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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夫当道 第一章

作者:香奈儿类别:言情小说

暗巷一角,几个国中生正在打群架——不,应该说是一群人正在围殴一个人。

“我说了,那个女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你们是聋了吗?!”

温允斌用力挣月兑架住他的两个不良少年,一双剑眉高耸,眼光迫人,薄唇抿成冷硬的直线,傲然卓立地睥睨众人。

今晚,他跷了补习班的课在路上遛达,莫名其妙被这群恶少堵住,说是他抢了其中一人的马子,天知道明明是那女孩对他死缠烂打,他根本不屑一顾。

他据实以告,对方反而说他存心炫耀、太嚣张,双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谁听你废话!”领头的平头少年一脸狠劲。“给我打!”

温允斌匆匆抹去嘴角的鲜血,学过几年跆拳道的他也没在怕,再度握拳迎战。

只是,他似乎有些错估情势。

纵使他发育极佳,才国三已有不输高三生的高大身形,不过以一敌七,对他而言还是太吃力了。

令不少学姊、学妹迷恋的俊美脸庞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总是熨烫得笔挺的白衬衫被拉扯得又绉又破,还沾着怵目惊心的血渍,当他是杀父仇人似的狠毒拳脚仍然不停歇。

“你什么样的货,竟敢跟我抢女人?!”平头少年发出得意奸笑。“跩什么跩,还以为自己真是县长的儿子?谁不知道你老妈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妓女,那老头根本就是死了儿子太伤心,一时发疯才收养你这个杂种!我老爸说不定还玩过你老妈哩,要不要去跟你死去的妈确认一下?哈~~”

毒辣的嘲讽像抹了盐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往温允斌胸口划下深深一刀,比不断落在他身上的拳脚更痛彻心肺。

身为酒国名花的老妈在他六岁那年病逝,原本不认他这个私生子的老爸,因为唯一的独子猝死,元配又失去生育能力,才在祖母的命令之下,将他这个“家族污点”由育幼院领回。

这个“事实”,让他找不到反驳对方的言语。

扒,他不过是个受人操控的木偶、死去大哥的“替代品”,没有一个人是出自真心地在乎他,只是把他的存在当笑话……

你这个恶魔!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要我扶养那个贱女人生的贱种……

你凭什么罢占我儿子的地位?你为什么不跟着你妈一起去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这个杂种?该死的明明是你……

大妈曾说过的恶毒话语,一瞬间涌上温允斌的脑海,耳边不断传来众人的讥笑,那些字句像毒药渐渐麻痹了他的心、摧毁他的求生意志……

突然,温允斌不回手了。

他被击倒在地,心想着就这么死去也好,反正活在世上也没人真心疼爱他、需要他……

鳖着,多没意义……

“警察伯伯快来!在这里、这里有人打架!”

落在温允斌身上的几双拳脚不约而同地停住,慌张地看了眼站在巷子口不断挥手嚷叫警察的小女孩。

大伙互相对看一眼,谁也没有勇气过去查看是否真有警察,再瞧瞧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受害人”,一群人立刻争先恐后翻过矮墙,逃之夭夭。

小女孩看那群凶神恶煞跑光了,犹豫片刻才鼓起勇气朝温允斌走去,在他身边蹲下。

“大哥哥,痛不痛?”

“废话!”

被打得如此窝囊,温允斌心情有够恶劣。

“妳让他们打看看痛不痛!吧——干么问废话!”

他勉强睁开肿得像贡丸的眼睛想骂几句,忽然发现“救”他的竟是个才六、七岁的小女生,他到嘴的脏话硬是吞了回来。

唉,竟然沦落到被小女生救……

他叹口气,往她身后看去,空荡荡,连个鬼影也没有。

“警察呢?”

