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毫无意外地,丁语恬又被排除在外了。
蒋伯钧离去之后,她可以感觉得到,利仲祈的情绪坏到极点。所以,即使心中充满了困惑跟疑问,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不去打扰关在办公室里的困兽。
反正,晚上再问就好了。她一面整理着文件,一面盘算着。某人一定不会合作,但好好煮顿饭,用美食诱惑他之后,再腻着他撒个娇……应该就没问题了。
绑者比前者有效得多,而且很有可能演变成被抓着“欺负”的香艳后果……想着甜蜜的激情画面,她竟很没出息的脸红了,无法抹去心中那一丝偷偷的期待。
“发什么呆?把这些预收帐整理一下。”困兽不知何时踱了出来,把一叠文件丢在她桌上,又自顾自的走掉了,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望着他的背影,丁语恬恨得牙痒痒的。回家再算帐!
她回去之后,果然费尽心思整治了一桌好菜,色香味俱全;满室都是温暖的食物香气,就等人回来大坑阡颐。
然而,等到了夜深,还是没有等到人。丁语恬窝在床上看书等候,等啊等的,等到自己都睡着了。
惊醒,是因为开门声响。她努力地睁开睡意重重的眼睫,却是一片黑暗,有人把灯关掉了。
“你回来了?这么晚?”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嗓音也眼小猫叫一样,她不确定利仲祈听见了。
又倒回去睡,半梦半醒的丁语恬下意识等着,等一个温热坚硬的身躯在她身芳出现,拥她入怀。
然而,等了又等,身旁还是凉凉的,半点动静也没有。她困惑地揉着睡眼起床察看,顺手拉趄毛毯裹住自己,一脚高一脚低,蹒跚地走进客厅。
精瘦细长的身子,背朝外地蜷缩在沙发上,沙发实在不够大,他的睡姿看起来不怎么舒服。
丁语恬诧异地望着他的背。“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睡?你吃过饭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应。他迳自睡他的,连出声都没有。“喂,你怎么了嘛?”她伸手去推他。
“不要吵我。”利仲祈闷闷的嗓音飘出来。
“那也不用在这睡啊!必床上去嘛。”
惫是没回应,摆明了不想理她。阴阳怪气!莫名其妙!直想打他一顿!
不过丁语恬已经模清他的怪脾气,知道现在逼他也没用,只好放他一个人在沙发上闹脾气——就不信那么艰困的姿势,他能睡得舒服!一定等一下就受不了,还不是乖乖的回到床上、她身边?
结果,利仲祈还真有本事,硬是在小沙发上窝着,照样睡得着。反而是丁语恬睡不安稳,一直竖着耳朵听他是不是要进来了,有没有动静,甚至中途还很没出息的悄悄把毛毯拿出去,盖在他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呢?站在幽暗安静的客厅,她望着那张瘦削的俊脸。连睡觉都不安稳,眉头皱得好紧。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着他的浓眉。
担心公司吗?还是什么别的?为什么陌生人蒋伯钧叫他“仲祈弟弟”?他们有亲戚关系吗?为什么从来没听说,两人关系好像也很糟糕?
来来去去闹了大半夜,她到天快亮了才迷糊睡着。梦中出现好多好多的人影,有的追着她跑,有的则一直在她眼前飘荡,伸手也碰不到。丁语恬只觉得莫名焦躁着,闷闷的火在烧着她。
不知不觉中,那把火越烧越旺,而且像是在流窜,从她的脸畔、耳际,一路烧到颈子、前胸,然后是她的小肮,继续往下,在两腿间——
“啊……”无力的申吟逸出,半梦半醒间,她模模糊糊感受着自己的潮湿;火还在烧,烧得她就快透不过气。
有人低声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在枕上辗转着,她的神智还未清醒,身体却已经活跃得吓人。难忍的贯穿全身,她无力的手甚至颤抖着按上自己的胸,揉抚着那紧绷到有些发疼的尖端,希冀着纡解。
懊想要……好热……
柔软却有些粗糙的接触,在身下爆发。她忍不住吟哦着,秀眉深蹙,双眸紧闭,纤腰开始款摆,似是逃离,又像迎合。
“是谁在爱你?嗯?”
是谁?好坏好坏的,逼得她全身通红,却让她在边缘摆荡的,是谁?
