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平儿抿着嘴,脸上布满恐惧,又带点嫌恶地瞪着石桌上的大锦盒。
“我已经这么做了。”坐在石桌旁的衣扇舞不仅看着大锦盒猛笑,还不时转头望着亭外。“平儿,你去瞧瞧向雪川到底来了没有?”这场戏若是少了他,那可就不好玩了。
“小姐,万一我们真把向公子给吓跑了呢?”
衣扇舞闻言噗哧一笑,眼中透着狡猾,“哼!他要是被吓跑就算是他运气好,否则本小姐还有更厉害的计划在等着他呢!”不过她相信,为了离星玦,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小姐,奴婢看向公子为人还挺正派的,也许真的是咱们误会他了。”
“如果是误会,他为什么都不向我解释清楚?”一想起他曾经看遍她的全身,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向雪川第一次到衣家时,就曾经提过了那件事,只是当时她硬是不肯承认罢了!
“小姐,奴婢还是……”
“喂,你别破坏本小姐的好心情,要是怕,你就离远一点。”她好不容易才问出了他的弱点,而且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准备这个薄礼要回敬他,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小姐……”
“嘘!他来了、他来了。”看到向雪川的身影,衣扇舞的声音突然转为兴奋。
平儿原本想留在亭内,可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出现的恐怖景象,头皮就不自觉地发麻,就连双脚也不自觉地往外移动。
“舞儿,听说你有要事找我?”向雪川先是望了眼从另一端急急离去的平儿,才优雅地踏入水亭,对着笑容满面的衣扇舞道。
“向大哥,请坐。”今儿个的衣扇舞显得特别有礼。
向雪川微微一笑,随即坐下。
“向大哥,请。”她替他斟了杯酒,顿时酒香四溢。
不过,向雪川却对桌上的另一样东西比较感兴趣,“舞儿,这锦盒该不会就是你所指的要事吧?”
“向大哥真聪明,一猜就中。”嘻,你现在尽避笑吧,要不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你真要将这锦盒送我?”向雪川面露诧异地道。
“嗯。”她朝他猛点着头。
“这——恕我不能接受。”他摇了摇头,回绝了她的好意。
“为什么?”她倏地拧起眉。
“舞儿,既然你称我一声大哥,那我自当替你完成任何事,这样你懂了吗?”他脸上仍维持着一贯的泰然自若,但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受伤。
衣扇舞自然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遂心中不悦极了。
他那是什么语气?
鳖像他有多么了不起似的?
替她完成任何事?哼!只要他不再做出像偷窥那等下流的事她就谢天谢地了。
“向大哥,你误会了,舞儿这次请你来,纯粹只是想和你聊聊天,至于桌上这锦盒的确是要送给向大哥的。”一谈及桌上的锦盒,她的唇角便不自觉地扬起。
“舞儿……”
“向大哥,如果你不肯接受,那舞儿也只好把上回你赠予我的那五只玉蝶退还给你了。”衣扇舞抿起唇,话中有赌气的意味。
炳!这样我就不相信你还会不收。
“舞儿,你……”向雪川拿她没辙,笑了出声。
“向大哥,这份礼只是舞儿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要收下。”他若坚持不收,那她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舞儿,你想我替你做什么?”他温文又无奈的笑容里,有着无法错认的认真。
“向大哥,舞儿不要你替我做什么,只希望你能收下这份礼。”可恶!你就别再惺惺作态了。
“既然舞儿这么坚持,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无法推却她的好意,向雪川勾起一抹笑。
“那真是太好了。”她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将桌上的锦盒推向他。
向雪川伸手接下锦盒,然后再将锦盒缓缓地移到一边。
咦,他怎么不打开来看?
“向大哥,你不打开来瞧瞧吗?”她眉一挑,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
“不用瞧,我也知道舞儿所赠之物绝对是极品。”
极品……瞧这情况,他似乎还挺信任她的,只可惜这新仇加上旧恨,她实在是不能不报。所以,他若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怨不得她!
“向大哥太看得起舞儿了,其实舞儿所赠之物实是平凡至极。”衣扇舞赶紧又扯起一抹笑,专心对付向雪川。
“不,经过舞儿之手,就算再平常之物亦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天啊!他真会哄人。
不过,假如他晓得他口中所谓的无价之宝竟是那个东西,准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
“舞儿、舞儿……”
“呃!对不起。”笨,她竟然在他面前发起呆来了。
“你千万别这么说,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将它打开吧。”
“好啊!”衣扇舞欢呼一声,以一种即将欣赏到一出精采好戏的表情,紧盯着他的脸。
“啊——”
丙真如她所料,一阵惨叫声顿时响彻云霄,但她深感错愕的是这尖叫声并非出自向雪川之口。
衣扇舞猛然自石椅上跳起,一把抢过向雪川面前已打开的锦盒,“怎么会这样?老、老……怎么没在里头?”望着空无一物的锦盒,她除了惊愕,更有满肚子的不解。
“哇!小姐,老老、老鼠……老鼠全都跑到我这里来了!”在靠近水亭的花丛里,就见平儿被为数不少的老鼠给吓得蹦蹦直跳。
衣扇舞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命人捉来的老鼠不是应该乖乖待在锦盒里头吗?怎么这一会儿却跑到花丛去吓平儿?
