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不知好歹,也许是她不懂得把握机会,无论如何,她知道,如果继续留在他身旁,贪恋他给予的爱情和呵护,那么她活着的每一天,将会愈来愈厌恶自己。
自从在医院电梯前巧遇被众人包围、膜拜的麦奇康时,她就晓得,他们之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她和麦奇康分属于不同空间、不同格局,彼此互不侵犯。
所谓门当户对,意谓即此,她深信老一辈的说法必定有他们的道理。
李阿姨叹了口气,直呼可惜。“唉呀,为什么?他对妳这么细心,照顾得这么无微不至,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乎妳,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苏悦荷轻轻扯开嘴角,视线再度挪向窗外的乌云。
她感谢他的存在,她感动他所付出的一切,因为他的特权,她得到许多的帮助和尊重,她忆起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像美丽的孔雀,又像只狂狮。
她淡淡地扬起一抹欣慰的微笑。她感恩上苍赐予她这段美好的时光,但幸福也有终点,她知道是她离去的时候了。
“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况且,李阿姨妳也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多想。”
“那孩子呢?你们的孩子妳打算怎么处理?”
苏悦荷轻轻地将手掌贴在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肮上。造物者的安排是奇妙的,母亲离开的时候,这个孩子降临了……
“我会留下来,因为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她一定是希望这个孩子能代替她陪伴我,不让我孤独,所以我要留下来。”
想也想得到悦荷会将孩子留下。女人一旦知道并接受自己怀有另一个生命之时,母爱会令人变得坚强而无畏。
“妳一个女人拖着一个孩子,讨生活并不容易。”
苏悦荷扬开美丽坚强的笑容。“我相信我可以。”
李阿姨轻叹,她知道她可以。“我知道妳行,妳是这么一个独特又孝顺的孩子,妳妈妈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妳、守护妳。”
苏悦荷点头。“谢谢。”
李阿姨赶紧擦掉眼角的泪水,找到了一张白纸和笔,写下自己家里的地址和联络电话,递给苏悦荷。
“有事就找李阿姨,我们既然这么有缘,就让这缘分继续延续下去。有任何需要,跟李阿姨说一声,李阿姨一定全力帮忙。”
苏悦荷感动地泪盈眼眶,她展开手臂,轻轻抱住李阿姨的颈项,哽咽地说:“李阿姨,谢谢您,您帮我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李阿姨拍拍她的背脊。“无所谓、无所谓,只要妳肯让肚子里的宝宝叫我一声女乃女乃,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悦荷的泪水缓缓滑下。“谢谢妳,妳是宝宝一辈子的女乃女乃。”
李阿姨眨着泪眼,忙着抽卫生纸帮悦荷擦掉泛滥的泪水。“别哭别哭,就说孕妇不能掉眼泪,别哭别哭……”
女人的幸福必须自己掌握,不能强求、不能勉强,否则结局不见得是完美的。
“什么时候离开?”
“他说他今天下午有两台手术,不能来找我,我想趁这个时候离开,或者半夜偷跑也不一定。妳知道的,整个护理站都是他的眼线,白天人又多,我会找机会;如果白天走不成,晚上再走也不迟……”
李阿姨点点头,从悦荷的眼里,她看到坚定不移的母爱。
持续工作十三个小时之后,麦奇康最想做的就是好好冲个澡,再去顶楼的头等病房,看看那个让他气个半死却朝思暮想的女人。
惫是那句老话,如果早知道爱上一个人会是这么折腾,那么在第一次巧遇时,他铁定闪她闪得远远的,瞄都不敢瞄她一眼!
只是,要是错过了她,他今生又要到哪里才能遇上像她这样令人又爱又恨的女子?
爱会让人自甘堕落。因为爱她,所以他以自己的方式,将她困在自己身旁,就算每逃诩让她气到想吐血,他也甘之如饴。
麦奇康在医生休息室里快速地冲了个澡,并换上干净的衣服赶到头等病房时。时间已是半夜三点十五分。
他在病房门口看到蹑手蹑脚的李阿姨。
他上前轻声问候。“李阿姨,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唉唷!”李阿姨惊呼,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副、副院长?!这、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李阿姨支支吾吾的,一副很慌张的模样……
这到底怎么回声?麦奇康狐疑地皱起眉头。“我刚下刀,忙到现在才有时间过来,小吧有事吗?”
