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演你的情人?”
令方震惊得泼翻了一杯刚泡好的咖啡,一件雪白的衬衫和名牌西装当然难逃一劫。
“你演崔文姬的情人。”安曼纠正他。
“为什么?”
“不然你想演什么?崔文姬的爸爸?”
“我是问为什么找我演戏?”
“大概觉得你生了这张小生脸,体格又健美,不在电视上亮亮相,太暴殄天物。”
令方英。“说得我像一碗没吃就倒了可惜的鲍鱼排翅。”
也笑。他一下班就回来了,她心情很好。
“怎么样?你演不演?”
他偏着头看她。“你呢?你的意思如何?”
“我?”
“你要不要我演?”
没料到他会反过来问她,她怔了怔。
“怎么问我?”
“怎么不问你?你在现实生活里是我太太,我要上萤幕演人家的情人,你同意吗?”
她噗哧一笑。“你演也是演我的情人,什么人家?”
然后她想起来她才纠正他的说法。
他在对面,笑盈盈地注视着她,望得安曼的心悴怦地跳。
“今天上班,什么事也没法做。”
因为想念她吗?萤幕上谈了多少情,说过多少爱,演得丝丝入扣。好多男女演员便因此演着演着闹出绯闻。
现在一个男人,不,她又笑,唔,算是丈夫,当面真真实实说情话,她是甜到心坎里,却娇羞得没话可说。
“好多认识的人,朋友,客户,亲自到事务所来道贺,一整天电话没停过。”
原来如此。失望像盆冷水兜头倒下。和想不想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记者怎么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总有人传告吧。”她一下子颓丧起来。
“说得也是,你是知名红星,昨天围着的都是你的影迷。”
她是不是看错、听错了?他的口气、表情,好像十分以她为傲呢。
多奇怪的大转变。
“恐怕更多人吵扰你吧?”
“我今天没通告,整逃诩在家。外界有什么对我的消息、新闻的反应,都有传播公司和电视台替我挡。”
“那就好。”
“只有一个人在这吵了我大半天,她有时比热情的影迷还教人穷于应付。”
“碧芸?”
“还会有谁!”
令方摇一下头:“她怎么会突然想到编给我一个角色?”
““她是我妈妈”收视率太好了,老板要她加戏。如戏若不加几个新角色,若拉着原来那些人,容易形成拖拖拉拉、重重复复。国内连续剧常见这类拖拉战,最后往往自毁前功。”
他点点头。“我没看过连续剧,不过常听一些人谈论、抱怨。怨归怨,还不是照看不误?”
“人天性都有那么点自虐倾向,所以动不动自找苦吃,自寻烦恼,庸人自扰。”
他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安曼往常没通告时,便一人在家,看书,读剧本,听音乐。只有碧芸一个谈得来的朋友,虽然交情足可无话不说,但和一个异性如此侃侃谈心,是第一次。她感到丝丝暖意,这时才明白她以前是寂寞的。
“收视率下降,不是演员不力,就是编剧剧本不够好。碧芸可不笨,做的已经是吃力不见得讨好的工作,还去吃闷亏吗?所以她的条件是:加戏,可以,得同意加人才行。”
“如人就要加付酬劳,换言之,预算开支要增加。老板不会另外叫个省钱的人来为吗?”
“老板要是笨得找人来代替碧芸这枝招牌笔,他也不会当老板了。何况碧芸这次加了人,还替他们把角色都找好了,省了他们一道麻烦。”
“又找的都是些新人,比请已有点名气的演员,省钱多多。”
“你已经进入状况了嘛。”
两人相视一笑。
“可是“她是我妈妈”如此受欢迎,万一新人演坏了,搞砸了,不是更糟?”
“所以她脑筋都动到自己人头上来。”
令方恍然大悟。“珊珊演你的女儿,我演你的情人,叫我们已有的关系,演起来自然而生动,碧芸真是聪明又精明。好厉害!”
“谁和你有关系?”她娇嗔佯怒。
“我们夫妻目前暂时有名无实,不表示我们没有婚姻关系呀。”
“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她的心怦怦撞着胸膛。
“我本来以为你在做戏。别误会,你演技绝佳。”
他的强调说明反而令她好气又好笑。
“我的演技若算好,那你的演技更是炉火纯青了。”她回他一记。
他咧咧嘴。“过奖,过奖。不过今天报上那么一登,我看我们是谁也月兑不了身了,只好继续表演下去。你说是不是?”
