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大王真的抢回一个押寨夫人吗……”
“当然是真的!半个时辰前碬碠碣碤,潃漱漪溆我在寨门前迎接兄弟们回来时,亲耳听到二当家、三当家当众宣布的……”
“有没有人瞧见大王抢回来的押寨夫人长得怎样……”
“我瞧见了,是个挺美的小泵娘呢……”
“说真格的!咱们大王威风凛凛,比起山下的男人可是不知出色多少,可那小泵娘毕竟是被强抢回山贼窝,肯定是满心不愿,哭哭啼啼的了……”
“呃……我瞧那小泵娘倒是笑得挺开心的……”
此话一出,寨里广场边几个围坐在一起边做杂事、边嚼舌根的三姑六婶、婆婆妈妈们纷纷止了声,不约而同往那亲眼目睹到“开心粲笑”的老人家望去,怀疑她是人老、眼茫,看错了眼。
切!一个小泵娘被抢回来当押寨夫人,不哭死哭活寻死就不错了,还笑得很开心?这怎么可能嘛!
彷佛知道众人质疑不信的眼神,老婆婆急了,只差没指天发誓。“我没骗妳们!那小泵娘骑着头大黄牛一路的笑,我真的瞧见了……”
正当老婆婆还在唠唠叨叨着时,忽地,身边一阵疾风急掠而过,差点掀翻了放在地上的竹篓!
众大婶们正想破口开骂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兔崽子时,一抬头却见到一抹高大魁梧的熟悉背影,踩着气势万钧的步伐朝里头飞快走去,到了嘴边的咒骂霎时全吞回肚子,彼此面面相觑,眼中流露着相同的心思……
呃……大王看起来火气有点大,不管是谁要倒大楣,为免不小心被波及,咱们还是各自回家打小阿吧!
这厢,大婶们在无言中达成共识,纷纷拿起自己的东西回自家狗窝去;那厢,王大蛮咬着牙,踩着重重的步伐一路杀进回形建筑内──
“二当家、三当家呢?瞧见他们没?”每见一人,他就大吼着追问,如雷的嗓音响彻云霄,震得屋檐的灰尘滚滚掉落。
“呃……在大王您的院落里……”终于有名倒霉被抓住的下属知道两位当家的下落,颤巍巍的禀报。
得到答复,王大蛮三步并作两步走,迅速朝自己的居处而去。
不一会儿,当他拐了个弯,一脚踏进属于自己住屋前的小块空地时,就见老二、老三那两个自作主张的罪魁祸首与镇守在寨里的老四和五妹,四人围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有说有笑,其间还不时夹杂那头大黄牛的“哞哞”声。
操!他的住处何时成了牛舍了?
“辣块妈妈的,这是在干嘛?”气冲斗牛,王大蛮发出了雷霆怒吼。
霎时,说笑声顿止,众人不约而同齐齐转头往吼声来源看去……
“哈哈……老大,你回来啦!”模着大光头,周二猫没心眼的笑着。
傲不理会他的招呼,王大蛮大步上前,大手一挥往皇甫巧儿指去,气势汹汹质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叫你带她回来的?”
“咦?怎么这小泵娘不是大哥抢回来的押寨夫人吗?”六位当家中唯一的女性──杨舞长眨着她那勾人美眸,姣好的脸庞满是不解。
明明二哥带人回来时是这样说的啊!
“五妹,我想我们两个还是退远些的好。”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四当家──童四海很机警的马上拉着她退到一旁去。
扒呵,肯定是老二、老三又自作主张干了蠢事,他和五妹可不想无辜被卷入。
“老二、老三,你们给我说清楚,这个小丫头现在人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气得脸红脖子粗,王大蛮怒火熊熊的逼问。
“先前不是说了吗?是押寨夫人啊!”咧嘴傻笑,周二猫回答得理所当然。
“帮老大你暖床呗!”钱三虎的语气比较虚,不过也是自有一番理由。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抢个暖床的押寨夫人回来了?”王大蛮此刻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又转红,连续转了好几回,可见心头那把火是真的烧很大。
“呃……可是你也没拒绝啊!”没心眼的周二猫总算是警觉到不对劲,为免自己被滔天怒火给烧焦,当下连连干笑的为自己月兑罪。
“他女乃女乃的!”忍不住破口大骂,王大蛮简直是气到无力。“我当时来不及拒绝是因为我忙着……忙着……操!你们知道我忙着干嘛!”
忙着找地方躲起来哭呗!
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当家窃笑的互觑一眼,彼此默契十足的暗忖着──若不是有“押寨夫人”在,他们肯定会异口同声接腔。
不过他们没接腔,到是一旁的皇甫巧儿笑嘻嘻的开口指责,“哦──你老骂脏话!我爹说骂脏话是不对的。”
“他娘的妳爹是谁?算个什么东西?”横眉竖目回瞪,王大蛮凶恶叫嚣,“这是老子的山寨,老子高兴怎么骂就怎么骂!操!操!操!怎样?”