现在是怎样,要等他流血过多而亡才现身,为他现在的凄惨姿势画完人形再扛走是吗?既然死不成,拜托好心些早点送他就医,真的很痛耶……

“没有警察,我骗他们的。”小女孩笑得有些腼。

他瞪大眼——虽然眼皮缝也不过就勉强多撑开一咪咪。

“没警察妳还跑出来找死!不怕那些人反过来揍妳?下回再遇见有人打架,记得有多远闪多远,不然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女孩不安地绞着手指。“可是……被打好痛的,我想救大哥哥……”

蚌地,一股暖意流过温允斌心底,他看着她的眼神多了抹温柔。想不到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女孩,比自己那些家人还关心他的死活。

“总之,这回谢了。”他视线飘移,有些尴尬。“我叫温允斌,妳叫什么名字?”

“莫雨霏,莫是……”她皱起眉,不识得几个字的小脑袋里一时找不到关连字解释。

“莫雨霏是吧?我记住了。”

温允斌体贴地接话为她解围,然后试着要爬起身,可惜徒劳无功。

“再帮我一件事……巷子出去左转,过一个红绿灯有间超商,去请店员叫救护车送我去医院,我动不了了。”反正都让她救了,再孬一点也无所谓。

“嗯。”

莫雨霏跑出去几步,突然又跑回来,忧心忡忡地蹲回他身边。

“干么?”

她投来的哀怜目光看得他毛骨悚然,彷佛自己快不久于人世……

“万一我不在,坏人又回来怎么办?”

她抬头警戒地望向矮墙,彷佛方才那群恶少还藏在墙后伺机偷袭。

唉,妳在这儿又能怎样?还不就陪我一起死!

但温允斌没敢把心里的OS说出来吓小阿。

“有了!我先把你拖到巷子口,他们回来就看不到你了。”

叭!用拖的?!

他还没回过神,莫雨霏小小的双手已经分别拉住他的双脚,要付诸行动。

“不用啦,他们没胆再跑回来,妳快放手。”被迫双腿大张的丢人姿势实在让他很想哭,偏偏又不能发狠将她踢开。

“万一他们真的回来呢?我会担心。”

温允斌一愣,霎时心软了几分,连口气都变得温柔。“真的不用担心,何况妳也拉不动我。”

“我可以!我会努力!”

莫雨霏将他两脚夹在腋下,再用双掌紧紧抓住他结实小腿,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将人拚命往外拉,还真的拖着他走。

但其实,那是因为温允斌也努力用双手撑着身子“蠕动”向前。

谁教他的个性向来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看这个小女生那么拚命想保护他,不成全她实在过意不去,只是——

懊死!又是哪些混蛋在巷子里丢一堆垃圾和碎石!刺得我好痛啊~~

莫雨霏听不见他心里的哀号,将人拖到巷子口安置好,立刻跑去向超商店员求救,直到看着救护车将温允斌送往医院救治,才安心返家。

“啷!”

莫雨霏一开门,一个空啤酒罐便飞砸而来,击中墙面再落于老旧的磨石子地,发出刺耳声响,她的小脸不禁显露惊慌。

“叫妳买瓶酒买到哪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没用的东西!不爽干脆给我滚!苞妳妈一样的贱货!养妳有什么用?迟早也是跟男人跑!”

莫父醉得倚在斑驳的皮沙发上,指着已经八岁大,却因长期营养失调,显得比同龄孩子瘦小许多的独生女吼叫。

“酒呢?还不给我拿来!”

莫雨霏被吼得全身一颤,赶紧送上一路小心翼翼拎回来的一瓶酒。

“不是叫妳买两瓶?”

“涨价了,钱不够。”

“呿!找回的零钱呢?”

“在——”

莫雨霏伸手往口袋一掏,这才发现口袋破了个大洞,零钱全搞丢了。

“不、不见了……”她语音微颤,看见父亲扫来的狠厉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口袋破了,钱掉了——”

“掉了?妳干么不把自己也丢掉算了!”莫父一巴掌狠狠甩下。“妳知不知道我赚钱有多辛苦?!”