安曼暗暗咬牙切齿。
她对他微笑。“那你对百珍如何交代?”
“百珍?关她何事?”
“我哪里知道?我在问你呀。”
“百珍?呵呵……”他忽然笑起来。“她要是看到我在“她是我妈妈”一剧中演出,演的又是她最仰慕的崔文姬的情人……我真想看看她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安曼一凛。“你答应演了?”
他耸耸肩。“有何不可?”
他愿意演。为了看百珍的表情,他愿意演戏。
安曼的心往下沉。
唉,世界末日来临了。
“珊珊呢?你也不反对她演戏了?”
只要他仍反对,那么……“我自己都要当演员,有什么理由反对她?我们一家三口同台演出,唔,有趣。”
“四口。”她闷闷说。
“四口?”
“还有小咪。”
“咦,说到这两个女孩,怎么我回来半天,没听到半点动静?”
“吃过午饭我就没看到她们了,在睡午觉。”
“快七点了,睡昏过去啦?”
他们一起去看她们。
小咪一个人坐在床上,神情茫然,抱着毯子一角。
“小咪,珊珊呢?”安曼问。
小女孩比些什么,他们都看不懂。她从枕头底下拿一张纸出来给安曼。
“她出走了!她居然又出走了!”看完珊珊潦草的留信,安曼大叫。
“什么?她写些什么?”令方拿过珊珊的留信。
珊珊信上说,她知道安曼不是她生母,她抱着幻想和希望,寻求她找了十几年的母爱。
她为给他们惹的麻烦道歉,谢谢安曼的爱心和容忍,谢谢令方为她做了那么多。他们是她所遇见过最好的好人。
“我相信你们两位会善待小咪,交给你们,我很放心。”令方读着,吼起来,“这是什么话?小咪又不是她的女儿!”
“开头才叫不像话!”安曼火冒三丈。“曼姨、方叔,我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不是走给你们找,所以请不要找我。”
“方叔,老爸,由得她随便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吗?荒唐!方叔,我还扁伯呢!”
“她一转口就把妈咪改成曼姨了,“鳗鱼”?她叫我沙丁鱼不更好?或者鲨鱼。我要摘掉她那颗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脑袋!”
“她为什么说“你们不收养我,没有关系,反正我习惯给人当成大白鲨了。其实我真正的年纪虽然是十六将近十七,也不算大老。”你和她谈过收养的事吗?”
“我?我今天一个上午都在和碧芸说话,我们……我……”安曼张着嘴。
糟了。
“说啊,你说了什么?”
“喂,请注意你的语气!”
“我问你话,又不是演讲。注意语气,我还练台风呢。你究竟说了什么让她留书出走?”
“我不过是告诉碧芸,我不可能收养她。我说错了吗?”
令方盯着她。“你不收养珊珊?”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和你讨论过了。”
“彼一时,此一时。那时你是单身,无法收养她。现在……”
“现在我还是单身啊!”
他瞪住她。“你再说一遍。”
“我……我……”安曼跺跺脚。“昨天我们为了救小咪,临时演出那场戏,但整个过程根本荒谬透顶。旁人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若有其事,你也当局者迷,我可是很清醒。”
令力的脸色变沉,声音静了下来。“珊珊没有一个迫害她、虐待她的继父,便不值得人为她费心了,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我同样关心她,一直在尽可能帮助她,你应该知道,竟说出这种话。”
的确,她大可以一开始就置身事外,置之不理。要是没有她,为了珊珊和小咪,他此刻大概已经焦头烂额,而仍无计可施。
“对不起,我过分了些,是因为我……”
因为他真的把她当妻子了。
昨天事出突然,但他并非在演戏。神父为他们主持婚礼时,他压根儿没有想到小咪或珊珊。
由此看来,反倒是她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为两个女孩做了莫大牺牲呢。
“我明白,你着急。”安曼柔和地说:“先找这个小通缉犯再说吧。”
“她真是不磨死人不甘休。”
安曼在床前蹲下,望着吸着一根手指的小女孩。
“小咪,珊珊有没有告诉你她去哪里?”
