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死,又跑到哪里去了?
司徒行风四处找不到周湘龄,发现她最近似乎特别喜欢乱跑,不爱待在他身边。他不免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突然向她求亲,她不想答应,才故意躲他?
他不明白,实在不明白。
她不想和他成亲吗?但是没道理啊!那天晚上共浴,她明明暗示想和他共度一生,怎么他真的开口求亲,她却突然慌了呢?
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不懂。
前些日子周湘龄找他,这次换他找她,两人好像在玩捉迷藏游戏。
他从厨房找到饭厅,又从饭厅找到训练场,依然不见她的踪影。
这个小妮子,被他逮到她就完了!
司徒行风在心里撂狠话。本来以为没指望找到人了,未料竞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院子的长椅上,正低头专心做某件事。
“小表,你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他边骂人边卷袖子,根本还来不及教训人,就看见周湘龄一脸哀怨的对他哭诉。
“我在补衣服。”
司徒行风这才看见桌上堆积如山的衣裤,随便拿一件起来看都是破的。
“打哪儿弄来这些衣服?”又脏又旧还有破洞。
“都是兄弟们的衣服。”她一脸欲哭无泪。“他们刚好不小心发现我会补衣服,就把所有该缝的,该补的衣服全拿来了。”
“真是。”他忍不住诅咒。“你不会拒绝啊?”笨蛋。“这么多衣服哪补得完?”
“我试过。”她也很后悔。“但他们说我是整座山庄衣服补得最好的人,拜托我一定要帮这个忙。”
可恶,看样子不拨款为兄弟们买几套新衣服是不行的了,他可不想累死他的随从。
“拿来!”他抢过她手中的衣服,火冒三丈地说道。“我要看你的衣服到底补得有多好——老天,简直是烂透了!”
原来她不只武功差劲,连女红也很差,这么烂的手艺,兄弟们居然还抢着让她帮他们补衣服?
“我已经尽力了。”她不服气地反驳司徒行风。“我的愿望是成为侠女,不是裁缝,你不满意我也没有办法。”
她一副不要拉倒的拽样,颇有江湖味道,将来成为女流氓指日可待。
“不要再补了。”他已经决定为兄弟们一人添购一套新衣,免得人家误以为剑隐山庄是丐帮。衣服补成这副德行,穿出去能看吗?
“但是兄弟们……”周湘龄睁大眼睛,看着司徒行风把她手上的针线拿走放在桌上,然后抱起她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差点没有当场尖叫。
“这里是院子,会被发现!”她紧张得半死,他却一脸无所谓。
“院子就院子,没什么了不起。”他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
“我好想你。”他不管她说什么,低头就给她一个火辣的吻,吻得她头晕眼花。
她半推半就,最后还是败在他高明的挑逗之下,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热情拥吻。
鳖该他们要大白天冒险缠绵,正当他们吻得天错地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之际,李勇率领一票兄弟走进院子向周湘龄拿衣服。
“小表,衣服补好没有……”他最后那两个字还没说完,身边的兄弟就纷纷发出抽气声。
庄主、庄主竟然在跟他的随从拥吻!
李勇也是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虽说大家早就怀疑他们两人有一腿,介天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胆拥吻仍是惊世骇俗,这教他们,教他们该如何反应才好?
李勇!
周湘龄第一个发现有外人在一旁看好戏,连忙推开司徒行风,匆匆站起来跑到他身后躲藏。
“搞什么鬼?”他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可笑的动作。热吻当头躲什么躲?她以为这样捉弄他好玩吗?
