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陶可茗来说,欠人家钱是一种良心的煎熬。
已经好几天了,她都遇不到麦振焱,三千元早就预备好要还给他,却迟迟无法交至他手中。
彬许是她想太多吧,她很担心明明遇不上,却给人避而不见的错觉,被当成是那种贪图小便宜,连三千元都得催讨才肯还钱的人。
这事一直悬挂在心里,她为此而感到焦虑,最后索代管理员,要是有看到麦振焱,就请他过来一趟,也可证明她是很积极要把钱还他的,一点赖帐的意图都没有。
交代过后,果然比较安心些,时近傍晚,她轻松悠哉的开始准备晚餐。
“吃什么呢?”她弯身在冰箱里察看,思索著要料理些什么来祭祭空虚的五脏庙。“啊,有了!”
她取出寿喜烧的浓缩高汤,又拿了把青江菜、金针菇、豆腐、药薯卷和肉片,再翻出寿喜烧的浅锅。这是相当方便、美味又健康的吃法,只要把高汤稀释,再把食材洗净,边煮边吃即可,最适合她这种单身贵族。
水龙头才打开,电话也蓦地响起。
“可真会挑时候。”陶可茗嘀咕的同时已关上水笼头,忙到客厅接听电话。
“喂,可茗,起床了没?”来电者显然很了解陶可茗毫无规律可言的混乱作息,劈头就先问。
“现在都几点啦,还问我起床了没!”听出是好友汪兢亭的声音,笑意跃上陶可茗的嘴角。
“呦,转性啦,我记得我曾经在这时间打来,但你还在睡耶!”汪兢亭讶异地调侃。
“不是转性,是迫于无奈,最近我家这里白天太吵,所以我只好把作息调整过来咩。”提到这事,她脑袋瓜子里就自动浮现麦振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但她不欢迎连和朋友讲电话都要受他千扰,随即转了话题。“怎么?想我啦?”
“是啊,又好一阵子没见面了,你每次一开工就像宣告失踪一样,约也约不出来,这次什么时候忙完,出来聚聚吧!”汪兢亭忍不住抱怨,不太能了解身为一个看似时间自由的职业作者,为何每次邀约都那么难乔。
“你这通电话打得正是时候,我现在是脑袋空空、完全瘫平的状态,闲得很。”脸上笑容加深,陶可茗拿著无线电话走回厨房,一边侧耳夹著电话闲聊,一边动手清洗食材。
“是吗?那太好了!”汪兢亭喜出望外,要遇上她真的无工作状态的机率,就好比要对中两百元统一发票一样困难。“这星期五晚上我男朋友帮我在他的别墅办生日派对,你一块过来玩吧!”
“啊,对哦,你生日要到了!我差点忘了!”陶可茗抚额惊呼,心中惭愧。
“你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会记得才是难得。”多年好友,不拘小节,不会跟她计较的。
“要办派对啊?搞这么盛大?”她洗洗切切,闲问著。原本以为是好友间的聚会,但派对听起来就是很热闹、很多人,反而令她兴致大减。
“好玩嘛!难得一次,其实就像轰趴,很随兴的。”爱热闹的她游说著。
“轰趴?!”她对这词可没好印象,更犹豫了。“要我跟一群不太热的人待在一个屋檐下,我会很不自在的,还是我私下请你吃饭就好了。”
“谁要你请吃饭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生日你不来,那多没意思啊!”汪兢亭哇哇大叫。“其实少尧还会邀他的朋友啦,大夥儿认识认识,你不要成天关在家里搞自闭嘛!”
“还有他的朋友?那更不考虑了!”她跟只见过几次的耿少尧都已经不熟了,更遑论是他的朋友。
像她这种不好亲近的人,又不太会拓展人际关系,身边的好朋友大多历史悠久,要把她丢在那种喧闹的环境中,恐怕只有当壁花的分,玩不起来的。
“约你就是希望你多多认识新朋友,否则以你的工作型态和孤僻性格,哪有机会认识异性啊!”汪兢亭直接道出目的。
难得有此机会,届时会有男友在各方面所结交的朋友到场,听说都是一些事业有成、背景不错的绩优股,身为陶可茗的姊妹淘,她当然要好好把握,当起红娘牵红线,在好友的姻缘路上插一脚。
“谁说我没机会认识异性?我家隔壁新邻居不就是……”陶可茗直觉地反驳,却在意识到自己竟三番两次想起麦振焱时,霍然噤口。
真是脑袋秀逗了,她干么在这话题上提到他呀!
