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致的锦盒被送了上来,尔宛阳将它打开,递给了杜贞晴,尔宛阳笑盈盈地问道:“你找的是不是这条手链啊?”
看着尔宛阳自衬了软垫的盒子当中取出的兰花金链,杜贞晴忍不住激动起来。
“是!这就是我娘那套兰花金饰的手链!”老天!她终于又见到其中一样了!
“来,给你,你一定找很久了。”尔宛阳牵过杜贞晴的手,将链子往她手上戴去。
“谢谢!”没想到要寻回这条金链子,居然不必再花唇舌说服,也不必受到刁难,让杜贞晴感动不已。
杜贞晴模着失而复得的金手链,觉得眼眶里似乎又要泛出泪水来。
这是她爹娘在暗中保佑着她吧!居然让她接二连三地过上这些人,主动帮她,还待她这么好。
“过去我问过的人,怎么也不肯让出我娘的首饰,就只有你们……谢谢你,宛阳姊——”说到最后,杜贞晴又激动起来。
“晴儿,手链让我瞧瞧。”虽然明白打断杜贞晴的感动似乎有些不够温柔,但为了详细查探每件与杜家有关的线索,所以睦长乐便勾起了杜贞晴的手臂,仔细端详起来。
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传到了杜贞晴的手臂上,那泛热的感觉与分明的指节勾着她的手腕,令她感到耳根子有点热辣。
就算她早给睦长乐模到了不该被模的地方,又让他抱着睡了整晚,但那时的情况非比寻常啊!
可现在……瞧着他俊朗的面庞透露出认真谨慎的表情,竟教她莫名的心跳加速起来。
这男人,撇开他们初见时的误会不提,他还真有迷倒人的好本钱啊!
“我说长乐大哥,认真调查是很好,但你这样抓着小泵娘的手,是不是有占人便宜之嫌啊?”尔宛阳一双黑瞳在两人之间骨碌碌地转来转去,对于睦长乐毫不避嫌的态度,感到有些不以为然。
虽说睦长乐只是将杜贞晴视为杜家后人,但男女终究有别,稍微注意一下应有的礼仪也是应该吧?
“我不是在占便宜。”这帽子扣得真大啊!睦长乐苦笑一声,为自己辩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些金饰究竟哪里特别,居然唯有它在抄家时被官员私藏起来。”
他原本确实是只存着这份公正之心而已,但被尔宛阳这么一提醒,他多少也察觉到自己老把杜贞晴视为女儿般存在的心思,对杜贞晴似乎少了点应有的尊重,着实不怎么妥当。
毕竟他与杜贞晴,可算是适婚之龄的男女啊!
“不过,我确实因心急而有些逾矩了,抱歉,晴儿,我并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啦!你的心思一定都放在查金饰这件事上头了。”杜贞晴连连点头附和着,想尽快把这种带点尴尬的气氛给消除,“而且我知道你并不是登徒子,先前那些都只是误会啦!其实跟你谈过话后,我觉得你比较像长辈,比如说我爹。”
她这感觉才刚说出口,旁边已抢先迸出一声笑音。
“哈哈哈……长乐大哥,你这人真是扮老扮惯了,不但常忘了自己是个年轻公子,就连旁人都要把你当老头子看了。”尔宛阳笑得几乎停不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都说过多少次了,别成天扮着爹的样子啊!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喊你这位大哥为爹了!”
“我知道。”听着尔宛阳的笑音,睦长乐在无奈之余,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等廉康对宫里的事情再熟悉些,我就要向皇上提出辞官的请求了。”
“对对对,这样才对,等你辞官,不用再扮我爹的时候,就可以娶个妻子,好好过后半辈子,别老是因公忘私。”尔宛阳连连点头附和着。
“宛阳,你也别成逃谠我抱怨这个,才几岁而已就像个娘亲一样,成天叨念着要儿子讨媳妇似的。”苦笑声迸发,睦长乐摇头道:“况且我又不是真的不想娶妻,只是这世上有哪家姑娘能接受自己的丈夫有一大半的时间得扮成别人啊?”
