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儿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相当华丽的营帐中。
四周除了有金色的布慢,尚有许多珍奇的兽皮毡壁上挂着好几柄镶着宝石的弯刀,整个地方俗丽而奢华,令人眼花撩乱。
肩上传来的疼痛令她亿起遇上敌军的情景。
李晴儿双眸溜转一圈,心底猜测自己大约是在金国。
不行!她得快点想法子逃走。
败快的,她来到营帐入口,谁知一揭开布帘便猝不及防的迎上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他不动如山的守在她营帐外。
真糟糕!
男人一见她,立即说了一串话──
这个大个子叽哩呱啦的说着,真不知在说啥?李晴儿朝他发出几声干笑,缩回营帐里。
怎么办?看样子她似乎被软禁在此!李晴儿急得在营帐内来回踱步,嘴上不停的诅咒着该死的古儿别。
蓦地,布帘刷的一声被揭开,入帐来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高大男人。
“你……你是谁?为何将我掳来?”李晴儿双手扠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说她不怕是骗人的,但在经历了这许多之后,她再也忍受不了这些蛮夷之人,怒气一古脑儿地爆发。
金人先是注视了她半晌,而后以极标准的汉语开口道:“这些话应该是由我来问妳才对。”
李晴儿面上微露讶异之色,这个人的汉语说的可真好。
“妳叫什么名字?为何身为中原人的妳会穿着蒙古人的衣裳到我大金国?”瞧她的打扮,身分应该不低。
李晴儿双眼溜转了下,决定不透露自己的身分。“我叫倪晴李,是铁木真的义女,本欲回中原,不料一时迷了路,这才误闯你们大金国。”她爱捉弄人的本性复萌。
这个人应该很好骗,说自己是铁木真的义女实为保命之上策,因为她知道在塞外,众人敬畏铁木真有如神明,所以她应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才是。
丙然,金人闻言之后,面上一度有着戒惧之色,但很快便隐没于精眸底。“就我所知,铁木真鲜少与中原人有往来。”
“不错,我本是一名俘虏,有一次铁木真受箭伤,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复元,因此他收我为义女,并允许我回复自由。”她流畅且面不改色地说着。
金人半信半疑,他知道铁木真为人极重情义,这个女人所说的一切并非全然不可能。
“妳如何证明一切?”
“我不需证明,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她在心底对自己吐了一百次舌头。
“好,倘若一切如妳所言,那我便要纳妳为妾。”他朝她莞尔一笑。
什么!他疯了不成?
“我可不答应!”她拒绝。
“由不得妳!”
“蛮子!”李晴儿啐道,心中忿忿不平。
“我叫完颜义,别再喊我蛮子,否则我就绞了妳的舌头。”他眼神一转,目露狡诈的恶意凶光。
“你敢!”李晴儿怒目回视。
完颜义忍不住狂笑了起来。“没什么是我不敢的,但是我不会笨到与铁木真正面为敌,所以妳注定要做我的妻子。”语罢,完颜义转身离去。
这下子李晴儿还真想绞了自己的舌!谁教她什么人不扯,偏扯上铁木真。
如今惹祸上身了吧!她忍不住偷偷揭起蓬门一角……那个大山依然守在外头。
真糟糕!只可惜任她再聪明,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月兑身的方法。
唉!
***
第二天晚上,李晴儿被几个侍女强行装扮成金人的样子,准备与完颜义这位皇亲成婚。
李晴儿冷冷的瞧着身边的一切,彷佛是个恶梦般,倘若数月前有人告诉她会嫁给大金国的人,那么她一定会大笑数声,嗤之以鼻,但如今她却笑不出来了。
“别哭丧着脸,能成为我的妻子或侍妾都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完颜义骄傲地盯着她。
李晴儿见他一副大言不惭的模样,心中更加火冒三丈。“我倒不这么认为。”她冷冷地回答。
“小心妳的舌头。”完颜义再次警告。“好歹我也是个皇亲。”他沾沾自喜的说。
“皇亲又如何?还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巴。”她嘲讽着。
“我能享有一切荣华富贵。”
“哼!荣华富贵?难道我在中原与蒙古时还少了吗?告诉你。我根本不是铁木真的义女,我甚至不曾见过此人。”她一口气说完。反正他早晚会知道,她等着见他惊愕懊悔的神情。
完颜义闻言,果然愣了下,不过并未持续太久。
“那么妳是──”
“俘虏!”她痛快的接口,从来未曾像现下一般,为俘虏的身分而如此快活。
最好可以气死这个自大的男人!