“嗄?你说什么?”她说得太快,汪兢亭听不清楚。
“没有啦!”她含糊敷衍。
“你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哦!”搬出人情攻势,汪兢亭很坚持。“不管啦,你一定要参加就对了。”
“可是……”臭兢亭,居然来这套!让她再拒绝也不是。
“没有可是,你刚自己说闲得很的!就这么说定了,掰掰。”怕她再拒绝,汪兢亭把话说完就马上挂掉电话。
“喂喂喂?”陶可茗愕然的张口结舌,话筒里只剩嘟嘟嘟的声音。
她不该一开始就透露自己正在放假的,这会儿是没理由拒绝了!
据她所知,兢亭的男友耿少尧是个正当的生意人,他邀请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好吧,既然拒绝不了,她就去见见世面吧,免得老待在家里,成了井底之蛙,与社会月兑节。
抛开烦恼,肚子大唱空城计的她继续为自己的晚餐努力。
屋内开启了空调,室温维持在最舒适的二十六度,客厅里的茶几上摆了小瓦斯炉和寿喜烧锅,一副碗筷和食材。电视萤幕播放著娱乐新闻,里头主持人的声音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令偌大的空间增添了几许热闹气氛。
几年前陶可茗的父母意外身亡,留下一大笔保险金,她和哥哥平分之后,哥哥独自创业去,而她则选择购置不动产,保守的将钱留在身边,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都是独居,虽然偶尔会和哥哥联系,但有时难免寂寞,尤其写作又是一份孤单的工作。
本来她想要养养宠物来作伴,但又想到自己作息不稳定,有时赶起稿来没日没夜的,休息时间又懒得媲美一头猪,根本都缺人豢养了,哪里还有本事去照顾宠物?再三考虑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所以呢,电视成了她的最佳良伴,屋子里有点声音,可以驱散寂静的氛围。
斑汤煮沸,香气四溢,陶可茗动筷,准备大坑阡颐——
“叮咚、叮咚……”
“啧,怎么要吃这顿晚餐,阻碍重重啊!”搁下筷子,炉火转小,走向对讲机,她嘴里嘀咕著。
罢才是好友兢亭,这会儿又有人找上门来!平时静悄悄的陶宅,今天可特别热闹哩!
“喂,是谁?”她拉开嗓门问。
“债主。”这是一个浑厚带笑的嗓音。
债主?陶可茗一愣。
在她的优良纪录中,唯有前几天迫于无奈接受援助的那三千元留下污点,而债主就是麦振焱。
意识到来者何人,心口登时怦然一跳。“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她没发现对方连名字都没说,她就马上断定他身分的反应有多突兀;她没发现一知道是他时,那原本平静的心湖倏然掀起波澜的感觉有多奇妙。
接下来她的举动更诡异,不是赶紧把钱拿出去归还,而是急忙先打理仪容,下意识不想再让他看见她邋遢的模样,而把她当成欧巴桑,浑然不知那紧张局促的程度,俨然就是要见男友的小女人,只想呈现美好的一面。
确定模样可见人了,她又抑制鼓噪的心跳,佯装镇定地应门去,却忘了最重要的三千元根本没有拿。
铁门一拉开,麦振焱立即咧开一口白牙,轻快地说:“嗨,刚刚管理员说你留言给我,所以我就过来了。”
“哦,对啊,我这几逃诩遇不到你,怕你以为我要赖帐,所以托管理员帮我转达。”相较于他的笑容可掬,她却没事先准备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显得有丝不自然。
毕竟当初把他当成了恶邻,现在却受了他的帮助,这下子,太亲切显得现实矫情,太冷傲又显得过河拆桥,怎么都不太恰当。
“其实你用不著这么急的。”他耸耸肩,心里觉得她还真是一板一眼。
琥珀色的眸子慵懒地打量著她,今天的她又不同于卖场所见的亮丽模样,背心短裤虽然轻便,却让她更显活力……好吧,他承认一开始将憔悴的她当成欧巴桑,是他失礼了。
“不行,我这人习惯清清楚楚,欠债不还会失眠睡不著。”说著,她掏口袋拿钱,可“自模”了半天,才发现刚刚顾著整理仪容而忘了正事。“你再等等,我进去拿钱。”
方才耗了半天才开门,结果居然连最重要的三千元都没拿,脑袋真是有够不灵光,不知到底在想什么!懊恼之余,她又匆匆忙忙地踅回屋内。
看著她的背影,麦振焱兴起一个念头,旋即受了好奇心的驱使,不请自入地跟了进去。
首先看见的,是她的庭院,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堆放杂物,光秃秃的,一眼就看完。他很快地迈进第二道门,屋子里的装潢摆设比起前院显然温馨热闹许多,正在打量之际,胸膛受到一颗铁头攻击——
“哎唷!”霍然转身的陶可茗不知道他跟了进来,匆忙之间没注意看就往障碍物撞去,倒弹后抬头一看,错愕地瞠大眼睛,倒抽口气。“你进来干么?我又没请你进来!”