“求求你……我要……”清醒时绝不可能轻易出口的乞求,此刻从微启的红唇中流泄,销魂蚀骨。
“要谁?小恬,你要谁?”魔鬼般的沙哑嗓音坚持地问着。
“要你……我要你……祈……”
亲爱的名字一说出口,她便被突如其来的狠狠逗弄给逼得放声尖叫。
“啊!”几乎是同一瞬间,她被尖锐的高潮给刺中,那销魂的快意弥漫全身,让她几乎要昏厥。
“叫我的名字。”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蛮横的情人一再要求着。
“仲、仲祈……”她已经不是自己了,从身体到心灵,所有的反应与感受,都被深深嵌在她深处的男人给夺去。她攀着他汗湿的肩,宛转娇啼,一次又一次,在喘息间,唤着他的名。
从梦中醒来,她跌入另一个激情狂放的梦境。她的情人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怜惜,蛮横而几乎是带点粗暴地,让她领略了狂烈到几乎要窒息的极致。
然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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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丁语恬再度清醒时,已经接近中午了。身旁又是空荡荡的。坐起身,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闹钟显示着十一点四十五分。
“不会吧!”她今天跷班了?睡到中午?为什么利仲祈没叫她?大概是看她累坏了的样子,不忍心吧。想到清晨那场别热纠缠,她的玉白脚趾忍不住蜷曲起来。
那么辣、那么凶,没有尽头似的体力,那些羞死人的姿势与命令,她无助的哭喊和放肆的尖叫……丁语恬勒令自己不准再想下去,否则,她大概还没离开床,就已经烧焦了。
起身之后,以最快速度打理好自己,出门时,拿起手机,一面等电梯,一面开始拨号,打到公司。公司居然没有总机接电话,她逼不得已,只好打利仲祈的分机。“呃,我……我现在要过去公司了。早上……”她吞吞吐吐的。
“今天不用来。”利仲祈俐落地打断她。
“啊?”丁语恬在徐徐打开的电梯门前呆住。“不用去上班?”
“对。”他有点不耐烦,“从今天起开始实施弹性上班,你没收到通知吗?”
通知是收到了,但她以为只是其他同事:她自己早就打定主意,就算薪水打折,还是会到公司上班,毕竟现在对公司状况最熟的人,大概就是她了吧。
“我还是会过去。”她踏进电梯,听到对方在那头大声说着什么,忍不住皱眉,“你在吼什么?我进电梯了,听不清楚。”
懊不容易到达一楼,走到户外,手机通讯才又好了起来,她听清楚利仲祈正在大声重复,“不用来就不用来!没你的事!你听见了没?不用来!”
丁语恬脾气再好,都被他气到冒烟!她干脆站定,扬声说:“我在公司待得比你久,状况如何,我很清楚。我觉得该去就会去!为什么要这样凶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从昨天到今晨,他实在怪异到极点。昨夜回来时,不知闹什么别扭,还是怕吵醒她,所以不肯进房睡;可是后来,却又忍不住似地来疼她爱她,不断确认着两人之间的热情;到现在,又是个陌生人样了!
为什么?情绪很明显地比平常更加动荡不安,硬要说没事,也太侮辱她这个枕边人了。
“没事。”结果他还真的硬生生的要侮辱她,“不用多问,我要挂了。”
丁语恬真的火了。不,她没有大发娇嗔,只是很职业很甜美的万能秘书嗓音出现了。
“好啊,请挂。”有胆子你就挂挂看,真的挂掉的话,今晚某人很有可能没办法进门,没有热腾腾晚饭吃,也没有温暖好睡的床、性感娇美的伴了。
不只今晚没有,可能以后都没有了!
利仲祈也不是笨蛋,他听出了温柔语气中隐藏的可怕杀机。在办公室的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电话当然挂不下去。
两人僵持着,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真的没什么大事。”好久好久,利仲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以最简短的方式解释。“一点无聊的纷争而已,还有点后续的麻烦要处理,你不来比较方便,反正公司也没什么事。就是这样,别再问了。”
“好,那我知道了。”丁语恬淡淡说。她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再继续追问也没用。她不是死缠烂打型的个性,所以,干脆地结束了话题,“那我先去吃饭了,你也别忙得忘了吃午饭。晚上见。”
收起手机,她脚步坚定地——往捷运站走!
开什么玩笑?以为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敷衍她?公司又不是一个人的,虽然是利家开的没错,但她也算资深干部了吧?叫她不要去上班?办不到!
