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别演艺圈近三年,丁埃欣正式复出了,顺利地再度成为广告商的宠儿。
爆殿式建筑的饭店,穿着奢华的男男女女鱼贯地走人十五楼,这是一处名牌精品的发表会,丁埃欣也获邀出席当嘉宾。
当她仪态万千地出现,几乎夺走每个人的视线,她还是那么样的顾盼生姿,尤其在她消失这么久后再现身,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引入人胜的神秘风情。
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出现当然绯闻也跟着风起云涌,不过尽避在她身边献殷勤的人不少,但唯有一个人一直都没消失过。
苞笙安以护花使者的姿态,站在她身侧,亦步亦趋地与她并行,看起来两人也极为般配,众人都在猜测,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跟他在一起,她被包养了。
这些耳语丁埃欣不是没听见,只是充耳不闻,从来不澄清,也没解释过。
“大……海欣姐,好久不见了。”一个女人在胡笙安被友人拉走聊天后,端了杯酒走到她身旁。
她讶异地转头。“载淇?”没想到杨载淇会过来与她说话,她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可以聊聊吗?”指着无人的弧型阳台。
“我……”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愿意与那人的妹妹聊天。
“连我也成了你的拒绝往来户吗?”杨载淇调侃地问。
她脸微红。“不是的,那好吧,我们过去吧。”她主动往阳台移步。
两人在栏杆前站定,吹着晚风。
“你想与我聊什么呢?”在一阵沉默中,丁埃欣不自在地先开口了。
杨载淇微微一笑,“你愈变愈漂亮了,应该说是愈来愈成熟,很有风韵,在场的女人没一个比得上你。”
想不到她一开口就是赞美,这让丁埃欣的脸庞再次红成一片。“谢谢,你也长大了不少,听说在家族的公司上班,表现得有声有色。”她衷心地说。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杨家的家族聚会上,那时载淇才大学刚毕业,还有些青涩,现在多了些干练了。
“原来你还是很关切我们的嘛!”
她这句“我们”让丁埃欣很困窘。
“不是的,关于你的事,我是无意间听见的。”她刻意解释。
杨载淇却笑得很奇妙。“我是开玩笑的。”
“你……”她窘促地咬着唇辦。
见状,杨载淇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起来,双臂撑靠在栏杆上,眼神看向一楼中庭里五彩缤纷的喷水池。“你知道我哥足足在美国的那间屋子,足不出户地待了多久吗?整整四个月又二十二天,是你预计临盆的时间。”
“载淇?”丁埃欣诧异她竟对自己说这些话。
“我得知你失踪后,也曾赶到美国去,那时我看见哥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等在那里,他说你的东西没搬走,会再回来的,我要他别傻了,先回国再说,你若想联络自然会找上他,可是他像傻子一样,就是不走,直到四个多月后,他终于神情憔悴地回来了,他悲伤地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消失了?我答不出来,也没想过他竟是这么爱一个女人。”杨载淇自顾自地说着。
丁埃欣傻住了。他曾在美国等她那么久吗?
他会为她这么做……
“我没见过哥为哪个女人如此疯狂过,你是唯——个。一年前,他得知你在香港,那时他正发高烧,烧了两天,但他还是飞过去找你,回来后,又瘦了一圈,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抓住你,为什么身体撑不住地倒下,为什么没法对你问清楚一切?
“然后,我第一次见到他哭了,他说孩子没了,他与你的孩子真的没了,如果没了孩子,你肯定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脆弱得让我认不出他是我那感情冷漠内敛的大哥……”说到后来,杨载淇自己也哽咽了。
听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丁埃欣的心仿佛被人掐住了,痛得无法呼吸。
“之后律师带着离婚协议书来找哥,他依旧坚定地对我说,你是他的妻子,他决不放弃你。”她继续说着。
“可是后来,他还是签字了不是吗?”丁埃欣忍着心头的酸痛,涩声说。
杨载淇转身面对她。“他为什么签字,你知道吗?”她深深地望着她。
她屏住气,竟是无法发话,只能僵硬地摇着头。
“你不知道吗?”杨载淇苦笑。“果然不知道……”
“不,我知道,他是想与如惠在一起!”她突然冲口而出。
杨载淇诧异地看着她。“你是这么以为的?”
