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性再起不了威胁,宓儿得到了满足,便渐渐沉睡了。
仇政困惑地看着她那满足甜美的容颜,心底却有着多根绳索相互拉扯挣扎着。
他该向她承认爱上她吗?或是让她离开,追寻属于她的真命天子?不是他不愿与她长相厮守,而是他不配呀。
在傅烈辙尚未成立震雷国之前她就是傅家大小姐,从小享尽盎贵荣华,吃穿不缺,如今她更是贵为公主,而他——
只是个身世不详的私生子,从小在外人歧视下长大,所幸求艺中巧遇傅烈辙,这才改变了他的命运。
彬许他现在有个延政将军的称谓是好听了些,可这全是她大哥所赐,若娶了她这不等于是靠裙带关系吗?
望着她美妍可爱的丽容,想起刚刚她在床上索爱的媚样,他心底不免产生了蠢动,他——真的是深陷了!
“政。”
突然,她一个转身醒来了!一张开眼,她所看见的就是仇政凝视着她的一双眼眸。
“你怎么醒了?”他柔声问道。“我……”突然,一个不是很清晰的影像映人她脑海,她心底倏然一惊,眸子大睁,“你……你是不是——昨晚我——”
仇政紧握住她的手,“忘了吗?你因为跟我闹脾气,把剩下的葵花春散全都吃了。”
宓儿皱起眉,揉着太阳穴,“对,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喝醉了,所以做了些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但后来的事你还记得吗?”他可不希望她将这件事给忘了,那可是他与她的第一次埃
“后来——”宓儿想着想着,却将脑袋愈垂愈低。“我们——是你帮我解月兑痛苦的是不是?”
“你记得了?”不知是兴奋还是松了口气,他语气中多了股释然。
“嗯。”
“你记得是我?”端起她羞红的脸蛋,他急促地问。
“当然记得,别的男人我才不要呢。”下掩的长睫因为害臊而翕合着,脸儿还微微发红。
“你——你难道不恨我?”握住她的手,他那张刚毅英挺的脸庞拢起了些许不安的皱褶。
“我为什么要恨你?”她不明白地抬起蠊首望着他,“我喜欢的是你,会出宫门也是为了你,怕就怕你不要我。”
“那对——”
想问她对洛林又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却问不出口,毕竟洛林是家大业大的地方财主,外貌亦不俗,能有他的疼爱,她应该会更幸福吧。
“什么?你说话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嘛。”她顿觉困惑地蹙起眉头,“你是不是后悔了?”
瞧他那模样就好像是她逼着他占有她似的,可他可曾想过她会这么做的原因?
他若真不喜欢她,大可以不必管她嘛。别老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我不是后悔,而是怕你后悔。”他提了口气,“你不是对洛林印象不错,如今因为我的侵犯,我真担心会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情感,你懂得我心底的忐忑吗?”
“忐忑!这有什么好忐忑的?除非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否则你不会把我推给洛林,我问你,我是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又来了又来了,难道他就不会争取她?
她坐直身子,突闻外头一阵鸡啼,她迷惘地望向外头浅露的日阳,心头却涨满了阴沉的失望,“天亮了,你可以走了。”
“宓儿——”仇政一双灰眸逐渐变得焦虑。
“我不想听,出去!”她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真不懂,她的心思简单得连小阿子都看得透,为何他就是不能明白她一颗想他爱他的心呢?
彬是自己过去的恶作剧深深伤害了他,可是她的忏悔还不够吗?
天,想不到她爱一个人会这么的辛苦!
凝望了她好一会儿,仇政这才深吸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门。
看着他沉默地离去,宓儿心头却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仇政——你好狠,我该怎么做才能逼出你的真心话?
仇政神情凝肃地走在街上,一早进入书房便收到边界告急的函件,因此他得赶紧到前方巡视一番。
想想那些恺族人就像乱蚁般除之不尽,故意趁大家尚在休养生息之际出来捣乱,还真是抓不胜抓,虽成不了大威胁,可也让人头疼。
“仇兄,怎么一大早就出门了?”半途中竟与洛林不期而遇。
“边界告急,我得去看看。”一见到洛林,仇政的眉头不禁紧蹙。
“我也听说了,应该没问题吧?”