李阿姨干笑。“苏小姐很好啊,她睡了,如果副院长想看她还是等明天早上比较妥当……”
李阿姨愈闪躲,麦奇康愈觉得古怪,他伸手想推开病房门,李阿姨却早一步挡住他。
“副、副院长,等明天早上再来看她会比较好。你知道的,苏小姐这些逃诩没有好好睡觉,好不容易今天睡得比较熟,您就不要再吵她了;她比较浅眠,要是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以前当然无所谓,她现在怀孕了,睡眠一定要充分才行……”
李阿姨愈说愈心虚。再怎么样,她都得守着这个门,悦荷前脚才从载货电梯溜走,副院长后脚就上来头等病房。她自己原本也是要落跑了,谁知道不但跑不成,还被逮个正着!
阿弥陀佛!要是现在就被副院长捉包,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说不定悦荷连医院大门都走不出去!
“我还是进去看看比较放心。”
“别去啦,你会吵醒她的……”李阿姨死守着病房门。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名值大夜班的护士经过。她礼貌地向副院长问安:“副院长好。”
麦奇康看着小堡士问:“苏小姐是谁负责的?”
“副院长,大夜是由我来照顾苏小姐。”
“妳几点巡过病房?”
“两点五十分,我今天特别提早十分钟哦。”小堡士不忘展现自己的效率。
“苏小姐的状况如何?”
“苏小姐体温正常、血压正常,一切都正常。”
“睡了吗?”
“苏小姐是熟睡状态,我帮她量耳温时,她轻轻动了一下,后来又睡着了。”
李阿姨捉到机会赶紧补充。“你看吧,李阿姨没诓你吧!苏小姐真的睡得很熟,你不要现在吵她,明天再来看她比较好。”
听到“自家人马”的说明,麦奇康的确安心许多。他支开护士后,懊恼地叹了口气,沮丧的大掌扒拢过自己的头发。
“李阿姨,不好意思,我很担心她的状况,连作梦都会梦到她偷跑,离我而去。”
李阿姨眨眨眼,能梦得这么准,真是神乎其技!
她打哈哈说着:“不会啦,是副院长想太多了啦,哈哈哈……”
麦奇康捏着眉心。这一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是铁人也会疲惫。“好,那我先到医生休息室睡几个小时,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目送麦奇康离开后,李阿姨无力地瘫软在房门前。
再来几次这种年轻人躲躲藏藏的游戏,她包准心脏病发作,玩完啦!
苏悦荷原来想直接搭乘电梯直达一楼后栋,然后由后门离开。
不过心中的不舍硬是让她停步踌躇,她在一楼挣扎了许久,最后实在熬不过自己思念的心,她搭乘电梯回到五楼。
五楼是外科病房,有开刀房,也有医生休息室,通常下刀后的医生,会在休息室冲洗,然后视情况是否要留在休息室补眠或者干脆回家睡觉。
她知道自从她住院安胎以来,为了平抚她的情绪,怕惹她不开心,他不敢在病房留守,又不放心回家,所以一直睡在休息室,随时standby。
平凡的她为何能拥有他这份深情?