“我……”她后悔说出这些话。
沉闷地低下头来道:“男人有时候生起气来确实很幼稚,我哥也不例外。”
“你是说……他在报复我离开他,所以才与如惠交往的?”这怎么可能?丁埃欣表情变冷。他们早就背着她在一起了,这跟报复有什么关系?
“我只能说……海欣姐,你伤了我哥,也错失自己一段好姻缘,真的很可惜,我曾经很高兴成为我家人的是你,但,一切只能说是无缘吧!”杨载淇径自感伤的摇头。
“我没伤他,是他——”
“这里风大,怎么不进去聊?”丁埃欣正想反驳时,胡笙安却带着她的披肩出现了。
“是我强拉她过来的,这里的风确实很大,我们还是进去吧。”杨载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胡笙安后,先行离去了。
“她对你说了什么吗?”他知道那女人是谁,害怕她说了什么伤害欣欣的话。
“没有,她没有对我说什么,我……有点疲倦,想提早走。”丁埃欣全身仍是紧绷的,她不自然地说。
“好,我送你回去。”看她神情有异,他马上同意。
“不用,你留下吧,这里有很多你商界的朋友,多与他们交流你才容易打入本地市场,若这么早就跟我离开会让他们失望的,饭店有专车接送贵宾的服务,我让他们送就行了。”她坚持要自己走。
苞笙安无奈,只得看着她走出大厅。
等电梯时,丁埃欣失神地想着杨载淇告诉她的话。那男人真的曾经这么样的在乎过她吗?
他难过失去孩子……照载淇的说法,他担心没了孩子她将不会回到他身边,可是……他要孩子的目的不是为了给爷爷交代,自己才好放肆地继续过自在的日子?
不是这样的吗?
叮——
电梯门开了,她只顾沉思,低头走进电梯里,冷不防,一股熟悉的气息让她瞬间一僵,抬眼,视线与男人对上,她心脏猛地一下撞击,但对方只是眼皮轻扬,毫无温度地与她对视两秒钟,就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地掠过她。盯着电梯里显示楼层移动的数字,仿佛身旁的她是一个陌生人。
丁埃欣整个身体像被雷电击到,所有神经绷得像是快要断裂,她花尽力气才能维持冷静的神态。
但,他那没有任何情绪、视若无睹的模样却伤了她。抓到他与如惠上床的人是她,他有什么资格在离婚后,把她当空气一样的对待?
到了十楼时,电梯门又开了,走进一个男人,是两人都认识的律师。
律师看见他们,表情显得有些吃惊。“这个……两位好,一起……进饭店……呃……我是说,这么巧,在饭店遇见你们?”笑容奇怪。
丁埃欣一听就知律师误会什么了,正要解释,却见杨载星冷眼看了一眼律师,拿起手机拨号。
“如惠,我与日本人签完合约了,现在要离开饭店过去接你……”
一听到“如惠”这个名字,她身体像让人刺了好几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签约过程还顺利……喔,今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一楼到了,电梯门开了,他一面讲电话一面走出去,淡淡的目光连再看她一眼也没有。
律师见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朝她礼貌地比了个先请的手势,可是她还是没有动,律师忍着尴尬,只好自己先走出电梯。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她全身颤栗起来,一股不知哪来的愤怒力量,让她激动地拍打着开启电梯门的按钮,电梯门再度开启,也刚好有人进来,在她冲出去的同时撞了人,但她连声对不起都忘了说,就疯狂地在大厅上追逐一个身影,这举止引起不少人侧目,可是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在杨载星即将走出饭店前将人拉住。
“慢着,先不要走!”