所以,她照着原定计划,二十五分钟后,已经走进办公室的大门。
一走进去,就傻住了。
有一束光看就觉得昂贵的新鲜玫瑰,包装得极精美,用长盒子装着,上面还打着精致的缎带。不过,长盒此刻位于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直直地插在垃圾桶里。
“这是……怎么回事?”丁语恬喃喃自语,走过去仔细端详。发现旁边有张被撕成两半的卡片,落在外面的一半掀开着,她看见“美丽的秘书小姐”这几个字。
报是送她的?谁这么大手笔,送如此美丽又无用的东西给她?
了语恬在垃圾桶前面蹲下,正要好好研究那张卡片时,有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她的存在,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了。
“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不要来?”他听起来真的非常不爽。“你刚刚明明答应我……”
“我什么都没答应你。”她打断脸黑黑的利仲祈,指着垃圾桶里的花,“这是怎么回事?”
利仲祈撇开脸,不发一语。丁语恬受够了他的不合作。
“是昨天的那位蒋先生送来的吧?”她干脆直说了,“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恩怨?不妨一次说清楚,像这样敷衍下去是没用的。”
结果,利仲祈转头就走。他就是不想讲。
“利仲祈!你站住!把话讲完再走!”平日温和如猫咪的丁语恬,真正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开玩笑;她的娇斥声清越俐落,传遍了办公室内。
幸好来上班的人很少,现在也都出去吃饭了,只有他们俩,要不然丁语恬哪可能在旁人面前,对着上司发飙?
这一骂,没把利仲祈骂回来,重新出现在副总办公室门口的,是另一位利先生。
头发已经全白,一脸疲惫的老董事长。
看到董事长出现,丁语恬大吃一惊,粉脸顿时涨红了。刚刚那娇蛮的口吻,是在私下和情人斗嘴闹脾气时用的。以为办公室没人才敢放肆,结果没想到、……
“对、对不起,董事长,我、我不知道您在、在公司……”刚刚的气势瞬间完全跑光光,丁语恬懊恼尴尬到快要爆炸了,音量小到像蚊子叫,还狂结巴。
董事长倒是不在意,他温和地笑了笑。“我来跟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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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司附近的义式餐厅,通常晚上才有人潮涌现,中午时分,上班族都讲究速战速决,没人可以耗着等烘烤时间半小时以上的手工Pizza。
一老一少对坐,丁语恬还在懊恼刚刚的失态,红着脸,大半逃诩不敢开口,拿着水杯猛灌冰水,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
“伯钧跟仲祈,都是我的孙子。”
董事长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却让丁语恬的手僵在半空中,结结实实地愣庄。
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念头突然出现。都是孙子?董事长有别的子女吗?会不会是私生的?可是,董事长跟夫人的感情那么好,难道是年少轻狂时留下的遗憾……
“他们是、是表兄弟吗?”丁语恬胡思乱想半天,选了一个自认为最没有杀伤力的问法。
董事长微微苦笑。“不,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啊?可是……”兄弟怎么不同姓?
“仲祈是从母姓,其实是我的外孙。”董事长解释,“从小就没有跟家里住,而是跟我们一起,直到小学毕业才送出国去读书。”
原来如此。她默默点头,虽然有点难以接受。
兄弟俩长得也太不像了!不只是五官的差异,而且散发出来的气质实在差得太远。弟弟那么安静又古怪,等闲不轻易开口闲聊,一点也不亲切,甚至有点吓人;但哥哥却谈笑风生,超级大方又自来熟。这两个人,居然是亲兄弟?!