“咳咳,庄主。”李勇和一票兄弟进也不是,退也为难的杵在原地尴尬不已,司徒行风这才明白谁坏了他的好事。
“出来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躲也没有。”他命令身合的周湘龄自动现身受死。她怎么也不肯。司徒行风只好转身把她抓出来面对大家。
“呃,庄主……”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了,干脆趁这个机会说清楚,这小表是女的,过去她一直欺骗大家。”
他把她推出去受死就算了,还把责任统统归咎到她身上,简直是要气死周湘龄。
“对不起,我欺骗了大家。”她跟大家道歉,无论司徒行风的行为有多可恶,她欺骗这些善良的兄弟是事实,本来就该说对不起。
“小表,你真的是……女人?”李勇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不敢相信跟他们一起生活了三个月的周湘龄真的是女儿身。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白皙的脸上泛出红晕,娇俏的神情间接证实她的性别。
大家“哇”一声,都后悔自个的心思不够细腻,没尽早察觉她是女人。
这么说来,最可恶的还是庄主,难怪他死活都要她当随从,原来早就发现她是女人。
“庄主,这真是太好了。”他早就暗自希望庄主钟爱的随从是女人,如今美梦成真。相信大家也会同声庆贺。
“可不是。”刚开始对她有感觉的时候,他自己也吓一跳。甚至故意把自己操得半死才回房睡觉,就是怕自己半夜化身成野兽侵犯她,谁晓得她竟然是女的,早知道就上了,也不必平白受折磨。
“我得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李勇高兴得半死。“自从夫人过世以后,剑隐山庄已经许久没有女主人,大伙儿知道了以后一定和我一样兴奋。”
李勇唠叨半天,才想到——
“庄主,你会娶……”咦,小表叫什么?“呃,她真正的名字是……”
“她叫周湘龄。”
“庄主,你会娶周姑娘吧?”都把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了,一定要负责,否则就不是男人。
“当然。”这还用说。“我早就决定娶她为妻。”
“太好了。”听见司徒行风这么说,大家都放心下来,这时候,反倒是周湘龄有意见。
“可是我并不是很想嫁给你——嗯嗯。”她才刚要表示反对,嘴巴就被司徒行风捂住。
这家伙,又来这一套。
“嗯嗯嗯!”
“我和周姑娘有事要谈,先失陪。”为了不在手下的面前丢脸,司徒行风连拖带拉硬是将周湘龄押到房间谈判。
李勇凝视他们的背影,心想他们庄主虽然是“武林第一美男子”,但也不是事事顺利,也是会吃鳖的。
“李大哥,咱们是不是该去跟大伙儿说说庄主的喜事?”兄弟们提醒李勇。
“可是……”小表好像不打算答应庄主的求亲,贸然宣布好吗……唉,管他的啊!先做了再说。
“走,咱们立刻去宣布喜讯!”李勇对司徒行风深具信心,认为他到最后一定会驯服周湘龄,再怎么说她都是他的随从嘛!听庄主话也是应该的。
于是整座山庄几百名壮丁都知道周湘龄其实是女儿身,而且即将成为他们的庄主夫人,于是喝酒的喝酒,吵闹的吵闹,整座山庄乱烘烘。
“咱们怎么会糊里糊涂就这么被小表蒙骗过去了呢?”
“笨咩!”
“哈哈哈……”
这厢整座山庄几乎要被闹翻过去,司徒行风房间那厢也没闲着,一样吵得凶。
“你这小表,居然当着兄弟们的面前说不想嫁给我,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必到房间,司徒行风没问她为何不愿嫁给他就罢,第一时间反而指责她不给他留面子,差点没气坏周湘龄。
“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嫁给你。”她这不是气话,刚开始她确实有这个想法,可热度一过,冷静下来,又不觉得成亲有这么重要,况且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完成。
“你不想嫁给我?”司徒行风眯眼,不晓得她在耍什么脾气,他等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等她这一句话。
“其实,我们一直维持目前的关系也很好!反正也没有什么差别……”
“你没差别,我有差别!”司徒行风咬牙回道。“我可不想被人指为不负责任,我一定得娶你。”
她固执,他也不遑多让,干脆来比谁的耐力比较持久好了。
“我说过,我不想成亲。”她从前就打定主意不嫁人,虽然之前因为他而动摇饼,但幸好又立刻稳定下来,也算是老天保佑。
“简直莫名其妙。”她那是什么烂个性,有理说不通。“之前你才暗示要我娶你,真正跟你求亲,你又拒绝,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改变心意。”她无法说出他要的答案,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才怪!”他拒绝接受这种烂理由,“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你才会拒绝我的求亲。”
司徒行风够敏锐,一箭就身穿红心,周湘龄立刻变得支吾。
“唔……”他怎么知道?
“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愿点头嫁给我?”司徒行风摆出庄主的架势,周湘龄不知是被他压榨惯了,还是真的感到心虚,竟然就低下头不敢看他。
“小表——”
“是因为断梦剑!”情急之下,她月兑口而出,司徒行风的脸色果然立刻变得铁青。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想断梦剑的事,你怎么还提?”他到底要警告她多少次,她才听得懂他的话?
“你不懂,我真的很需要那把剑!”