所以在离去之前,在结束这段情缘之前,她想见见他……
他今天的两台刀应该早就结束了,没来探视她,也许是因为两人中午的争执。她猜他应该待在休息室,才想来偷偷看看他。
只是谁知道,她才刚要进入医生休息室,就看到麦奇康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迎面而来。
苏悦荷赶紧闪躲到一旁的墙柱旁,一颗心跳得彷佛有一座大鼓在敲。
他走进休息室,关上门。
有一剎那,她想掉头走人,可是想到也许这一走,她和他之间可能就这么断了线,再也无法见面,她还是鼓足勇气,等待了十分钟后,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休息室有三张床加上三套桌椅,布置很简单,从昏黄的灯光和男人深沈的呼吸声,她知道麦奇康已熟睡了。
她轻轻拉开唯一的布帘,看见了他。
苏悦荷按捺住心口浓浓的酸楚和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走向前,拉好布帘,在床沿边缓缓坐了下来。
只有推床宽度的临时床铺,也许适合一般男性身材,但无法容纳他修长、精壮的体格。他双臂环胸,辛苦地曲着高大的身躯侧躺。
她俯视着眼前正沈睡的男人,无法避免地,再一次震慑于他俊朗的外表。他长而鬈的睫毛遮掩了一向犀利深邃的眼眸,宛如凿刻般的脸部线条因熟睡而显得柔和,少了清醒时的不苟言笑和她最常见、最能惹恼她的狂妄霸道。
也许是工作的习惯,他绷紧的肩膀、握拳的动作,彷佛就算是处于熟睡状态,一旦病奔有任何紧急事件,他便立刻能够完全清醒并迅速投入工作。
所以她必须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过分惊扰的动作。
苏悦荷凝视着他。她试着在昏暗中看得更仔细,于是身子向前倾,却一个不小心,脚跟敲到床脚,发出了一记轻响。她一惊,双手蒙住脸,屏住棒吸,仓皇地等着他惊醒,然后发现她坐在床边扮鬼吓人。
只不过,也许是今天的工作真的太累,或者累积的疲惫已达顶点,他没醒过来,只是将环胸的手平放,还是熟睡着。
她拍拍胸口。一次的冒险,会让人胆量大增,她俯身凝视他,突然之间,好想偎在他怀里,再一次感受他的呵护与温暖。
当然,床太小了,她要是真躺下来,不是把自己摔个满头包,就是粗鲁地把他吵醒。
她不能冒这个险,就这么一次,她想好好地、好好地,看着他、记得他,把他深深、牢牢地刻在自己的回忆里。
她望着他,嘴角缓缓扬起微笑。泪早已不请自来,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沾湿他的上衣。
也许分离在即,她回想起许多事,包括每次相遇必定上演的争吵、他的呵护,当然还有那种她无法苟同的、斥责背后的关怀,以及两人曾经分享过彼此灵魂的亲密关系。
她哽咽地吸着鼻子,知道终其一生,自己的爱恋将全系在这个男人身上,无人可取代。
他说,他爱她。
苏悦荷轻轻抬起他的手,撑开他的手心,伸出食指,她轻轻地写上一行字──
我也爱你
为了他,她绽开最美的笑靥,放下他的手,起身掀开布帘,依依不舍,回眸凝视。
最后,离开。
只是哀伤不舍的心中,早已泪如雨下。
麦奇康在清晨第一道阳光乍现时惊醒,他坐在床边,搔着头发,无端感到一阵心慌。
他果真走火入魔了,连睡觉作梦都会梦到小吧哭着说她爱他?
她含着晶莹剔透的泪,低诉着他最需要、最渴望听闻的爱语……
麦奇康感到万般灰心和沮丧,爱一个人可以爱得这么惨烈,他相信古今中外他是第一人。
他起床。突然之间,思念来得这么猛烈,就算会吵到她宝贵的睡眠,他还是想看她一眼,好填补他心口那块思念的漏洞。
只是他还来不及走出休息室,随身的呼叫器在此时哔哔作响。他低头一看,脸上原本的期待,立刻转变成阴暗的色彩。
“苏小姐已离开病房。”
麦奇康一路冲回顶楼的护理站,只看到那个大夜的护士哽咽哭泣着。
“我不知道苏小姐怎么不见了,我三点巡房她在睡觉;四点的那趟,我想她既然在睡觉就不要吵她,让她好好休息……我根本没想到到四点四十分再巡房时,人就不见了……”
她哭着解释。哇,她把副院长的地下情人给搞丢了,她死定了……
麦奇康直接询问一旁的住院医生。“看护的李阿姨呢?”
住院医生也是脸色苍白。没人知道把副院长的女朋友搞丢,会受到什么处分,这比急救不当、病人病危更令他们惶恐。
“病房内的私人物品都清得干干净净,我们有打电话给李阿姨,她推说和苏小姐意见不合大吵一架后,苏小姐坚持把她赶走,所以她只好回家了。苏小姐出走的事,她一概不知情。这是李阿姨的电话,副院长要自己问问看吗?”