完颜义盯住她半晌,突然大笑了起来。
“无论妳是谁,我都决定要妳,因为──”他勾起她的下巴。“妳不但是个美人胚子,而且还非常地……振奋人心!”这个中原女人的确胆子不小,居然敢与他顶嘴!不过,他并不讨厌,相反地还感到十分新鲜。
李晴儿别过头,气得脸色发绿。本以为他会因为她的身分低微而打消娶她的念头,不料事情仍无转变。
真该死!
正当完颜义拉过她,准备喝交杯酒时,突然有一名侍卫神色惊惶地来到完颜义帐中,并在他耳畔低语。
李晴儿因为不懂大金国之语,只能由他们的表情猜测似乎有难临头了。
丙然,远处冒起了一阵黑色烟雾,待黑雾近了,才看出那是一支军队!
是蒙古军!李晴儿竟然有种欣喜的感觉。
立于一旁的完颜义并没有忽略她脸上的表情。“将她带下去!”他命令身边的侍卫。
“放开我,放开我……”李晴儿拼命挣扎。
然而,完颜义只是朝她勾起一抹阴沉的诡笑,然后迎向前方。
蒙军在金营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双方士兵与弓箭手全部严阵以待。
完颜义对着英拓开口喊道:“难道你忘了你我休兵的协定?”这个蒙古第一勇士他是认得的。
“不,我没忘。”英拓策马向前几步。
“那么你今日率军到我大金国领地,所为何来?”
“我是来寻找我的妻子。”
“哈哈!堂堂蒙古第一勇士的妻子怎么会来到我大金国呢?我瞧你是想藉此机会攻打我国吧!”完颜义深知英拓是个厉害至极的人物,绝不会无故出兵。
“你误会了,我确实是寻着她的足迹而来,绝非存心挑衅贵国。”
“哦?那你倒说说你的妻子样貌如何?是哪个部族的人?”
“她是一名中原人,名叫李晴儿。”想起她清美的容颜,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紧缩起来。但愿她平安无事才好!
完颜义立时明白他所指何人。
原来她是英拓之妻,怪不得他率军前来寻人!若换成是他,大抵也是如此吧!毕竟那个小美人是如此吸引人。
“我这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完颜义承认。
“她人呢?”英拓脸上露出深切的感情以及担忧。
完颜义当下微微一笑。“她很好!”瞧得出他对那中原女人用情很深。
“请你放了她!”
“可以,不过你必须通过两项比试才行。”
英拓微瞇起眼。“什么比试?”倘若可以不用一兵一卒而夺回晴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射箭与角力。”他想知道这名蒙古第一勇士是否真如外传那般名副其实。
“倘若我不答应呢?”
“那么你将再也见不到她!”
“你这是在威胁?”灰眸在一瞬间冻结了起来。
“随你怎么想。”完颜义不在乎地表示。
空气中回荡着愈来愈深的杀气……
“好,我答应!”英拓终于打破沉默。
“但不是由我上阵,而是由我的手下爱将与你上阵比试。”完颜义看穿他的心思,狡猾一笑。
英拓双眸危险地瞇了瞇。“开始吧!”
“咱们就由射箭的项目开始。我曾听说神射手哲别是你的师父。相信你一定不会辱没哲别之名。”
英拓并未接腔,神情一径地冷漠。
接着,完颜义派出一名叫巴塔的高瘦男子出列比试。
此人是三年来大金国射箭的第一好手。
巴塔一上场便毫不犹豫地出手,刷刷刷地连开三弓,箭箭射中靶心,金兵莫不大声喝采。
英拓上场时,只见他心神一凝,同样连开三弓,却一箭剖开一箭,三箭封在同一个地方上。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众人莫不为此神技所慑。倘若哲别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半晌,一片如雷的喝采响起,胜负明显已分。
在塞外,人人敬重的是英雄!
“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必须再赢一场才成。”完颜义对一名高大威武的部属使了个眼色。
英拓心想,凭他对角力之技巧,应可轻易取胜。
初时,英拓也确实占了上风。
岂料,不多时之后,他便感到有些不对劲,全身似乎开始发软,气力正不断的消失。
巴塔对他的反应似乎在预料之中,眼神透着一抹得意。
英拓在闪避间,突地瞥见巴塔手掌透着怪异的潮红,他猛然想起传说中,有些金国人自小便以双掌练毒,当其与对手过招之时,往往可藉此令对手在不知不觉间中毒而大败。
于是英拓暗暗运气,将体内之毒封住,再次与巴塔交手。
巴塔见他全不受影响,反而愈战愈勇,心下不禁骇然,莫非此人有神力?
