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祺,掌上祺……你这混蛋,你在哪里?”
将近中午时分,甫睡醒没多久的孙巧嫣,顶着一头乱发,气冲冲地从楼上冲下来,甫来上班的两位大叔,听到她的叫喊声,面面相觑。
“呃……嫣嫣……”
两人的视线随着孙巧嫣寻找某人的身影,一致地来来回回。
“掌上祺,你给我出来!”以为某人躲在楼上的某处,她遂又冲上楼去。
“大舅子,依你看……嫣嫣她……会不会是被……”身为父亲的孙田,显得有些心脏无力。
“被老板蹂躏了--”林福来尖声大叫。“我的天啊!我们可爱又清纯的嫣嫣……”
“嫣嫣……都怪我不好,昨晚我干吗喝那么醉,害嫣嫣……”
“我……我到后来也醉了--”林福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过,我想老板应该会负起责任。”
“有……有这种老板女婿,好……好像也不错喔!”孙田努力安慰自己。
“掌上祺--”
从楼上飞奔到楼下,再从楼下冲上楼,继而又奔下来,孙巧嫣觉得整个人好晕,索性坐在楼梯的木阶上。
“爸,拜托一下,给我一杯水。”宿醉加上刚才的寻人行动,她又晕又渴,头又痛。
“好,我马上倒水给你喝。”
“呃,嫣嫣……”林福来试图想安慰外甥女,临时却想不出较为贴切的诗词,他想说的委婉些,免得嫣嫣太伤心。
“大舅,掌上祺去哪里了?”她要杀了他!
“嫣嫣,你别激动……我和你爸也刚来不久,没看到老板。”他还以为老板还在楼上睡觉。
“嫣嫣,水来了。”
叭了一大杯水,解了渴,心头的怒火却还旺盛。
“嫣嫣,你……你还好吧?”孙田小声地问。
被父亲一问,原本怒气腾腾的孙巧嫣,突然哭了起来。“爸,怎么办啦……”
“嫣嫣,不要伤心,爸……爸爸和你大舅都……都很开明的。”
“对、对啊,没错,大舅觉得……这没什么。”虽然心头像刀在割,林福来仍努力挤出潇洒的字眼。
嫣嫣是他们两人捧在掌上的明珠,从小扒护到大,没想到嫣嫣的清白之身竟被老板给……
“呜……”林福来忍不住痛哭失声。
“嫣嫣,不要伤心,你要……要学会坚强。”说完,孙田也跟着哭了起来。
“不行,我要出门一趟。”
“你要去哪里……啊,老板回来了。”
“掌上祺!”
“咦,你们都醒了,我本来还打算放你们一天假。”
是怎样?为什么三个人都一脸痛哭流涕,还不约而同地望着他。一定是昨晚唱得太高兴,今天起来一想起有他这个好到爆的老板,忍不住就……
“掌上祺!”
“正是我本人,怎样?”干吗那么凶?
“嫣嫣,你不要太激动,爸爸来……呃,还是让你大舅跟老板说。”孙田把女儿拉离五步远。
“老板,你……你怎么可以……”林福来站到掌上祺面前,未语泪先流。
掌上祺退了两步,免得被老壮汉的泪水喷到。
“掌上祺,你要负责!”孙巧嫣在后头气得大嚷。
拉住孙巧嫣的孙田,和林福来异口同声:“对,老板,你……你应该负责。”
“有什么事是我应该负责,而没尽到一丁点薄力的?”怪了,他干吗配合福来大叔的古学士口吻?难不成方才滴在他手臂的不是泪水,而是口水?
再退一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老板,你是男人……”
“我一直都是。”
“你……我想昨晚你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对嫣嫣乱来,不管如何,你要对嫣嫣负责。”
他有对他……不是眼前这个大叔,视线跳过福来大叔,再绕过孙叔,对上一脸错愕却仍是可爱的小嫣嫣--
昨晚,他有对她乱来?
懊吧,是有,可是只有模一下,呃,或者是两下、三下……重点是,他还没攻进到可称之为“乱来”的本垒,要不,昨晚淋冷水淋得冷吱吱的那男人就不会是他。
“大舅,你在说什么?不是……不是那样……”瞪大眼,孙巧嫣羞得推开挡在前头的两位,站定在掌上祺面前。
掌上祺摆了个帅姿势,深情款款的凝视她。“有话要对我说?”