“知道。”莫雨霏捂着又麻又痛的面颊,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爸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

“还有下次?妳还敢有下次!”莫父抽起摆在茶几下的藤条,每骂一句就抽打女儿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钱是妳花光的!”

“我没有!”她边哭边躲,一边解释:“真的是掉了,爸爸相信我,我不是故意——”

“还说谎!看我怎么教训妳!”

莫父早已醉昏头,像以往一样,一喝醉便拿女儿出气,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

“呜……爸爸,不要打了……”

莫雨霏好不容易才逃回房,连忙将门锁住,躲进衣橱里蜷缩着身子、摀住耳朵,不敢听父亲的咆哮,祈求老天爷让他快点醉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吵闹终于趋于平静。她偷偷打开门,透过门缝发现父亲已醉瘫在地,才敢踏出房外,抱来棉被替父亲盖上,然后自己拿草药膏涂抹伤处,再悄悄钻进被子里,窝靠父亲怀里。

她知道,醉昏过去的父亲一点也不恐怖,明天醒来,他又会抱着她喊“乖女儿”,说她是他的心肝宝贝,发誓再也不喝酒、不打人,还会买糖给她吃。

不过她更清楚,只要有人不小心提起母亲跟男人跑的事,或是工作不顺遂,父亲还是酒照喝、人照打。

即使如此,她也不怨父亲。

因为父亲没有像母亲那样,不管她如何哭求,依然头也不回地抛下她,坐上陌生叔叔的车离开,无论她追着车子跑了多远、跌倒了多少次,再也没回头看过她一眼。

只要父亲别抛下她,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痛都能忍,真的。

莫雨霏揉揉眼,更偎近父亲一些,小脑袋在入眠前想着,等她长大要当女总统,不准任何人卖酒,那样天底下所有父亲都不会再喝醉酒打人,多好……

挨了巴掌而微肿的脸庞,天真地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莫雨霏?莫雨霏?”

温允斌斜背着书包,两手反插入裤子口袋内,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朝着偏僻社区内的每一条暗巷嚷嚷。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告诉他,将来他会和一个小女生当麻吉,肯定是讨打,但谁知道缘分这东西那么奇怪,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人竟然三天两头不期而遇,要不是莫雨霏眼神太澄澈、神态太自然,他真要怀疑又是自己这张魅力无敌的俊脸惹祸,连八岁大的小妹妹都煞到他……

平日懒得和人交际,也不能对“救命恩人”视若无睹,于是他请她吃个汉堡、喝杯珍珠女乃茶,再聊上几次,他发觉这个八岁大的小女生,言行举止比同龄孩子早熟,不若他以为的幼稚,更是极佳的聆听者,相处感觉不坏,每当心情不好跷掉补习的空档,他就习惯性地跑来找总是在这附近遛达的她混时间。

他绝对不是看一个小女生晚上不是买酒,就是沿路找那个不知醉死在哪条巷子里的醉鬼老爸,所以同情心泛滥,有空就来关心一下莫雨霏,他只是无聊找人作伴,绝对不是那种软心肠的好人。

温允斌心里嘀嘀咕咕的,眉宇却因找不到那个瘦小身影而渐渐拢起,显而易见的担心和方才脑子里的冷漠思绪完全相反。

“真是的!这时间她不都窝在这儿吗?跑哪里去了!”

当初他看一个小女生晚上还在外头趴趴走,家里竟然没在管,好奇追问,她便将“家丑”一五一十告诉他——抛夫弃女的老妈、没用的酒鬼老爸,因为是凶宅才便宜出租的恐怖住处……

唉,难怪她一个小女生宁愿每晚在父亲回家必经的巷道徘徊,也不愿一个人待在家中。

蓦地,他瞧见莫雨霏形迹可疑地站在超商门前,看到有人要进入超商便上前,半路又退回原地,一副想和人攀谈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妳在这里做什么?”温允斌快步跑到她面前。“妳爸又叫妳来买酒?”

