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
空荡荡、冷清清的乐食楼里,赵老板的回答清清楚楚,完全不受任何杂音干扰。
“没有啊,李公子今天没有来店里呢!”
“你确定?!”
上官灵巧睁目瞪视,死命抓着乐食楼赵老板不放。原本应该是张白净清秀的少女娇容,此刻不但灰头土脸,双目红肿得吓人,甚至在这样的冷冬中,她竟还急出一身汗,可见她焦虑的程度。
“拜托拜托,请您再仔细想想,我家公……公子真的没有来过吗?”上官灵巧颤声道,真的快急哭了。乐食楼已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连这里都没有消息,那她就要准备提头回去领罪了。
“也许我家公……子,呃……今天的模样……和以前来这里时有些不同……呃,这该怎么说呢?”她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具体说明她家公……子特殊的状况。
“丫头啊,平常我不敢讲,但今天我非常确定,李公子确实没有来这儿。”
赵老板对李皓当然不陌生,毕竟这些年来,他为了征服这位小扮的胃口,不知耗费多少心力在寻访各地名厨,这次,他还特地远从新罗国请来一位名厨,正准备等着李皓上门,让他尝尝新的美味呢!
“外头乱成这样,我这乐食楼今天也只不过做了两桌生意,除了朱大胖和另一位男客倌外,就再没别的客人了。”
“男客倌?”上官灵巧眼睛一亮,似乎抓到了一丝的希望。“什么样的男客倌?年轻的?是不是穿著紫衫?”
“嗯,好象是……”其实不太确定。
“就他一个人?有没有人来找他?嗯……应该说,有没有一位“姑娘”来找他?”
“没有,就他一个人,而且坐着坐着就走了。”赵老板回忆道。老实说,他一度还怀疑这个客人是不是出于自己的幻觉呢!
紧绷的情绪,在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后,上官灵巧整个人彻底瘫泄无力──完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赵老板关心道。“李公子有说他今天要来是吗?那我岂不是要赶快通知厨子准备准备──哇哇──”突然惊叫。“你怎么哭啦?!”
豆大的泪珠控制不住地狂泻奔流,上官灵巧摀着脸,蹲,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公主……你到底在哪里?”
“公“主”?你要说的是公“子”吧?”见小泵娘哭胡涂了,赵老板也慌了手脚。“哎呀,你先别哭啊,有话慢慢说,慢慢说──”他压根儿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好先扶她坐好,然后转身倒茶。
哭,用力哭,拚命用力哭,反正也已经想不出办法了。
上官灵巧不顾一切地痛哭着,心里又慌又乱。
弄丢了人,她要怎么回宫?!鸣呜……
奥?!
哭声戛然乍停,上官灵巧突然定住──对了,也许公主找不到她,自己先回宫去了!败有可能!
抹了抹眼泪,又燃起一丝希望。
卑不多说,泪不多流,上官灵巧提起裙襬,迅速奔出乐食楼。
待赵老板端出茶水想让哭泣的伤心人解解渴时,只见空荡荡的食楼依旧空荡荡,连半点残留的哭声回音都没有,仿佛刚才那场惊逃诏地的哭泣只是出于他的想象。
耙情是今天乐食楼生意太差,才让他频频出现幻觉和幻听吧?!
赵老板端着茶水,脚底生钉似地杵立着,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大夫看看了?
“食乐?”
“对,我的名字叫“食乐”。”
梅园里,她抓得昔东浚好紧好紧,同时好用力、好认真地拚命点头。
尽避已冻得唇色发白发紫,而且涂在鼻子上的草药早已沾混着泥雪,让她看来既丑又狼狈,她还是努力朝昔东浚挤出一抹笑靥,就像个乖巧的好孩子一般,引颈期盼着长辈的嘉许。
昔东浚看来并无特别欣喜,反而,胸口涌升一股没来由的闷气。
“你就只为了告诉我你的名字,所以特地跑出来?!”
他咬着牙、压着嗓,也压着隐隐浮动的情绪。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样的冷寒天,她不安分待在房里休养,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便在屋外乱跑。她不顾及受伤的身体也就算了,若因此又染了风寒,那才真是徒增他的“麻烦”!
