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为何认为我是太监?”骆聿百思不得其解,追问着早已不耐烦的赵芷蘅。
“骆聿,你干嘛一直跟着我?”好不容易才得以离开寝宫,享受外面的阳光暖风,赵芷蘅对于他的亦步亦趋实在是厌恶透顶。
“公主大概忘记了,我从皇上那里接了旨意,负责教导公主,公主从辰时起就应该跟着我念书习字。”他依旧跟在她身边,神态轻松。
“骆聿,你脸皮真的很厚啊!”赵芷蘅倏地停步,对他怒目相向。“你一个大男人整日没有事情做,就爱跟我作对吗?”
“责任二字,公主知道怎么写吗?”他微微正色。“如果妳要休息,也已休息了五天,该收收心,准备念书了。”
“你少教训我。”赵芷蘅见四下无人,立刻板起脸。“也不看看你自己像个师傅的样子吗?”
“怎么说?”骆聿皱了下眉头。她真是毫无长进,反而愈来愈无礼。
此刻,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二人站在转角处,随从们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从我们相识至今,你除了坑蒙拐骗以外,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真才实学。先是在那个藏书阁里偷偷模模的出现,又欺骗我说你是什么藏书阁总管,害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接着又用皇帝哥哥的话压迫我,限制我的行动,逼我跟你学什么四书五经……算了,我不想再说一遍!”她想起那些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妳真是冥顽不灵到了极点,也该好好收起妳这任性的脾气了。”他每日花了那么多精力教导她,看来完全都是白费。
“我任性?你又何尝不是?我确实是不想学,更拒绝跟你学。可是你也不必紧盯我不放!你做做样子不行吗?”她瞇了下双眸。“如果不是你向皇帝哥哥建议,他怎么会派朱威朱广两兄弟把守门口?”
“弄虚作假之事可不是我骆聿所为。”他双手抱胸,冷眼以对。
“你没弄虚作假……要我提醒你吗?你骗我你是个太监……”
“等一下!”她一提起太监二字就将他所有的耐性都磨光了——不过他的好耐性其实早在见过她顽固傲慢的态度后消弭殆尽。“我既没有说过我是什么藏书阁总管,更没有说过我是太监,都是妳自以为是做出的结论。”
“但你也没有否认!”她挑起柳条眉,刻薄的瞪着他。“这宫里各色总管不都是太监吗?况且你也从未告诉过我你到底是谁,不是你刻意让我误会又是什么?”
“公主,我告诉过妳我的名字。”他觉得可笑至极。“以妳的身分,宗亲贵族总应该全部知道吧?”
“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样?”无法反驳他,却又觉得他太可恶,赵芷蘅强硬的昂起头。“反正你到底是什么人,根本就无关紧要。”
“在妳眼里到底有什么事是重要的?我真的很想知道。”骆聿挡在她面前,一抹凶光从他凌厉的眼里闪过。“怎么说我也是世袭的郡王,妳竟然随意的把我当成阉人。”这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你觉得自己比那些太监高一等吗?”他眼里的光芒没有让她害怕,反而激起了她强烈的反抗意识。“我看他们比你好多了。他们有自己的差事,每个人都克尽职守。而你呢?只会以欺负我这样的女子为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多么看不起我吗?却还是假惺惺的要来当我的师傅!”
“妳说什么?我比不上那些太监?”骆聿的怒火还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没错!”赵芷蘅说得无比大声,就算再怎么吵嚷的地方,她这样的声音都能吸引四处而来的关注目光。“身为一个男人,难道不应该横刀立马、为国效力吗?而你却整日读些什么子曰非也,还有那些娘娘腔的诗词!男人的手根本就不应该握毛笔,而应该握刀剑!”
