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的拘留室里,家杏至今仍像作梦似的,对稍早的情形感到怀疑。
一票员警荷枪实弹的冲进她住的套房,不由分说便将她抓了起来,同时将欣婉强行带开。
在欣婉的尖叫声中,她被押上警车开往警局。
一路上她虽然再三否认,同车的员警却没有半个人相信她。
到了警局门口,大批媒体记者已守候在那儿,她只能以手护着自己的脸,在同行员警护卫下快步逃进警局。
没给她任何申辩的机会,忙着召开记者会宣扬的警方二话不说就先将她关进了拘留室,叫她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生平头一遭进警局,还被关进了拘留室,家杏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乡下的家人要是知道……
她简直不敢想象,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善心竟会招惹来这样天大的冤枉。
蹲在拘留室的一角,家杏只觉得欲哭无泪。
突然,拘留室的门被打开了。
“徐小姐,-可以出来了。”一名员警客气道。
出去?她可以出去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我可以走了?”
“-的事情余先生都已经跟我们解释清楚了,很抱歉误会了-还把-抓来。”
家杏虽然不清楚员警口中的余先生是什么人,不过要紧的是自己的冤情总算得以昭雪。
至于警方不由分说就将自己抓进警局一事,家杏也无意再去计较。
她在员警的带领下离开了拘留室,只不过她没料到会见到--
“是你?!”这个下流胚子怎么会在这里?
正被一票高阶警官包围着奉承的余时彦在见到她时亦不无诧异,眉心微微皱了下。
一名警官见状,“原来徐小姐认识余先生?”
她当然认识,这种下流的男人就算是化成灰她……
等等!他们喊他什么?余先生?
“你是余先生?”家杏怎地也没料到帮自己解围的人会是他。
仅仅一瞬间,余时彦便想明白了。
没错,绑架事件或许是个误会,但那是在得知欣婉身分之前。
在那之后,眼前的女人便有计画的利用女儿来接近自己。
莫怪之前那两回她会如此凑巧的出现在约定的地方,甚至还在他面前装傻,以退为进想引起他的注意。
余时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确实不简单,装作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要不是这会儿亲眼所见,连他也真给瞒骗过去了。
余时彦冷笑,“-不是知道了吗?”
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家杏只是追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她?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分局长热心的代为解释,“-的事余先生的千金已经对余先生解释过,知道整起绑架事件只是误会一场。”
听到这话的家杏,没料到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你是欣婉的爹地?!”
余时彦冷眼看着她作戏。
分局长接着道:“所以啊,还希望徐小姐能看在余先生千金的面子上,不要追究这次的误会。”
虽说这回的乌龙是起因于小阿子的谎言,但是警方没将事情查明就胡乱抓人也有不对,事情真要闹开,警方也下不了台。
“事情既然解释清楚就好了。”她也不打算为难人。
“难得徐小姐这么明白事理,我替其它同仁跟-道声谢。”
“哪里。”
看在余时彦眼里只觉得讽刺。
天晓得眼前的女人根本不若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毕竟她确实利用过女儿来接近他。
要不是因为女儿逃家在先,如今也已平安归来,否则他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原本家杏还想向他了解一下欣婉的情形,视线不经意对上他欠佳的神色,猜想他还在计较之前的事,索性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见余时彦没有任何表示,分局长才说道:“我让底下的员警送-?”
家杏一听忙婉拒,“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稍早被警察强押上警车已经够引人非议了,这会儿再坐警车回去她还要做人吗?
分局长也不勉强,“那好吧,我们就不送了。”
家杏就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警局。
余时彦才回到家里就听到女儿的吵闹声,刘妈则在一旁极力劝阻跟安抚。
“怎么回事?”
见到他进门,刘妈这才松了口气,“小姐一直吵着要出去,说是要去找家杏。”
欣婉已经如一阵风般的跑向他,“怎么样爹地?警察他们放了家杏没有?”
余时彦点头,不解女儿为什么那么紧张那个女人。
“太好了,我要去找家杏。”
他一听当即皱眉,“不准去!”
听到这话的欣婉皱起脸,“为什么?”
“以后都不准再去找她。”对于那种居心叵测的女人,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女儿跟她亲近。
“为什么不行?家杏她又没有绑架我?”她不明白,自己明明都已经解释清楚了,爹地为什么还要反对?
她是没有,却居心不良。
“但是她利用。”利用小阿子来达到攀龙附凤的目的,这样的女人同样没好到哪去。
“才没有,家杏她没有利用我。”她不懂爹地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是因为-还小不懂。”他无法对年仅八岁的女儿解释女人贪慕虚荣的心机。
“谁说我不懂?”她气忿的表示,“我知道家杏是真心对我好,才不像那些狐狸精讨好我只是想要吸引爹地的注意。”
必于这点余时彦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确实高竿,同样的招数在她要来竟能掳获女儿的心。
要知道,女儿对他周遭的女人向来没有好感,如今竟独独对那女人死心塌地,要不是经过一番功夫是不可能做到的。
问题是,一般人非亲非故干么在个小阿子身上下功夫?由此更可证明那女人别有居心。
见女儿的一颗心已经完全被收买,余时彦忍不住着恼起家杏,“那女人心术不正。”
欣婉虽然不懂爹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感觉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才不是,家杏是好人,她对我很好。”
明白再说下去也是白搭,余时彦做出结论,“总之从现在开始都不准-再去找她。”
她一听,大声反驳,“不要!我不要!”