“舞儿,你不去瞧瞧吗?”见她呆愣地站着,向雪川出声提醒。
衣扇舞被他的声音给唤醒,回过神后,她马上转头瞪向他,但四目相交的一刹那,她的身子竟无法克制地震了下。
他那是什么眼神?怪吓人的。
原本她想再看清楚一点,只可惜机会稍纵即逝,现下就算她想再看清楚一点,也来不及了。
是她太大意了,就算向雪川看起来像是个与世无争的贵公子,但他背后所代表的却是个可以为争地盘、争宝物而杀人不眨眼的江湖组织。
“不、不用了,就只是几只老鼠,吓不死人的。”衣扇舞勉强地扯起唇角,一时之间,她竟然也觉得自己的这个计划有点蠢。
“舞儿……”
“向大哥,你就别管平儿了。”
“不是平儿,而是我想问,你想送我的该不会就是这个空锦盒吧?”
登时,衣扇舞尴尬无比,“呵,当然不是,舞儿想送向大哥的是、是……”完蛋了,现在她该怎么收场才好?她先前根本没想过要——对了!她可以送他那个,不过,那样东西她真的好喜欢,实在是舍不得送给他,可是事已至此,她若是不拿出来,岂不是下不了台。
在不得已之下,衣扇舞先是背过向雪川,十分不舍地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再转身时,她已将手上之物奉送给他。
“这是……舞儿,这条丝帕绣得真美。”向雪川小心地摊开绣有一对戏水鸳鸯的丝帕,眉目之间尽是喜悦。
“向大哥喜欢就好。”呜,她好心疼喔!那条丝帕是她花费了不少时间才绣好的,而且还是她绣得最美的一条耶!
“舞儿,答应我好吗?”
“答应什么?”正在暗自垂泪的衣扇舞,随便地应道。
“嫁给我!”
“小姐,奴婢就跟您说这个计划行不通,您就偏不相信。”来回踱步的平儿对着犹自发呆的衣扇舞抱怨着。
但衣扇舞依旧呆滞无反应。
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向雪川最后的那句话……
她当时的直觉反应,就是落荒而逃。没错,她选择了一个最窝囊的方法,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啊!
若是不逃,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双充满殷切期望的眸子,除此之外,她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
说真的,他在那种时候提出那种要求,她除了受到不小的惊吓外,她的心竟也出现了一股不该出现的悸动。
悸动?
炳!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个既可恶又可恨的男人?思及此,衣扇舞先是稳下自己逐渐急促的心跳,才试着将那令人感到恼怒的念头给排除。
虽然这样的结果来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终究还是来了,所以接下来她定会让他吃瘪的,等着瞧吧!
“小姐,向公子到底跟您说了些什么?”见衣扇舞的唇一下子紧抿,一下子又微微扬起,平儿忍不住问道。
“他对我说……哼,干你何事?”衣扇舞话锋急转直下,可是她的语气里却有股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娇嗔。
“别这样嘛!小姐,奴婢真的很想知道耶!”平儿绕到衣扇舞的另一边,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喂!本小姐还没有问你,原本要吓向雪川的那些老鼠为什么会跑到你那里去?”衣扇舞忆起这件事,忍不住拍桌大骂。
“这……奴婢也不晓得。”平儿小脸一皱,哭丧着脸回答。
“不、晓、得?哼!难道向雪川还会变戏法不成?”衣扇舞凶巴巴地叉腰瞪着她。
“小姐,奴婢真的不知——”
“舞儿。”突然,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
“平儿见过老爷。”见到衣富贵,平儿神情一整,连忙欠着身请安。
“爹,有事吗?”衣扇舞臭着一张脸,连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自从衣富贵坚持要将离星玦作为她的嫁妆之后,他们父女两人就已经形同陌路。
“平儿,去给小姐换件像样点的衣裳。”衣富贵淡淡地吩咐道。
“为什么要换衣裳?”闻言,衣扇舞的脸更臭了。
“爹待会儿要带你去诸凤楼见诸凤楼楼主齐凤冥。”对于她的不驯,衣富贵早已学会视而不见。
“我为什么要去诸凤楼?又为什么要去见齐凤冥?”诸凤楼,与半雪楼齐名,而且听闻此二楼之间的恶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而且爹看中的人明明是向雪川,如今为何要带她去见诸凤楼楼主,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莫非爹改变心意了?
不可能!
齐凤冥有的,向雪川也必定会有,更何况,齐凤冥会长得比向雪川好看吗?呃,她绝对不是以貌取人,只不过……啐!她干嘛一直夸奖向雪川,她早就说过不会嫁他的。
“待你见过齐楼主之后,自然就会明白。”
“爹,请你说清楚一点。”
“诸凤楼楼主极有可能会是你未来的夫君,这样说你了解了吗?”