“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断梦剑?”他不懂。“你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为了得到你口中的神剑丢掉性命,甚至弄到家破人亡,这么危险的剑留在身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你就将它留在身边!”既然断梦剑这么危险,他更该把剑给她,他才比较安全。
“这是我的责任。”他严肃回道。“我爹将剑隐山庄留给我,保管断梦剑的责任也由我一并传承,我不会把它给任何人。”
“即使是我也一样吗?”她已经求他那么多次,他都无动于衷,还说爱她呢!统统都是谎言。
“我倒想问你,你坚持要得到断梦剑,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已经问过她很多次,每次都让她耍花招赖掉,今天他一定要知道理由。
“呃……”她没办法在他有如水晶清澈的眼睛前说出真正的理由,会让她有罪恶感。
“是不是和会票上的立票人有关?”他平静地问周湘龄,她大吃一惊。
“你看过我的会票?”他不是正人君子吗,怎么可以干这种龌龊的事?
“周继伦,是这个名字没有错吧?”司徒行风点头,必要时他可比谁都无耻,而且不觉得抱歉。
他连名字都记起来,真的是可恶透顶。
“对。”她从小稗到大的名字,因为他拿走了一切,又害她成为的笑柄。大家私底下都嘲笑她是种马的妹妹,将来一定也是花痴,所以她才会对周继伦这么深恶痛绝。
“你和周继伦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应该走一趟京城探查有关她的一切,不该贪恋她芬芳,对她的过去视而不见,一切都是他的错,希望还来得及补救。
“他是我哥哥。”周湘龄不甘心地承认她和周继伦有血缘关系。司徒行风倒是很乐意听见这个消息,至少他不必面对情敌。
“你离家出走?”由于他弟弟目前也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他对于她的行径特别熟悉。
“你怎么知道?”好厉害。
“猜的。”他冷冷回道。“行云离开山庄之前,也到帐房那儿拿走一千两银子当作盘缠,你说,他的行为是不是跟某个人很像?”
败像,像得不得了,所以他才能准确做出判断。拍拍手。
周湘龄闻言头垂得低低的,她不想和司徒行云的名字摆在一起,但她离谱的行径确实与他无异。
“我想,该是与你哥哥联络的时候了,他一定很担心你的安危。”直到司徒行云离家,司徒行风才发现自己有多关心亲弟弟,他猜想周继伦也和他一样。
“不要!”周湘龄的反应意外的激烈。“我才不要和我哥联络,我讨厌他!”
她总算说出她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但司徒行风可不会觉得安心,憎恨自己的亲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你为什么讨厌你哥哥?”没想到他强行带回的随从背景这么复杂,当初应该直接送交官府,他也不必麻烦。
“因为我哥哥拿走家里的一切,又老是和我作对,还要娶那个比他还更令人讨厌的女人!”她大小姐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也不想想看当初是谁先拿剑指着人家。
“什么?”听不懂。“你哥娶个讨厌的女人?”
“没错。”花橙蕾,她永远都记得这个名字和她手上那四根针!“我寻找断梦剑就是为了那个女人,我要用这把剑,来斩断她和我哥的姻缘——”
察觉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泄了底,周湘龄连忙住嘴不敢再说下去。但是已经太迟,司徒行风听得一清二楚,并因此而暴怒。
“你坚持要断梦剑,竟然是为了斩断别人的姻缘?”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如此任性,仅仅因为讨厌未来的嫂嫂,就要破坏人家。
“我——我真的很讨厌她嘛!”她越想越恨。“你知道她竟然威胁要在我的手臂上扎针,让我的手报废,再也无法提剑,还要让我像发情的母狗天天渴望男人,你说她可不可恶?”
听起来她未来的嫂嫂应该是名女大夫,这倒稀奇,没想到大明国内竟然有女人行医。
“你一定对人家做了什么,她才会如此威胁你。”毕竟也和她朝夕相处三个月,对她的个性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了解她任性起来有多可恶。
“我——我只是拿剑抵住她的下巴。”
惫“只是”,这在江湖上已经足以构成丧命的理由,对方只是威胁她,已经算客气。
“你活该,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她等于是女性版的行云,亏她还好意思说行云任性,至少他可比她识相多了,不会随便拿剑指着人家。
“司徒行风!”