“因为刚才我在房里……突然发现我身上戴着一块玉……”说着,她摊开手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到原本握在手中的玉,早已在她滑倒时就不知去向。
“啊,玉呢?!”
她大叫,急忙蹲身找玉。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以冻僵的手指头不断拨雪翻找。
昔东浚不发一语,冷眼旁观着她不甚灵光的一举一动。
此时,天空又飘下细雪。绵绵覆在她的脸庞、发间,以及白得毫无血色的唇瓣上。她不在意冷,只急于向他证明自己。
“那块玉上头刻着“食乐”两个字……我想那一定就是我的名字了……啊!在这!”冻得发颤的小手好不容易在雪堆中找到那块翠玉,才刚捡起,即因手僵又滑掉。
“啊……”她颤呼,很小心地再拾起玉,宝贝兮兮地拍去泥屑,呵护在掌心,然后仰起小脸对着昔东浚绽放纯真开心的笑容,双手合捧着献上。
“你看……就是这块玉……它上头真的……刻着“食乐”两个字……”她牙齿打颤道,口中不断冒出白色的冷雾。
昔东浚并没有看向她捧在手中的玉,只是执意盯着她的脸;不知为何,他越是看她,就越觉得她不断发抖的模样……
真是……
懊死的……
碍、眼、极、了!
“你你……你……不不……不看一眼……眼吗?”她结巴得厉害,足见上下排牙齿正打得火热。
抖抖抖,天这么冷,又穿这么少,再抖下去,怕是全身骨头都要给抖散了。
“回去!”他沉着脸,口气很不悦。
食乐怔住,高举在他眼前的小手缩了下,有些退却。“你……你不看吗?我的名字……”
没错,他不想看!他现在只想……只想……
昔东浚在心底暗咒了声,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想做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在她抖散掉自己一身弱骨之前,先将她赶回房里去!
“回房去,现在!”他粗声命令道。
“你……你不开心吗?为……为什么?”她心酸酸的。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呵!为什么他不开心呢?她不懂!
“对,我不开心。因为你到处乱跑。”
昔东浚伸手扣住她冰冻的柔荑,强制拉着她走往“雪阁”的方向。由于他的动作太过突然,食乐一个踉跄,手中的玉也顺势掉落。
“啊,我的玉!”
食乐反射性要返身捡玉,但昔东浚的步伐又快又急,拖着她的力道又很强烈,倏地──
喀!
明显的声响同时震住两人。
昔东浚打住脚步,吃惊回头,而正要捡玉的食乐也同时定住,五官扭曲。
“好痛!”她吃痛叫出。
昔东浚如被雷殛般,迅速放开她的手。食乐一个失衡,一向后跌坐在地。
他如雕像般杵立原地,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她。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拉月兑了她的手臂?!惊愕,愧疚,恼火,心疼……各样厘不清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全涌上来,在他心头错杂交战。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有些乱了。
“妳的手……”
“我的玉……”她左右寻找着掉落的翠玉,完全无视自己受伤的手臂。
昔东浚走上前,弯身替她捡玉,这块玉色泽纯透、雕工精致,一看便知道是价值不菲的上等美玉,当然,他也看见了翠玉上刻工细微的两个字。
“你看到了,就是这两个字,食乐,以后我也有名字可以让你叫了。”看着昔东浚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名字,食乐忍不住心里欣喜,冲着他直直发笑。
昔东浚强迫自己忽视她的笑,冷硬地将玉塞回她手中。他都已经害她手臂月兑臼了,她竟还笑得出来?!她是不是摔坏了脑袋?
“谢谢。”她将玉握入掌心。
“你不必向我道谢!”他的心情更恶劣了。愧疚……在心中无形扩大。
食乐拉着他的衣角,想仿照先前的方式站起身,可雪地湿滑再加上手臂无法施力,她根本动弹不得。
“呃……昔大哥……你可不可以扶我一把?我一直坐在地上,嗯……很冰。”她的好冷,已经冻僵了呢!