像是讶异极了她会追来,在短暂的吃惊过后,他的表情又恢复成一池清冽冷寒的湖水。“请问有什么事?”他语气无比的冷淡。
丁埃欣激愤地瞪着他,但话就是说不出来。
他冷冷地看着她因奔跑而潮红的脸庞,脸上满是怒气,双手紧抓着他的袖子。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杨载星手一抽,拒绝她的接触。“没话说我走了。”
“我……”丁埃欣红唇轻启。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被当面伤了,无法甘心就这样算了,然而追上他,又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见她没反应,他转身就走。
望着他的背影,她心中生起了落寞以及苦涩的滋味,以为自己不会再受到他的影响才鼓起勇气回国的,结果……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缓缓堆聚,然后顺着脸庞迅速而下,淌出一道泪痕……
转过身的杨载星脸庞满是阴鸷,从泊车小弟手中接过车钥匙,坐进自己的跑车里扬长而去;在离去前,他由后照镜看见她掉落的泪珠,也见到从大厅焦急跑向她的胡笙安。
跑车里静默得如同死寂一般。
男人僵硬如石地坐在驾驶座上,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还要跟来,为什么?
他疯了吗?
都离婚了,他还不能将她连根拔除吗?
不过是短暂的一面,他就像神经病一样的又开始追逐起她?
看着眼前的车子停在新店一栋小洋房前,这里很偏僻,离市区有点远。胡笙安下车为丁埃欣开启车门,她才一下车,屋子内一名妇人便抱着一个孩子出来,愉快地走向她。
天很黑,他看不清孩子的脸,但听得见孩子的笑声。
丁埃欣很快由妇人怀中接过孩子,亲热地亲吻着孩子稚女敕的小脸,就连胡笙安都走过来逗弄孩子,三个人站在一起,快乐得就像一家人……
杨载星双目不住睁大,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一幕,全身涨满莫名的激动,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因握得太紧,发出了刺耳的嘎响。
他的胸臆在翻覆,激烈的翻覆,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他立即就想跳下车冲上前去问个明白——
铃铃……
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他想置之不理地直接关机,这时看见他们走进洋房里,他强自按捺下激动,先接起了电话。
“喂!”他的语气急促而不耐。
电话里头的人微微心惊地出声,“载星,你在哪……快到了吗?”声音变得极为小心翼翼。
是张如惠,她还在约定的地方等他。
听到她的声音后,杨载星瞬间冷静下来,几度深呼吸后,才艰涩地开口,“我临时有事,会晚点到,你再等一下。”
“……好的。”她原还想再问些什么,最终仍不敢有异议地应声。
他结束通话,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想着那孩子是谁的。
熬人的孩子?亲戚的孩子?朋友的孩子?胡笙安的孩子?
不管是谁的孩子,丁埃欣……你最好别那么愚蠢……
温暖的黄昏,公园里挤满了玩乐的小阿,有的在草地上奔跑,有的在游乐器材区开心地玩着溜滑梯。
在众多的孩子中,杨载星一眼就认定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身边跟着一名妇人,小心照顾着她,微笑着随任她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小女孩不时会欺负一边绕着她玩的小男童,拉拉对方的耳朵,朝人扮个鬼脸,非常的活泼。
树荫下,他静默地站着,双眸一刻也离不开那道小身影。
小女孩约三岁,及肩的头发绑了两条辫子,表情丰富多变,几乎与丁埃欣一个样,都有张惹人爱的桃花笑脸……
然而,小女孩愈是可爱,他心中的怒火却愈是旺盛!
他冷峻的脸庞上清楚地映出翻天覆地的怒意。那女人骗他,竟敢骗他!
他捏着拳,青筋暴跳。
原来她真的愚蠢,真的做了蠢事!
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
他要去见自己的孩子,那个他以为失去了的孩子,他努力平稳住失控的情绪,不愿在初次见面就吓坏她。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小女孩正由溜滑梯滑下,笑得无比灿烂,可爱得让他想亲手抱抱,他摊开手——
“载星,你要做什么?”张如惠在他即将接近小女孩前,将他硬生生拖住,拉回到树荫下。
他瞪着她。“你怎么会来?”