全然不理会女儿的抗议,他径自转向刘妈,“从今天开始除了上学以外的时间,-都要盯好小姐,不能再让她跑出去。”
刘妈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坚决反对欣婉跟那个叫家杏的女人见面,但是先生都这么交代了,她做下人的也只有照做的份。
“是,我会留意好小姐的。”
见爹地罔顾自己的抗议,执意阻止她跟家杏见面,欣婉又是急又是气,一时委屈涌上心头放声哭了起来。
“哇!爹地是坏人……坏人……”
女儿一声不响哭了起来,他也不禁心软,“欣婉……”
“我讨厌爹地,爹地是大坏蛋……”
见女儿哭得伤心,余时彦试图对她解释,“爹地这么做是想保护。”虽说她未必能明白。
她压根听不进去,“爹地自己没有时间陪我还不让家杏陪我……”她越哭越觉得委屈。
女儿的话提醒了他,关于她拨打生命线的事,心底的内疚感再度油然而生。
“对不起欣婉,是爹地疏忽了。”
遍姻的失败让他失去了信心,怀疑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家庭,连带也疏忽了对女儿的照顾。
“我要家杏……只有家杏对我好会陪我……”
彬许是对女儿的歉疚,也或许是基于对女儿的弥补,他软化了。
“-真的那么喜欢她?”
靶觉到父亲语气里的转变,她顿时停止了哭泣,用力的点头,“嗯。”
罢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疏忽女儿总是事实,既然女儿喜欢她,就依了这一次吧!
等不到父亲接腔,她哀求道:“爹地,你让我去看家杏好不好?”
“-想跟她住在一块?”
“可以吗?”欣婉露出惊喜的表情,在爹地那般强烈反对过后,她心里也不敢抱太大希望。
“爹地会让她搬过来。”他承诺女儿。
与其让那女人在背地里搞鬼,倒不如将她调到自己眼皮底下监视,只要他不为所动,她就是再怎么笼络女儿也无济于事。
不明就里的欣婉听了,顿时高呼,“耶!爹地最棒了,我最喜欢爹地。”
见女儿破涕为笑,余时彦明白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至于那女人,只要她能安分守己不痴心妄想,他也不会亏待她。
短短半天的时间,家杏怀疑该不是全世界都知道她被警察抓了吧!
必家的路上,她的手机一直没安静过,全是些看到新闻的同事跟朋友打来关切的电话。
莫怪人家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真是说的一点也没错。
一再的重复解释跟说明差点没将她给逼疯,搞到后来她索性将手机给关了,来个相应不理。
原以为这样就能图个耳根清净,哪里知道她前脚才刚踏进门,家里的电话就跟着响起。
抱着认命的心情,她还是接起了电话,那头随即传来母亲急切的声音。
一听到连远在乡下的家人都知道了,家杏直想撞墙死掉算了,天晓得究竟还有多少人看过新闻报导。
尽避刚才在路上已经解释过好几次,她仍是得不厌其烦的再向母亲解释一遍。
听完了女儿的解释,电话那头的徐母虽然松了口气,心里仍不放心,“真的是这样?-没有骗我?”
“不然-以为我现在为什么还能在住的地方跟-讲电话?”
这倒是,“那就好、那就好。”
见母亲已经采信自己的说词,家杏正想找个借口结束电话,却还是晚了一步。
“早几年我就跟-说过,这年头人心险恶好人当不得,-偏不听,非要去台北当什么社工,这下好了,当出问题来啦!”
听到母亲又开始唠叨,她真恨不得能将耳朵摘下来,“好了啦妈,都说了是误会嘛!”
徐母却不以为然,“那是这回,谁知道下回还会不会这么幸运?万一人家家长硬是一口咬定-诱拐小阿,-要怎么办?啊?”
“不会啦妈……”
“不会?那这回的事情怎么说?都闹到上电视了。”
家杏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忘记自己家喻户晓的事实,偏偏母亲这么一提又提醒了她,想到明天去上班必须面对同事们的关切,头不禁又开始痛了起来。
“我看-社工也不要当了,回来乡下找个人嫁了,我跟-爸还比较放心。”
拜托!又来了。
家杏正想翻白眼,门铃突然在这时响起。
一瞬间,她彷佛听到了天籁,直觉这门铃来得正是时候。
“妈!我门铃响了得去开门,不跟-说了。”她匆匆就想结束电话。
“哪那么巧?”徐母压根就不相信,“我在跟-讲电话门铃就刚好响?我看-啊……”
“真的啦妈,我真的得去开门了啦!”