骆聿凌厉的眼神阴沉下来。
“如果你不想从军边塞,抵御外敌,那么起码也应该做个忧国忧民的士大夫,为了我皇帝哥哥的江山社稷而呕心沥血!其它的那些师傅们不愿意教我,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件耻辱的事,是件他们根本就不能施展抱负的事!”她也不管有多少双目光在注视着他们,径自侃侃而谈。
“可你呢?你倒是乐此不疲得很呢!不要以为我是女流之辈就什么也不懂,也不要以为我从小生活在青城山上就真的愚昧无知。我师傅——从小养我、育我的师傅,他教导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诚实守信,要对得起生养我们的父母,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他才是我真正的师傅,而不是你这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
赵芷蘅一吐心中的不快,说得慷慨激昂,一气呵成。
“说完了吗?”骆聿脸上阴云满布,话语里透着狰狞。“还有什么看法,尽避说出来。”
她深吸口气,高昂起头:“当然还没有说完。”
“说吧。”
“你总跟我说因为我是公主,所以有身为公主的责任。那么你呢?你身为一个郡王,难道不应该对我大宋,对皇帝哥哥有更多的责任吗?”她的眼里显出讥诮。“现在我皇帝哥哥正准备与西夏国一战,我的瑞王哥哥也正在勤练兵马。再看看你每日都在做什么?你明知道我不想学,却还天天与我浪费光阴。”
“好,说得好,说得很对。”骆聿阴鸷的眼里射出冷酷的光芒。“看来公主的思维清晰,说起话来脸不红气不喘,想必身体已然痊愈了。”
“你!”刚想得意的赵芷蘅,因为他的后半句话而气得脸蛋通红。
“今日午膳过后,我在东宫书斋里等候公主。我们开始学习祭祀的礼仪。”骆聿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是真正的残忍无情。
赵芷蘅打了个冷颤,面对着眼前神情阴郁的男人,她有一种如坠冰窖的感觉,竟瞬间说不出话来。
“告退了。”骆聿那冰冷到极点的眼神扫过她全身后,倏然转身。
赵芷蘅浑身发着抖,对于他那样趾高气扬的态度怒不可遏。
“骆聿,你真的是个混蛋!”她也不管这是不是在宫里,大声的咒骂。
他猝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目光冰冷而直接的落在她气愤的脸上。
“真是遗憾,以后的每一日,妳还是必须跟着我这个混蛋学习。”不疾不徐的说完后,他带着一抹讥刺的笑容离开。
赵芷蘅张大嘴,为之气结,为之气绝。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明明自己是公主,却怎么要如此受人欺负?
那个赵芷蘅的确说得没有错。
他是个窝囊的郡王。
对于朝廷,对于国家,他毫无建树;而对于他的爵位,他的家族,他也毫无功绩。
这些年,他无非是在工部领了个闲职,做些监督漕运、修渠护堤的差事罢了。这真的是他的志向吗?
骆聿低头冷笑了一下,是对自个儿的讥讽。
“你笑什么呢?”在他对面握着笔杆的赵芷蘅抬起头。
“公主应该欣赏眼前的美好风景,而不是注意我在笑些什么。”他立刻将闲适的表情放回脸上——看来他如今的差事还不如在工部呢。
赵芷蘅瞪了他一眼,目光又继续回到她那张空白的画纸上。
“蘅儿,聿儿,怎么把学堂搬到花园里来了?”远远的,皇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拜见太后。”骆聿行礼。
“太后娘娘……唉哟……”急忙站起来的赵芷蘅碰翻了桌上的文房四宝。
“慢点慢点……妳这孩子,性子还是这么急。”高太后虽年事渐高,却神情爽朗,十分健朗。
“太后娘娘,妳看这天气多好,我也不想闷在那个书斋里,所以才和骆郡王提议来花园里学画画。”赵芷蘅一边扶起被她撞倒的文房四宝,一边抬眼笑咪咪的回答高太后的问题。
“快放着,让底下人去收拾——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帮忙。”高太后冷哼一声。
“太后娘娘,没事的……”赵芷蘅倒也乖巧的停了手。
“聿儿,她学得还认真吗?如果不好好学,你一定要告诉哀家,哀家绝对会好好教训她。”高太后目光一扫,落在骆聿的身上。
骆聿含着淡定的笑容。“太后,秀慧公主天资聪明,只要公主想学的,就没有学不会的。况且臣是公主的师傅,教导公主是臣的职责。”
“芷蘅,妳可遇到对手了。”高太后听了骆聿的回答后,会心一笑。“她再怎么调皮,也敌不过你的正直;她再蛮横,也敌不过你的坚定。”
“他正直?太后娘娘!”赵芷蘅杏眼圆瞪。“妳可千万别被他这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给骗了!他这人狡诈无比,还非常的傲慢!”