这男人真是没礼貌兼大面神耶!怎么可以没经她允许就闯进她的房子?
“嗯……好香哦!你在煮什么?”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质问,迳自走向茶几,一脸兴趣盎然地瞧著她的晚餐。
“寿喜烧。”她戒备地看他一脸馋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喏,三千元,你点一下,谢谢。”把钱交给他,脸上写明了“再见、不送”。
对陶可茗而言,住家是非常私密的地方,所以他一进到她家里,仿佛像是踏进了她的领土,侵扰占据,令她莫名感到心慌意乱,只得摆出不欢迎的表情让他知难而退。
麦振焱没点收就直接把钞票塞进口袋里,一双眼睛则好奇地黏在寿喜烧浅锅和摆放整齐的食材上,还索性蹲了下来,努力地嗅著。“没吃过这种料理,看起来好特别,闻了都肚子饿了。”
陶可茗没搭腔,额头上倒是冒出了三条黑线,不好的预感更强烈。
预防有人打她晚餐的主意,这种时候最好什么都别回答。
丙然,几秒钟过去,一张饿鬼嘴脸转过来,讨好地望著她。“嘿嘿,不吝啬让我打打游击吧?”
眼角抽搐,她的预感还真准!“东西可能不够哦!”她僵著笑,想理由拒绝,其实冰箱里还有足够的食材可以烹煮。
“那我吃一点点就行了。”一方面可以解解馋,一方面可以跟他的芳邻相处,以满足他对她的浓厚好奇心和高度兴趣。
“这样我会吃不饱。”她不自觉地微噘起唇瓣。
“那你把菜单写给我,我这就去路口那问小型超商买。”他大方积极,不辞辛劳。
乌鸦在陶可茗头顶盘旋,只能哑口无言地瞅著他。
他心意如此坚决,可见无论她讲什么理由、用什么藉口,他都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冷冰冰地问:“你很想在这儿吃就对了?”
“对啊!”他大剌剌地答,无视她不太乐意的神情;跟这种人相处,神经大条脸皮厚是必须的。
“唉!”她毫不避讳地重重叹了口气,垮下肩膀认命地旋身至厨房加菜。
得逞的笑容浮上嘴角,他望著她背影扬声问:“还需要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啦!”她没好气地嚷。
罢刚明明说东西不够两人吃,这会儿却说不用再买,这么回应无疑是自打嘴巴了,但她想,这男人狡诈得很,八成早就看出她那么说只是藉口,索性就不再伪装掩饰。
“那我来帮忙。”他勤快参与,开始卷起袖子。
“免了,你给我乖乖坐好,不准乱动、不准乱看。”陶可茗拿著菜刀站在厨房门口下达命令,眼神阴恻恻,口气很凶恶。
开玩笑,就算赶不走他,失陷的领土也只有客厅的部分,不能让他扩大入侵范围到其他地方。
“好,马上就坐好。”麦振焱骇到,举起双手投降,立刻到客厅正襟危坐,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恐怖耶,那模样像是夜夜磨刀的女人,不小心惹恼了她的话,那菜刀就会像飞镖一样,射杀过来。
看来,要一再挑战她别扭难缠的脾气,他也得端出最大的耐性和勇气了。
萝卜泥加葱花,再打进一颗生蛋黄搅拌,就成了寿喜烧的独特沾酱。没尝试过这种料理的麦振焱吃得津津有味,不断称赞。
“你刚不是说你只吃一点点就好?”虽说看他吃得这么满足,陶可茗也觉得挺有成就感,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揶揄他。
“是你说东西不够,我才那样说,可是你明明就有一堆东西还隐瞒,小气巴啦!”是她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哦,他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皮皮地反唇相稽。
被吐槽,陶可茗语塞,脸上表情僵了僵。很好,坏心要酸人家,这会儿马上就被酸回来!