在卸下安国公这个身分前,他的时间永远都有大半得扮演安国公,试问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他?
又要守密,又有诸多不便的,所以娶妻这件事,还是等他辞官再说。
“你想太多了。”尔宛阳不以为然地驳道:“通情达理的姑娘还是有的,只是你没遇到,不然……”
视线一转,她瞟向杜贞晴问道:“你可以问问贞晴啊!她觉不觉得这样的你很难让人接受?”
此话一出口,霎时让杜贞晴与睦长乐都愣住了。
“慢点,宛阳,你别把话题转到晴儿身上去。”胡扯也要有个限度的。
“我这是打比方啊!”尔宛阳理直气壮地迸声道:“谁要你总扯一堆藉口不想成亲。”
说着,尔宛阳直接转向杜贞晴问道:“贞晴,假若你喜欢长乐大哥的话,你会不会体谅他一人扮两人的处境?会不会因为他扮成我爹就不嫁给他?”
“这……如果我喜欢他的话……”既然只是假设,杜贞晴也就显得自在许多,她瞄向睦长乐,只见他正苦笑地望着她。
想了想自己对睦长乐的看法,杜贞晴发现,睦长乐就像尔宛阳说的,真的颇有老头的味道,与其说像个应该成家立业的大男人,更像一位爹亲。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但睦长乐还是很温柔体贴的人,这点是不变的。
“我想,倘若是如此的话,我还是会嫁吧!因为即使他有一大半时间都扮成安国公,但那是他体贴百姓的表现啊!像他这样的好人,我想应该不会有姑娘讨厌他才是,况且论外貌跟背景,他也不输给一般的富家少爷啊!”杜贞晴认真应道。
“看吧!长乐大哥,听见没有?贞晴的话多中肯啊!”尔宛阳笑咪咪地往睦长乐瞧去,“所以我说嘛!就算是现在的你,也不难找对象的啦!只是你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而已。”
“你怎么当起媒人婆来了?”睦长乐无奈道。
吃顿饭却被逼婚,真教他哭笑不得。
“我是说认真的,我有不少闺中好友,都对你这位安国公的心月复相当有兴趣喔!而且她们都是些好姑娘,跟一般的三姑六婆可不同,不会乱造谣生事,更懂得分轻重,绝不会泄漏你的秘密,如果你有兴趣,我就替你牵个红线……”尔宛阳说得兴致勃勃。
“先吃饭吧!”睦长乐打断尔宛阳想扮月老的心思,苦笑道:“缘分到了,自然就会牵上了,不用那么费心。”
“好吧!”尔宛阳也是个乾脆性子,听睦长乐打了回票,知道他现在对这件事没兴趣,也就不说了,而是转头劝着杜贞晴多动筷。
杜贞晴虽然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人的对谈,但心里竟莫名的有股微酸感泛了上来。
她觉得尔宛阳很亲切,不过她并不希望尔宛阳一直提起要睦长乐成亲的事。
尽避睦长乐要不要成亲,与她其实没有任何的关连,但或许是因为自从她爹娘去世后,很少人像睦长乐这样,待她既亲切又温柔,那股发自心底的关怀,令她很安心,甚至有被她爹亲疼爱的感觉,所以她不希望睦长乐在尔宛阳催促下成亲。
至少……可以说她自私吧!她很希望自己还在王府里的这段日子里,身边能有睦长乐这个让她重新感受到温情的男人作伴。
但若是睦长乐有了喜欢的姑娘,对她的关爱就会少了吧?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
唉……想想,她这样好像要阻止爹亲讨后娘的女儿啊!
乱糟糟的思绪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教杜贞晴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真是的,她想到哪去了啊!
睦长乐又不是她的爹亲,她想这么多干嘛!
