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后,医生证明桑雨柔是选择性的失忆,而很不幸的,她丧失记忆的阶段就正好是和巩浚哲认识之后的一切。
她像是要把积压在内心的不安全给发泄出来,回到台北后,她不断的疯狂玩乐,出入夜店、喝酒夜游,却常常被尾随其后的巩浚哲给拎回家。
在她看来,他是凶神恶煞,乱可怕的。
“小柔,-变了耶!”连几个好友都觉得现在的她很怪,“虽然外面的人说我们是郎,可是我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底限,怎么玩也都一定会顾及安全,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王雅洁气她自暴自弃似的玩乐方法,而且不太相信她真的失去记忆。
“人生要及时行乐啊!这有什么错?我只是看开了而已。”
她在自欺欺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若不不断的用酒精麻醉自己,她会很惶恐,可是她又弄不懂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然而,她的话彻底激怒了巩浚哲,他气急败坏的把她拉进房间,当着四个女人的面把门甩上,愤怒的握着她的柔荑质问:“-要男人是不是?”
她瞪大了眼,有些吓到。
可是好面子的她不想让他看扁,昂着头,骄傲的说:“没错!”
逞能的结果是换得一记惩罚的深吻,她挣扎着想要逃月兑这个让她慌乱的吻,却推不开他铜墙铁壁般的胸膛。
男人的力气真的大得可怕!
这个吻带着一种情色的,狂野如火,当恐惧被热情取代,她竟昏头的投入一波波意乱情迷之中,不能自拔,任由他无度索取她唇瓣中的芬芳、任由他的舌放肆的与她的纠缠不休。
她该害怕的啊!可是为什么却对他的怀抱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依赖感?
所有人都说她认识他,所有人都说他是她喜欢的男人,他真的是她的最爱吗?
为什么她就是想不起来呢?
这一想,她的头又莫名的痛了起来,活像要被撕裂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大叫。
“小柔!”巩浚哲上前扶着她,担心全写在脸上。
“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头好痛,为什么?”桑雨柔开始痛恨自己遗忘了某些不该遗忘的记忆,但越是亟欲要记起些蛛丝马迹,头就越痛。
门外四姝误以为巩浚哲动用私刑,猛拍着门板大叫,“巩浚哲,有话好好说,你不可以打小柔,别忘记她是个病人。”
“对啊!如果你敢打她,以后休想我们会替你开门。”王娟语出威胁。
“巩浚哲,你可不要小看我们这群娘子军,我们一人一拳也可以把你打成贱狗的!”即使长得娇小,章思纭按卫友谊也是不落人后。
但对巩浚哲而言,这群娘子军实在是吵到不行。
门板一拉,他没好气的瞪着几个女人问:“-们到底想不想让她想起来?”
四个女人一致点头。
“那就对了,既然要让她想起来,就拜托不要吵。”说完他砰一声关上门。
门再度关上,四个女人才从错愕中觉醒,“喂!有没有搞错,你在我们的地盘还敢那么嚣张。”
于晨芯拉住激动得想要踹门的王雅洁劝道:“放手让他去做吧!我实在看不下去小柔继续糟蹋自己了。”
这一劝,几个女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她的话无疑是说到了她们几个的心坎,她们都希望桑雨柔能恢复正常。
桑虹对桑雨柔所做的事情让桑永泉很不能够谅解,为了确保她不会再度做出伤害桑雨柔的事情,他拉下老脸跑了一趟崔家。
然而才到门口,他就被人给拦了下来,穿着打扮老土的他,立刻被崔家的佣人给瞧扁了。
“我们夫人不是你这种乡巴佬说见就可以见的,你快走吧!”
分明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由此可见,看门的狗因为主人财大气粗,咬人也总是装得很伟大。
“去告诉桑虹我叫做桑永泉,如果她不见我,你叫她永远都不要姓桑了。”
“厚,你很大胆喔!竟敢这样向我们夫人呛声,你知道我们先生是谁吗?”
