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彷佛顽皮的精灵般由微风吹开的窗帘缝钻进静谧的卧房,跃上大床,扰醒了床上沈睡的人儿,彷佛预告着今日的氛围将随之充满活力。
“唔……”乔景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的叹息说明了她这一觉睡得有多满足。
住在医院,每隔一段时间,护士就会来巡视,而且她还有个专属护士,也会不时察看,所以怎么都睡不好,回到家里,总算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长觉。
是啊,家毕竟是家,所以即使失去记忆,置身在这里,还是会自然衍生舒适安心感。
她坐起身,揉揉惺忪睡眼,然后走向落地窗,拉开窗帘,引入光线,幽静的房里顿时明亮起来。
看向茶几上的时钟,显示十点钟,她讶然瞠目。
“这么晚了?还真会睡!”嘀嘀咕咕的走进浴室刷牙洗脸,然后换上一套浅黄色丝质洋装,晃到一楼去。
正在指挥佣人打扫的连婶一见到乔景谊便扬起笑容打招呼。“少夫人,睡得好吗?”
“嗯,在家里睡肯定比在医院里好。”乔景谊唇边噙着淡笑,目光下意识环顾四周,似是在寻觅某人的身影。
“少爷平时八点半就会出门,他已经先去公司了。”擅于察言观色,连婶看出她内心想法。
“噢。”乔景谊点点头,暗忖连婶真厉害,连她用眼睛寻找官泽韬都看出来了,难道有读心术不成?
“我叫阿贵先做碗色拉给妳垫垫肚子,待会儿中午再吃饭好吗?”连婶主动安排道。
“好,谢谢。”
“妳可别再跟我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有什么需要尽避吩咐。”连婶可不习惯主子老这么生疏客套,说完便笑着走进厨房,向阿贵交代。
乔景谊在柔软的牛皮沙发上落坐,看着佣人们兀自做着打扫工作,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事事。
他们说,她和官泽韬结婚刚好一年,那这一年的婚姻生活中,她在这大宅子里都做些什么呢?
惫有,她和官泽韬母亲的婆媳关系好吗?两位长辈是怎样的人呢?好不好相处?
连婶在医院看顾了她几天,所以目前是她在这屋子里最熟的人,问问她好了。
思及此,她起身前往厨房。
“少夫人,妳来得正好,妳中午想吃干贝鲍鱼粥还是海鲜意大利面?”阿贵看见乔景谊出现,赶紧丢出正在和连婶商讨的问题。
“听起来就好好吃的样子哦!”乔景谊没多想的发言,让阿贵听了立刻心花怒放。
“不然我今天先做粥,明天一早再去采买更新鲜的海鲜来做海鲜意大利面,这样好不好?”以前的乔景谊最捧她的场,所以阿贵想向失去记忆的主子重献十八般武艺。
“好啊。”乔景谊点头如捣蒜,昨天晚餐就见识过阿贵的好厨艺了。“连婶,妳知道我公婆他们什么时候会回国吗?”
“不一定捏,老总裁把公司的事交给少爷之后,就经常带着夫人周游列国,很随兴的。”连婶答道。
乔景谊听了不禁一脸羡慕向往。“真好,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相爱的两个人,在上了年纪之后互相作伴,还无忧无虑的环游世界,这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呀!
“是啊,不过妳和少爷的感情也很好,一点也不输他们唷。”连婶笑咪咪的提醒她。
“真的吗?”乔景谊眨眨美眸,实在难掩好奇。
“厚,当然是真的。”阿贵忍不住抢白,夸张的瞠目扬声。“少爷他对妳粉好,只可惜妳都忘记了,妳住院的那几天,他回来都一脸郁卒,一点笑容都没有,好可怜。”
心口微揪,乔景谊咬了咬唇,眸底涌上歉疚。
连婶见乔景谊神色有异,不由得拐了心直口快的阿贵一记。
“少夫人又不是故意的,失去记忆也很可怜啊!什么都要重新适应,可不是简单的事捏。”连婶替乔景谊说话。大概是老天爷看他们太幸福而眼红吧,所以开了他们一个大玩笑!
乔景谊扬起唇瓣叹息,然后以俏皮的口吻改变氛围。“对啊,我也莫名其妙呢,失忆这个词好像只在电视电影里才看得到,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嘿丫,可是电视电影好像都是再撞一次头,或是被人打到,就可以恢复记忆耶!”阿贵别富深意的摩拳擦掌。
“呃……电视电影应该跟现实状况不同。”
乔景谊眼角抽搐,觉得不妙,偷偷往后退了两步,免得这看起来有点阿Q的阿贵冷不防偷袭她。
连婶好笑的揶揄道:“妳打算赶流行,加入失业行列吗?”