那双深邃黑眸,仿佛浸满了浓情蜜意,看得她一时着迷,忘了自己方才气煞煞是为哪桩。
“那你,刚才那么生气,是怎么一回事?”老父的一番关心问话,瞬间把她从三百吨的蜂蜜桶里拉出。
“掌上祺!”回过神,她气急败坏地嚷:“你为什么自作主张帮我请假?还一连得罪两个老板,害我现在没工作了!”
方才她醒来,惊觉已近中午,忙不迭地打电话给她送牛女乃和送报纸的两位老板,老板没好气地告诉她,要她不用再送牛女乃,当然报纸也不需要她送,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他干的好事。
“谁说你没工作?”他好笑地回道:“你是印刷厂的员工,又是我的专属厨师,这两样不是工作?再说,送牛女乃和送报纸能赚多少钱,干吗七早八早起来,累坏自己!”
“我一点都不累。”
“呃,嫣嫣……老板说得对,现在我和你大舅都有工作,你不用再那么累了。”
“是啊,本来我和你爸就想跟你说,叫你早上别再去送牛女乃……”
“好了,三票对一票,什么都不用说,明天睡到八点。”掌上祺补上一句:“虽然天气很热,但是冷掉的早餐,真的不好吃。”
说这句话,他只是要她睡得饱一点,别一大早就起来,可她放进心底了,脸上虽没做任何表情,心中却有一丝歉意。
是她只顾赚钱,想也知道一大早做好早餐,九点多他起床时,早餐早已凉飕飕,也许他真的不爱冷掉的早餐。
“好啦,反正老板已经把我开除了,想送也没得送。”
模模自己的头,意识到自己一头乱发根本没整理,还大剌剌地站在他面前,一定丑死了。
羞窘地低头,转身,她急急跑上楼去。
“老板,刚才是我们误会你了,我们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很抱歉,我从来就不是。”
挑眉,掌上祺跟着上楼,留下倒抽了好几口凉气的两位大叔,杵在原地,右脚忽抬忽收,犹豫着该不该冲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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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黑,两名员工回家吃饭后,掌上祺以“谈生意”的名义,要担任印刷厂会计工作兼打杂厨娘的孙巧嫣,和他一起外出。
“不用先吃晚餐再去?”拉拉贴身的粉色系小礼服,她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老实说,现在她的心情很雀跃。
只不过,脚上这双高跟鞋,令鲜少穿高跟鞋的她,走得有些战战兢兢。
惫不到下班时间,她上楼准备煮晚餐,他却告诉她今晚要她陪他去谈生意,递给她一套小礼服和一双高跟鞋,要她洗澡后换上。
令她讶异的是,礼服和高跟鞋仿佛是为她量身订做一般,合身合脚--该不会是他趁她睡觉时,拿尺偷量吧?
包令她纳闷的是,一个小印刷厂,会有什么生意,需要穿得这么正式?看看他,穿西装打领带,原本高大身材,更显英挺,也更帅更迷人--
“我们要去外面吃。”满意地扬起笑容,她穿上这套小礼服,比他想象中更美。
安额的一片刘海,加上圆滚滚的一双水眸,像极了美丽的洋女圭女圭。
“走吧!”左手抵在腰上,围成一个圈,示意她把手勾进圈里。
羞怯地将手伸进他手臂弯成的圈圈中,甜蜜的暧昧,在两人手勾手之际,酦酵。
一步出印刷厂,外头停了一辆跑车,令她错愕不已。
“这车,哪来的?”
“租的。”
“喔。”她想也是啦。“干吗要租跑车?”
“我习惯开跑车。”
习惯开跑车?她纳闷。他在此唯一的代步工具,不是那辆被偷至今仍无消息的旧机车吗?如果她没记错,他来镇上的第一晚,还是用他的两条腿徒步走进来的……
她想,一定是他每次租车都租跑车,所以“习惯”开跑车。
男人,没钱就没钱嘛,干吗爱摆阔。
“请上车。”
他帮她开车门,绅士地邀请她上车,登时,飘飘然的她,当自己是娇贵公主般。
她一定是在做梦,这个梦太美,像童话中的情景……低头一看,可惜她没穿玻璃鞋,要不,此刻的她就是灰姑娘的翻版。
他侧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裹着情愫的黑眸,发出两道热力光芒,直瞅着她,害她心头小鹿乱窜,以为两人是要去约会,不是去谈生意。
“坐好了,我们要出发了。”
他的唇,弯扬出一道帅劲十足的阳光般笑容,好看,非常好看……偷觑他好几眼,今晚,如果是和他去约会,该有多好……
他突然转过来看她一眼,她立即害羞又心虚地低下头,就怕他看穿了她的“邪念”。
一路上,她两眼直视前方,不敢再多看他,心头喜悦的音符却仍是怦然狂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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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在大马路上奔驰了近一个钟头,突然转进一条小路,远远地,孙巧嫣就看见前方有一座发亮的……皇宫?