“你很吵!快去告诉桑虹,别像只狗乱吠个不停。”桑永泉怒不可遏的骂着。
“你好大胆子,竟敢骂我是狗,我就放狗咬你。”
也是来讨公道的巩浚哲远远就看见桑永泉和崔家的佣人起冲突,发现崔家佣人拉着两只斗犬准备咬人,他油门一踩疾速冲到崔家佣人面前再猛踩煞车,结果把两只狗吓跑了,也把那个佣人吓得屁滚尿流。
“这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还敢放狗欺负人,出去给我小心点。”他推开车门,走到惊魂未定跌坐在地上的崔家佣人面前,冷冷的警告着。
“你跑来干么?”桑永泉看见他,纳闷的问。
“来和崔家的人把话说清楚。”巩浚哲拉开另一边车门让桑永泉坐进去,“您要来应该跟我说一下,这家人狗眼看人低,一向欺人太甚,让您受委屈了。”
他的体贴让桑永泉好生感动,尤其是小柔失去记忆之后,他更了解到,这孩子是真的爱着小柔。
虽然口头上还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的心里早就默认了这个准女婿了。
车子驶进崔家大门,来到主屋门前,几个佣人看见巩浚哲连忙上前招呼,和刚才对桑永泉的态度可说是天差地别,十足的看高不看低。
“小姐,巩少爷来了。”
听到巩浚哲到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崔佩雯,她飞也似的奔到他面前,娇柔的喊着他。
“你要来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呢?我也好打扮一下,人家这两天脸色不太好。”
“崔小姐,我不是来看-,是来找崔夫人的。”
“找我阿姨?”
“谁找我?”桑虹人未到声先到,转了个弯站在阶梯口,看见来人大吃一惊,“大哥!您怎么来了?”
桑永泉瞪着缓缓下楼的妹妹,没好气的骂着,“来骂-这个良心被狗叼走的恶女人!”
“大哥,您来看我我很高兴,可是您干么一见到我就把我骂得这么难听?”
“因为-确实是个丧心病狂的恶女人!”连巩浚哲也很不屑的讥骂。
“浚哲,你们为什么一直骂我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不知道那天-找小柔说了些什么,不过-很行,因为-,小柔得了选择性失忆症,我没看过-这么狠心的母亲,-一点都不配当人家的母亲。我是来告诉-,我桑永泉从此不承认有-这个妹妹,-要是敢再欺负我的女儿,我会跟-拚命的。”
“这样不是很好吗?她选择忘记,就表示她不愿意记得那些事情,你们又何必这么大惊小敝。”桑虹一点也不知道反省,反而趁此机会猛推销崔佩雯,气得巩浚哲直想掐死她。
“一个人若是不懂得廉耻,就算穿上貂皮大衣,也只是个穿了华服的畜生。”
桑虹闻言气急败坏,可是碍于巩浚哲是崔佩雯喜欢的对象,得罪不得,只好把话吞回去,“我不和你计较。”
“浚哲,桑小姐不严重吧?”崔佩雯关切的问。
“不劳-操心,我来只是把话说清楚,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找小柔麻烦,要是让我知道-们对她动什么歪脑筋,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请牢牢记住我说的话。”
他说的很清楚,气势更是不容忽视,那双眼似乎在说着:“引火者,终将自焚。”
遗忘又如何,遗忘的事情可以再努力让它鲜活起来,如果真的无法找回那些记忆,那就再造新的记忆,巩浚哲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人。
他努力寻找着让她记起过去的方法。
带她旧地重游,在观景餐厅里替她点了一桌子的菜,为得就是看能不能唤醒她丁点的记忆。
“你以为在养猪,还是钱太多花不完?”桑雨柔看着一桌子的菜,忍不住嘲讽。
“小姐上次来也是这样点的呢!”服务生笑着替巩浚哲说话。
“我?!别开玩笑了,我从没来过这里,况且,这一桌要多少钱啊,如果我这样点菜,一个月的薪水一餐就飞了。”
“这位小姐真是爱说笑,上次-和-男朋友来,一样点了一桌子菜,我们可是印象深刻,绝对不会错。”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巩浚哲是她的男朋友,偏偏她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来?