睦长乐跟尔宛阳他们一家人,完全是说到做到。
邀杜贞晴住下后,他们真的将她视为一家人,尔宛阳甚至时常找她聊天喝茶吃点心,偶尔还在花园喂喂鱼,或拉着她到房里换衣服打扮。
至于睦长乐,他活像是个突然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的老爹似的,天逃诩会问杜贞晴是不是缺了什么、需要什么,或是想要什么,仿佛是亟欲弥补过去几年来没能早点找到她的遗憾。
也因此,以往经常拖到夜里才换下安国公身分的睦长乐,现在几乎是天天一下朝就换回睦长乐自己的身分,而且时常找杜贞晴出门散心,带着她四处逛逛、瞧瞧新鲜玩意儿……
“长乐大哥,你这样常常带我出门,真的不要紧吗?”杜贞晴一脸孤疑地瞧着睦长乐愉快的侧脸,不由得吐出连日来的疑问。
能够有人这样伴着自己,她当然会觉得很开心,可问题是,睦长乐不是个大忙人吗?
又要扮安国公,又要替她查兰花金饰的下落,居然还有空带她出门闲逛?
“放心,该处理的事,我都会好好安排。镇日坐在府里等消息会闷死你的,所以我才带你出门四处走走。”睦长乐淡声笑应。
而且,他没说出口的是,其实这回出门,还要顺道处理正事的。
“喔!如果是这样倒还好。”杜贞晴听着,觉得心情轻松了点。
她自是不明白睦长乐其实还盘算着另一件事,但既然他正事都办完了,那么安心逛逛倒是不错。
放松心情后,杜贞晴也开始注意到身旁的各式铺子,这才发现到,因为刚才自己太紧张。以至于完全没察觉他们两人可是置身于相当热闹的市街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怎么这街上……
“长乐大哥,这儿的姑娘是不是特别多?”不仔细瞧的话,除了吆喝卖东西的铺子夥计跟老板,她还真找不到几个路人是男的。
“没错,这里是南街,专卖些姑娘家用的东西。”睦长乐笑应道。
“整条街都是?到底卖些什么?”杜贞晴实在是无法想像。
“这儿有十几家布庄,进的都是来自各地、上等的布料,而且裁衣缝制的师傅个个手工精细,所以相当受到欢迎。”睦长乐指着两旁的店家,为杜贞晴介绍起来。
“光这条街上就十几家?”杜贞晴越听越惊讶。
“是啊!这里除了能订制到手工上好的衣裳,只要是属于姑娘家穿戴在身上的饰品,不管是头上的金簪、手上的玉镯,或是脚下穿的绣花鞋,全身上下的行头,都可以在南街买到。”
甚至专门给不能常出门的千金小姐们在家中打发时间用的小玩意儿,像是纸鸢、小球、刺绣的工具,这里也一应俱全。
也因此,逛这条街的姑娘、千金小姐,比任何一个地方都多。
一边介绍,睦长乐又指着其中几家铺子,低头对看得傻眼的杜贞晴笑道:“听宛阳说,她也会来这儿逛,那几家她都熟了。”
“还真惊人……这么多舘子,都是卖姑娘家用的东西啊?真有这么多东西可卖?”杜贞晴错愕地瞧着睦长乐。
“多得数不清。”睦长乐有些纳闷地看着她,“说起来,姑娘家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吧?”
“我只知道常用的,像是衣裳、鞋子、困脂水粉,或是我娘身上曾穿戴过的首饰,其他的,我全没印象了。”摇摇头,杜贞晴乾脆地应道:“因为我爹被流放后,我们的日子就不再像从前那么优渥了,而我爹娘去世后,我又无心注意这些,一心只想找回首饰,所以其实我一点也不熟。”
睦长乐微愕,想想依杜贞晴的个性,在没找回全部的首饰前,确实是没那闲工夫去在意自己的打扮的,怪不得平时见到她,总是麻花辫往头上紮,偶尔变了发型,还是尔宛阳拉她去打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