骆聿目光淡然的回视她。“多谢公主赞美。”
“太后娘娘,妳看他!”她气恼的嘟起嘴。“就是这样!”
“哈哈哈……和年轻人在一起就是比较有趣,哀家好久都没这么高兴了。”高太后握住赵芷蘅的手,轻拍着。“对付妳这丫头,就得狡猾些。”
“我怎么了?”赵芷蘅哀怨的低下头去。“难不成我就这么好欺负……”一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彷佛被人禁锢般的生活,和来到这宫里之后孤独无助的情形,开朗坚强如她,都忍不住抱怨起来。
众人全都听出了她话里的悲伤,一时间就连太后也沉默了下来。
“太后,公主每日都被关在书斋里,自然会有压力。其实公主正值花样年华,又生性爽朗,也不必太过束缚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定能成为一位高贵温柔的公主。”骆聿轻柔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这片沉默。
“蘅儿,哀家知道,难为妳了。”太后握紧了芷蘅微微发抖的手。“想妳虽然生在帝王家,却不幸流落民间,自然会有许多地方不习惯。这些哀家都明白,却不得不告诉妳,妳再怎么觉得不适应也要努力去适应。”
“太后娘娘。”赵芷蘅扬起她固执中带着些许无奈的眼眸。“可我怕,我适应不了……”
“傻孩子,妳师傅刚才的话妳也听到了。他说妳可以,妳便一定可以。”高太后安慰着她。
“他和我年龄相去无几,我不想让他做我的师傅……”见太后和蔼可亲,赵芷蘅又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旁的骆聿微挑俊眉,他可是不计前嫌,放下芥蒂替她说话,她倒好,立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等妳学成出师,他自然就不会再做妳师傅了。”高太后疼爱的眼神掠过她的脸后,落在骆聿的身上。
“臣也希望可以早日不必再做公主的师傅。”他不甘示弱的回答。
“聿儿,我看今日天气甚好,妳就放芷蘅半天假,你们陪我这个老人家一起散散步——对了,昨日月华她们几个公主做了些纸鸢,说好挑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试飞。蘅儿想不想去放纸鸢玩?”高太后眼神一亮。
“纸鸢,那是什么?”赵芷蘅睁大好奇的双眸,一脸不解。
“纸鸢也叫纸鹞,是用绢或纸制成飞鸟走兽的形状,再穿上引线,将它放飞天空,乘风而戏。”骆聿在太后的目光示意下解释。“纸鸢在民间也很受欢迎,清明时节,百姓们都要将风筝放得高而远,然后将线割断,让它带走一年所积晦气。”
“是吗?可是我在青城山上时从不曾见过……”赵芷蘅继续眼神迷惘。
“来人啊,去把我宫里的那些纸鸢都拿来。”高太后放开了握住芷蘅的手,指挥着那些下人们。“再去请几位公主、皇后娘娘以及其它贵妃娘娘们过来,告诉她们,我们放纸鸢去。”高太后立即传下旨意。
“放纸鸢难吗?”赵芷蘅悄然走到骆聿身边,有些担心的看他。
“公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这小小的纸鸢定然难不倒妳。”骆聿含笑的眼里掠过一些戏谑。
“你快和我说,到底应该怎么放?”习惯了骆聿的讥诮口气,她也习以为常,不再与他处处抬杠——其实自从那次他们闹得不愉快以后,彼此反而收敛了许多。