衣扇舞根本就不想了解。
可是自从她被衣富贵亲自押到诸凤楼,见到传闻中的诸凤楼楼主齐凤冥,以及楼主之母齐老夫人后,她顿时明白她爹为何一定要她前来。
没错,齐凤冥不论外貌、家世,甚至是成就,一点都不输向雪川,而且他待她极为细心体贴,就连齐老夫人也将她视如己出,对她疼爱有加。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仍旧忘不了那个讨人厌的向雪川。
也不知道是向雪川忙到已经忘了她,还是她爹将他拒于门外,她都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着他了。
他是厌了、腻了,还是烦了?
不管是哪个理由,她都决定要将他的身影从她脑海中彻底地拔除,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未来可言。
而且就算现在他来找她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爹已经决定要将她许配给齐凤冥。
对于爹亲的决定,她居然完全没有感觉,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死心,不论是谁,他们全都是为了那块离星玦才会待她好,有时候,她真想找出那块离星玦,然后狠狠地踩碎它。
紧握住手中那只属于向雪川的玉戒,衣扇舞的心思越飘越远……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既然无法忘记我,又为何要答应与齐凤冥成亲?”
衣扇舞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紧握玉戒的手指已被他给拉开。
她猛然站起身,“你、你不是……”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却仍然无法将话顺利说出口。
现在是三更半夜,他竟大剌剌地闯入她的闺房,还当面指责她为何答应与齐凤冥成亲。
他以为他是谁?
她要跟谁成亲又关他何事?
包何况,他已经将近一个月不曾来看过她,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正当衣扇舞想臭骂他一顿时,却被向雪川诡谲的神情给吓得说不出话,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今日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她是有把握他绝对不会伤她,但,她还是觉得害怕。
她怕他会用另一种方式来伤害她,更怕他会露出他真正的企图。
“我……我可是先警告你,假如你敢乱来,我就马上大声喊杀人!”她边说边往后退,直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到让她应该有时间逃月兑时,她才停下脚步。
“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人?”向雪川笑了,笑得十分阴冷。
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笑容的衣扇舞,当场吓得小脸刷白,“你!”不由自主地,她又后退了一大步。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就会……”他刻意拉长语气,彰显出他的威胁之意。
“你、你要我回答什么?”她下意识地别过脸,不敢迎视他那双充满冰冷的眸子。
她要与齐凤冥成亲一事,向雪川怎会不知,遂他才会在气愤难消之下,半夜跑到这儿同她兴师问罪。
斑!也难怪他会想杀人,他在她身上投下了这么多心血,又对她的刁难百般容忍,自是不会甘心将她——不,是将离星玦拱手让人。
这样也好……只不过,本来该由她来扮黑脸的戏码,如今却变成由爹来扮。
“你为何要跟齐凤冥走在一块儿?本少主要听实话。”他收歛从自己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以免还没问到话她就已经被吓得昏厥过去。
实话,什么是实话?从头到尾,一直对她处心积虑兼虚情假意的混蛋到底是谁?思及此,衣扇舞原本苍白的小脸慢慢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晕,忽地,她小手一握,想也没想便月兑口道:“向雪川,你是这天底下最下流无——”突地,她拔尖的声音停住了。
衣扇舞原本紧握的双手不自觉地改扯住自己两侧的衣裳,已经退无可退的双脚又因绊到椅脚而狼狈地跌坐在地,可是这些都不打紧,因为当她惊觉他就近在眼前,她的心竟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他该不会恼羞成怒地一剑杀了她吧?
为求保命,她只好把方才那些狠话全给吞回肚子里,“那、那全是我爹的主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只好将实情全盘托出。
向雪川的脸霎时变得无比阴狠。
斑,好一个衣富贵,竟然狡猾到这种地步!
他浑身散发的阴寒,瞬间感染了衣扇舞,她的脸色再度刷白,而瞠大的眼中也溢满了恐惧。
呜,向雪川果真是个阴险狡诈的双面人,也许在他极度不甘心的情况下,他会干脆毁了她;倘若真是这样,她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向雪川立即察觉到她的惊慌,下一瞬间,他眸光一闪,迅速歛去自己身上的戾气,而后,霍然一笑,“本少主原以为你是个颇有主见的女子,没想到你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虽然他的笑容里仍有一丝冰冷,但却比方才温暖得太多了。
此时,全身上下已紧绷到了极点的衣扇舞,在感觉不到立即的危险后,总算是慢慢松懈了下来。
“向雪川,我要你收回那句话。”很快地,她马上就忘了他是不能够招惹的。
“我那句话有错吗?”向雪川冷笑一声,讥讽道。
“你!”他夹带讽刺的反问马上就激怒了她,下一瞬间,她立即将原本紧捏在手中的玉戒用力扔向他。
向雪川轻易地接过玉戒。
“你的心明明在我身上,为何你不为自己争取?”
“你胡说!我的心好好地放在我自己身上,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闻言,她羞红了脸,大声吼道。
“好,那我问你,为什么你要一直留着这只玉戒?”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你还敢问,看到这只玉戒,难道都没能让你想起什么事来吗?”
可恶!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质问她?她再也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