她讨厌这种被人当傻瓜看的感觉。
“-要去哪?”看她起身,巩浚哲立刻跟着起身。
“我不要再听你们的疯言疯语。一定是你收买了所有人,否则为什么大伙都帮你说话?”
“不记得就别想了,坐下来吃饭。”
拉扯了半天,最后她还是被说服的坐了下来,而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女服务生都在看他们,不过严格说起来,是在看巩浚哲才对。
“你看她们看得都快流口水了,果然是帅哥凡人无法挡。”桑雨柔酸不溜丢的说。
“但我这个帅哥却只挡不了-的魅力。”
懊怪!为什么这些对白会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眼前的他让人有些心动,而这样的悸动,似乎也曾在她体内翻腾过。
望着他,她有些疑惑的问:“我们真的来过这里,也点了这么多菜,甚至有过一模一样的对白,是不是?”
“是。”
“我还说了些什么?”她忽地有股想想起一切的冲动。
“-说就算我甜言蜜语,也无法让-心花怒放。”他顿了下,“-还说,巩浚哲,难道你不能离我远一点吗?你对记者说的那些话令我很困扰,你害我的日子没一刻安宁-更说,我还没玩够呢!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那些话听起来完全是拒绝他的话,可是为什么他说着的时候,表情温柔得让人动容?
她的心底有一股情绪在泛滥,再继续下去,她的眼眶就要积水了。
他是否常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他是否常常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到有些反常?
“如果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你要放弃了吗?”桑雨柔有些担心他真会放弃。
“不,我是想让-重新爱上我。”横过桌子握住她的手,巩浚哲说的信誓旦旦。
“很多人反对我们在一起吧!”不是她想起了什么,是报章杂志不断提醒她,没有人认为她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
“喜欢-的是我,和任何人都无关,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做想做的事情,包括-也不能阻止我爱。”
懊狂妄霸道!
但,她的心却不自主的被他牵引着运转了起来。
在公寓楼下见到母亲,桑雨柔大吃一惊,虽然她的脸红肿得像面包似的,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她。
舅舅告诉过她,在她失去记忆之前就已经见过她,而她也知道她现在是崔佩雯的继母。
“出了什么事吗?”
“-还好意思问我出了什么事?”桑虹抚着又肿又痛的脸颊,恨恨的说:“-答应我要离开巩浚哲的,-答应我会帮我保住我的幸福的,但是-却害得我失去了所有。志勇要和我离婚,他打了我,还什么都不给我,只因为我生了-这个小杂种,结果我失去了我的所有。”
“我不是杂种!”
“-是,-和-那没良心的爸爸一样不负责任-抢别人的男人,-自私得不顾母亲的死活。”
桑虹骂她的字眼苛刻又狠毒无比,在她的眼中,对这个女儿只有恨,没有爱。
“为了养活-,我逼着自己和不喜欢的男人上床,为了-,我失去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为什么只是失忆,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她说着,一巴掌打在桑雨柔的脸上,也把她打醒。
退了一步,桑雨柔冷眼看着打她的母亲,冷冷的反问:“-真的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在法国街头,我常常差点冻死,就因为-流连在男人的怀里不肯醒来,-在男人身下欲死欲仙的表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甚至为此厌恶男人、害怕男人-知道吗?我常常在想,我宁愿当时在法国街头饿死了,也不希望自己的妈妈和陌生男人做出那种下流的事情。”
“下流?呵呵!”桑虹突然冷笑,眼神阴鸷的看着她说:“别忘了-的身上也流着我的血,-妈妈我也是和有妇之夫生下-的,现在-长大了,会卖弄风骚了,也开始抢别人的男人,-觉得自己比我高贵到哪去?”