“还不清楚内情,但我相信韩情的能力。”眼看洛林眉开眼笑,仇政不禁又问:“不知洛兄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府上了。”他嘴角浮起邪肆笑意,“昨晚宓儿喝醉了,不知回去可有哪不舒服?我不放心,所以想去府上看看她。”
“她很好。”
不知为什么,洛林对宓儿缠得那么紧,总让他心底发闷,但当初可是他鼓励他这么做的呀。
“那就好,这么说今晚她可以来寒舍了。”洛林兴奋地扬眉一笑。
“今晚?”仇政深沉的语气更搀入了几许寒沁。
“对呀,宓儿答应我今晚与家父见面。”他轻叹了口气,“如果家父同意,那我就可向她提亲了。”
“不可能!”没经思考,仇政霍然大声顶回。
“仇兄?”洛林一愣。
“宓儿家在皇城,上有兄长,未经她兄长许可,你是不可能得到她的。”仇政倒竖的眉一拢,语气虽缓慢温和,可却暗藏几许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敌意”。
“唉,这事简单,大不了我走一趟皇城,倒是仇兄——你这又是何必呢?以为这样就可以守着她一辈子了?”当他昨晚亲眼瞧见他在酒楼将宓儿逮回的愤怒神情,他已能猜出仇政也对宓儿有意。
洛林轻轻一笑,而后伸手整整自己身上的锦衣玉袍,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仇政身上的粗质布衣,“虽然你身为延政将军,好听是好听,但得到了什么?一座府邸吗?别忘了在这座城里所有产业都是我们洛家的,就连你住的地方也是大王向我们承租的。”
“我不会忘记,洛老爷特别优待,只拿些银两意思意思,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仇政面不改色地回答。
“若你只想靠‘清廉’二字、一个延政将军的头衔就要娶得美娇娘,那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四个字——愚不可及。”洛林噙着自大笑容。
仇政深提一口气,平静的脸上也起了变化,“这还请你放心,我自认有能力养活心爱的人。”
“那么你爱她吗?”脸色一黯,洛林遂问。
与宓儿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他也能感受到宓儿对仇政的感情,常常言谈中就会提及他。虽然他表面是无所谓,可心底却恨得不得了!
仇政凭什么跟他比,若非他与大王有着师兄弟的情谊,这里还轮得到他来坐镇吗?如今,他喜欢宓儿,尽避她是他的表妹,但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道理再让出去。
仇政表情一僵,眼神变得幽暗,“这与你无关。”
“哈——你这根本是逃避,因为你心里的人根本就是韩情,别妄想一箭双雕。”
“韩情?”仇政眉头深蹙,“这关她什么事?”
“不必否认了,她一个姑娘家会自愿在前方为你把关,至今已二十来岁未嫁,不是为了等你,那是为了什么?”洛林撇着嘴角笑得邪恶。
“胡说八道!”仇政拉住他的衣领,对他怒吼,“你可别破坏人家的名誉。”
洛林回视他,“瞧,这么护着她,这不摆明了心态吗?”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他目光一闪。
“好好好,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既然喜欢韩情就放过宓儿,不要把她绑在你身边,她惟有嫁给我才会幸福。”
“真是这样吗?”仇政眼底拂过一丝冷笑,“冲着你这句话,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放弃她。”
抬首看了下天色,“对不起,我得赶路,还有,请你别再纠缠宓儿,她不会跟着你的。”
“仇政——你言而无信。”洛林的不悦沸腾到最高点。
“我承诺了你什么吗?”
“你说我可以邀约宓儿,可以追求她。”洛林争辩。
“那我现在收回那句话,以后延政将军府你就不用去了,宓儿也不需要你关切。”或许自己这么说真有点儿不讲理,可为了宓儿他豁出去了。
“好,那我彻底与你铆上了。”洛林恨得咬牙。
“随你高兴。”因为时间急迫,仇政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不再多逗留地迈步离开。
为此,他重重的松了口气,若非洛林的逼迫他也不会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更不会激发出他潜藏在心头对宓儿的深浓爱意。
可洛林会服气吗?
当然不。
渐渐地,他笑了,因为他知道仇政这一去少说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这段期间不就是他的最佳时机吗?
仇政一早离开就没再回来过,宓儿倚门而望良久,却仍等不到他的踪影。
以往只要是用膳时间,他都会亲自来请她一道去膳堂,可今天为何等不到他的人呢?
“小姐,这是您的膳食,是大人出门前要我端来给您的,您请用。”
小丫鬟将膳食摆在圆几上,对她行个礼正欲离开时却被宓儿喊住,“你刚刚说大人出门了,他去了哪儿?”
“我只知道大人好像要出远门,至于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对不起小姐。”她笑了笑后便离开。
小丫鬟离去后,宓儿就陷入了怔茫中,她不禁想:出远门!为何他没来告诉她,或带她走呢?难道昨晚的事他已那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
“唉——”
轻轻一叹,换来的竟是洛林的笑声,“哈——怎么那么多愁善感呢?是因为想我吗?”
“你!”宓儿倏然转首,“你怎么来了?”
“仇兄不在,当然由我来这儿照顾你、慰问你了。”洛林唇角一擞,并噙了抹邪恶的笑意凝睇着她。
“我很好,不用你来慰问照顾。”她别开脸,心底还直惦记着仇政。
不知是不是因为气她、怪她,他才一走了之呢?她甚至不知道他几时才会回来?