综合医护人员的说法和李阿姨之前鬼鬼祟祟的形迹,他知道,也许在李阿姨急欲阻挡他进入病房时,悦荷早已离开医院。
麦奇康很想抱头痛哭,他实在想不透,在他付出真情之后,她为何还是执意离开?她为何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试着接受他的机会……
麦奇康旋身欲离开,住院医生赶紧递上一张白纸,急着说:“副院长,这是苏小姐家里的地址,也许您需要……”
麦奇康接过,随即转身离开。
如果她要躲着他,不会贸然跑回家。
认识她这些日子,他们根本就来不及相互了解彼此的生活,他发现,他不知道她有什么朋友、会去什么地方,他只知道她工作的花店,和之后的“闪耀”。现在清晨近五点,花店尚未开店营业,那么他就只能到闪耀碰碰运气了。
心意已定,麦奇康加快步伐,直往停车场冲,却遇上正要开车离开的院长千金──方闵宁。
听说她身体微恙,两天前住进医院,但他忙着处理自己和悦荷的事,根本没空去探访自己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兼秘书。
方闵宁停车,降下车窗。“刚来还是要走?”
麦奇康耸肩。“正要走。我有急事要离开,不多聊……”
方闵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地。“唉呀,人家生病,你看都不来看我一次,我们可是长辈们认定的未婚夫妻哦,你这么冷漠也未免太伤人了……”
麦奇康双手拢过自己一头乱发,决定当下讲个清楚,以免日后节外生枝。
“闵宁,儿女的事长辈当然会有期待或安排,但这也只是他们的想法,并非我要遵循的事。我们之间从小到大只会吵架和斗嘴,怎么可能产生任何一丝情愫?这妳应该比我更了解。”
麦奇康叹了口气,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谣传归谣传,我只是懒得去澄清。不过,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不乐见谣言继续存在,所以麻烦妳和妳爸妈解释一下。况且,我是由政府直接聘任,院长大人应该还没有绝对的权势把我fire掉吧?”
麦奇康清楚地解释完,不等方闵宁有任何反应,随即迈步走人。
要走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好歹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也不关心一下我为什么会住院,为什么天刚亮就要离开医院,真是……方闵宁嘟高嘴,忍不住嘟囔个几句。
算了!她还有“落跑”大事没完成,哪管得了别人的事?
方闵宁升高车窗,轻轻一踩油门,鹅黄色的蓝宝坚尼小跑车立即绝尘而去。
麦奇康在十分钟后抵达位于林森北路的“闪耀”。
五点十五分,“闪耀”早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结束前一天的营业,透过半掩的大门,可以约略窥探店内已打烊并收拾完毕,只是依然敞开的大门,让他大为振奋。这是一个机会,在他仅有的资讯中,他必须抽丝剥茧猜测她的去向;当她失去唯一的亲人时,她还会和谁联络?
麦奇康走进“闪耀”。这让他看清它的全貌。
“闪耀”以红、黄色系为主,装潢古典,天花板、舞池、包厢都散发着浓烈的巴洛克风格,而水晶吊灯及墙面上以黄金为素材的雕纹图形,都是价值不菲的真货。“闪耀”的设计主题,看得出来,老板坚持以豪华奢侈为最高准则。
麦奇康扯开嗓门,出声寻人。“有人在吗?”
没多久,舞厅后头的办公室,走出一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她就是“闪耀”的老板Lisa。
“有事吗?我们打烊喽……”
Lisa看到来者时,不禁大惊失色。她当然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他就是买了悦荷初夜的男人,他就是被八卦杂志拍到上舞厅找小姐的教学医院副院长──
他就是她干女儿的父亲!
没错,悦荷正在办公室里和她分享怀孕的喜悦,以及和眼前男人之间紊乱的情事。她坚持悦荷肚里的宝宝绝对是女生,而且同意悦荷的想法──和这个副院长撇清关系,别误了他的前程,然后恨死自己。
“我想请问荷莉有没有过来这里?”他直截了当地问。
Lisa插插手,故作惊讶状。“荷莉?她休息好多天了,今天也没有过来哦!”