一栋独立的建筑物,宛若童话中的皇宫城堡,巍峨矗立,在暗黑的天幕下,闪耀着金光。
“这是?”
“我心中最美丽的公主,请下车。”
在她两眼发直傻愣之际,车子已然停进皇宫里,而帅气的王子打开车门,绅士地伸手邀请她下车。
当她的手和他的手轻碰,一股电流导向她体内,垂首,两颊浮现娇羞的红晕。
他带着神秘的魅惑笑容,引领她步入……皇宫。
“呃,老板,这是哪里?”她轻声问。
“餐厅。”
“餐厅?”这明明像国王住的皇宫。
走上阶梯,看得更清楚,伊兰斯式的皇宫建筑,林立着几座高高低低的尖塔,洋葱圆顶高塔闪着亮晃晃的金黄光芒。
这里好美,当他们走向餐厅,干冰不知从何处喷出,白雾茫茫的一片,瞬时,他们仿佛伫立在雾中的皇宫般。
“哇,好美。”她忍不住低声赞叹。
“喜欢这里吗?”笑问她,黑眸裹着一层情愫。
“喜欢。”笑答,她突然联想到,“老板,这是我们的客户开的餐厅吗?”要不,谈个生意干吗跑到这么远,又这么有气氛的地方来?
他但笑不语,挽着她,步入餐厅内。
当他们进入餐厅的那一刻,小提琴优美的弦音轻扬起,一名男侍者有礼的恭请他们入座,另一名女侍者送上水杯后,两人微笑未语,先行离去。
“我们……不点餐?”偌大的餐厅内,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她心想,大概餐厅位处偏远,生意不好。
“你有特别想吃什么?”坐在她对面,他一双带笑的眼始终盯着她。
被他盯得羞怯怯地,她轻摇头。“没有。”或许餐厅老板已帮他们准备好晚餐的餐点。
发现他今晚一直盯着她看,羞怯地移开视线,仰首,她看到餐厅上头,是一个好大的圆顶,蓝色布幔沿着圆顶周围垂落在餐厅的数十个拱门旁,这里,美得像诗境。
视线移回,察觉两道强力光芒依旧投射在她脸上,羞答答之余,她娇嗔着:“掌上祺,你干吗……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今晚,我的眼里只有你。”
虽然听出这是一句从掌氏男子口中说出的花言巧语,但胸口却仍是胀满喜悦。
笑睨着他,微笑始终高挂在她唇上。
侍者送上红酒,他举杯邀她共饮。
“我们不等客户……”
端着酒杯的他,倾身向前,笑道:“今晚,只有你跟我,没有其它人。”
“没有其它人?我们不是来跟客户谈生意?”愣了下,她瞪大了眼。“那我们……”
“约会。”点了个头,他微笑。“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为我们美好的第一次干杯。”
“掌上祺……”她真的跟他在约会,她的“邪念”竟然成真。
两朵红云,翩翩起舞,落在她两颊上,铺出羞窘的代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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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开口对她说,今晚他和她是在约会,她的心情就一直处于飘飘然兼亢奋中。一直到用餐完毕,她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搂着她,两人在餐厅外欣赏着夜景。
“美丽的嫣嫣公主,我有荣幸邀你共舞吗?”