“你不要动!”他喝令她。
食乐停住,真的乖乖的不敢动。
昔东浚弯下腰,凑向她。在食乐还搞不清楚他的意图之前,他已伸手一把横抱起她,直接走向“雪阁”。
食乐吓得全身僵直,不知是冷,还是紧张,她牙齿抖颤得更厉害了。
“昔……昔大哥……我我……我可以自己走……”
“你受伤了。”
“可是我的脚……没……没……”没受伤啊……
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双颊绯红,心跳急促,想说的话也瞬间隐没在空气之中。
靠着他胸膛的感觉,好温暖哦!
就算她的手被他“不小心”拉伤了,可是换来他对她的“关心”,让她觉得好开心,至少他没有不理她。
食乐甜甜地偷笑,轻轻悄悄地将头倚靠在他的肩膀,想多贪一点他的体温。那窝心的温热,从与他接触的每一寸源源不绝地扩散到她四肢百骸,好温暖、好温暖呵……
这种被抱住的感觉……
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但她很确定自己从来不曾被人如此抱过,这感觉……既陌生又紧张,但,她喜欢……
一进“雪阁”,昔东浚直接走向床边。食乐更加脸红心跳,有种他要抱她上床的暧昧错觉。
小心地将她安放在床上,昔东浚面无表情道:“别乱跑,我叫阿沅再去请大夫来看你的手。”
才一离开他的怀抱,袭人的冰寒再度窜向她,刚攫取到的温暖快速流逝,食乐若有所失地看着他。她好想再多偷得一刻的温暖呵……
“昔大哥……”她嗫嚅道,鼓起勇气主动拉住昔东浚的手,将冷凉的玉佩放进他手里。“送给你……我的名字。”
一抹红晕又悄悄爬回她的腮颊。
昔东浚扬起眉,讶异她的举动。
“这是唯一能证明你身分的东西,为什么送我?”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送你。”
看着代表自己的玉正躺在他的掌心,食乐的双颊又不由自主地发热发烫。能够将玉送给他,她真的感到很安心、很满足。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仿佛,这块玉就该是要送给他的。
“我不需要!”昔东浚冷淡拒绝,将玉又交还给她。“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这就够了。”
“你……不要吗?”她怔怔看着被退回的玉,心里小小受伤。“为什么不要呢?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回送我一样东西,这样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啦!”
“我不是不好意思。”昔东浚勉强放软语气,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她受伤的表隋。“如果你能真正想起一切,甚至想起你是在哪里见过我,又怎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会更高兴!至于这块玉,我不需要。”
“是吗?”吃力地仰起头,望着高健挺拔的昔东浚。
他正在皱眉呢……他又皱眉了!
食乐突然有种感觉──很明确的感觉!昔东浚脸上的每道线条、每个动作举止,以及常有的皱眉习惯,她一点都不陌生。她真的相信,以前她一定常常看他,观察他的一切。
食乐咒定似地痴望着他,努力寻找某种模糊的熟悉感,属于她对他的──
窗外,雪,细细飘着。
窗内,心,怦怦跳着。
她知道,一个姑娘家毫无矜持地盯着成年男子猛瞧,似乎很不恰当,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多贪看他两眼。
昔东浚深吸口气,很想伸掌盖住她“肆无忌惮”的双眼,但他还是选择强忍住这个冲动。毕竟,不论有心或是无意,他已经连续让她伤了鼻子和手臂。
思及此,他才发现,愧疚,似乎已满满占据了他的心。
“妳的手……我很抱歉。”意外地,他冷然的眼中出现一抹柔和。
“啊,不用担心,我的手应该没大碍啦!”食乐呵呵笑了两声,故作轻松地想举起手臂证明没事,好令他安心,可才刚展高手臂,一阵剧痛立刻袭来,让她痛呼出声。“啊──”
昔东浚又皱起眉,对她少根筋的行为感到有些生气。
“放下你的手,上床躺好,不许乱动。”他再次强制命令道。
食乐怔住,果然听话地慢慢放下手,月兑了鞋,上床乖乖躺好。
他的话,她还是顺从的。
昔东浚心底有股奇异的感受,但他没多留意,只庆幸她的顺从至少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妳先休息吧!不准再到处乱跑了,知道吗?”很压抑的关心。
食乐点点头,握玉的小手紧贴胸口,平躺着不敢乱动。
“那,你会来看我吗?”事实上,是她想看他。
“会,只要你不冷死你自己、不摔死你自己。”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碍眼至极的泥渍。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扉合上的剎那,食乐才敢轻轻挪动自己的手,回味地拂过刚才被他触碰过的面颊。发现自己眼中不知何时已盈满感动的泪水。
“好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昔大哥的哦……”她有点陶醉,同时又无比泄气地喃喃自语。“我以前一定很喜欢他……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认识他?而他却不认识我呢……又为什么我只记得他,却不记得其它人呢?”