“嘿嘿……要是打下去记忆就恢复了,那我就立功了捏!”阿贵佯装一脸狠劲,又拿起平底锅挥了挥。
“连婶救我。”乔景谊哭笑不得的找挡箭牌,躲到连婶身后去。
“别怕,她说说而已,没那个胆啦!”连婶笑着安抚乔景谊,然后对阿贵说:“要是打下去记忆没恢复,妳就吃不完兜着走了捏。”
“开玩笑的啦!”阿贵笑着把平底锅归位,动手处理食材。
“吓死我了!”乔景谊抚着胸口,也开起玩笑。“我看我得戴着安全帽,免得有人为了让我恢复记忆偷袭我。”
想象没事戴着安全帽趴趴走的模样,三个女人忍不住发噱,轻松愉快的笑声在厨房里荡漾开来。
“……少夫人妳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把妳这一年来在这里生活的情况,仔细的说给妳听,这样就算想不起来,也可以比较进入状况吧!”连婶热心提议,大家都想出一分力,好让乔景谊赶紧想起在这里的一切。
乔景谊欣然点头,相信这些纯朴爽朗的好人。
想想也对,与其听没同住的爸妈与那些哥儿们笼统的叙述,说官泽韬有多爱她,倒不如听这些打理她和官泽韬日常生活的人,亲口描述他们的互动,会来得更具体清楚。
“好啊,那……就从现在开始吧!”她很有兴致的搬来高脚椅在岛形流理台旁落坐。
“厚,可能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捏……”
一说到要开讲,阿贵又把手边工作停了下来,不但乔景谊的午餐几乎变成下午茶,连宅子里的员工们也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才有饭吃。
连续两个星期,官家所有员工轮番上阵,找到机会与时间就不遗余力的把曾看过、听过她与官泽韬相处的情形告诉乔景谊。
在大家口中,备受官泽韬疼爱的她似乎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女人,因为听多了两人之间的幸福和乐,令她彷佛和官泽韬谈了一场甜蜜的恋爱,对官泽韬体贴多情的印象益发深刻,对他的感觉也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发酵作用。
每到傍晚,乔景谊就会像是被制约般,不由自主的频频看时间,一听到有人通报官泽韬已抵达,就会像踩着风火轮似的冲到一楼等候,但却又佯装成若无其事、并未特地等门的模样,在客厅闲晃。
她喜欢他在上班空暇之余,打电话回来关心,这证明他连在上班也将她惦记在心里;也喜欢和他一起共餐,听他醇厚的嗓音述说着两人的过去;更喜欢沈稳霸气的他,只在面对她时才有的体贴温柔。
她没有恢复记忆,但却似乎先找回了对他的感觉,只不过再怎么说,在她目前实际的感受中,和他并不是那么亲近,需要时间继续培养熟悉度。
对于这一点,官泽韬倒是很用心,每天下班回家,除了一起吃饭以外,还会再安排一段时间和她聊天喝茶吃点心。
“我听连叔说,妳今天和他们一起出门了。”帮佣摆好最后一道点心,官泽韬率先打开话题。
“对啊,他们要去买园艺用品,说那地方是个很漂亮的花园,我就吵着要当跟屁虫了。”乔景谊说话时,眸光灿亮,脸颊红润,不知道自己在官泽韬面前时,会散发着一种恋爱才有的独特光采。
辟泽韬亲自替她将玻璃壶里的花草茶倒进瓷杯里,嘴边噙着微笑。“那妳准备好要种熏衣草了吗?”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见他体贴的举止,她也动手帮他叉了块蛋糕搁进餐盘里。
他敏锐捕捉到话里的意思,于是主动关问道:“待在家里是不是很无聊?”
乔景谊俏皮的皱鼻,点了点头。其实她很希望能和他多多相处,只可惜他公事繁忙,她能见到他的时间有限。
“想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吗?”她可爱的模样让他眸底的温柔更加深浓。
“欸?”她眼睛一亮,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把精致的杯盘挪到她面前,凝着她问:“下个星期我打算去巡视旧金山分公司,妳想一起去吗?”
“你去办公事,我可以跟去吗?”问是这么问,脸上的神情却已经像孩子听到即将外出游玩般兴奋。
“可以,如果妳也去,我会叫秘书多安排两、三天时间。我忙公事时,会派人当妳的导游,不忙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四处走走。”他跷起长腿,单肘靠在扶手上,一派闲适的针对她的疑虑做解释。
“真的不会影响到你吗?”乔景谊啜了口花草茶,犹豫的背后其实是跃跃欲试的雀跃心情。
“以往我们也是这样的。”说这话的同时,官泽韬眸底难以自制地浮现了一丝怅然。
“是吗?我以前这么黏人?”她笑问。
他自嘲地说:“或者该说是我黏人?”