对呀,珊珊不会不顾小女孩的。令方也蹲子。
“她有没有说你想找她时,可以去哪找她?”
小女孩来回看着他们,对他们摇摇头。
“这么大了,不要吸手指头了。”令方把她的手拉出来。
“是不是饿了?”安曼问。
小咪点点头。
他们简单的做了些吃的。
安曼为小女孩洗澡,看到她身上东一处、西一虚的伤,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令方给两个女孩都买了些新衣。穿着新睡衣,小咪首次流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们一起送小女孩上床。看她安然入睡,两个人安慰地相视一笑,不自觉地手牵手轻轻走出原来属于珊珊的房间。
“我……”两人同时开口。
你真是个好父亲。
幸得两人声音相撞,否则她冲口而出,他说不定以为她凤求凰。她才没勇气倒追,自作多情。
你真是个好母亲。
惫好没说出来,不然她也许会误会他企图藉这两个女孩高攀她。她似乎已有此想法。他本来差点以为她也有意。
“你先说。”
“你先说。”
他笑。笑得温柔,有点怅然。
她也笑。笑容柔和,夹着些许失落。
“唔,我是想,小咪一定知道珊珊在哪。”
“对,我的想法相同。小女孩太泰然自若。”
“珊珊交代她不要告诉我们。”
“这表示她在一个不难找到的地方。”
“小咪只要打个电话,她就会……”
两人望住对方,灵光乍现。
“碧芸!”安曼喊。
电话钤回答她似的响了起来。
他们一起跑进客厅,安曼先抓起话筒。
“碧芸……”
“安小姐?”
她一怔。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她掩住卑筒,看令方,“会不会是警察?”
“我来。”令方接过话筒。“喂,哪位?”
“展先生吗?我是原山年。”
“原医生。”他喊一声,告诉安曼,“是原医生。”
“珊珊在医院?”她急急问。
原医生在电话彼端已听见了,笑着说:“珊珊很好,她此刻和碧芸在一起。我就是特地打电话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
安曼和令方头靠头一起听,听得明白,同时听得一头雾水。
“珊珊去找你?”安曼间。
“哦,不是的。她躲在碧芸车上。碧芸来找我。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后,她和碧芸回去了。”
“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们,原医生。”令方说。
“我一知道她没说一声跑出来,就想马上通知你们的,碧芸说该给你们个当头棒喝。我不懂什么意思,但她阻止我打电话。”
“这个混碧芸。”安曼咕哝。
原山年没听见,继续详细报告,“我回到家后,越想越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你们,让你们知道珊珊平安无事。”
“是,是,你太周到了,原医生。”令方说:“我们非常感激。”
“哪儿的话。你们两位的义行才令人钦敬呢。你们收留珊珊及收养小咪的前后经过,碧芸全告诉我了。世上应该多几对像两位这样的贤伉俪。”
“呃,我们……”他们又同时开口,并同时望向对方。
然后发现彼此近得几乎眼对眼,鼻碰鼻,口对口。
哦,他的气息好醉人。他会不会再吻她?
噢,上帝,她吐气如兰,诱人欲醉。他真想再吻她一次。
他的嘴唇立即接收了大脑的意念,并付诸行动,贴向她的。
她欣然、期盼地迎上去。
原医生被遗忘了。话筒从令方手中滑落。
“也许还是该行个电话回去。”珊珊嘀咕。“老爸和妈咪说不定正在着急和担心。”
碧芸从她的剧本稿上抬起头。
“你不是要给他们制造机会和时间,好救他们明了他们是多么天造地设,多么心心相印的一对吗?才几个小时,对这两个迟钝的人,哪里够?去看你的电视,累了就上床睡觉,别吵我,我正写得热闹呢。”
“我没叫你,我是自言自语。”
“到客厅自言自语去。”
“还有小咪呢。”
碧芸翻翻眼珠。“小咪怎样?”
“她只相信我,和除了我以外的人一起,尤其是大人,她会害怕的。”
“那两个大人比小阿还不开窍。再说,你给了她我的电话号码了,不是吗?”