懊复杂、好难解的问题哦!
她看着手中刻字的翠玉。
食乐──
这真的是她的名字吧?是吧?
谁能来告诉她呢?
三天后──
昔宅内,沉静,却隐藏着一股不安。
目前,长安城内谣言满天飞,自洛阳被攻陷后,安禄山对长安势在必得,而大唐皇帝可能已经策划带着爱妃自行逃难,这些耳语让长安城内更是人心惶惶,尤其,近日皇宫内已陆续有皇族成员一一轻车简从地秘密离开。
一旦皇城移空,那么,长安就形同弃守了。
这样的后果没有人可以承担。祸患一旦临门,便是无情的摧残。
为了保护长安城内所有新罗同胞的安全,昔东浚伤透不少脑筋;尽避早已拟好撤走路线和细节,随时都可动身启程,他仍须确保一切稳当无虞。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提早动身才行。”一跳下马,昔东浚立刻对着身旁一道回府的朴昱说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目前是没有,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现象。”
“哦?说来听听。”
朴昱报上打探来的情报。“据我所知,宫里的那些皇族们一个个都离开避难去了,但有一小部分的禁卫军刻意隐藏了身分,留在城内不知在秘密进行什么事。”
“隐藏身分?”这件事果然很有蹊跷。
“大概是不想惊动任何人。”
“查得到他们在进行什么事吗?”昔东浚问,思索着这不寻常的动静是否会影响他们离开长安的计划。
“是要费点功夫,但我的想法是,无须理会,尽早离开长安便是。”朴昱知道昔东浚在担心什么,他不怕查不到消息,只是与新罗无关的消息,他懒得理会罢了。
昔东浚颔首,决定计划不变。“那就按原计划明逃诏身,你那边都成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朴昱颇有深意地露齿一笑。“倒是你,没问题吗?”
“什么意思?”
冷眼瞟一眼,见朴昱又露出那副逼他揍人的贼笑,昔东浚心里已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想必又是跟“她”有关!
“那个姑娘啊,她现在怎么样了?”
丙然!朴昱这家伙果然一点都没有让人“失望”。
“不知道。”
昔东浚举步穿过前庭,走向正厅。
“不知道?!”朴昱跟上,连声追问:“什么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知道?”
昔东浚的性格是冷了点,但他“刻意冷淡”的态度着实怪异得紧,再加上从阿沅那里听说小泵娘三天前伤了手臂,虽然猜不透她是怎么受伤的,但已足够勾起朴昱强烈的好奇。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什么特别意思,何来这么多问题?”昔东浚走进厅内,直接坐下歇脚。朴昱这家伙平常不见他对女子特别热衷,怎么唯独对食乐的事如此关心得紧?“你也看到了,这三天我都在外忙着,自然是不清楚她的状况。”
朴昱讶然。“你还真狠得下心啊?”
“有何不放心,我已经交代府里的人照顾她了。”唤仆递上两杯热茶,昔东浚倒是沉得住气。
“哎呀,那不一样!”朴昱怪叫道。
“哪里不一样了?”昔东浚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
“这里啊!”朴昱捶了捶胸口的部分。““心意”的问题!”
“哦?说说看,我该有什么心意?”
昔东浚喝着茶,一副准备看人唱戏的模样。
朴昱五官扭动,露出无限同情的表情,以夸张的口吻说道:“你想想,人家一个小甭女,受了伤又丧失记忆,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如今又流落到……”
“上回她还是背负全家人期待,从新罗来的迷路未婚妻,这回怎么又成了举目无亲的小甭女了?”昔东浚不疾不徐道,喝茶看戏也不忘找找碴、挑挑毛病。
“嘎?”朴昱停住,虽被逮到小毛病,但还是笑得很理所当然。“嘿嘿,你不觉得像她那样可爱又惹人怜的小泵娘,“小甭女”是最适合她的身分吗?”
