不清的无数次后呢?
如今,寨里兄弟们不少已经娶妻、生子,总不能让孩子未来继续过着这种刀口舌忝血的生活。
况且,多年下来,寨里已经积下不少金银珠宝,他心想,是该利用这笔财富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王大蛮不禁一愣,深深的瞅凝着他,似乎想分辨他究竟是玩笑之语,还是认真的?直到许久后,他蓦地转移开眼──
“老六,你知道我脑子没你好,除了干山贼,我也不知能带兄弟们做什么营生,好养活寨里一堆婆娘和娃儿,但是……”目光直勾勾的遥望着远方一个个被泥巴涂成小摆人的孩童,向来老粗的王大蛮难得心细的看出老六未曾言明的意思,所以他最后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红着脸,故意粗声粗气,可语气却异常坚定道:“你脑子好,只要你全盘想好了,说出来咱们几个哥们一块计量计量,我一定支持你的。”
“大哥……”六爷感动的笑了,原本还以为自己这些想法说出来,刚开始免不了会遭到他的反对,没想到……
“操!”爆着粗口,王大蛮横眼笑骂,“老六,我知道你从小就怪!打小我们抢钱、抢粮,你却一个劲的抢那些不值钱的书;我们大字认不得几个,你却认真自学,满肚子的墨水。”
“咱们山寨里心思最细、学问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每次下山行抢,你的策画总让我们损失最小、收获最大的回来,所以你想的、说的绝对不会有错。”
得到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比亲兄弟还亲的兄长如此信任,六爷心中一阵激荡,可嘴上却故意调笑,“既然我说的、想的都不会有错,那大哥就听我的话,巧儿姑娘既然不嫌弃咱们这里是山贼窝,而且又不怕你,不如就娶她当押寨夫人吧!”
“去你娘的!”没想到他会把那个小丫头给扯进来,王大蛮瞬间黑了脸,恶声开骂,“老六,你还是种你田去吧!那个没胸、没臀、没身段的小丫头,你就不怕我抱起来磕到骨头吗?”
“这么说来,你是喜欢丰腴些的姑娘啰?”搓着下巴,六爷忍笑,故作沉思道:“陈家的小女儿挺符合大哥的喜好,不如我这就去帮你向陈老爹说说看,你觉得如何?”
扒呵,陈家一家四口原是因黄河大水而无家可归的流民,路过“牛蹄山”时,又遇上他们下山行抢,一家四口早已饿得奄奄一息,最后大哥看不过去,分了块大饼给他们,谁知他们就因此感激涕零,自愿随着他们回来,从此就在山寨落脚安居。
如今,陈家老爹偶尔会跟着一起下山行抢,但大部分时间是和陈大娘一起来田里帮忙;至于大女儿则在前年嫁给寨里的汉子,如今小女儿也已是十八姑娘一朵花的年纪,出落得倒也不错,寨里还没娶亲的汉子都快把陈家的门坎给踏破了,若是大哥有意思的话,想必陈老爹也诶很乐意的。
“老六,要媳妇的话,你给自己挑就好,少管到我身上来。”气急败坏的大吼,王大蛮火了,不懂最近这些兄弟是怎么一回是,人人都想着帮他找押寨夫人。
操他娘的!他目前一点也不想要个管东管西的婆娘好不好。
闻言,六爷笑了出来,还待再说些什么,一道娇脆的嗓音蓦地响起──
“什么媳妇?谁要挑媳妇了?”不知何时,皇甫巧儿已经牵着大黄从混战中月兑身而出,一靠近两人就听见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当下马上眼儿灿灿的发问:“是大馒头,还是六当家?”
“没妳的事!”不客气的吼了回去,王大蛮再次指正。“还有,我说过了,我不叫大馒头!”
傍了个“谁理你呢”的表情,皇甫巧儿根本不把他的凶恶看在眼里,甚至还颇有几分故意的调笑道:“嘴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我怎么喊吗你?”
“妳妳妳……”王大蛮又被她三言两语给挑得怒火朝天,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我……”学他一阵乱叫,皇甫巧儿很有把活人气死、把死人气活的本事。
“操!今天老子不把妳打趴,我的姓就倒着写!”已经怒发冲冠了。
“你姓就算是倒着写,还是一个样,有什么好拿来发誓的?没诚意!”撇嘴斜睨,觉得他有作弊之嫌。
颁!
全身的火气轰的一声直窜上脑门,王大蛮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当下厉声大吼,“小丫头,别以为妳赢过我一回就可以如此嚣张,今天我非让妳哭着滚下山不可!”