麦奇康皱起眉头。“我有急事找她,请问妳是否知道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我知道妳们之间应该有私人的交情。”
Lisa眨眨眼,没想到他心这么细,才光顾一次,看过她和悦荷交谈,就猜得到她和悦荷之间的关系?
Lisa耸肩,故作“遇到坏朋友”的气愤模样。“我也在找她,她向我借了八十万,才上班一个星期就开始休息,当我这边是搞慈善的救济单位吗?呿!就因为当她是朋友,才安排她来“闪耀”,钱也借了,还不来上班,没必要搞成这样嘛……”她胡诌了个数字,并表现得很义愤填膺。
麦奇康铁青着脸,很不爽她的恣意批评。他当然知道悦荷是因为母亲的医药费,不得已才上舞厅工作,以她不愿低头的个性,当然不可能只是借钱而已,她知道必须付出劳力工作……
“妳把签条和借据拿出来,我马上签帐,妳可以立即派人到医院收钱,从此和悦荷的帐务一笔勾销,她不会再回来“闪耀”上班。”
Lisa唉唉叫。“我们直接到医院收钱?要是又被狗仔拍到,你的大好前途不就毁了?”
“我无所谓。”
Lisa立刻对这个男人心生好感。“可是我和荷莉之间没有立借据耶。”
麦奇康根本不在乎金额到底是多少。“我无所谓,只要妳收了钱别再去打扰悦荷,或叫她来上班就好。”
Lisa暗暗叫好。
也许,这个男人是那种世上少有、至情至性的稀有品种,那么她应该劝劝悦荷回头才能得到幸福。
Lisa立刻写了张收款证明单,麦奇康在金额旁签下自己的大名,随即转身走人,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苏悦荷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刚才两人所有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Lisa挥挥手中的签条。“妳看多好,我帮妳要到八十万的安家费!”
苏悦荷哭笑不得,她没想到Lisa会来上这一招。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妳一个女人家以后挺着一个大肚子,连日常生活都有问题了,还怎么找工作?八十万可以应应急……”
Lisa换上认真无比的表情。“悦荷,考虑看看好吗?我感觉他真的很爱妳。当一个男人深爱上一个女人时,他会让女人幸福到不可置信,我赞成妳回到他身旁。”
苏悦荷无法回应。有一些事情她无法坦然面对,无法放下,就算只是多虑、庸人自扰,那还是一个已存在的问题。
两人的谈话声音,惊醒了躺在沙发椅上醉死的矮胖男人。
蔡董昨晚前来消费,不胜酒力,醉倒在“闪耀”里,Lisa已去找人想把他扛走,谁知道店内的小妹还没回来,蔡董就酒醒了。
“唉唷唷,这不是荷莉吗?唉唷唷,妳这个小美人可是让我想念死了,听说妳出场啦,快快快,今天我包妳一天,妳陪我一整天!”
蔡董带着七分醉意走了过来,一身酒味。
Lisa出声阻挡。“蔡董真爱说笑,谁不知道你只爱小小芳一人,况且荷莉收山啦,她今天是来向我告别的。”
蔡董拉着挂在啤酒肚上的裤腰,嚣张地嘲讽。“收山?他妈的,一日是舞女终身是舞女,收什么山啊?!老爷还没玩到就收山,妳他妈的,当我之前花在荷莉身上的钱是假钞吗?!”
Lisa将好友牢牢地保护在身后,扮着笑脸。“蔡董,来消费就是要付钱啊,况且也有别的小姐陪你跳舞,这哪叫花在荷莉身上的钱啊?”
蔡董才懒得听什么大道理,直接动手要捉苏悦荷。不化妆的荷莉美得更有灵气,下流的口水几乎要从他嘴角滴了出来。
“来,荷莉,陪我一天,价码随妳开,要多少有多少!”
“蔡董,您不要这个样子,荷莉不做了!”Lisa拚命阻挡,边气愤店内的保镖早就下班了,否则铁定给他一顿“粗饱粗饱”!