“是啊,可是……”
“她要是害怕,会打电话来的。”
“万一她不会打电话?万一她找不到电话呢?万一……”
碧芸叹一口气,放下笔。
“你想家了,是不是?”
珊珊抿抿嘴。“那里不是我的家。”
惫嘴硬。碧芸看着她。
她看着墙壁。“原医生说不定还是有打电话给他们。或者他们猜也猜到我在你这了,都不打来问问。”
小表,总算说出真心事了。
“他们知道或猜到你在这都好,既知你和我一起,有什么好问的?你平安,他们也就不必担心了。是你自个儿出走,人家可没赶你。”
她低下了头。
“老要别人找你,这套玩多了,会惹人烦,讨人厌的。”
她扬起下巴。“我留的信上叫他们不要找我的。”
“那他们不打电话,不吭不问不找,不正顺了你的意?有啥好抱怨?”
头又低垂下来。
“要知道,老爸、妈咪,是你叫的,硬给人戴上的帽子。别说他们还没收养你,就算收养了,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不可以没事制造麻烦,你这么冰雪聪明,不需要我说太多,自己好好想想。”
头垂得更低了。
“我找朋友发布新闻,说为了培养气氛,要演“崔文姬”将会重逢的女儿的女孩,已人前人后的唤起妈咪,这是为安曼解围,你知道吗?”
她点点仍低低垂着的头。
“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叫她妈咪,她是公众人物丫。她是可以很帅气的说不在乎传言,可是艺人最重视的就是形象,形象破毁,整个演艺事业也完了。安曼会不懂这个道理吗?但是她一个字也不曾为此责怪你,在医院时,她急得差点要撞破门进去找你。你一通电话打到摄影棚,她戏也不拍了,担心得双手发抖,车都没法开。”
珊珊双肩耸动,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碧芸叹口气,走过去,拥住她。
“令方也是个奇男子。你不晓得前世修了什么福,遇上这两个大好人。不过呢,不是你的话,他们俩也成就不了这份奇缘。说起来,也算你的奇功一件。”
“啧,又不是我有特异功能,怎么叫奇功?”
“嘿,挑起我的语病来了。这个功是送给你的,是看在你给了我灵感的份上,不然你何功之有?”
“啊,你有了灵感,便可写出脍炙人口的剧本,声名大噪,钞票滚滚而来,这可算是大功一件哪!是我赚来的。促成老爸和妈咪的姻缘呢,这功嘛,是我不小心捡到的。”
“-?不小心捡到的?”
“然而我又极力为他们制造机会,所以又是一件大功,怎说是你送我?”
碧芸太笑。“安曼说得没错,你的天花乱坠瞎掰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我得趁你夺我饭碗之前,好好努力赚些养老金,免得有朝一日,教你这后浪推得水都没得喝。”
“安心啦,芸姨。我还要靠你的神来之笔写出精采好故事,才有好戏可演,才有出人头地之日,我怎会抢你饭碗?未来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哟,算了吧!”碧芸骇叫。“你别认娘认列我这来了。”
“啧,我打个比方而已,不必吓得面无人色嘛,太伤人自尊了。”
“你去打电话吧,别和你老爸、妈咪断了联系,我喜欢你,可是你的掰功真教人吃不消。”
她是给珊珊个台阶下。女孩明明舍不得她的“老爸”、“妈咪”,舍不得那个不是她的家的家。才离开几个小时,心心念念的。
碧芸同时明了,珊珊尽避对小咪很好,像待自己的小妹妹,但小咪已为令方、安曼合法领养,她却仍“妾身未明”,多少有些缺乏安全感。出走,无非想探试“老爸”、“妈咪”
的反应,看他们是否关心她,在乎她。
她坐回去写了不到一会儿,珊珊又回来书房门口。
“怎么了?”
“电话打不通,一直占线。”
“等一下再打嘛,也许他们正在和别人说话。”
“也许他们在打电话四处找我。”
“你叫他们别找,他们还找,真不听话。”
“芸姨!”