莫雨霏摇摇头,原本郁结不开的双眉终于舒展,露出纯真笑容。“温哥哥,你可不可以借我钱买牛女乃?”

温允斌一愣。她该不会是饿得受不了,想向路人借钱买吃的又不敢开口,所以才在这里徘徊不去吧?

“都几点了还没吃晚饭,妳爸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要养?”

要不是帮忙扛过她的醉鬼老爸,确认他们父女俩有三分像,不然他真怀疑她是路边捡来的。

“妳又不是小猫,光喝牛女乃就会饱!走,我请妳吃牛肉面。”

“我没关系,先买牛女乃好不好?”莫雨霏扯住他的衬衫下襬,一脸焦急。“我怕狗狗会饿死。”

“狗?妳爸都没钱养女儿了,还养狗?”

“是人家丢掉的狗狗,好小、好可爱,我上学的时候发现牠叫得好可怜,可是爸爸早上还在睡,没给我钱买早餐,没有东西喂狗狗吃——”

他挥挥手,打断她的详述。“知道了,买牛女乃就买牛女乃。”

这小丫头一整天大概只吃了学校的营养午餐,于是他进去超商买了牛女乃和几个面包,再带她去买鸡腿便当,跟着她回到发现小狈的地方。

“喂,小阿子不准挑食!把青椒吃掉。”他一边张罗小狈喝牛女乃,一边盯着她吃饭。“妳爸不可能让妳养狗吧?只要妳把便当吃光光,我就收养这只狗,让牠有得吃、有得住,再也用不着妳替牠担心。”

一听他这么说,莫雨霏立刻硬将最害怕的青椒全部吞下,努力将饭菜一口一口扒进嘴里吃个精光,纸餐盒干干净净的连粒饭都不剩。

“我吃光了。”她放下餐盒,来到他身边蹲着,一双晶亮黑瞳熠熠发光。“你要守信把牠带回家喔!”

他皱皱鼻。“呿!不用妳说,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嗯,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莫雨霏那双纯真眼眸盛满信赖,望着眼前这张秀气又讨人喜欢的小脸,温允斌怀疑那张小嘴如果说他是天使,他搞不好真会长出一双翅膀飞上天。

“好人吗?”他抱起吃饱喝足的小狈,搔搔牠的肚皮。“在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妳觉得我是好人了。”

他其实是拥有一双黑色羽翼的堕落天使。

他也曾经品学兼优、孝顺听话,只为了赢得大家族里所有人的夸奖与疼爱。

但是小小年纪的他不止一次听见亲戚们在他面前夸赞乖巧、聪明,一转身便在背后嘲笑他的亲生母亲、质疑他的出身。

大妈不曾给过他好脸色,成绩好是应该,成绩稍有退步便笑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每到大哥祭日的前后,她更是不止一次当面指责他是克死兄长的恶魔,是真正该死的贱种!

就连先是弃养他,后又领养他的亲生父亲,对他的态度也忽冷忽热,像是一下子对不认亲子的事感到内疚而哄哄他,一下子又想到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后的严重错误而无视他。

所以他叛逆、自暴自弃,逃课、打架、泡网咖,他存心变坏想引起亲人注意,偏偏又狠不下心真的干些违法乱纪的坏事,让那些人悔不当初。

当不了天使,又狠不下心做个恶魔,只能浑浑噩噩沈沦人间,一个人,孤零零……

他不再多想。“很晚了,我送妳回——”

他的话突然顿住,因为小狈待的纸箱已在他发怔时被“霸占”了。

“妳干么?”他好笑地问待在纸箱中,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的莫雨霏。“难道妳也想象小狈一样让我收养?”

“……嗯。”

以为小女生在寻他开心,仔细一看,才察觉她眼中淡泛水光。

“怎么了?”他没注意到自己眸光放柔许多。“不是说最喜欢妳爸爸?我骂他妳还不高兴呢!”