“那是因为我跟你不熟啊,所以我不想让你留下来。”她掩饰理亏地扬大嗓门辩解。
“就是不熟才要多多接触嘛!再过几天我房子装潢好,我们就是正式的邻居了,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好歹要互相了解一下呀。”她愈是抗拒,他愈是想靠近,这违逆的想法已不全然是恶劣因子作祟,而是掺有几分特别的情愫。
彬许是她在大卖场帮助小女孩的热心肠感动了他,那张面对小女孩时温柔诱哄的容颜、对那对夫妇义愤填膺指责的表情,窘赧、别扭、瞠怒……种种面貌,都成了吸引他的因素。
“远亲近邻都不如靠自己。”不能说她愤世嫉俗,她只是体悟到现实。
打从挚爱的父母去世,打从挚爱的初恋叛离,她的感情就更谨慎保守了,更遑论是对一位邻居!
吞下一口QQ的筠蒻,他用一张迷人笑脸提出纠正。“这么说就不对了,就拿你这次忘了带钱的事来说好了,就因为我们是邻居,我才愿意借钱给你。”
她秀眉颦起,不愿认同地硬声说:“那是突发状况。”
“人生可是随时随地都会有突发状况的。”语落,挟起一块烫熟的牛肉片搁进她碗里,释放善意。
她无从反驳,微恼地咬著唇瓣。锅中的热气蒸腾,薰得她双颊泛红,粉女敕得像是吹弹可破的豆腐。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别扭的模样,像个耍脾气的小女孩那样可爱,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呵宠。
“其实,我看得出你虽然独来独往、犀利直接,却是个热情善良的人,只不过老是用一张臭脸和毒舌把想接近你的人给吓走。”他当起分析大师,对她的观察仔细可不是闲来无事,而是特别情愫的驱使。
她瞅瞪著他,没想到才见面几次,他就能对她有这些了解,不禁要暗赞他敏锐的洞悉能力。“那为什么吓不走你?”
“我乱视,看不清楚你的臭脸。”他笑嘻嘻的胡扯。
“其实,我看得出你虽然一表人才、衣冠楚楚,却是个脸皮超厚的人,只不过老是用外表优势和油嘴滑舌把想拒绝你的人给唬住。”她不客气的照样造句,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正如他所说的开始“互相了解”。
“意思是我唬住你了?”他敏捷地逮著她话中的漏洞。
俏脸倏然一僵,他反应真快。
“哼,你想得美,要不是看在你帮过我,我会拿菜刀把你轰出去。”她故意凶恶地说。“不过,我现在钱也还了,还多请你吃了顿晚餐,从此两不相欠了哦!”马上划清界线。
“你还真是不吃亏耶!”
“那当然,免得有人老是要讨人情。”她意有所指地瞥著他嘲讽,下巴昂得老高。
他嗤笑著摇头没再回话,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不受欢迎,挫折感可不小。
陶可茗担心这么说好像太冲了,愧意掠过胸臆,不安地觑了觑他。
他每次一笑,眼睛就微眯,教人忍不住去注意他那双仿佛会放电的琥珀色眼瞳,她看著,不禁提出心中的困惑。
“欵,你混哪里的?”
“我?我是正当商人,不是出来混的。”他急切声明。
“不是啦!”鸡同鸭讲,她噗哧一笑。“我是问你混血混哪里的?”
这一笑,像是霹雳闪电,劈进麦振焱眼里、心里,心弦震荡,胸口发烫。
他发现她一笑起来,柔和了神情,缀亮了眼睛,嘴唇弧度美得像是弦月,这不经意的一个面貌让他刹那间就迷恋。
蓦然回神,终于明白那莫名其妙的吸引是所为何来了。
“哦,我妈妈是台湾人,我爸爸是法国人。”他据实以告。
“那你一定去过法国吧?我最向往能去法国旅游哩!”一提及最向往的国度,她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话顿时变多了。
“当然去过啊!”他哂然一笑,她撤除戒心的模样多可爱。
“是好,一定很美吧?”她亮晶晶的眼眸好羡慕地瞅著他。
他笑著点点头,差点就要因为她向往的神情而冲动说出可以招待她去玩的话,幸好及时察觉不安,毕竟两人真正认识还不算深。
陶可茗瞅著瞅著,不禁偏头托腮端详起来。“难怪你五官这么深,眼睛颜色跟人家不太一样。”
膘血儿大多是俊男美女,他显然是相当上乘的那一级,光看著他俊朗的脸孔,就会脸红心跳,呼吸不稳。
“帅吧?”他向她“使目尾”,吓得她心跳一快,忙不迭收回目光。
“自恋狂!”皱鼻撇嘴啐道。
麦振焱不以为忤地咧嘴一笑。
“过几天我搬进来,会请家人好友到家里吃饭,添添人气,你要不要过来参加?”他突然想起遂问道。
“不要。”她想也没想就答。
他有些受伤地问:“为什么?”她还真是不留情啊!