就在巴塔分神之际,英拓一个上前,猛地将他扳倒在地,获得了胜利。
蒙古军见英拓如此神勇,莫不军心振奋,呼喝连连。
“我已依约得胜,请你将我的妻子放回。”英拓一跃上马。
“我想,这一点我恐怕办不到,因为那中原女人早在昨夜逃离此营。”完颜义扯谎诓骗。他压根就没还人的打算,更没料到他全不受毒害,心底极为不甘。
“我不信!”英拓脸上似覆上一层寒冰。
“若是不信,我让你绕一圈寻找,免得你们蒙古人日后说我大金国不守信用。”
英拓注视了他一会儿便策马上前,开始高声呼喊着妻子的名字。
只是任凭他如何高喊,来回奔行,总没有一丝李晴儿的芳踪。
殊不知此时李晴儿嘴里正塞着布条,被一名侍卫牢牢捉住。根本无法出声响应。
听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她的心忽然忍不住一阵痛楚。早在见到蒙古军时,她便猜到是英拓来找她了。
他竟可以为了她而追到大金国来,足见对她确实一往情深。
当下,她猛地转身,再也顾不得什么道德礼教,狠狠地朝侍卫胯下一顶──
侍卫痛呼一声,弯下了腰,松开李晴儿。
李晴儿立即奔出营帐,并取下口中布团,边跑边喊……
“晴儿……晴儿……”英拓不停地奔驰狂喊。
“我在这里……”李晴儿大声喊着。
英拓闻声立即朝她奔近,两人自远而近,眸光紧锁住彼此。
此时侍卫追出营帐,再一次捉住李晴儿。
英拓一见,立即抽出腰边的弯刀朝侍卫手臂划了过去。刀光所及处,皮肉立即绽裂,英拓顺手一抄,将李睛儿带上马。
“我终于找到了妳!”英拓深情地注视着她。曾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那样的煎熬但愿此生不必再经历一回!
李晴儿却只是无言的瞧住他,感受心中那份无法言喻的震动。
此刻他看来虽然有些许憔悴,但在她眼底却比往常还要更牵动人心,深沉的灰眸中净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的深情,她岂能不知呵……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但,她无以回报啊!
“我不是故意要到这里来为你添麻烦的。”她喉头紧缩道。
“我知道。”英拓目不转睛,轻轻一语带过。
“你就这么原谅了我?”她知道他并非一个这么好脾性的人,否则如何统率百万貔貅。
“也许,我可以稍稍惩处一下。”话甫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低头覆上了她的唇瓣。
这一吻来得又急又深,彷佛将所有的情感倾注其中。
李晴儿的心剧烈地颤动……渐渐地,她伸出发颤的手攀上他颈项,轻轻地回应这一个深情的吻……
再也离不开他了!她蓦然明白这一项事实。
“答应我──”他抬起头,“永远别再逃避我!”英拓深邃遂的灰眸有一层浓浓的忧虑,他不知道当她下一回再逃走时,他能否及时将她寻回?
李晴儿凝视着他忧郁的英俊脸庞,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再逃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背叛了霁哥,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她只知道必须把握住当下。
完颜义见大势已去,心中虽有不甘,却惧于蒙古大军来犯,只得恨恨地由着英拓带着妻子扬长而去。
***
在回程的路上,英拓开始发起高烧,令李晴儿担心不已。
“要不要停下来扎营,好好休息?”她问。
“不,不必,我们必须尽速回营。”此时尚未完全月兑离大金国势力范围,他不能倒下,以免军心大乱,敌人趁隙而入。
李晴儿亦明白他的用心,只是张着一整水眸忧心地注视着他……
一切全因她而起!她自责地想。
“有什么方法可以令你好过些?”她问。
“有,抱紧我!”他强撑着露出一抹笑。
李晴儿瞧着他,依言紧紧环抱住他。
“我很喜欢你,我、我……”爱字始终不知如何说出口。
“我知道!”他在她发上轻轻一吻。
等她爱上他,彷佛已经一辈子!