“我以为经过这三个月的锻炼,你会成熟一点,结果还是一样的自私任性!”他是得了失心疯,才会喜欢上她,她压根儿是个尚未断女乃的黄毛丫头,幼稚到令人生气。
“既然我这么自私任性,你干嘛还要跟我求亲?”她也火大了,不站在她这一边声援她就算了,还挨过来指责她,她才不要这种不体贴的丈夫。
“因为我的眼睛瞎了,这个理由,你觉得怎么样?”他冰冷的口气,大有全面开战的味道。
懊啊,开战就开战,谁怕谁?
“我要离开剑隐山庄。”去云游四海,今生永不相见。
“再一次离家出走?”司徒行风讽刺地回道,嘲弄的表情说明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这儿又不是我的家。”她回嘴。
“没错。”还不是,但快了。“但在我还没有同意你离开山庄之前,你还是我的随从。”
“谁是你的随从?”她才不承认。“我才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要走!”
“你走得了吗?”他从腰带掏出她的会票来意地摇了几下,提醒她,没钱哪里也别想去。
“你又拿走我的会票!”可恶,她不是才偷偷拿回来,什么时候又落入他的手中?
“没办法,我总要掌握点什么才安心。”他对她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有把握,因为她的情绪太多变,什么时候要反悔说不准,只好留下人质。
“你——”
“还有,禁足。”他才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罚你三天之内不准踏出房门一步,这三天,你就关在房间内好好闭门思过。”
求亲变成禁足,这个转变太大了,周湘龄不能接受。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还算男人吗,怎么可以囚禁她?
“我能。”司徒行风得意地回道。“因为我是剑隐山庄的庄主。”
“司徒行风!”周湘龄眼睁睁地年幸存他把门关上,从外头上锁。
喀嚓一声。
她就这么被锁在房间里面。
“可恶!”她是周家的大小姐,谁都不能如此对待她。
不巧司徒行风就能,因为他是庄主。
在他的地盘,他就是老大,谁都不能忤逆他。
剧情急转直下,本来大家以为等他们走出房间,剑隐山庄就要诞生一位新的庄主夫人,没想到竟是司徒行风一个人走出房间,周湘龄还被锁在里面。
禁足。
司徒行风这话表面上听起来颇具庄主威严,其实是怕她跑掉,看来他们两个还没有沟通好,新的庄主夫人还要等一等。
大伙儿都在猜,周湘龄的禁足令过不过得了今天晚上?司徒行风有多宠她大伙儿都清楚,只是碍于司徒行风的面子,大家不好意思当面嘲笑他。
剑隐山庄的兄弟们,甚至为了此事打起赌来。被关在房里的周湘龄,压根儿不晓得自己已经成了兄弟们赌注的对象,只是胡乱摔司徒行风房里的东西宣泄怒气,只要她拿得到手的一样都不放过,拿不到手的,就算要搬桌子、搬椅子,她都会想办法将它们拿到手。
反正她铁了心要把司徒行风的宝贝砸光!他能拿走她的家当,她为什么不能损坏他的财产?
我砸我砸我拼命砸!
于是司徒行风珍藏的瓷器、古董字画,甚至是西洋传教士的洋玩意儿,统统都被周湘龄扫到地上,无一幸免。
斑,敢关我?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必定教你反悔万分!
周湘龄发誓她会给司徒行风一个永生难忘的经验,让他知道不可随便罚人“闭门思过”。
她桌子上的东西摔完了换摔柜子上的东西,她甚至不客气地打开司徒行风的柜子,看他那都藏了些什么宝贝。
这是什么?
她从柜子里面拿出怀表,稍稍想了一下,才想起在哪里见过这玩意儿。
就是那个五四三二一嘛!
斑,差点被它害死。
摔!
周湘龄不客气地将怀表丢在地上。接着再取出另外一样西洋珍稀宝贝。
啊?是望远镜。
砸!
她把望远镜用力往地上丢,再补踩它一脚。
那些西洋人光会发明一些害死人的玩意儿,没一样正经。
周湘龄对西洋传教士带来的东西印象糟透了,她不晓得因为这两样东西吃了多少闷亏,只是砸都算客气。
她伸长手再往柜子里头模索——咦,没啦?司徒行风这算什么庄主,这么穷!
周湘龄不想就此收手,不甘心地继续在柜子内一阵乱模。不小心碰触了某道机关。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硬硬的,还凹凸不平……
她才在想柜子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硬块,一道黑影倏地朝她飞来,她眼明手快的蹲,才没有被突然飞来的不明物体打伤。
砰!