“现在不喜欢了。”她嘟起小嘴,一脸委屈。“以前爸爸不喝酒的时候对我好好,现在他和坏阿姨在一起,一天到晚喝酒,昨天还有坏人来家里找爸爸要钱,爸爸和坏阿姨从后门逃走,留我一个,坏人摔坏好多东西,我好怕……”

温允斌紧紧蹙眉。听起来她爸不只是个酒鬼,还在外头欠债不还,才招惹人上门讨债。

问题是——逃命只记得带女人,却把女儿扔下来面对烂摊子,这是什么混蛋老爸?!

为了莫雨霏好,看来得考虑通知社福单位,以免她受父亲牵连。

“温哥哥,我可以跟狗狗一起回你家吗?”柔柔小手握住他双掌,她一脸期盼。“本来我第一喜欢的是爸爸,第二喜欢的是你,现在你是第一喜欢,你比爸爸对我还好,我想跟你一起住,我会和狗狗一样乖乖听话,好不好?”

“我是很想说好啦……”一声又一声的“喜欢”让温允斌面颊红了,有些羞窘。

其实他也觉得她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相处又自在,若能有个妹妹,他绝对要个像她这样的可人儿。唉,只可惜……

“如果妳是孤儿,我二话不说就回去卢到家人答应领养妳为止。”他一脸遗憾。“可惜妳不是——啊!不能说可惜,好像巴不得妳爸妈早死……唉呀,反正人和狗不一样,妳要和我一起住,除非嫁给我当我老婆。”

“好,我嫁给你。”她甜甜笑开。问题解决了!

那看来乐意之至的开心笑容害他没来由地心跳加快,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女生的允婚而面河邡赤,一连串的意外对话真教他哭笑不得。

“呵,我看妳根本不懂什么叫做嫁人吧?”他尴尬地笑,毕竟不过是八岁大的小女生嘛!

“我懂,就像妈妈嫁给爸爸,所以住在一起,然后我要改口叫你﹃老公﹄,晚上一起玩亲亲、月兑光衣服睡觉生小阿——”

“Stop!”温允斌急忙摀住她的嘴。

懊死!那些话好有画面——

“说!是哪个混帐告诉妳这些残害国家幼苗的东西?!我要把他揍得满地找牙——不,我要毒哑他,杜绝他再造孽!”

“爸爸说的。”

“……”

温允斌顿时气力全消。可恶!她那个不良老爸简直跟他爸有得拚!

“不对吗?”莫雨霏仰头看他,天真追问:“可是小时候我作恶梦醒来,真的看见爸爸妈妈没穿衣服抱在一起玩亲亲,爸爸说这样才能帮我生弟弟……”

他的脸黑了一半,无力阻止她继续详述那对粗心父母对女儿性教育的“真人演出”启蒙课。

天哪!他绝对不能忘记,结婚以后打死也不让小阿跟他睡——

游思骤然止住,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温允斌瞪大眼,浑身僵如木头。

他、他的初吻——竟然被一个小女生夺走了?!

“我嫁给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主动献吻的莫雨霏脸蛋红红,眼神无比认真。“我保证不会像我妈妈那样跟别的叔叔跑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带我回家好不好?”

“唉……”

他抓抓头发,心里怀着两分无奈、三分无措,还有五分感受她极度渴望被疼宠而生出的怜惜。

“我们年纪太小,还不能结婚,所以我不能带妳回家。”他只能据实以告。

“要多大才能结婚?”

“呃……至少要等妳满十八岁吧?”

“那么久……十岁好不好?”

“开玩笑,娶个十岁新娘我会被人家说有恋童癖——”一看她露出失望无助的眼神,他马上改口。“不过我答应妳,我会常常来找妳,先当妳的哥哥保护妳,等妳长大以后,如果还是想嫁给我——好啦,我们就结婚。”

这不是随口说来骗小阿,他温允斌向来是童叟无欺、言出必行。

反正她现在很可爱,长大一定更讨人喜欢,见多了家族里那些精明过头的女人斤斤计较的狡诈脸孔,娶老婆当然还是像眼前这个娇憨乖巧的才好。

嗯,他也满喜欢这个小女生的,当妹妹还是老婆都可以啦!