碧芸笑了笑,再次放下笔。“好啦,好啦,我看不把你这心事弄分明,你不会让我清静的了。”
她和珊珊一同到客厅,再试拨给安曼,听到的仍然是占线的嘟嘟声。
半个小时后,碧芸也觉得奇怪了。
她打给原山年,听到的是答录机。打去医院,他在开刀房。
“咦,这个原山年,真的没有通知他们啊?”她喃喃。
原医生一张女圭女圭脸,加上他在医院那份热心仗义,令碧芸对他印象深刻,便大方电话邀约,他也大方答应,且丝毫不掩惊喜之情,分明对她也有好感,使她芳心不禁大喜。
但她不是真的不让他打电话给安曼,否则不会告诉他电话号码嘛,唉,又一个愣小于。
安曼的电话始终拨不通。珊珊坐立不安。
“我送你回去好了。”碧芸说。
女孩马上跳起来,一马当先跑出大门。
到了那,只见安曼的房子一片漆黑。
“他们一定出去找我了。”珊珊懊悔地说。
“两个人的车子都在。”碧芸说:“应该在家。”
她用行动电话再拨给安曼。还是不通。
“八成睡了。我看你今晚就在我那过夜,明天再回来吧。”
“睡了电话也不该不通呀。”
“安曼至少会想到你有可能去找我。”不愧为好友,碧芸一猜就着。“她连通电话都没打来问,和令方两个人都没出去,定是知道你没事,安心的睡了。”
“或者生我的气,烦了,不管我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不过没有必要说了增加她的不安。碧芸暗忖。
“知错就好。”碧芸只说。“回去以后,你别再自言自语,或胡思乱想。早点睡,明天早起,回来负荆请罪。”
“我哪里睡得着?”
才怪。碧芸车还没开到家,她已经倒在椅背上梦周公了。
阿子就是孩子。不过说真的,自她出现,给安曼带来的所有变化波折,比碧芸平空想像的故事还要精采,她可以预见“她是我妈妈”将再创空前高潮。
但不知安曼游说令方,进行得如何?
如果令方肯出演她剧本中下半部的男主角,那真叫异军突起。说起来,这个点子源自于当她看着他和安曼在医院互相逼婚时。
她才是睡不着的人呢。把迷迷糊糊的珊珊连扛带拉弄上床后,碧芸到书房坐下,振笔如飞,写到天亮才因为力竭而不得不休息。
她甜甜入梦乡之际,安曼和令方好梦才醒。
但那不是梦。
安曼睁眼先看到一副赤果的男人胸膛,她退开,接着发现被子底下的自己一丝不挂。
她倒抽一口气,耳边,令方却发出喊声。
“哎呀!”
她瞪他。“你惨叫个什么劲?”
“我被强暴了!”.
“喝,恶人先告状!”
他咧嘴笑。“不,这叫先下手为强。”
她紧紧抓住被子遮到下巴。“这……怎么会……”
“发乎情,顺乎自然。”他柔声说。
他伸手轻拨她肩上的秀发,将它们掠向肩后,注视她的双眸柔情无限。
她的尴尬、难为情,不知不觉消失。
“我很幸运。”他轻轻低语。“没想到我竟是你第一个男人。”
一阵愕然之后,愤怒涌上,取代了娇羞。
“什么意思?”她摔开他的手。“你以为我人尽可夫吗?只因为我草草率率、随随便便和你衍了婚礼?”
“不,小曼,我只是……”
她刚地拉着薄被裹着身体跳下床,看到他的昂然男性之躯,血液涌上脸庞,再着到床单士她“失身”的血迹,脸色一下子变白。
“小曼……”
她冲进浴室,砰地反锁门。
本来她只是有点不知所措。昨晚发生的事,谁也不能怪。正如他所说,是顺乎自然。
发乎情的,恐怕只有她。而结果她变成自取其辱。
她站到莲蓬头底下,让水冲过她的身体。云雨缠绵,历历如日,她身体发热,心却发冷。
“小曼。”他敲着门。
安曼关了水喉,踏出浴白。懊悔无用,昨夜她心甘情愿,要怨尤,怨尤自己好了。
“你说我们的婚姻是有实效的?”她问,心平气和。
“是。我说强暴是开玩笑,小曼……”
“那好,我要离婚。”
门外一片沉寂。
“我说我要离……”
“我听见了。小曼,你出来再说,好吗?”他好声好气。
她套上浴袍,拉得密密的,把腰带来紧,开门走出浴室。
他穿回了衬衫和西裤,不过衬衫扣子没扣,头发凌乱,赤着脚,看起来不但不显狼狈,反而该死的性感、诱人。
她几时变得如此旺盛了?