一路上,英拓愈来愈少开口,李晴儿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愈来愈虚弱。如今可以坐在马上奔驰,全凭他一股过人的意志力。
终于,在天黑之前,英拓率军回到营地。
此时英拓体内的毒性已压抑不了,终于倒下。
李晴儿在百般焦急之间,猛地想起上一回狩猎所获之蛇胆,据说圣蛇之胆可治百病,因此她当即命人取来让英拓服下。
初时,他仍未见好转,不断发出呓语。
待一个时辰之后,他开始流出黑色的汗,体热渐退。
李晴儿心中大喜,取来干净的衣衫准备为他换上。
这是她首次为丈夫以外的男人更衣,因此双手微微发颤,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两朵红云。
当她打开他的衣衫后,首先入眼的便是他结实的胸膛。她脸上一热,准备尽快替他换上衣衫。
就在她双眸落向他颈项之时,衣襟内出现了一件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项链。
李晴儿浑身一震,颤抖着手捡起坠子细细审视……只见上头刻着晴儿二字!
这玉坠子不正是她亲手送给霁哥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难道……难道他杀害了霁哥吗?
一连串可怕的念头顿时浮上她心头,令她惊骇不已!她只能强抑下被人背叛的感觉,静静地坐在黑暗里。
***
夜里,英拓高烧尽退,并且睁开了眼。
“晴儿……”他首先便想到了她!四周虽然处于黑暗,但他仍可感觉到有人坐在他身边。
李晴儿燃起打火折,点亮油灯。“现下感觉如何?”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
英拓坐起身,微微运气。“我已无大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让妳担心了!”他执起她的手,心疼地注视着她。
李晴儿倏地抽回手,警戒地看着他。
英拓立即感觉出她的敌意,不明白为了什么。
“怎么了?”他问。
“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老实地告诉我。”她不知道,此刻她一双美丽的大眼中所流露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他。
“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妳。”他回答。
李晴儿深收了口气,问道:“告诉我,你颈子上那条玉佩链子是从何而得?”
英拓心头一震……该来的,终究是逃避不了!
“倘若我说这条链子原本就属于我呢?”他的神情有些许苦涩。
“不可能!”李晴儿秀眉紧蹙起来。“因为这条链子是我的中原丈夫出征之前,我亲手送给他的,上头还刻着我的名字,不是吗?”
“那么,倘若我说我正是慕容霁,妳信吗?”他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
李晴儿愣愣地瞧住他,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复!
“你说什么疯话?当我三岁孩童分不清你和霁哥的差别吗?”她愤怒地开口。
“我知道这很难令人相信,但,睛儿,我真的是慕容霁,妳一定要相信我!”他痛苦地瞧着冷漠的她,感觉两人彷佛离得很远、很远!
“我才不信你满口鬼话!”李晴儿神色转为哀痛。“承认吧!你这个该死的蒙古人杀了我的丈夫!”语罢,她忍不住满腔悲愤,冲到他面前对他又搥又打。
这个可恶的男人,杀了霁哥又骗了她的感情,该死!
“晴儿……”他抓住她的手,眼底同样的哀伤与绝望。他明白这事实不仅自己难接受,更伤害了她,他何尝希望变成这样?
“我、我要杀了你为霁哥报仇!”她嘶喊。
“也好。”他取下腰间短刀。“拿去吧!我愿死在妳手上。”他哀伤而绝决地注视她。
李晴儿接过短刀,双眼直勾勾地盯住森森刀芒。
下一刻,她抬起头,一把将这柄锋利至极的短刀插向他胸口──
刀尖倏地划破英拓的胸口,血珠冒了出来……然而,刀身并未再往下没入。
李晴儿直望入他眼底──
他竟不闪躲!难不成他真的一心求死?
懊死的……她居然无法下手!
面对他如此无怨无悔的深情,她的心有如被撕裂一般,一分为二;恨他杀害了霁哥,却也为了他的痴心而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
天……她该怎么做?