卑落,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立即冲上去开打。
“嘻嘻……有本事就来啊!”正觉得泥巴战玩腻了,没别的事好打发时间,如今他自动送上门,皇甫巧儿开心得格格娇笑,满心愉悦的接下战帖。
霎时,就见有人边打边骂、有人边笑边接招,两人风风火火的愈战愈远,好不热烈。
看着两人纠缠不休的身影逐渐远去,再也不见踪影,六爷不禁摇头失笑,随即眼角余光扫见那被主人给遗忘的两匹畜生,在牛、马齐声惊恐哞叫、嘶鸣中,他笑得更是开怀了──
“呵……黑风、大黄,咱们继续干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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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馒头,你太差,太差了……”银铃般的取笑声不断在山林间响起,皇甫巧儿就像是只翩翩飞舞的彩蝶般,在虎虎生威的拳风中游走,她灵巧的步伐与游刃有余的姿态,明明白白显示出她根本是把对手逗着玩。
王大蛮虽不算聪明,但也不是个傻瓜,从两次对打中,自然清楚看出自己与她的差别,别说要击败了,就算要打中她一下恐怕都有难度,可偏偏又咽不下那口气,恼怒她的取笑、逗弄,更恨自己的不中用,最后竟然猛地停下脚步,将心中那把熊熊怒火全往身旁一棵碗口大的树发出去。
霎时,就听“轰”的一声,只见他竟一拳把那树干给拦腰打断,然后像是这样还没发泄够似的,又听“轰轰轰”的好几道巨响,数刻无辜倒霉的树木又被硬生生折断了。
见状,原本还笑嘻嘻逗弄着人的皇甫巧儿反倒被吓了一跳,折回头,来到他面前吶吶询问:“大馒头,你干嘛呢?”
“没妳的事,滚!”铁青着脸,王大蛮厉声怒吼,心中只觉得屈辱至极。
虽被他吼过许多回,但这是皇甫巧儿第一次感觉到他是真正生气了,当下有些不知所措。“怎么?真的不高兴了吗?只是玩玩而已,别生气了……”
“玩玩?觉得捉弄、取笑一个武功不如妳,连妳一片衣角都抓不到的人很有趣、很好玩是吗?”虎目圆瞪,他咬牙恨声冷笑,“是!我是个从小没人教养,只会靠自己天生的神力打劫行抢的山贼,哪及得上妳武艺高强,爱捉弄谁就捉弄谁呢?”
“妳厉害、妳行!是我自己没用,行了吧?妳还想玩什么?说啊!我们这儿区区一小山贼窝,实在禁不起折腾,如果大小姐妳玩够了,是不是可以麻烦快点离开?”
被他一顿冷嘲热讽,从小就被众长辈捧在手心疼宠、呵护的皇甫巧儿登时傻了,呆了好一会儿后,她觉得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妳妳妳……妳哭什么?”这下换王大蛮傻眼了,原本满腔的不甘与愤恨顿时慌乱与无措。
操!现在是怎样?该哭的人应该是呕得都快吐血的他才对,她抢先哭个屁啊!
“哇──你好凶!爹、娘、外公、无命叔公、无常叔公、文麒哥哥和许多许多的叔伯,他们从来……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呜呜……”大雨滂沱直直落,她天真率性的嚎啕大哭,一点也不觉得羞人。
女乃女乃的,她到底是有多少亲人啊?
摆着脸听着她边哭边叨念着一些亲人,王大蛮颇为无言,想开吼又怕她变本加厉哭得更凶,当下决定掉头走人,哪知才转身就觉得手臂一紧,回头一看,竟见她小手拽住他的衣衫。
“呜呜……你要去哪里?”涕泪纵横痛哭,却不忘追问。
“回寨!”操!不然是要在这里欣赏她痛哭的模样吗?
“呜……我还没哭完,你不能走,不然我哭给谁看……呜呜……”摇着头,她抽抽咽咽的非常坚持。
他女乃女乃的,竟然真要他留下来看她哭哭啼啼。
王大蛮脸都绿了,本想甩手离去,可又见她满是泪痕的湿淋淋小脸甚为可怜,霎时间,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有着一丝不忍,最后他似乎有些恼怒自己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恨恨的打了一下自己脑袋后,最终还是满心挫败的留了下来,一脸懊丧的盘坐在树下,任由她好好哭个够。
而皇甫巧儿也就这样跟着在他身边坐下,径自一个人哭了个痛快,直到好一会儿后,才渐渐止了眼泪,哽咽着澄清,“我真的没有想笑话你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他总是稍微逗一下就急吼吼的很有趣,不是真的有什么恶意。
王大蛮无奈的抹了抹脸,其实也心知肚明她小阿子心性,只是发现自己连个小丫头的衣角都模不到,大男人的自尊严重受损,一时老羞成怒,这才迁怒发作,把她给吓哭了。
想到这里,他登时有些尴尬,一张粗犷脸庞也泛起微微的红晕,别别扭扭粗声道:“我……我知道……我只是恨自己没用,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
闻言,皇甫巧儿呆了呆,回想起他先前那番怒吼,大概也明白了他的心结,当下不禁破涕为笑,一下子又乐了起来。“那是当然啊!我一堆长辈武功都厉害得紧,随便挑个人的绝技来学,只要能有他们的五分厉害就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了,你想打赢我自然是不可能……”
顿了顿,发现他的表情愈来愈难看,她连忙又道:“不过你凭着自己的勤练,加上天生的神力,能有如今这般身手也已是不错,只要不遇上真正的武林高手,一般人倒也不是你的对手。”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一直当个山贼头头,对商旅打劫行抢而没有吃过亏吧!