闻言,皇甫巧儿不怒反笑,摇着头一脸同情。“好吧!随你高兴怎么骂就怎么骂,以后若有机会,我让我爹帮你洗洗嘴。”
唉……她小时候不懂事,到文麒哥哥家玩时,因为听里头下人的小阿骂人而学了句不好听的话,有天不小心说漏嘴时被爹爹听去,没想到向来好性情的爹爹竟然因此大发雷霆,彻彻底底帮她洗了一次嘴!
从此她谨记教训──知道饭可以乱吃,但是脏话可是不能乱骂,否则下场贬很惨的。
去他娘的!他骂脏话,关她爹什么事了?
原本脾气就已不太好,如今又听她这种天外飞来一笔的莫名其妙回应,王大蛮心中更是恼火,只觉得若是再跟她这样夹缠不休下去,他肯定会先气得下山进城去抢块豆腐一头撞死;他当下二话不说,大手往外一比──
“给我滚!”简单三个字吼出,直接要她滚蛋。
“呃……老大,不好吧?这样押寨夫人就像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周二猫马上劝阻,对想帮他找个押寨夫人这个目标执念很深。
“操!老二,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一拳把你打到对面山头的贼婆娘那儿去?”露出森森白牙,王大蛮不介意把他送给同山的另一个山贼窝去,让那个贼婆娘去收拾他。
此话一出,钱三虎马上一手拉着自寻死路的老二,另一手招呼着远离暴风圈外的老四和五妹,留下一句“你们自己解决”的话后,就脚底抹油溜了。
霎时间,小院子里仅剩下“寨主与押寨夫人”两人大眼瞪小眼……
“还不滚?难道真要留在这里当押寨夫人,让我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吗?”王大蛮怒喝,表情说有多恶霸就有多恶霸,真不愧是专业山贼。
谁知皇甫巧儿闻言不但不惧,反倒格格笑了起来,摇头晃脑的啧啧叹息。“哎呀呀!怎么你就只会“先奸后杀、再奸再杀”这两句威胁人的话吗?需要我教你别的吗?”
她这明显揶揄、取笑的话语一出,王大蛮顿时怒发冲冠,气得差点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正打算骂她个狗血淋头,让她好好见识见识他威胁人的话究竟有多少时,却听她又抢先开口了──
“这山贼窝挺有趣的,我决定留下来玩玩!”嘻嘻,文麒哥哥逗久了也没啥意思;无常、无命叔公常在她面前做些少女不宜的举动,看久了也有点恶人;外公那里也常去,还是这里比较新鲜有趣些。
他女乃女乃的!别的姑娘一听要被抢来当押寨夫人,十个有九个都会哭得呼天抢地,剩下的那一个一定是既聋又哑,叫都叫不出来;唯独她欢天喜地地说要留下来玩,这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毛病?
再说,他的什么凭让她玩?简直是见鬼外加莫名其妙!
王大蛮险些没被她的回答给呕得吐出一口血,当下瞪圆了虎目怒吼,“甭想!傍我滚!”
似乎对他动不动就鬼吼鬼叫的模样感到很有趣,皇甫巧儿摇着脑袋,笑嘻嘻耍赖。“滚不动啊宾不动……”
扒呵,有本事他就动手赶啊!
“那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哼声冷笑,他就不信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有什么本事可以“滚不动”。
“就怕你亲自动手也没用呢!对吧?大黄。”拍拍身边的大脑袋,皇甫巧儿故意笑问。
“哞──”大脑袋点啊点,对主人很有信心。
“那就得试试才知道了!”大声怒喝,同时不忘朝大黄牛射去凌厉一眼。
去他女乃女乃的,什么时候连头畜生也有资格插嘴了?
“要试也无妨,不过……”故意顿了顿,皇甫巧儿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回后,才皱着俏鼻,噗哧笑道:“如果你输了要怎么办?”
“输?!我王大蛮会输给妳这个小丫头?哈哈哈,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被她给看扁,王大蛮怒极反笑,绝不相信她有什么本事。
斑!这些年来,他领着一干兄弟占山为王,打劫来往商旅的次数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回了,甚至偶尔还会抢劫官银,凭着一身的天生神力与勤练武艺,从来就没有吃过败战失手过,如今这小丫头竟然说他会输她?真是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是说如果,如果嘛!”对他显而易见的耻笑与不屑,皇甫巧儿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径自开出条件。“如果我赢了,那就随我高兴在这里待多久就多久,直到我自己自愿离开,怎样?”
“可以!”自认不会输,王大蛮豪爽答应,同时也开出自己的条件。“如果妳输了,那就马上离开,留下那头大黄牛。”
“没问题!”点点头,她转而对大黄笑道:“大黄,你乖乖到旁边去,等会儿我们去逛山寨玩!”