“一来我不是你的家人好友,二来我要开工了,作息可能会再乱掉,所以不能去。”她直言道。
“开工?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作息和别人不一样?”他提出疑惑。
老实说,他最早还以为她是从事八大行业其中一行,才会日夜颠倒、昼伏夜出,怪他白天施工,干扰她的睡眠,不过后来看看又觉得她的气质不像,所以心中一直纳闷著。
“SOHO族。”她简单地说。
因为自己的职业并不普遍,在众多人的认知里似乎很神秘,若是直言坦白,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千篇一律的探问,所以她通常不会直接说,比较含蓄的人听到这样,自然不会冒失的追问。
不过,麦振焱哪像是一个含蓄的人?
“电脑程式设计?”他问。
“不是。”敷衍的笑。
“网路拍卖生意?”再问。
“不是。”不耐的笑。
“那是什么?”索性问。
陶可茗赏他一记大白眼,最怕就是像他这种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问那么多干么?”她没好气的反弹。
“好奇嘛!你刚问一个问题了,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才公平。”他学习她的不吃亏,马上讨公道。
她的鼻孔无奈地喷了喷气。“我是职业作者。”
“真的?写什么的?”他的反应就和每个知道她职业后的人一模一样。
“爱情小说。”就知道说出来之后,不可能就此打住,接下来便是没完没了的问题了。
“哇,那你的灵感一定很多哦!”他佩服的口吻和多数人如出一辙。
“还好。”谦虚的笑。
“欵,那你的灵感都是哪来的?”他的好奇也和大家相同。
“哪里都能来。”制式的回答。
“你谈恋爱的经验一定很丰富吧?”此话一出,他发现自己很关心这问题。
“并没有。”逊毙的问题!她瞪著他。
“骗人,如果没有,怎么能够写出那么多不同的爱情小说呢?”他直接指控她不老实。
“你的问题很没新意耶,人类的脑袋瓜子里还有一种能力叫做想像力,好吗?要真靠丰富的恋爱经验才能写小说的话,那我会饿死。”她噼哩啪啦的抗议,平时不敢发作的OS,因为对象是他而全部发泄出来。
她就知道每次有人那样问,而她这样答时,根本无法取信于他人,仿佛认定她非得是情海浮沈浪荡女,现在才有办法当作者,真是见鬼的认定。
“这么说的话,你的男朋友一定给了你很多不同的感受,才能激发你的灵感喽?”他试探地续问,正在套她是否名花有主。
“好,这算是个比较不一样的问题。”她僵硬地抿起一弯笑。“但是——你说错了!我若是得靠男朋友给我不同感受才能有灵感的话,同样也是会饿死。”
奇怪耶,这什么逻辑啊?那如果是之前市场上的情色当道,性经验不够的作者岂不是要想办法夜夜春宵才写得出情节?
“怎么说?”他笑看她辩得脸红脖子粗。
“因为我根本没有男朋友啦!”讨厌!干么问这么多?她又干么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宾果,这真是个好消息。麦振焱心里欢喜。
“那你真厉害,可以凭空想像。”
对于这种吹捧之词,她更不知该怎么应对了,乾脆结束话题,反正她不喜欢被人知道太多隐私。
“你快点吃啦,吃完我要收拾了!”她微赧地催促。
“我来收拾吧,让你请客,我也该付出劳力,这样才公平。”他体贴又绅士,展现最好一面,抓准她事事项项要求公平合理的原则。
陶可茗看著他自动自发地收拾碗筷,动作俐落而迅速,不禁当场怔愣住。
出乎意料哦,麦振焱看起来不太像会进厨房的新好男人,还以为他吃饱喝足就会拍拍走人,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揽下洗碗的工作,颇令她刮目相看呢!
懊吧,冲著这一点,她就在心里帮他加点分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