这不明物体没伤到她,却穿透了门板。周湘龄惊魂未定的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向门板,一把有着白色刀鞘的剑就这么钉在门板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剑拔出来。
懊美的剑鞘,是少见的纯白色。
周湘龄将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尘封多年的神剑悠然发出一股冷冽的寒气,银色的剑身闪闪发亮。
“哇,这把剑真的是气势非凡,只不过有点儿重就是了。”她用手掂了掂了剑的重量,比她的赤燕还轻,但对她来说还是过重。
“好漂亮的剑纹。”她将剑拿直观赏,有如闪电的錾刻布满了整个剑身,展现出雷霆万钧的气势。
周湘龄惊叹,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剑,白色的剑柄装饰着由白铜錾刻的云纹,同为白铜打造的剑首狮吼气吞山河,剑身流畅,剑刃锋利,分明是一把名剑中的名剑。
她将剑左翻翻右看看,对它爱不释手。翻着翻着,这才想起——不对,这把剑不正是“断梦剑”,她梦寐以求的神剑?
她曾听人说过,楚汉打造了三把神剑,其中的断梦剑代表天,有着闪电剑纹和白色的剑鞘。
她兴奋不已地看着手中的长剑,从中散发出来的剑气闪着独特的蓝光,完全符合“天为蓝、地为红、人为黑”的传说。
天啊,她竟然在无意中找到断梦剑!
想到她手中现在就拿着传说中的神剑,周湘龄就兴奋到无法自已。
她想起司徒行风说过剑会自己找主人。它既然飞过来找她,她自然不客气收下。
周湘龄完全误解司徒行风的意思,当下就决定拿走断梦剑,和剑隐山庄说再见。
问题是她的银两全数遭没收,就算她想逃亡也没有盘缠,这可怎么办才好?
躺在地上的字画古玩,提供她最好的答案。
被她打破的瓷器是无法卖钱了,但这些字画、古玩可以卖得好价钱,尤其是那块差点让她吓破胆的怀表,应该值不少银两,她就把这些东西卖一卖,当作盘缠逃走,也好报复司徒行风把她锁在房间。
闭门思过的代价是很惨痛的,她会让他知道下次最好不要随便锁她……不对,没有下一次,她现在就要走人。
周湘龄说逃亡就逃亡,一点儿也不犹豫。她的银子是都被拿走了,但包袱可没被没收。
于是她再一次拿出她的粉红色小碎花包巾,从地上捡起字画和怀表,将它们全数塞进包袱里。她本来还想把望远镜也带着,但望远镜太长又太重,带着只是累赘,况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懊,搞定。
用力拉紧包巾打上一个结,周湘龄总算是完成逃亡前的准备。现在只剩怎么走出这个房间。
这是最大的问题,周湘龄考虑用她手上的断梦剑将门劈开,但这需要两种力道——内力和蛮力。
内力她没有,蛮力她更欠缺。凭她和小猫差不多大的力气,顶多只能扩大断梦剑在门上击开的洞,不可能劈开门板。
头痛。
懊不容易才找到断梦剑,周湘龄说什么都不想让司徒行风拿回去,但门被司徒行风从外头上锁,她根本无能为力,除非她可以从窗子……咦,窗子?
猛然察觉自己还有一线求生的希望,周湘龄连忙跑到窗前检查它上锁了没有,答案是没有。
司徒行风这个糊涂虫,竟然遗漏了窗子。
周湘龄很感谢他的糊涂。这代表她逃生有望。只要想办法通过岗哨,打开窗子跳到外面,离开司徒行风的房间。
周湘龄一路上提心吊胆,偷偷模模地往岗哨前进,深怕被山庄的兄弟们发现。幸亏兄弟们都去练功,大家都以为她还被司徒行风关在房间,没有人想到她会溜出来,自然不会特别注意她。
“呼呼!”尽避如此,周湘龄仍是躲藏得非常辛苦,才没走几步路,已经是满头大汗。
“哈哈哈……”
辛辛苦苦来到岗哨,却听见负责守门的兄弟们狂笑,不晓得在高兴些什么。
“你押哪一边会赢,是庄主还是小表?”
咦,他们在谈她吗,在说她什么?
“当然是小表。”回话的人笑嘻嘻。“庄主说要她闭门思过三天,我看今晚庄主自己就会开锁把她放出来,他哪舍得关她这么久?”