他做出邀舞的动作,她仿若着了魔般,手自然地放上他伸至她面前的大手上。
夜风徐徐地吹来,他搂着她,两人身子贴靠着,轻轻摆动。
看着她,黑眸写满深情,今晚的她,美得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美得让他想把她珍藏在心中。
仰望他,水眸漾满柔情,今晚的他,英挺帅气像王子,更像富家贵公子,让她错以为自己是美丽的公主,住在皇宫里的高贵公主。
她喜欢他蓄满深情的眼神,凝望着她,仿佛她是他唯一所爱。
拉高她的手,将她身子轻轻绕转一圈,放开手,在她转面向他时,两手圈住纤细柳腰,俯首,温热的唇,印上她水亮的朱唇--
两人目光交接,爱意在两人眼中流窜……
抓一把他黑眸里溢出的深情,放入心中,她轻闭上眼,这个仲夏夜之吻,美得犹如童话般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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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它“杂务”,现阶段主要工作是掌上祺的专属厨师,孙巧嫣努力学习厨艺,想做一个称职的厨师,更想当一个煮爱心餐给心爱男人吃的小女人。
“嫣嫣,你不用那么早起来,多睡一会儿嘛!”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孙田,心疼女儿过去的辛苦,眼底有着一丝歉意。
“我早起习惯了,何况,我还要跟爸爸多学学。”
“嫣嫣,你已经很棒了,现学现卖,每一餐煮得都很好吃……果然有遗传到爸爸的好手艺。”
“爸,你太夸张了。一开始,我煮什么都烧焦,你都把它忘了?”看父亲忙着洗米,孙巧嫣拿起菜刀。“爸,我来帮你切红萝卜,要切丁吗?”
“对,要切丁,小心点喔!”
“爸,我现在可是厨师,拿菜刀难不倒我的。”
“也对。”孙田笑望着女儿。“对了,你大舅在问前天你和老板去哪里谈什么生意,我们是不是接到大客户了?”
“那个……呃,是……啊,我的手--”
心虚之余,忘了自己拿着菜刀在切红萝卜,手一滑,反倒切到自己的手。
“嫣嫣,啊,你的手流血了……小心,菜刀给爸爸。”
接过菜刀放下,孙田抽了几张面纸压着女儿受伤的手指。“到客厅,爸爸帮你擦药。”
“爸,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擦药就可以……水滚了,你快点关火。”
“你可以喔?那我……我先把红萝卜煮一下。”
“我可以啦,没问题。”
压着手,孙巧嫣自己到客厅擦药。
都怪自己,干吗分心,才会不小心伤到自己。
想到前天晚上,他特地载她到美丽的城堡花园餐厅用餐,当作是两人第一次约会,那感觉,好美……
“啊,嫣嫣,你的手怎么流血了?”从外头进来的林福来,惊喊。
“没什么啦,大舅,只是刚才不小心切红萝卜切到手。”
“那怎么办,我看你今天休息一天好了,叫老板吃一天便当,老板应该可以谅解……”
“不行!”她已经决定要每天煮爱心餐给他吃呢!
“为……为什么?”干吗那么激动?
“呃,因为……会被扣钱。”她找了个借口,粉饰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嫣嫣,你真的不用再那么辛苦了,大舅和你爸现在都有工作,我们可以养自己,还可以养你……咦,人呢?”
“大舅,跟爸说一声,我要先去印刷厂了。”
迫不及待想煮爱心早餐的女子,管不了手指上的伤,早飞奔到外头,话完,人也飞走了。
“嫣嫣,你擦药了没……大舅子,嫣嫣人呢?”
“飞走了。”
“飞走了?”
“不是,她先去印刷厂了。”林福来皱着眉头。“妹婿,你觉不觉得嫣嫣这几天……怪怪的?”
“没有啊,嫣嫣一直很正常。”
“我不是指……我是说,刚刚进来,我看她自己在傻笑……”
“傻笑?会不会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怎么办?”
“唉呀,我是指嫣嫣会不会是谈恋爱了?”
“谈恋爱?跟谁?”
“依我的观察,最有可能的人,是老板。”
“老板……”
“这是我的猜测啦,说不定是别的男人。”
“嗯……会不会是送报纸的阿强,那小子对嫣嫣一直有好感。”
“卖牛肉面老张的儿子也是,每次我去买面,总爱跟我问嫣嫣的事。”
“还有,美发店对面那个陈大同的二儿子,每次都故意在嫣嫣上下班时,在美发店外头走来走去。”
“对对对,还有我那补校同学的小儿子,一直借机帮他爸爸来跟我借笔记,其实都一直在偷看我们家嫣嫣。”
“还有那个……”
两个男人杵在客厅,努力想着最有可能和嫣嫣谈恋爱的对象,猜了老半天,到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最有可能的人,应该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