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介就顾着睡他的大头觉,而煖铮这个苦命的婢女还得收拾笔、墨、纸、砚,等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房间时,逃诩快亮了,才刚沾上床,那个媲美恶鬼的采灵又来把她摇醒,提醒她得去煮赫大少爷的洗脸水。
她精神不济的走到小厨房,揉着惺松睡眼,想到这一次,她忍不住叹气。
她是不是白痴啊?怎么会以为混进来就能查出个什么名堂?照这样过日子下去,她怕还没查个水落石出,自己就先被那个混世魔王给整死。
采灵在一旁催促,“你动作可不可以快一点?记住,还要一壶放上金箔的清茶。”
对了!惫得加上魔王旁边的恶女鬼,她觉得自己的寿命正快速缩短中。赫大少爷三更半夜才睡,怎么可能七早八早就起床,采灵怎么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
煖铮没好气,嘴里嘀咕着,“催什么催?就会出一张嘴巴,嫌我动作慢就自己来弄啊!”
“你在那边嘀咕些什么?”
“没!”
心不甘、情不愿的端着茶水,煖铮在采灵的押解下,来到那该死的赫大少爷房门口。
她才想开门时,采灵赶忙阻止,“等等!要先敲门!”
煖铮斜看了她一眼,心想敲门也没人会回应,赫大少爷一定还在睡觉,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采灵轻扣了两下门,轻声道:“少爷,我是采灵。”
“进来吧!”
听见房里头传出清朗的声音,煖铮无法相信地睁大眼睛。乖乖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比她先睡没多久
采灵开了门,礼貌地向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书正在看、衣着整齐的赫介行礼,“因为这个婢女是新来的,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请东少爷见谅。”
罢介一派轻松自然的继续翻着手上的书,“嗯!”
采灵赶紧走到呆若木鸡的煖铮身边,“你还杵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把毛巾拧吧,拿给大少爷!”
煖铮恍如大梦初醒,“哦”
接着采灵又走到赫介面前,“采灵先下去了!”
罢介双眼盯着书本,头点了点,“嗯!”
煖铮拧懊毛巾,走到他的面前,仔细观察他脸上神清气爽。眼下没有黑眼圈,精神似乎好得很,这真是活见鬼了!
罢介接遇毛巾时抬头看着她的手,“手好点了吧!”
“已经不痛了”
他看着暖铮诧异的表情,“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煖铮圆睁着双眼,“你真的是人吗?”
罢介闻言,觉得好笑。她总是语出惊人。“如果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煖铮一脸戒备,“就是不知道,才觉得可怕!”
罢介扬眉看她,“晚睡早起有这么令人吃惊吗?”
煖铮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照我算来,你才睡不到一个时辰耶!”
“一个时辰够了,人死了之后,天逃诩可以睡觉,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上头。”
煖铮闻言,不禁皱起眉头。哼!这种说话的语气,还真令人不舒服,他的意思是,晚上浪费时间在睡觉上头的人,都是醉生梦死的人罗?
不睡觉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画画兰花,还连累伺候他的人无法休息,照她看来,根本就是自私自利的行为,还能把这种行为说得冠冕堂皇的,照她看全世上只有他才办得到!
“怎么你决定留在这个令人万分痛苦的地方了吗?”
他就非要提昨夜的事吗?煖铮想到就气闷,“难道我有选择吗?”
罢介点了点头,“你的确没得选择。”
废话一堆!煖铮没好气的拿起他擦好的毛巾,扔进了脸盆里,在心头把所有她知道的秽语狠狠骂过一遍。
他撑着下巴看着她的背影,几乎可以从她的背影猜出她此刻的情绪,“不过想留下来也没这么简单!”
煖铮迅速转身,“什么意思?”她都这么凄惨、委屈了,他还想怎么样?
他轻啜着茶,“你需要再教育。”
煖铮提高音量,“再教育?”
“你做事方式实在让我看不下去。”
他最好别逼她把手上脸盆的水泼向他,“什么?!”
“你来这里是做婢女,服侍的对象是我吧?”
他这不是说废话吗?“没错!”
罢介起身,“但我从没听过你喊我一声东少爷,总是你啊你的叫,礼貌方面要再加强。还有,你做事方式太过粗鲁,也是要再多练习的地方。”
煖铮气得鼓起腮帮子。记起那个条约,说是中途离职、被解雇都得要罚一百万两唉!她为什么当初不看清楚一点?
“我从父母生来就是这种个性,如果东少爷这么不满意我,大不了把我调到他处,让别人来伺候东少爷算了。”
罢介环胸仰高了下巴。想走啊!“你说得没错!我一向对人都没什么耐心,所以只给人一次机会。就三个月,三个月做不好你就滚回家去,一百万两照样得赔,你要好好把握这三个月的时间。我说完了,你下去吧!”