“最近几年纸鸢在百姓家里很受欢迎,妳和妳的那些师哥师姐们,平日里闲暇之时都没有放过纸鸢?”这一点让骆聿感到好奇。“你们既不爱念书写字,女孩子家又不做女红,平日闲暇时都怎么打发时光?”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这宫里的人一样悠闲吗?虽然我师傅拥有青城山下的一些田庄地头,能靠收租度日。但青城派里毕竟人口众多,除了练武之外,还要做许多杂事。挑水洗衣煮饭扫地……这些都是大家轮流做,哪里来那么多的闲暇时间。”赵芷蘅瞥了他一眼,表现出他很少见多怪的样子。
骆聿微感诧异。“原来如此……”看来她过去的生活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难得有闲暇的时候,不是与师兄师姐们一起偷跑下山逛逛、看人斗鸡,就是去后山和大家一起玩蹴鞠!那可有意思了!”说起那些快乐的往事,她立刻眉飞色舞。
看着她满面阳光的模样,骆聿彷佛也感染了快乐。“斗鸡和蹴鞠?蹴鞠在宫里也颇为盛行,斗鸡就真的是……”
“这么说宫里也玩蹴鞠?你也会吗?”赵芷蘅早就把放纸鸢这事抛在脑后,整个人兴奋无比。
“公主,妳想玩蹴鞠吗?”骆聿灵光一闪,笑容变得狡黠。
“想玩又怎么样?你会让我玩吗?”她噘起红唇,看破了他的诡计。
“为什么不会?只要公主每日都能完成功课,不因为和我呕气而故意拖延或者躲避,余下的时间自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她很不以为然的挑眉:“你每日给我的功课都那么多,怎么能够完成得了?”
“妳不试着努力去完成,怎么确定不可能?”他挑衅的勾起嘴角。“到现在为止,妳有试着完成它们吗?”
的确没有。
她悻悻然的抿了下嘴唇,他说得是没错,可她不想在他面前承认。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骆聿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后,转过身去。
赵芷蘅沉默了,目光里流露出不情愿的一抹赞同。
放纸鸢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想她赵芷蘅可以轻易的挥舞刀剑,却拿手里这个小小的纸鸢毫无办法。
她的纸鸢怎么放也不能飞上天,这“鸟儿”总会耷拉着脑袋掉在地上。而提线根本就会在线轴上互相打架、缠绕在一起,让她无法操控正要飞向空中的纸鸢。
赵芷蘅有些气恼的望向身旁的那些公主娘娘们,她们个个都操纵自如,毫无困难,这令她微感挫败。
“芷蘅,需要帮忙吗?”月华公主投来看似友善的目光。
“有一点小问题……不过不需要姐姐帮忙。”她亲切的笑着,心里却明白对方并不是有心要帮她。
她虽然在这宫里的时间不久,可也渐渐明白了许多人眼里的笑容都是虚假客气的。特别是这些贵族们,她总是觉得与他们格格不入,无法真诚以待。
月华公主对她粲然一笑,就又转回头去一边拉着她的纸鸢,一边和其它公主娘娘们说笑。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原地,和手里一直无法顺利移动的线轴奋战。
“怎么了?”一直待在太后身边的骆聿,此刻却向她走过来。
“骆聿,你看这个东西嘛,根本就没办法操纵。”她顾不得和他的“冤仇”,嘟着嘴求助。
“为什么不让月华公主帮妳?”看到她手里已经乱成一团的线轴,骆聿只得摇头。
其实他真的不必来帮她,让她出糗的话,也能挫挫她那自以为是的傲慢锐气。只是,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紧皱眉头。
这个一向和他抗争,从来不气馁的赵芷蘅,难道就被这小小的纸鸢给打败了?