如果母亲是为了要打击她的自信,那么她确实做到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早有家室,甚至忍不住要怀疑母亲说的遗传基因。
“池卉芬很快就会知道-的身世,而崔志勇绝对不可能轻易的就放过-这个伤害他女儿的坏女人,-以为自己这么简单就可以获得幸福吗?别傻了!-的命运会和我一样,被人唾弃,一无所有。”
一字一句活像诅咒,不断的揪紧桑雨柔的心和思绪,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会的,我不会和-一样,绝对不会!”
“呵呵──”桑虹疯了似的不断冷笑。
“-不要笑了!”
那笑就像魔音穿脑,在桑雨柔的脑海中不断扩大,让她的头一阵又一阵的疼了起来。她赶紧-住耳朵想要远离魔音的控制,却始终无法如愿。
直到桑虹离开了,那笑声依然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懊来的总是会来,翌日一早的报纸头条,就是关于桑雨柔的身世,不知道是记者无孔不入,还是有心人士特意散布消息,连桑虹在法国的所作所为也皆成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话题。
桑虹不见了,留下桑雨柔独力面对外界的舆论,更成了崔志勇和池卉芬炮轰的对象。
池卉芬对外声明,绝对不容许儿子和一个来历复杂的女人在一起,更不容许巩家的血统被她体内不名誉的血给污染了。
“别看了,这些人真的很过分耶!吧么尽说些伤人不利己的话,那些事情又不是-做的,再说,母亲可以挑选吗?不能嘛!所以又怎么能够怪。”王雅洁一手抢过报纸,直接丢入垃圾桶。
“-不用替我担心。”桑雨柔异常冷静,反让一旁的好友担心不已。
“-想哭就哭吧,我们会一直陪着-的。”于晨芯揽住她的肩,心疼的说:“哭一哭-会好过一点的。”
“谢谢。”但不知为何,她哭不出来。
“我打电话给巩浚哲,叫他来把话说清楚。”王娟拿起电话就要拨号,但号码拨到一半,就被桑雨柔按掉。
门不当、户不对,池卉芬说的也没错,有她这种媳妇,巩家大概每逃诩要忙着应付那些尽掘人隐私的狗仔。
她幽幽的说:“我想出去走走。”
“我们陪。”王雅洁不放心。
“不要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不行!这样我们更不放心。”她有选择性失忆的前例,如果她在某个地方忘记自己是谁,那可就惨了!
“别那么担心嘛!我又不是小阿子,只是出去透透气,先避开这些恼人的新闻,不会有事的。”她三天两头请假,工作都坑讵了,总不能拉着朋友也跟着受罪。
见她们仍一脸不放心,她只好妥协,“好了,-们去上班吧,我哪也不去,在家休息好了。”
“真的哪也不去?”
“真的。”桑雨柔认真的允诺,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决定来。过一会儿送几个好友出门后,她也跟着出门了。
在公寓楼下被几个记者拦住,他们咄咄逼人的不断追问,而她依旧不发一言、以静制动,最后终于跳上出租车,快速的远离那些刀子嘴、石头心的人。
这么形容绝对没错,记者问问题总是一针见血,尖锐得比刀子还锋利,说他们石头心,是因为他们可以冷血的把别人不想再提起的伤心往事挖出,一点也不顾虑当事人的心情。
出租车司机礼貌问:“小姐,-要去哪?”
“我想想。”
于是,出租车在台北街头绕了又绕,她始终没有说出目的地,出租车司机开到车快没油,只好把她在某个路口放下。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橱窗看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衣服吸引不了她的注意,五光十色的商品陈列也打动不了她冷却的心,但倏地,她的目光被一个小玩偶给吸引住了。
那是个牛仔芭比,没有华丽的礼服,随性而自在的一身铁灰蓝牛仔装,让美丽的芭比女圭女圭显得更有魅力。
当然,重点不在芭比,而是芭比让她想起了一段甜蜜的往事。
“小圣诞老公公还欠我一份礼物。”桑雨柔隔着玻璃,带着笑看着橱窗内的洋女圭女圭。
想起那个热心过头的小圣诞老公公,她忍不住贬心一笑,那是她在法国时,唯一甜蜜的记忆。
而她也知道自己该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