她们拚命挣扎,只是两名弱女子无法抵抗仗着七分醉意的蛮力,苏悦荷的手腕让蔡董捉个正着。他猥亵地瞅着她,一个用力,硬是要将她扯进自己的怀抱里。“躲?我看妳想躲到哪去!只要是我蔡董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放开我!”苏悦荷被逼急了,手一扬,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蔡董脸上。
蔡董怒火冲天,一巴掌随即挥了出去,力道之大,让苏悦荷立即跌倒在地。
“干!妳这个烂女人,妳竟敢打我!妳不要命了!”
蔡董又想补上第二个巴掌时,Lisa已不顾一切用力推开他。“住手!你敢在我的店内要狠打人?!”
Lisa气疯了,她边骂,边拿起电话找保镖回店内。
“你也不想想我Lisa是谁?!你竟敢在我的地盘出手打我的好朋友!”
苏悦荷已顾不得眼前的火爆场面,那一跌,伤得她下月复好痛好痛……
她感觉月复部有一阵怪异的收缩,吃痛地闷哼。
“开店就是要做生意的,她都可以卖给别人,为什么不能卖给我!我出的价钱会比较少吗?!”
两人持续争吵着,醉客卑劣地大声咆哮,甚至抬腿要踹击倒地的苏悦荷……
“住手!”
麦奇康突然风驰电掣般冲了进来。他一把推开蔡董,狂吼声响彻整个舞厅。
突然出现的救星,让Lisa释出笑容。
有色无胆的蔡董马上退缩了,瞪着眼前狂暴愤怒的男人,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你、你、你是谁啊……”
麦奇康怒气四射。他原想回来问清楚Lisa是否和悦荷有共同的朋友,可以提供他联络的方式,让他去找人,却没想到一进入店内,就看到这个不要命的禽兽,竟胆敢欺负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
他揪起蔡董的衣领,后者甚至两脚腾空。“你敢打她?!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你想不想知道外科医生是怎么开膛剖肚的?”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蔡董吓到快要屁滚尿流。
“你竟敢打她!”麦奇康完全丧失理性,狂暴的怒火在体内不断窜升、燃烧,愤怒的拳头不断落下。
“救命啊!”
蔡董高声求救,麦奇康另一记猛拳又击向蔡董肥滋滋的肚子。
蔡董胆寒地跌倒在地,抱着肚子哀叫个不停。“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
“麦医生,悦荷的脸色好苍白!”
Lisa跪在苏悦荷身旁,悦荷的脸色青白得吓人。
此时Lisa急call的保镖回到店内,立刻接手后续处理。
麦奇康放下拳头,急奔到苏悦荷身边,他扶起她,看到她脸色苍白,冷汗直沁。
“小吧?!”
苏悦荷紧抱着肚子,全身颤抖,虚弱地抬起头。“奇康,我肚子好痛……”
麦奇康刷白了脸,他立刻拿起行动电话,叫唤在附近执勤的救护车,然后抱起她走出“闪耀”。
苏悦荷瑟缩在他怀里,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侵袭,直到她无法承受。
她流着泪,无助地说:“奇康,我真的没有不要他……我好怕失去我们的宝贝……”
“没事的,绝对不会有事!”
看着她痛苦哀恸的模样,麦奇康加快脚步,恐惧像一双无形的手,箝制、紧揪着他的心。
“救护车马上到了!”他嘶哑地说,向来不容许落下的泪此时盈满他沈痛的眼眸。
救护车终于出现了。“麦副院长,请问伤患情况如何?”
“怀孕初期有出血迹象,回教学医院。”麦奇康解释,抱着苏悦荷上了车,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将她安置在担架上,车子立刻急速前进。
“我要我的孩子……”
“我知道,没事的,没事的……”
麦奇康俯身,紧紧环住躺在担架上的她。他抚着她的发,不断拭去她眼眶中的泪水。“别哭,真的没事的,我是医生,妳要相信我。”
两人交握在苏悦荷肚子上的手,是彼此唯一的力量。
“小吧,我不会让我们失去孩子。”
苏悦荷点头。白色长裙已染着斑斑血迹,衬着苍白的脸、无色的唇更教人心寒。
麦奇康的神情沉重黯然,焦虑与恐惧奔驰在心中,他再也无法控制眼眶里滑落的泪。
“在我的医院里,我不会失去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