“她可不是真心想要帮我。”靠近他身边,她悄然低声说。“我觉得那几位公主一直都在刻意的回避我,即便遇到了,我和她们也没有话说。”
“她们的想法也许和妳一样?”他目光炯然的望着她。
赵芷蘅微微一愣。“也许……”这个骆聿虽然为人刻薄了一些,有时说的话却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这个是要用巧劲,不能用蛮劲。”看着她手里令她沮丧的纸鸢与线轴,骆聿挑眉而笑。“妳握着纸鸢,让它微微向上倾斜,然后往前跑。我来控制提线,等我喊放手时,妳就把纸鸢往天空上扔去——记得要轻轻的扔,迎着风让它飞舞起来的感觉。”
她听完后,表情很凄惨地皱成一团,目光毫无神采。“好像很难的样子……刚才我让高让和海棠帮我把纸鸢扔上天去,但它立刻就自己掉了下来。”
“那是因为妳没有操纵好提线。”骆聿被她那凄惨的表情给逗乐了。“好了,不要沮丧,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公主殿下。有我替妳握线,一定会成功。”
“你说的,不成功怎么办?”她眼珠子微微一转,狡黠的笑容立刻高挂嘴角。
“不成功的话,妳就要在众人面前继续丢脸了。”骆聿怎会不明白她的想法,他笑容可掬。“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吧,我就照你说的去做,如果不成功……骆聿,我可不会善罢罢休。”一抹灵巧的光芒从她眼里一闪而过。
“那……我还是不帮公主殿下了,妳看如何?”他作势要放下线轴。
“你敢!”她捏紧手里的纸鸢,用力瞪着他。“什么时候起骆郡王把我说的话那么当回事了?你真的怕我不会善罢罢休吗?还是对你自己放纸鸢的技术没有信心呢?”
“我的公主殿下,不必对我用激将法,妳知道那对我没用……”骆聿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
赵芷蘅愤愤然的退后一步。“你放还是不放?”
“放。”惹怒她以后,他的心情就更加的开阔了。
“我难得有机会玩,才不要因为你而破坏了我的好心情。”她轻松的转过身,抬眼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应该有的蓝天白云,却发现一缕黑烟在远处升腾。
“骆聿,你看那里!”赵芷蘅剎那间感到心慌。“怎么了?”
骆聿闻声抬眼,脸色同样一沉。“看来是内廷西面。”
“着火了,着火了……”就当众人都看到了那缕让人忧心的黑烟时,惊慌的禀告声也传了过来。
“是哪里?”高太后脸色惨白的从凤椅上站起来。
“启禀太后,是阳泉宫的西暖阁,禁卫军已经前去灭火。”禁卫军的孙校尉排开慌乱的众人。“请太后放心,火势并不大,已经控制住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赶紧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向皇后脸露忧色。“母后,不知道皇上那里有没有受到惊吓,还有太子和其它皇子公主们……”
“西暖阁,那不是我的寝房?”赵芷蘅手里的纸鸢落在地上,面无血色。
“芷蘅,佛祖保佑,妳不在寝宫里。”高太后双手合十,闭眼祈祷了起来。
众人也跟着太后闭眼祈祷了一会。
“我看大家都各自回宫去吧。”向皇后睁开眼后,忧心忡忡的吩咐众人。“火势既已控制住了,也不必惊慌。不过各宫都要小心门户,检查火烛。”
“皇后说得是,我们还是赶紧回宫——不行,我要先去皇儿那里看看。”高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软轿。“芷蘅,妳也先不要回宫,跟着哀家。”
这些娘娘公主们在各自的宫人搀扶下上轿,一时间,却看不到赵芷蘅的身影。
骆聿原本留在涵妃身边,安慰有些受惊的姐姐。听到了太后的呼唤后,自然的在人群中搜索起那抹灵动活泼的身影。
“秀慧公主呢?”高太后语气凌厉。“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公主啊。”
“芷蘅妹妹刚才还在,去了哪里了?”向皇后双手紧握。“这着火的原因还没查清,又是她的寝宫,她人呢?”
骆聿看向那个被扔在地上的黄色纸鸢,心房里莫名掠过一阵惊慌。
就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赵芷蘅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