“他们感情好像不太好?”丁语恬小心翼翼地问。
董事长叹了口气,已经有着皱纹的眉心更加紧锁。他回答得简简单单,“是。”
咬住唇,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继续问下去。追问私事实在不太礼貌,加上这也不是太开心的事情,她一个外人……
是说,几乎天天和利仲祈同床共枕的她,硬要说是外人,也太牵强了。
“语恬。”共事多年,董事长鲜少这样称呼她,多半都是叫丁小姐或丁秘书;此刻,他有着长者的温和与亲切,不再单纯以上司的身分开口,“我一直没有正式谢过你,之前那么用心照顾我太太。她一直最担心仲祈这孩子,可以看到你跟仲祈在一起,她真的……走得放心。谢谢你。”
“啊,不、不要这么说,是应该的。”听着如此慎重其事的道谢,她的脸红了。
董事长又笑,“没什么应该,仲祈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辛苦你了。”
丁语恬的脸更烫,连耳根子都麻麻的。秘密的恋情原来早就不是秘密,刚刚又在董事长面前河东狮吼,她此刻羞得坐立不安,心头怦怦乱跳,头低低的,根本不敢看董事长。
那羞涩慌乱中带着甜蜜的模样,让老董事长看了,又忍不住想感慨。先走的老伴何其有眼光,选了这么好的女孩;但问题就在这里,她……实在太好了。
静了片刘,董事长喝了一口冰水,又放下杯子。冰块撞击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要说的话如此艰难,实在难以出口,但还是非说不可,再不说就太迟了。
“语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提一下关于工作的事。”董事长的语气突然低沉了,带着点苍凉,让丁语恬诧异地抬起头。
“啊,当然可以,董事长请说。”
“公司这边,恐怕要请你离职了。”
什么?她……她被解雇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料想到董事长的要求是这个。明媚眼眸睁大了,望着面前熟悉的长者。
“董事长要我走?”她直率地问,“为什么?”
“你应该也知道,最近公司的营运一直在缩减,对于想要另谋高就的员工,我向来是非常鼓励。业务没有那么多,实在不用硬是留人下来。”董事长慈蔼地说着,“我知道你想过要再进修,以前我太太就跟我提过。你不妨去申请看看,费用的部分,你不必担心,我会负责的,尽避去吧。”
她眨了眨眼。“董事长,可是,我不想走啊。”
怎么可能在这时候走?先不论她对公司、对自己第一份工作的感情好了,她对董事长夫妇的孺慕之情、现在再加上利仲祈这个命中魔星……她想都没想过离职、另找工作、甚至进修,不可能!
“公司已经不需要你了,不想这样耽误到你的前途。”董事长还是用那么温和的口气,说着令人心头一紧的话。
“可是,仲祈需要我啊!”没想太多就冲口而出,她话一说完,脸就又红了。
在情人的爷爷,不,外公面前,这么大刺刺承认情事,实在太羞人了,何况这位还是她几年来的上司。
董事长又叹了口气。平日优雅温婉,处理事情或面对客户都游刃有余、该拒绝时也深谙婉拒手法的丁秘书,居然如此慌乱又直接,可见得真是关心则乱。
“仲祈最不需要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董事长说着残忍的话。但因为态度实在太谦和,了语恬完全模不着头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是嫌弃她吗?还是,反对办公室恋情?是因为希望利仲祈专心拼事业,不要分神?觉得她会拖累他、让他分心?
她的脸色一定很糟,一阵青一阵白的,因为董事长关心地拍了拍她搁在桌上,握得紧紧的拳头。
“语恬,不是你的问题,不用想太多。”董事长那双充满智慧的苍老眼眸,流露出难以言说的疲惫,“只是你不在的话,对大家都好一点……语恬,我老了,已经没有力气去担心太多,只希望余生能平静度过。所以,就算是我请求你,离开吧。”
她呆坐在那儿,任由冰水、冷气内外夹攻,加上脑中不断回响的“你不在会比较好”、“离开吧”这些话,把自己冻成了冰柱,无法动弹。
然后,她眼睛一眯,突然回神!
哪有这种事?公司状况不好,现在的副总还是新上任,正需要她的协助,怎么可能在此刻要她离开,会对大家都好一点?毫无逻辑。
其中必然有诈!不想让她知道,她就更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不会乖乖听命!
“董事长,容我考虑一下,可以吗?”心中拿定初步的主意,丁语恬立刻稳定下来。她当然不会直接捍拒,那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只是轻轻巧巧地说了一句。不表态、不拒绝也不接受,很有技巧地敷衍过去。
“语恬……”董事长还想多说。
“我一定会好好想一想的。董事长就别再担心太多了,您好好保重自己,平静度日,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技巧地用董事长之前的话回敬,丁语恬已经完全恢复到温婉端庄、微笑很温暖的那个丁秘书。
外表太容易唬人了,殊不知她的内在,固执得像头牛!
董事长忧虑地望着面前年轻却聪慧的她。心中默默的在忧虑:这些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呀?平静度过余生,竟是太奢侈的要求。
币白的浓眉,锁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