“你?怎么可能?”乔景谊失笑,很难把这么一个大男人和黏人这个词联想在一起。
他扬起嘴角,笑容有些苦涩。
“那是因为妳不知道我们感情有多好。”语气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惆怅。
乔景谊看向他,那浮上眉心的淡淡忧愁加重了她心间的重量,剎那间,她有种冲动,想要给他一个拥抱,让他快乐,驱走忧愁,不要因为她而难受!
这样的感觉是互相的吧?因为怀有爱情,所以希望对方快乐!尽避她缺了一块记忆,爱他的那一份心依然没消失,才会有这种冲动吧?
“现在有点知道了。”她俏颜赧红的咬了咬唇。
辟泽韬喜出望外的握住她的手。“妳想起来了?!”总算有进展了!
“不是啦!”怕他空欢喜,她赶紧否认,但对于他的碰触,已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反而有种甜蜜温暖的悸动,因此也就任他这么握着,甚至隐隐期待起两人可以有更多的接触。“是连婶他们天天轮流讲我们从前的事给我听,所以想不知道也难。”
“原来如此。”他难掩失望的点了点头。不过,即使没想起,能够了解也是好的。
见他失望,她却无法做什么,实在感到愧疚又无奈。
她也很想忆起一切,想牢牢记住他们曾经多爱对方,可是尽避她有多想,众人有多期盼,情况却不是她能掌控的!
“泽韬……如果,我一直都没恢复记忆怎么办?”她眨巴着大眼,无辜地问。
“那妳就重新爱上我。”他定定看着她,宣誓般霸道的要求。
这话就像咒语般充满魔力,乔景谊不禁怔了一怔,还感觉一道电流酥酥麻麻地透过他的掌心、他的视线窜进她心房。
是啊,并不一定要执着于恢不恢复记忆,他们可以重新来过的不是吗?
她垂眸微笑,俏颜浮上瑰丽红晕,没有告诉他的是——其实她很高兴她的丈夫是他,所以在失忆醒来之后的这段彷徨时期里,一点都不难捱呢!
一个星期后,官泽韬和乔景谊启程出发。
这是乔景谊在失忆后第一次和官泽韬外出旅行,在她记忆里也从没去过美国,所以心情格外雀跃兴奋。
“很高兴吗?”头等舱内,官泽韬莞尔看着旁座显然心情很好的妻子,疼宠地问。
“嗯,我第一次去旧金山,而且是第一次坐头等舱,当然高兴了啊!”她眉开眼笑,好奇的探头看窗外,飞机已平稳飞行在云端,湛蓝天空美得像幅画,令人看了心情为之开朗。
尤其,想到将有一周时间可以和官泽韬朝夕相处,她不禁又紧张又期待,就像……处于热恋时期的小女人!
想想也真有趣,明明已经是人妻了,却对老公有热恋的感觉,看来失忆也不见得全然是坏事啊!
“妳不是第一次去旧金山,更不是第一次坐头等舱。”他忍不住疼宠的模模她的头。
“欸?”她讶异回眸。
“我们蜜月的时候就是去美国玩,只要是搭机出国,不论公或私,坐的也都是头等舱,所以不是第一次。”官泽韬解释着,打算利用这趟美西行勾起过去甜蜜记忆。
“其实失去记忆也不是多糟糕的事,比人家多体验一次第一次的感受。”她俏皮的吐吐舌,愉快的心情让她想法愈来愈乐观。
“很糟糕,我好好一个老婆把我彻底忘了,怎么会不糟糕?”受到煎熬折磨的他不由得提高分贝,瞠目否决她的说法。
她主动覆上他的手,睇着他甜甜一笑。“至少我们还在彼此身边啊!”
不只还在彼此身边,也多了一次重新爱上他的宝贵机会,还见证到他对她的感情,或许能算是因祸得福吧!
甜美笑靥令他一阵心神荡漾,胸臆间的烦闷忧怨也霎时消失殆尽。
“妳这么说也对。”俊唇微扬,他反手与她柔荑交握。
长途飞行中,他们天南地北的谈笑解闷,阅读报章杂志时,看到有趣或特别的信息就和对方分享,无聊时还向空服员要扑克牌打发时间,累了就放倒座椅闭目休息……密集的相处有效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随着飞行时间的流逝,入睡的乘客愈来愈多,宁静氛围包围着灯光转暗的机舱,浅眠的官泽韬侧卧凝睇此刻正睡得一脸酣甜的心爱女人,内心淌满了无限的柔情爱意。
那双纤长的羽睫停驻在白皙肌肤上,如小扇子般精巧,水女敕红润的唇彷佛娇艳欲滴的樱桃那样诱人采撷,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前,蝶栖般轻轻落下一个吻,稍解心中渴盼。
天知道,这阵子他有多佩服自己的自制力,居然能看着她就在身边,还保持见鬼的距离!
虽然相较于一个月前,景谊视他为陌生人的状况,现在明显好多了,但是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再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吻她、抱她,恢复有名有实的夫妻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