听她这种似褒又似贬的安慰话语,王大蛮不仅不觉得高兴,反倒脸色黑得足以与阎王媲美,心中又气又怒,却又无以反驳。
是的!打从与她交手过后,他才震惊自己竟是如此的没用,同时又庆幸以前的自己是如此的走运,否则他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如果真遇上她口中所谓的武林高手,自己和那一帮兄弟岂不是早就死了个精光?
想到这里,王大蛮不由得冷汗涔涔、暗自心惊,老半天无法言语;倒是皇甫巧儿瞧他脸上绿一阵、白一阵,神色变化莫名,慧黠的眼珠子溜滴滴一转,便已猜出他的心思,当下不禁噗哧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大馒头,不如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武功,如何?”眼儿灿灿询问,她愈想愈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嘻嘻,她还没当过人家的师父呢!
“操!我会站着撒尿时,妳都还没出生呢!竟然敢说要当我的师父?”拉不下脸要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小丫头为师父,可却又忍不住想习得更高深武艺的渴望,是以王大蛮嘴上开骂,可表情却很纠结。
他女乃女乃的怎么办?难道真要拜这个小丫头为师不可吗?可若不拜,她会愿意教他武功吗?可恶!他想让自己变强,好保护寨里的人们,所以他一定要学、一定要!
“可我比你厉害啊!”不满的跳了起来,她扠腰嗔叫,坚持他一定得拜师。“再说,谁说年纪小就不能当师父?我就偏要当!”
苞着跳起来,王大蛮居高临下以气势压人。“我不叫年纪比我小的人当师父,传出去多丢脸。”
拜托!寨里的兄弟若是听到他唤她师父,会笑话他的,这种丢脸事,他才不干!
“不要算了!”娇横一眼,皇甫巧儿哼哼道:“那我就不教了。”
“他女乃女乃的我要学!”吼声如雷,他才不想错过这种机会。
“不拜师父又要人家教你,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皱着俏鼻,她觉得他的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
王大蛮被堵得一窒,见她开始有打退堂鼓之意,心中登时急了,搔头模耳了老半天后,终于咬牙豁出去了。“不然……不然私下我叫妳一声师父,可在别人面前不用,如何?”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闻言,皇甫巧儿也没多想自己教人武功还要被开条件有多不合理、又吃亏,只是一径想着自己还没当过师父,不如就趁这次机会来过过瘾,当下考虑了一会儿后,便笑咪咪的答应了。“好吧!现在你可以跪下磕头拜师了。”
“操!为什么还要跪下磕头?”怒目瞪视,王大蛮又开始吼了。
“拜师当然要磕头!”杏眼圆睁,皇甫巧儿觉得他吼得莫名其妙。
“老子不跪!”双臂抱胸,他怒道:“我王大蛮这一生还没跪过谁,当然更不可能跪妳这个小丫头!”
辣块妈妈的,要他跪人,还不如先杀了他比较快。
“我是你师父耶!”她据理力争。
“谁规定徒弟就要跪师父了?”他振振有词。
“呃……”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规定的。
“想不出来是吧?所以我说不用跪!”强词夺理、理直气壮。
“算了!不跪就不跪,真啰唆!”噘起小嘴,皇甫巧儿有种吃闷亏的感觉,于是她退而求其次。“那现在叫声师父来听听吧!”
“叫就叫,老子怕啥?”反正现在也没其他人在场,王大蛮倒是很爽快的喊人。“师父!这样行了吧?”
被他一声师父叫得眉开眼笑,皇甫巧儿满意了,于是很顺口的响应。“乖,徒儿!”
他女乃女乃的,还应得真顺!
谤本没把她当师父看,王大蛮没好气的横瞪一眼,可却在那张笑得如花般灿烂的娇甜小脸映入眼帘时,莫名的,他的心跳竟然隐隐有些失序,觉得她……还真的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