这一瞬,她只想到了一个最后的解决方法……
迅速举起短刀,朝自己心口刺下──
锵地一声,短刀坠落在地。“不许伤害自己!”英拓紧紧握住她双手。
“除了跟随霁哥,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她绝望的闭上双眼,拒绝让自己的双眸透露出太多的感情。
“我就是慕容霁!我没有死,难道妳一点也感觉不到吗?”他缓缓在她唇上印下轻如蝶印的一吻,一如两人在河畔初见吻她时那般温柔。
李晴儿全身一震,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他分明是个十足的蒙古男人,为什么每当他吻她的时候,总是令她有种熟悉的感受?莫非……不,她甩甩头,抛开心中荒谬的想法。
“你别再费心骗我了!”她冰冷地开口,不愿再深究对他的那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觉。
“其实,连我自己都有如在梦中一般不真实,直到妳又出现眼前,我才感觉自己依然活在世上。”
于是,英拓开始缓缓地对她描述当时的情景……
慕容霁在坠崖之后悠悠醒来,起身后,他竟瞧见自己的身子仍躺在石地上。
霎时他心头大惊,想叫醒自己,却无法真实的碰触,彷佛自己是不存在一般。
此时,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身亡的事实。
接下来,他感觉自己似乎受到某种无形的召唤,魂魄在大漠中游荡了许久。终于,他来到一个人数众多的蒙古军营。
此时此刻,他可以看见许多悲凄的人,以及哀痛的哭声,似乎有什么悲惨的事正发生……
下一刻,他突然受到一股极大的牵引,魂魄朝一处极大的营帐而去,接着便再无感觉。
直到他再次有了意识,已经过了两天。
围绕在他身旁的一群蒙古人见他醒来,立即欢欣地呼喊,随即他又昏了过去。
就这样昏沉沉地过了约莫五、六天后,他终于完全醒来。
“洪古儿,你终于醒了!”
他抬头一看,是个美艳的蒙古女人。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说的是蒙古语。
女人愣了下,随即道:“你一直是在这里的呀!”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换了一袭蒙古服。
蓦地,他瞧着自己的手掌,只觉万分讶异……这分明是别人的手!“把铜镜给我!”他开始有一种奇怪的不祥的感觉。
蒙古女人依言取来铜镜──
慕容霁一瞧之下,整个人僵住了……镜中出现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面目深刻的蒙古男人!
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慕容霁瞧着蒙古女人,一时失控地对她吼道:“出去,我不要见到妳!”此时他已无法控制自己满腔的愤怒与惶惑。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恐惧,毕竟,他的改变就像是一场噩梦。
饼了一段时日,他才逐渐平静下来,但内心却犹如死去一般,从此他只能当一个名叫英拓的蒙古人。
曾经一度,他是那么痛恨蒙古人,而现下他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鞑子。
于是,他开始过着麻木不仁的生活,试图忘却痛苦……直到他再次于帖木格营地里见着了晴儿,他的生命才又重现曙光。
李晴儿听完他的描述,一时之间倒不知是真是假,只能征征地盯住满面悲伤的他。
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不──她不信霁哥已死!
“很精采的谎言。”她开口。
“我知道一切很难令人信服,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它确然发生了。”
“若是实情,为什么不及早对我说明一切?”她质疑。
“当时妳我的关系十分紧张,我不愿把妳吓走。难道妳感觉不到我对妳的情意?虽然样貌变了,但我仍是我,是妳当初所嫁的慕容霁。”他握住她发冷的手。
“不,你不是!”她甩开他的手。“你是个骗子,杀了我的丈夫后还想欺骗我感情的骗子!”她既伤心又愤怒。
“倘若我只想得到妳,何须等到现在?”
李晴儿不语。
“要怎么样,妳才会相信我?”他轻轻叹息。
“永不!”她固执地道。
“妳的个性一点也没有改变。”
“别说的好似你很早以前就认识我了。”
“我的确是。”他一脸认真。
李晴儿怒极反笑。“那你倒说说你我如何相识?”
“咱们是在河边相遇……”俊颜因回忆而染上温柔的光采。“那时候妳正好溺水,是我救妳上岸的。”
“你……”李晴儿内心大受冲击。他不该知道的呀!这件事她从不曾对旁人提起。
“还有,在湖州时,妳为了肉包子被人追杀,也是我救了妳,还记得吗?”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她怎能忘?
莫非他……他真是霁哥?
“本来,我不敢认妳。”他开口,“但却忍不住心底的渴盼而强留妳在身边,一切全是因为我太怕再次失去妳,妳明白吗?”
“不──别再说了!”她捂住双耳。“我不信……不信……”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住他,如见鬼魅一般。
“晴儿……”
“倘若你再说一句,我、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她恐惧而迷惘,并且害怕他说的是事实。
摆夜彷佛没有尽头,两人无言地凝望着彼此,各怀伤痛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