“不一定哦!”另一个人持反对意见。“庄主这回好像铁了心,要她好好反省。”
“她哪会反省?不闯祸就不错了!”
“哈哈!小表有时确实挺会惹麻烦的。”
般了半天,原来大家把她和司徒行风吵架的事当成笑话看待。哼!败抱歉,这次不只司徒行风铁了心,她也一样坚决,她要离开那个讨厌的霸道鬼,再也不回来。
“喂喂喂,兄弟们开始下注了,你们还不过来?”
正当两人聊得愉快的时候,另一个兄弟喘吁吁地跑过来喊人。
“可咱们得守门。”走不开。
“才离开一会儿应该没有关系。”
有理。最近武林乎静得很,各大门派相安无事,才离开一下子,应该还不至于出事。
“好,走吧!咱们也去热闹一下。”
不必周湘龄费神想该怎么支开守门的兄弟,他们就自行离开,她的运气真的是好到没有话说。
有这么好的运气,当然要好好把握。
周湘龄趁着人都跑光光,快速跑向大门,并费尽了吃女乃的力,才把沉重的大门推开一点空隙。
这么一点点空隙一个大男人可能的无法穿越,但对个头不高的周湘龄来说够了。
她灵活地从大门的空隙中穿过去,入违了的庄外景色赫然映入眼底。她的心情既感动又复杂,毕竟她也在剑隐山庄住了三个月,多少有些感情。
然而她没有空伤感。若因此而耽误了时间,让司徒行风发现断梦剑不见了,他一定会追过来,自己得赶快走才行。
周湘龄拿着断梦剑和包袱拼命向前跑,大厅里兄弟们忙着说笑,下注,好不热闹。
“我押小表一两……”
至于身为另一个赌注对象的司徒行风,就没有其他兄弟那么悠闲。他烦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直在想自己把周湘龄关起来对不对?她这么好动,一定受不了被关在狭窄的厢房内,说不定现在正在哭呢!
一想到她哭泣的模样——司徒行风根本想像不出来,说起来他好像还没见过她掉泪。
她会闹会叫会怕到发抖就是不会掉眼泪,这对司徒行风来说刚刚好,他最怕爱哭的女人。
但是任性的女人也不好对付,现在她不晓得已经把房间捣乱成什么样子?
说起来好笑,司徒行风当初是为了防止周湘龄离开山庄才将她锁起来,现在司徒行风反而怕自己的房间不保。
他匆匆赶回房间,拿出钥匙打开锁。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公布周湘龄是女人,她还是保持男人身份的时候乖多了,至少不敢公然发脾气。
才打开门锁,司徒行风立刻发现到不对劲,门板破了一个洞,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以极为惊人的力道穿透。
难道是——
他用力打开门。他担心的事果真发生,室内一片凌乱,但那还不是最糟的结果,真正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打开的柜子,断梦剑就藏在其中。
检查的结果令他沮丧,机关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司徒行风猜想一定是周湘龄误触了柜子内的机关,导致断梦剑飞出机关盒子,门板才会被射穿一个洞。
这个该打的小傻瓜,她不知道她这么做有多危险吗?她如果没躲好,断梦剑可能会直接刺穿她的心脏。就算不死也剩半条命。
他再看看来不及关上的窗子,立刻明白她从哪里逃出房间,都怪自己不小心,忘了连空子一起上锁。
但真正该死的是他当初为什么将她关起来?他如果好好跟她讲道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晓得周湘龄走多远,离开了山庄没有?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把她追回来,她一个人带着断梦剑到处乱跑太危险,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司徒行风关键到连剑都忘记带,直接冲到马房随便解开一匹马的绳子,跳上马背握紧缰绳便往山庄的大门冲去。
“庄,庄主!”
守门的兄弟见庄主骑马朝他们奔来,纷纷张大嘴。
“快打开大门,小表跑了!”
“啊?”守门的人一头雾水,司徒行风根本懒得解释,大门一开便冲出山庄。
兄弟们才刚好完注,多数都押周湘龄会赢,哪知马上就发生了这种事,教他们如何是好?
另一方面,周湘龄拼命往前跑,跑了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才敢停下来休息。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山下的城镇,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下山。
周湘龄以为自己能在司徒行风发现前到达山下的城镇,不幸的是她的好运用完,她才刚想动身继续赶路,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于是抓紧手中的包袱和断梦剑拼命向前冲。
“小表!”