“哞──”轻叫一声,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后,大黄果然乖乖走到一旁去了。
看着眼前一人、一牛这种好像他们必赢的约定,王大蛮满心不爽的从鼻孔喷气哼了一声,随即摆开架式──
“来吧!”哼哼,等会儿她就会会知道他山大王可不是当假的。
见他架式十足的模样,皇甫巧儿荡开了一串银铃畅笑,神色轻松、姿态悠然的缓缓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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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操!操!操!操!操!操……
他女乃女乃的王八羔子,他不相信他竟然输了──输给那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抱着头失魂落魄的趴卧在地,王大蛮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对!噩梦!他一定是在作梦,而且是作一场败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喂!起来了,你还要趴在那里趴多久啊?”格格娇笑的脆嗓轻快扬起,皇甫巧儿以足尖戳着熊也似的男人的腰侧,要他接受事实。
嘻嘻,若她连个山贼头头也打不赢,别说外公、无命叔公和无常叔公了,恐怕连娘都要买块豆腐将她砸死,免得丢人现眼。
所以说,她的胜利是可以预知的事实,他干嘛这么颓丧呢?
靶受到腰侧不断被人戳着,还没从落败的巨大打击中恢复过来的王大蛮不敢置信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笑意盎然的小丫头良久后,当终于意识到这并非是噩梦时,他发出雷霆一声吼──
“不~~这怎么可能?!”不不不,他不要相信!不要相信……
“事实就是如此!”娇声脆语要他认清事实,皇甫巧儿两手往腰上一扠,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喏!愿赌服输,这下我高兴待多久就待多久,你没话说了吧?”
闻言,王大蛮从打击中回过神,想到先前的赌约,他恶狠狠的瞪着她,心中想当作没这回事,可却又没脸否认,怕被指控自己堂堂一寨之主说话不算话,当下脸色由红转白又转绿,来回变化好几次,精采至极。
彷佛看出他有赖账之嫌,皇甫巧儿故意哼声,以着鄙视眼神斜睨。“怎么、人家说一言即出,驷马难追?难道你这颗大馒头想食言而肥?”
“什么马、什么追?谁又肥了?”王大蛮从小就是没人教养的粗野孤儿,大字认不了几个,对她说的一些成语用词,自然不是听得很懂;但他并不愚笨,从她眼神、表情也自然猜得出话中浓浓的指控之意,当下跳脚怒吼,“我又没说要违背约定,妳那是什么眼神?还有,我叫王大蛮,不是大馒头!”
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皇甫巧儿反倒乐了,故意逗人道:“大蛮、大蛮,不就是大馒头吗?我就是要叫你大馒头,怎样?”
嘻嘻,反正他又打不过她。
“妳妳妳妳妳……”,王大蛮。
“我我我我我……我怎样?”抬起漂亮的小下巴,她娇蛮叫道:“总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赢了,所以我最大,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
榜老子的辣块妈妈不开花!
某沦为手下败将的山贼头头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悲愤大骂,想到这小丫头若是真赖着不走,自己也很头大,当下只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
“小丫头,这寨里那有什么好玩的?想玩还是到城里热闹些。不如这样吧!那头大黄牛我也不要了,妳赶紧牵着牠下山去吧!”暗暗咬牙,他铁青着脸的“苦劝”。
看出他的意图,皇甫巧儿哧哧的笑了。“是吗?我倒是觉得这里比城里好玩多了。”
啪!
彷佛可以听到自己额头青筋的爆裂声,王大蛮没耐性的声音大了起来。“妳不是说妳爹说抢劫是不对的吗?这里是山贼窝,专门抢人的,妳没事在山贼窝里厮混,难道不听妳爹的话了?”
搬出她的“我爹说”,希望能让她打退堂鼓,乖乖滚蛋。
“嘻嘻……虽然我爹说抢劫是不对的,但是我娘说随心所欲,好玩就好。”狡猾的搬出娘亲的“教导”,皇甫巧儿通常是看谁说的话对自己有利,就听谁的。
见过赖皮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赖皮的,王大蛮仅存的一点耐心在瞬间化为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得一把火直窜上脑门,当下忍不住又大爆粗话威胁──
“他娘的!妳不走是不是?好!我这寨里没婆娘伺候的粗汉一堆,像妳这样娇滴滴的小丫头就是一块大肥肉,妳若是不怕被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的话,那就尽避留下来吧!”
噗──怎么又是“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他吓人的词汇实在是少得可怜哪!
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皇甫巧儿满脸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摇着小脑袋乐呵呵道:“没关系,若真有这种事,到时我就可以先杀后埋、再杀再埋,多好玩哪!”
扒呵,光想她就兴奋起来了。
“操!”遇上个看似正常、实则疯的厉害,但他打又打不过的疯丫头,王大蛮彻底输了,只能悲愤的仰天大骂一声,再也受不了的落荒而逃。
眼看他似乎受到很大打击的摇摇蔽晃而去,皇甫巧儿心情大好的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得到牠“哞”的一声响应后,她眨着水灿大眼看向小院落另一边的住房,撇着红滟滟小嘴,似有些不满意的喃喃自语──
“看起来不够舒适,但是山贼窝里咱们也不能太挑剔是吧?大黄。”
“哞──”
一人、一牛相视而笑,将大黄系在院子里的柱子上,她一蹦一跳的进了口中“不够舒适”的房间,决定在山贼窝的这段时间就住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