她清清喉咙,把对着他胸膛的眼睛移上去瞪他的眼睛。
“我出来了,要说的还是同一句话。我要离婚。”
“小曼,你误会了。我……”
“你没有误会,我是……”她说什么呀?她又清清喉咙。“我是说……”她忽然脑子一片空白。“你把衣服穿好行不行?”
令方看看自己,看看她迷乱的眼神,微微一笑,月兑掉了衬衫。
“你……我叫你穿……”
“我已经穿着了,所以我想你真正的意思是要我月兑掉。”
“不,我误解了,你的意思是……”
“你看,你语无伦次,主词、受语混淆不清。”
“不……你……我……”
他解开裤子,让它松落。他竟然没穿内裤。
安曼觉得她的眼睛着火了。不,是身体。她发出一声申吟。
他便吻住地那声申吟。
然后昨晚的一切又开始了,她只觉得全身绵软,由着他卸去她的浴袍,当他的嘴唇短暂移开,她马上街上去,饥渴苦行在沙漠中。
他拥着她一起倒向床。
“令方,不行,不能再……唔……”
“不能再什么?”
“这……哦……是不对的。昨晚就不该……”
“谁说的?昨晚是补洞房。现在,是履行我的承诺。”
“什么……什么承诺?”
“我说过我会补偿你。哦,小曼。”
“噢,我没法想。”
“不要想,小曼,感觉就好。你感觉好吗?”
“哦……哦……”
“这是表示好吗?”
“你话太多了。”
“你总是语焉不详,我必须确定我做对了。你喜欢吗?”
“闭嘴,你不能感觉吗?”
“哈哈……哦……哦,小曼!哦,小曼!”
“她还没起床。”珊珊对着话说。
“能不能叫她?大家都在等她。”
“不能。谁是大家?”
“你是谁?”
“我是她女……”珊珊闭上口,记起碧芸的教训。“我不能叫她就对了。”
“请她听电话总可以吧?”
“啧,既然不能叫她,怎么请她听电话?你这人好没逻辑。”
“安曼是不是生病了?”
“嘿,大清早不要胡乱咒人呀!”
“小姐,这里一票人等她来录影……”
“录影!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叫。”
跑到中途,珊珊停住。跟着她的小咪也站住,好奇的看着她。
“我是回来负荆请罪的,可不能就这么去见他们,对吧?”
小咪哪里懂何谓“负荆请罪”?在她来说,珊珊说什么都是对的。她认真地点点头。
“我得做些准备。”珊珊喃喃,转身去找道具。
她忘了她没挂上电话。
“啊,老天,这次我是真的被强暴了。”
安曼捶他。“去告我好了。”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亲吻。“我没说我不喜欢呀。”
她满足地偎着他。“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碧芸一说到“性事”,就口沫横飞,兴趣高昂了。”
“怎么?女人在一起也谈这些?”
“你以为女人都谈些什么?”
“流行服饰,珠宝,化妆品,连续剧。”
“哎呀!”安曼跳起来。“我今早要录影哪!现在几点了?”
“你几点的通告?”
“七点。”
“已经迟了,现在七点半。”
他拉她回来,把她覆在身下,挑逗地吻她。
“令方,不行,这可不是上班。我没到,是一整组工作人员和……哦……好些演员都等着我呢。”
“他们说不定先拍了,或者已经解散,否则会打电话来催你的。”
“我刚才听到的一定就是他们打来的电话。”
“你听错了。嗯,你好香。”
“我一身臭汗。我真的听到一声铃响。”
“怎么会只响一声嘛。我们俩没时间接,小咪不可能接电话。”
“可是?”
“该我强暴你了。”
他边做出狰狞状,边悄悄伸手取下床头上的电话话筒,以免一会儿真有电话进来打扰。
“救命呀!”安曼佯声尖叫,嘴立刻被令方激情的吻盖住。
“唔……唔……”
全摄影棚的人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