“好啦好啦。”徐母这才不情愿的结束未完的唠叨,临挂上电话前还下放心的确认,“真的没有事?”
“没事没事,我保证绝对没事。”
懊不容易母亲终于挂上电话,家杏却又怀疑这时候会是谁找上门来。
也许,她该考虑搬到山上隐居一阵子,她想。
门一开,乍见到站在外头的余时彦,她直觉刚才在电话中对母亲夸口得太早。
不确定他的来意,她有些局促不安,迟疑了两秒,“有什么事吗?”
“进去再说。”甚至没多看她一眼,余时彦径自越过她走了进去。
败显然的,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早已习惯处于主导的地位,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旁人应该配合。
“喔!”家杏应了声才想跟进……
不对啊!这里是她家才对吧?哪有客人反过来命令她的道理?
尽避觉得没有道理,在没弄清楚余时彦的来意以前,她也没敢出言置喙。
一带上门,家杏立即重申,“我真的没有绑架你女儿。”如果他是想来追究这事的话。
余时彦没有做任何表示,开口便道:“-一个月薪水多少?”
“啊?”她一愣,没料到余时彦会忽然冒出这句话。
“我给-双倍薪水,把工作辞了专心当欣婉的家教。”
“什么?!”
“-听到我说的话了。”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他根本不想在这里跟她多-唆。
“你是说……你来找我是为了要我当欣婉的家教?”
“否则-以为呢?”他语带嘲弄。
家杏因为太过意外没能听出来,“我……我是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要请我当欣婉的家敦?”
“自然得归功于-的努力。”下对了谈判筹码,成功让他为了女儿妥协了这一回。
她却没能会意过来,“什么?”
“欣婉很喜欢-,这点-应该十分清楚。”毕竟她在女儿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
“她只是希望有人陪。”她说出欣婉的心情,希望他能够体会并且多抽空来陪伴女儿。
“这点-显然做得很好。”余时彦出言讽刺。
“哪里。”她谦虚的表示,“只要你愿意多抽出点时间来陪她,同样也能做到。”
余时彦怔了下,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伪装功夫真是练到家了。
“如果我也跟-一样用心。”末了,“用心”两字还刻意强调。
虽说余时彦字面上的话听来像是种恭维,可莫名的,家杏就是觉得不像这么回事。
当是自己多心,她响应道:“快别这么说,欣婉是你的女儿,你对她自然要比我用心许多。”
将她的应对进退看在眼里,余时彦发现之前险些受骗并不冤枉,眼前的女人实在太过厉害。
“-倒想得十分透彻。”才能押对宝。
“也没有,可能是社工人员当久了,比较会去注意些细节。”
家杏不讳言的坦白先让他错愕,旋即感到忿怒,显然她吃定他为了女儿对她莫可奈何,才敢这么大剌剌的承认自己的居心。
偏偏,事实确实是如此。
余时彦心情一恼,“今天-就把东西收拾好,明天我会让司机过来帮-搬。”他不打算再跟她废话下去。
“等等!为什么要帮我搬?”她在这里住得好好的。
“欣婉希望能跟-住在一块。”相信这应该早已在她的算计之中。
家杏记得自己尚未答应,“可是我……”
“或者-对薪水还有意见?尽可提出来。”余时彦早料到这女人不会轻易满足,在答应女儿时他心里便有准备,即将面对的是个贪心的女人。
余时彦的态度让她想起了欣婉,显然她对金钱的价值观会有偏差,眼前的男人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余先生,我想你应该了解,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以金钱来衡量的。”她义正辞严的指责他。
是啊!接下来她想必是要告诉他,有些事情是无价的。
“就像是人的心是无价的,我对欣婉的付出并不是为了钱。”她不敢说自己有多高尚,但起码她不想为了金钱接受这份工作。
宾果!余时彦脸上的神情说明他已将家杏看透。
“这么说-是打算告诉我,-愿意接受我开出来的价钱?”他嘲弄道。
“我……”家杏顿时语塞,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怎么?说太快却发现自打嘴巴?”
“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不能答应,是因为我还有工作。”她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
听在余时彦耳里,只当她在故作清高,“-真以为经过今天新闻这么一闹,工作还能保得住?”他直截了当的点出重点。
经他这么一提,家杏才猛然想到自己为所有同仁带来的困扰。
尽避误会已经澄清,但是早先的新闻报导却已经造成伤害,未来社会大众势必会对工作岗位上的所有同仁心存疑虑。
这样一想,她不禁深感自责。
也许,她确实不适合再待下去,唯有辞职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
虽看不惯她的矫情,但余时彦也不想真将她逼到恼羞成怒,索性给她一个台阶下,“我会来,是因为欣婉真的很喜欢-,相信-也舍不得拒绝她。”当然,更舍不得拒绝能接近他的机会。
既然决定辞职,对欣婉也是打从心里疼惜,她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那我该做些什么?”她决定先弄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这女人果然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我刚才已经说过,-只需专心当欣婉的家教,就只是家教。”暗示她别想逾矩。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