斑!又是这种要人叩头谢恩的说话语气,就连当今王上也没有这么傲慢自大的态度,只不过有几个臭钱,拽什么拽啊!惫要她滚回家去?他知不知道他在跟谁讲话?要不是怕身分败露、功亏一溃,她早出手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的了。
“难道你连听话这种事也不懂吗?别站在旁边碍眼。”他又道。
碍眼?!他居然敢说她碍眼?煖铮气得双眼喷火,咬牙切齿的端起脸盆,气冲冲地走出房门。
罢介东刹是不是,本姑娘跟你的梁子是结大了,此仇不报,她就不是丁煖铮。
看着她那气急败坏的背影,情绪一向乎静无波的赫介竟然轻笑出声,接着很快住了嘴。他抚额摇头,心想他在干什么?逗弄一个小丫头,竟会让他心情有种莫名的愉悦感,他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罢介的一句话“再教育”可苦了煖铮,现在夜里的轮值统统丢给她外,除白天的工作其,采灵还给她抽空上课。
采灵的魔音镇日如同挥之不去的苍蝇,整天在耳边嗡嗡叫,煖铮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夜里,煖铮在赫介的书桌前,一边磨墨、一面打呵欠,在这里工作比什么都累,而她面对的东刹赫介每日晚睡早起,如此强人想趁他睡觉时偷潜入房里调查,根本是难上加难。
“就算为婢女,打呵欠时也该捂嘴,不然很难看的。”
煖铮张着黑眼圈,十分受不了眼前人的言语。
又来了!哪来这么多规矩?在东刹府里,就连上茅房也有规矩,真是够了!
她有气无力地道:“是”
罢介起身,“算了!今夜不想画画!”
煖铮闻言,突然精神来了,一脸喜上眉梢。这么说来他要就寝了,真是太好了!那么今夜她就能趁他熟睡时太好了
“那奴婢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罢介看着她一脸喜孜孜的样子,“嗯!收好后把柜子里的箭筒给我拿出来。”
煖铮的眼睛不解地眨了眨,“拿箭筒要做什么?”
罢介环胸看她,“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去射箭啊!”
“哦射箭什么?!现在?”三更半夜的,画画已经够令人费解了,难道还要射箭?
罢介一脸理所当然,“没错!就是现在!”
煖铮虚弱的笑了笑,“东少爷,您是在开玩笑吧呵呵”
罢介板起脸,一脸认真严肃,“你看我像是在看开笑吗?”
煖铮张大着颤抖扭曲的嘴。看来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她真搞不懂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张口结舌的夸张表情,赫介差一点笑场,费了好大劲儿才能维持住面无表情的神态。
煖铮指了指外头,“呃夜晚视线不良再加上外头风也大实在不是个适合射箭的好时机”
罢介推开窗户,“视线不良多点上几个火把就行了,况且外头根本没有风,连树叶都没有动。”
煖铮呆望着树梢。果然该死的都不动如山“这”
罢介此时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你该不会是想偷懒吧?”
是又怎么样?“呃没有啊!”她口是心非的说。
“既然没有,就快去准备。”
他不会真的要去吧?“哦是!”
罢介走到内室换上宽松衣服;至于倒楣无比的煖铮,只好扛起重得要死的箭筒,苦命地跟在赫大少爷后头步出屋外,前往射箭场。
罢介指挥若定,“把箭筒放下,快去把周围的火把点起来。”
他大少爷指挥若定,苦命的煖铮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听候差遣,“是!”
“你能不能动作快一点?等你点好,逃诩亮了!”
煖铮在心中啐了一声。想来自己也是天算会的右护法,平常都是别人听她的,哪时轮到被人呼来喝去的,要不是为了查案得忍辱负重,这个混球大少爷非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不可。
“喂!别以为点完火把就没事了。”
他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她当箭靶不成吗?
煖铮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他面前,用喷火的眼睛瞪着他,“还要做什么啊?”
罢介看着她一脸不耐的表情,“你又来了,对本少爷讲话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去他的、去他的!煖铮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请东少爷吩咐!”
嗟!这辈子就属现在最窝囊呜!她好怀念当右护法的日子
罢介满意的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你会射箭吗?”
说起拳脚功夫、舞刀弄剑,从小在师父的教下,她自认还不算太差,但是射箭就还真没有接触过。
“小小一介婢女,怎么可能懂得射箭呢!”
罢介扬眉看着她,眼底有抹笑意,“你总算学会怎么跟我说话了。”
煖铮佯装笑脸。哼!像他这种大少爷就是喜欢人家捧他、巴结他,真是恶心,变态!
“你心里一定对我很不以为然吧?”
煖铮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小的怎么敢呢?”
罢介看着她无比闪烁的眼神,嘴角有丝笑意。府里的仆人、女婢见到他个个诚惶诚恐,面对他时,他们通常只有一种表情,从他们的脸上,他看不出他们心底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除了自家兄弟外,这样的表情他看太多了,似乎他也习以为常,然而他头一次遇到眼前这个从脸上就能一眼望穿心思的女孩。
人竟然也可以这样单纯,单从她一个眼神及细微的表情,就能数出她肚子里有几只蛔虫,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最干净的最初,令人感到舒畅愉快,像是自己也被洗干净了。
煖铮看着他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她看,她赶紧走上前,“我是真的没有这样想,你少诬赖我喔!休想拿这个当借口赶我出去,我不会让你白赚一百万两的!”