“昨晚你醉了,所以我不放心。”洛林趋近她,一副关心十足的语调。
“睡一觉就好了,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闪过他的靠近,宓儿语气不善地说。
见她如此,洛林目光泛冷,心头猛地掠过一道狠冽的念头,“我看得出来你对仇政有情,可他呢?”
宓儿闭上眼,不打算听他说话。
“你知道吗?刚刚我在路上遇见他,他正好要到边界处理事务。”他说道。
“他去边界!是不是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宓儿闻言,心口一紧,立刻冲向他抓住他手臂追问。
“别紧张,就算发生什么事,凭他的经验根本就是不足为忧。”她的紧张与担忧对洛林而言更是一大刺激。
如果她的这份担忧是因为他那该有多好?可偏偏——偏偏她却是为了那个可恶的仇政!
妒意凝上心间,他于是又问:“难道仇兄没告诉你他去了哪儿?”
宓儿酸楚蚀心地说:“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唉,有句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装模作样地一叹。
“你说。”
“我所了解的仇政一向是以公事为重,儿女私情他绝不会摆在眼底,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他我行我素的习惯。”他眯起眼,凝视着她脸上的那份苍茫。
“我早知道的。”她烦郁地顶回,“他的性情我会不知道吗?这根本用不着你多事废话。”
“哦,既然如此,你还对他念念难舍?”洛林脸色发青地说。
“这不用你担心,我相信我可以打动他。”她认真地说。
“那你就错了,在我们裕城任谁都知道仇政虽不懂情爱,可如果他真要娶也绝不会是你。”他漾出邪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宓儿感觉得出他话中有话。
“你知道他为何去边界不肯告诉你?”拉长尾音的音调藏着诡计。
“为什么?”还不知道答案,可她心头已渐渐紧绷了。
“因为在那里有他的红粉知己。”洛林双眼熠熠发亮地望着她,弯起唇线的嘴角勾着歹意。
宓儿心头狠狠一抽,“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喜欢的男人根本早就心有所属,你对他而言只是个摆月兑不了的负担而已。”
洛林柔化嗓音又道:“想想看,他虽将你带在身边,说不定是念及你是他表妹,可心底他爱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呀。”
“你胡说,我从没听他提过这回事,他不可能有什么红粉知已的。”她蓦然对他吼道,仓皇地面对着他。
“我没胡说,你可要仔细想想我的话呀。”他不死心又道。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也可以告诉你,就算他喜欢别人,我也不会喜欢你的。”禁不住心里的酸意,那泪水缓缓淌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娇柔的身子不住地抖颤,却无法排除她心底的担忧。
她好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这一走还会回来吗?还会理睬她吗?
“看样子你就是不相信我了?”洛林眉头邪恶一扬。
她别开脸,不答应他的话。
“信不信由你,刚才我也已经说了,这件事可是这城里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延政将军有位武功高强的红粉知己,年纪虽大了点,但风韵依旧,和他可算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洛林不忘火上加油,目的就是要让宓儿死心。
“好,那我就出去问,看看到底你说的是真是假?”
宓儿咬着下唇,不敢相信地立即冲了出去,直拉着府内的人问道:“你知道你们大人有位红粉知己吗?”
可不管是小厮、丫鬟或是府内的总管一听见她这句突如其来冒出的问句,所有的响应都只是怔忡和尴尬,没有一个人愿意明说,也没有一个人否认!
得知这样的结果,宓儿突觉四肢发软、全身发麻,就连声音也禁不住结巴,“这——这么说,真有这么一个人了?”
她脸色惨白,神色憔悴,脑海已陷入混沌中,“为什么他要瞒着我?为什么?”
这时候,洛林跟了过来,他带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我没有说谎吧?更投有挑拨离间,说实话不算是破坏你对他的感情和信任吧?”
“够了,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宓儿泪涟涟地望着他,“请你让我静一静好吗?”
“唉,宓儿你也千万别太激动,少了一个仇政却还有一个我,别对我死心得太早。”他依然是穷追不舍,似乎压根没有离去的意思。
“不听,我不听,你走……”
她颤抖着手捂住双腮,净雅的脸上已失去了原本红润的颜色,怎么也无法承受自己紧跟而来的男人居然已有了心上人,那么她呢?她又算什么?
洛林目光灼灼地偷觑着她那副失魂伤神的表情,眉头也跟着紧抿,“好,我这就走,明天再来看你。”
既然他已经简简单单地剔除了一个敌手,就不信他会追不上这个女人。
从小他便有股征服欲,愈得不到手的他愈会用尽心计得到它,他相信凭着自己的这股信念,一定能让她为他动情。
怔忡地站在原地的宓儿对他的话并没有驳斥或反击,反正她就要离开了,洛林会不会再来对她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她已决定去找仇政——无论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找到他、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