昔东浚似笑非笑。“做买卖似乎埋没了你的天分,我觉得你该换个新工作。”
“什么工作?”
昔东浚慢条斯理地放下瓷杯,道:“当个说书的如何?我想长安城里各大酒肆、茶馆会很欢迎你的。”
朴昱大笑,他心里明白,在这诸事缠身的当头,唯有状况全在掌控之中,昔东浚才会有调侃人的兴致。
才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见阿沅的身影匆匆忙忙地从正厅外的走廊跑过。
“阿沅!”昔东浚也同时看到了,出声唤住。
“浚爷?!”阿沅宛如见到救星,直奔进正厅。“太好了,您回来了!”
见贴身小厮神色仓皇,昔东浚直觉事态有异。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我……我正要去请大夫……”阿沅急得脸色发白。“那个……那个姑娘昏倒了。”
“什么?“小甭女”昏倒了?”朴昱吓一跳。
昔东浚肃着脸站起身。“因为天气太冷,她被冻昏了吗?”她该不会又蠢到一身单薄地跑到屋外来找他吧?!
虽不明白昔东浚何以有此一问,阿沅还是连忙摇头道:“没有,这三天她都待在房里,一步都没有离开。”
“那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三天来,我送去的饭菜,她几乎一口都没有吃。”
“没有吃饭?三天?!”昔东浚惊道,脸色难看至极。
“对啊,我也纳闷极了,怎么都想不透她为什么不吃饭?就算是身体不舒服,也总会肚子饿,想吃东西吧?”阿沅百思不解。“而且我觉得最奇怪的是,她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要吃饭?好奇怪对不对?”
昔东浚脸色乍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把抓住阿沅,一反平日冷沉的态度,扬声急问:“你说,她问你什么?!”
阿沅被昔东浚抓得手臂发痛。主人的反应……会不会太激动了点?!
“她……她问我……为什么要吃饭?”
闻言,昔东浚眉心拧得死紧,努力思索着什么,表情像见鬼似的。阿沅被他突然严厉的表情吓得不知所措,朴昱则饶富兴味地看着他的“激动”。
“她真的问你……“为什么要吃饭”这个问题?”昔东浚确认似地又问一次。
“对啊,我真的觉得好奇怪。”阿沅老实道。
昔东浚咕哝一声,意外丢下两人,转身朝“雪阁”大步走去。
待他身影消失,朴昱才笑着点头,又笑着摇头,道:“嗯……不错,总算有点“心意”了。”
“什么?”阿沅一头雾水,怎么连昱爷都怪怪了起来?
“看来,新罗国内那些等着要嫁给浚的闺女们都不敌咱们的“小甭女”了!”朴昱笑得更得意了。
“什么啊?”怎么昱爷说的话他越听越胡涂?
朴昱神色自若地坐定,拿起他那杯有些凉了的茶,喝得津津有味。
““小甭女”果然还是惹人怜的,不是吗?”
阿沅抓抓头,终于按捺不住,问:“昱爷,请问一下,小甭女到底是谁啊?是指食乐姑娘吗?”
“食乐?”朴昱眼神一亮。“她叫食乐?食之无味的食、闷闷不乐的乐?”
阿沅尴尬地笑了两声。“嘿,我说昱爷,阿沅我这大字不识半个,您就别跟我咬文了,您和浚爷说是哪个字就是哪个字喽。”
林昱喝着茶,不动声色。昔东浚这家伙,看来早就知道小甭女的名字了,竟然都没向他透露半点风声。
“我说阿沅,你是不是忘了要做什么?”合上杯盖,他好心提醒道。“小心你浚爷的耐心有限,尤其是和小甭女有关的事。”
“啊!”找大夫!这么重要的事,怎给忘了?!
阿沅哀叫一声,连忙行礼告退,飞奔出去找大夫。
朴昱唇边的笑容随着阿沅的离开缓缓隐去。他望向庭外,神情难得认真。
食乐……
他好象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