“别过去,你会吓到孩子的!”她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只是惊慌地阻止他靠近小女孩。
他两道浓眉蹙起,“你知道她是谁,而且你跟踪我?”他恍然明了。
“我……我只是不放心你才跟来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她微颤的嗓音隐含着几丝惶恐与不安。
“你说谎!原来你早就都知道了!”他黑眸一紧,立即铁黑了脸。
在他的怒视下,她不由得惊得连退好几步。
杨载星扼住她的手不让她退开,怒不可遏地质问,“你知道多久了?又骗了我多久?”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真的!”这点她没说谎。
丁埃欣回来了,她好奇这女人过得如何,数次跟踪的结果才发现这个秘密的。
其实丁埃欣并没有与小女孩同住,而是将她安置在僻静的郊区,好保密小女孩的存在,不过她天天会过来探望,平常的时间则全由自香港带来的保姆照顾。
杨载星眼里烧着两簇怒火。“她是我的孩子,对吗,对吗?”他激切地问道。
“不是的,她不是……”张如惠只能摇着头。
他逼近她的脸,眼神充满威胁地瞪着她。“我看见她了,你们骗不了我的!”
“不是的,那真的不是你的孩子。”她惊恐地说。
“胡说,她明明就是!”他怒喝,转身就要去见那小女孩。
“不,别过去,我求你别过去!”她再次拉住他。
他甩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那不是你的,是胡笙安的!”她情急下大吼。
杨载星顿住了,缓缓地回过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张如惠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抖。“那不是你的孩子,是胡笙安的,就因为是胡笙安的,所以丁埃欣才谎称孩子拿掉了。”
明明是温暖的好天气,可是他却全身冻结如冰。“你说谎……”
她忍住眼泪,小心地走向他,“丁埃欣肚子里的孩子,本来就不是你的,所以我才会用计逼走她,我是爱你的,不忍见你被人践踏污辱——”
“住口!”他怒气开始沸腾。
“她从一开始就骗了你,她才是真正的坏女人。”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他警告道。
“你知道她的,她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同的男人,她不是个从一而终的女人,丁埃欣她——”
啪!她挨了他一巴掌。
“我叫你闭嘴!”他声音冷得仿佛由地狱里传出来。
张如惠没想到他真的对她动手,不禁呆傻住。
“她是坏女人没错,坏在她心口不一,坏在她从不曾真正让人占到便宜。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身为她的丈夫,比你更清楚,所以别再以污辱她来蒙骗我。”
那女人无时无刻总是被男人追求着,她也享受被迫求的乐趣,他曾经以为她是个情场浪女,可是在新婚之夜,他发现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除非是自己的丈夫,否则她不会轻易献出自己,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放心她四处去玩乐,也不曾真正吃过醋的原因。
而其他清楚他们婚姻关系的人,见他无所谓的模样,都以为两人没有爱,自然不介意各自玩各自的,可是其实他一直注意着自己女人的消息,始终将她的一切放在心底,直到认定自己爱上她后,才知,原来对她的爱苗早已根深蒂固。
张如惠害怕失去他,倒抽一口气。
“载星,别忘了,我才是你现在的女朋友!”
他晦涩地一笑,“是吗?你应该很清楚,你只是我报复她的工具,我从来就没有碰过你,而且,可以说我是恨你的。”
她脸色一白。“你……该不会是想回到她身边吧?”她惊恐地问。
就知道他一旦得知小女孩的存在,必会不顾一切地夺回错失的一切,她才会在发现他的异样后,终日惶惶地跟着他,怕的就是今日的情景。
他深邃的目光含霜,“张如惠,你该停止这种近乎畸恋的情感了,很抱歉,这两年利用了你,但是,你欠我的更多。”说完,他笔直地朝向在玩着秋千的小女孩走去。
张如惠望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眼泪流了下来,终于醒悟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留住他的。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她蹲,无法遏止地痛哭失声。
他那句“我是恨你的”击垮了她的痴心、她的努力、她的……心机,她懂了,感情的世界里并不是比谁等得久、爱得多,她错了好久,现在,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杨载星走向了小女孩,朝她蹲了下来,在保姆警觉地走过来前,他轻握住她的手。“嗨,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