司徒行风的巨吼,随着越来越急迫的马蹄声紧追在她的身后,无论她的脚程有多坑诩跑不过马匹,她逃不掉了。
“马上给我停下来!”司徒行风见周湘龄明明知道他追来了还拼命往前跑,霎时火气全冲上来,缰绳一拉,硬是将马停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她连忙后退。
“你怎么知道我逃走了?”不是说要她闭门思过三天,现在连三个时辰都不到,他就打开房门,算什么英雄好汉?
“该死,小表,把断梦剑还给我。”司徒行风懒得跟她罗嗦这么多,等这件事解决了以后,他多的是机会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顽皮。
“我不要!”周湘龄紧紧抱着得来易的宝剑,说什么都不放手。“你说过它会自己找主人,它找上我,现在它已经是我的了。”谁也别想抢走。
“你是误触机关,不是它自己找上你。这根本是两码子的事。你不要混为一谈。”他冷着脸,越来越受不了她的任性,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听?
“才怪!”明明就是剑自己找上她。“反正我不会把断梦剑还给你就是了,我好不容易才拿到断梦剑,绝不再让给任何人。”
“小表,你疯了吗?”司徒行风诅咒连连。恨透了她疯狂的行径。“这不是一把你能驾驭的剑,就算你拿到剑也没有用,三把神剑无论是哪一把都需要靠血才有办法开剑,这也是它们为什么被称做‘嗜血剑’的原因。”
“血……血?”他到底在说什么?嗜血剑不只是一个统称,难道还有别的涵义?
“看来你什么都不懂。”司徒行风摇头。“也罢,快把剑还我,那把剑太危险了,你拿着它只会受伤。”
他一边跟周湘龄讲道理,一边走向她欲取走她手上的剑。周湘龄为了护剑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无路可退,她竟然拔剑。
“别靠过来,我不会把剑交给任何人!”她用实际行动重申她的决心,司徒行风眯眼,不敢相信她居然以剑相向。
“别任性,快把剑还给我,它可不是玩具,不是给你拿来玩的。”
“我没有拿它当玩具!”她很认真。“我真的很想拥有这把剑,你不要轻忽我的决心。”
“你拿这把剑做什么,破坏别人的姻缘?”他语带讽刺地反问她。
“我……”她一时间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理由说服他,况且,这本来就是她下定决心出来寻剑的原因。
司徒行风见状重重叹气,朝她走得更近。
“湘龄,把剑还我。”他都喊她的名字了,表示他很认真,问题她也一样认真。两个人僵持不下。
“你不要过来!”再过来她就不客气了。
“湘龄!”他火冒三丈地伸出手抢夺她手上的断梦剑。
周湘龄大声尖叫,下意识地挥剑。本以为他能轻易躲开,没想到锋利的剑刃却在他胸膛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周湘龄吓呆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误伤他。
“行风……”
就在这个时候,她手上的断梦剑起了变化,原本只是接连的闪电剑纹,因为剑身沾血之后变化为断裂的波纹,看起来像闪电又不像闪电,倒像是置人于死地的弯刀。
“该死,开剑了。”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嗜血剑共同的开剑条件是持剑者与中剑者必须相爱才能开剑。
被句话说,必须以爱人的血祭剑,剑才具有神性,方能发挥本身的功能。他们两人在无意间开启了断梦剑,而且无法收拾。
“行风……”
“别喊我的名字!”司徒行风突然觉得很生气,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还一脸无辜。
“行风。”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愤怒的表情,他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他不打算原谅她。
案亲将断梦剑托付给他,他本该尽全力保护断梦剑,却因为爱上了这个任性的女人……
“行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刺你。”
这一瞬间,他真想大笑,却笑不出来。
“行风!”他为什么都不说话?她好着急。
他无法原谅自己,虽说能开剑代表她也爱自己,但那又如何?她终究还是对他挥剑了。
盛怒之下,他做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决定。
“……滚!”他从腰带里面掏出她的会票丢还给她。“带着你心爱的断梦剑滚出我的视线。我再也不不要见到你!”
既然她非要断梦剑不可,他就给她!再留着剑只是伤心,就让她尽情斩断他人的姻缘,就像她亲手斩断他们两人的姻缘,反正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自私任性的女人,他留着这种女人有何用?不如就放手。
司徒行风的心太痛,也被伤得太深。周湘龄连后悔的机会也没有,就被赶出他的生命。
那天,她终于掉下第一滴眼泪,却再也唤不回司徒行风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