罢介看着近在咫尺的煖铮。怎么会有人的眼睛能这么清亮,就好像炽热的太阳那样热力奔放,这样的眼睛看久了,连心都不自觉的要燃烧起来
煖铮说完这些,见他还是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凝望着她,不明白地对他挥了挥手,“喂!东少爷”
她的手被他瞬间握住,手腕霎时变得热烫不已,望着他莫测高深的黑瞳,像是一潭深水,直把她往里头拉,令她莫名心跳加速
就在两人的眼睛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拉着、愈来愈近时,望着她酡红的双颊,他猛然觉醒。
他在干什么?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陌生又悸动!
他放开她的手,力图镇定地清了清喉咙,“你要试试看吗?”
这一句话有如当头棒喝,煖铮支吾着,“啊?不不好吧?”
接着赫介走到定位,拉满弓,眼神对着前头数尺的箭靶,认真的表情、专注的眼神,令人移不开视线。
煖铮这才发觉到从他的侧面,可以看出鼻子尖挺、眼睛深邃,紧抿的唇弧度优美,看上去俊逸又挺拔。
想到他刚刚曾用那双深邃的双眼注视着她她不禁口干舌燥、心跳异常快速
她到底是怎么了?在想些什么?竟然会觉得他射箭的姿势好帅气啊、啊、啊!他是混球耶!她竟然对着一个处处欺负她、空有皮相的混球流口水?她怎么能忘记他之前对她的种种虐待呢?她是不是疯了?
罢介手中的箭离弓,正中红心,此时他又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被他吸引的煖铮哪里知道要回答什么,“什么”
“过来!”
煖铮一脸戒备。叫她过去干什么?他该不会真要她摆个苹果在头上,当活靶吧?
罢介不等她回答,直接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过来,让她站在他的身前,拉起她的手,一起握住杯身,再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拿起箭,架在弓弦上。
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热气让她的脸颊更加红艳,“脚要打开,下盘要稳才行。”
接着他的一只脚跨站进她两腿间,分开她的双脚,虽说是在射箭,但姿势却暧昧不已。
“看着前方的红心。”
他几乎整个身体靠着她后背,煖铮感到头晕目眩,哪里分得出什么东南西北,什么红心,眼前早就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自己就快要融化了。
他握住她的手,轻放掉箭矢,又是正中红心,“你到底有没有在使力啊?手指头软绵绵的?”
她何只是手指头软绵绵,她还全身力气不知何时被抽光了。煖铮赶紧跑到一旁去,“我我果然不适合射箭”
罢介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我想也是!”
煖铮站在一旁,完全不敢抬起头。奇怪初春的夜晚怎么会这么热啊?她里头的衣服几乎湿透了。
罢介继续拉弓射箭,却一连三次都没有射中红心,虽然只有一会儿,但如今他的鼻间充斥着煖铮的淡淡体香,他甚至还有点回味。
他轻叹了一口气。他一向讨厌女人身上有香水味,而煖铮的身上没有香水味,只有淡淡馨香,这味道却更混乱他的心绪。
一直自认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他,没什么事不能解决,所以无论面对再大的难关跟危险,他从来就是从容面对,难道一向沉着冷静的心不再平静了?
这样是不对的,从小,父亲便不断告诫他,他也被训练成一个没有情绪的人,但此刻为什么他却有种活着的感觉,生平头一次听见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转身走出练习场,“把火熄了,我想回房就寝了!”
煖铮闻言,如释重负,“是!”
整理完后续后,煖铮拖着近乎虚月兑的身子回房。
虽然身体疲倦不已,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整个晚上只是重复作著恶梦,梦见她掉进一潭深水,怎么也爬不上来
罢介回房时,已经有一个人在房里等着他。
“东少!”
“夜影,你会出现在我面前,表示事情都查清楚了吧!”
夜影拿出几张纸,“这些人像是我特别去请大丘师父画的。”
罢介看着栩栩如生的画像,“就是这四个人涉及城里的命案?”
“他们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都是一些亡命之徒。”
罢介挑眉,“这一招借刀杀人还挺不错的,只可惜他谁不好惹,惹到罗刹之家。”
“东少,要出手吗?”
罢介沉吟了一会儿,“不要,我有更好的想法。”
“属下还有查到一件事。”夜影说完又拿出一幅人像。
罢介看着那幅人像,愣了一下,“这是”
“天算会师南宫括到边疆去了。”
罢介勾起唇角,“我还真没想到”
“这件事要属下处理吗?”
“不用!我另有做法对了!西刹平安到达新罗国了吗?”
“已经平安抵达,不过新罗国王却出了道难题给西少。”
“难题?”
“属下近日会跑一趟新罗国,详细了解后会再向东少回报。”
“嗯!”
“属下告退!”夜影说完后,身子便无声无息没入夜色中。
罢介拿着画像若有所思。
他真没想到,是他第六感退步了?还是已经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感觉所取代?而这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呢?
邪东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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