“你真的会保护我?”莫雨霏一双黑瞳闪着期待。“爸爸和坏阿姨打我的时候,你会来救我吗?”

温允斌愣住,立刻二话不说地卷高她的衣袖,一见到细瘦手臂上青紫相间的伤痕,他呼吸一窒,表情转为凝重,双眸开始喷火。

为了避免“未来老婆”来不及长大就先被她的混蛋老爸打死,看来今晚他得先上门拜访那该死的“未来岳父”了——

痛……

温允斌一回复知觉,马上感受到后脑勺袭来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闷不吭声,等待视觉习惯房中黑暗的同时,也想起自己遭人绑架的事实。

绑架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未来岳父”。

啧,真是失策!他忍不住懊恼咕哝。

前天,他一时气愤跑去找莫父,知道自己一个国中生不够看,便搬出身为县长的老爸,警告莫父若是敢再动莫雨霏,绝对会让他“好看”!

但是他忘记莫父欠了一债,更忘了温家在地方上势大、财更大的事情是人尽皆知,一头肥羊自动跑去饿到发昏的饿狼面前,结果就是被一棍打昏、拖入狼窟,“好看”的反倒成了他。

“温哥哥?”

口中被塞了团毛巾的温允斌,正努力挣月兑缚住四肢的童军绳自救,房门突然被打开,透进一室光明,他熟悉的小小身影也跑进房内。

“你别怕,坏阿姨去买便当,爸爸睡着了,我马上放你走!”莫雨霏紧握了把剪刀跑到他身后,试图剪断绑缚他手脚的童军绳。

她哭红眼,不懂为什么他会被爸爸打昏,绑起来丢进她房间?她哭着求爸爸放人,坏阿姨还厉声警告她不准哭、待在客厅哪里也不准去,不然就打死她。

打死她也没关系,她一定要放温哥哥回家。

“妳做什么?!”

一声怒喝传来,莫雨霏只来得及剪断脚上的绳子,扯下塞在温允斌口中的毛巾,便被气急败坏的父亲发现,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你——唔——”温允斌一句话都来不及骂完,莫父又将毛巾塞回他口中。

他乘机拐了莫父一脚,趁对方摔倒的空隙拔腿就逃,只是才跑到客厅,就被起身追来的莫父逮住,朝他膝盖狠踢一记。温允斌彷佛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痛得跌坐于地。

“想逃?看我打断你的腿!”

莫父手持一端由铁棍制成的扫把,狠狠打下。

“不要!”

从房里追出的莫雨霏扑过来抱紧温允斌,替他挡下一棍。

“啐!养妳有什么用?还不是跟妳妈一样,为了男人背叛我!贱货!”仍有七分醉意的莫父没有心疼,反而气红了眼。

“唔……”

温允斌痛得无法挪动身体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保护他的莫雨霏以身体当作盾牌,替他挡下每一棍,小小的身躯明明痛得抖颤,却坚强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让他又气又急又心疼,眼眶不争气地泛起水光。

明明说好要当哥哥保护她,结果被守护的却是我……

蓦地,跌坐于地的他往前一倒,将原本护在他胸前的莫雨霏压在身下,不让她继续逞强,由自己承受她父亲不曾停歇的毒打。

“温哥哥……对不起……”不挨打了,莫雨霏反而泪如泉涌,对他心疼又愧疚。

不一会儿,心力交瘁的她在他眼前昏了过去。

温允斌恨透了自己的无力,忿恨地在心中起誓——只要能让他活着逃离此地,一定会不择手段将她从这恶毒父亲的手中夺走!

莫雨霏,从此归于他羽翼之下,由他守护。

任何人想动她一根寒毛——

除非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