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表哥始终忘不了她,九年来,他没交往过其他女人,就在我们担心他将要孤老一生时,他闪电结婚了,连一个正式婚礼都没办就走入婚姻,原来我们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懂了。”
刘钰珊退后两步,微点头,笑说:“你不过是个替代品,表哥何必帮替代品举办盛大婚礼?”
替代品?好伤人的字句!向冉冉受伤了,但她不承认,不管是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认输,习惯地,她虚张声势。
“针对这点,很抱歉让你猜错了,是我坚持不要举办婚礼的,有太多把婚礼弄得像公主王子似的完美结局,结果没几年就以离婚收场,再怎么说,我在商场上也是一号人物,若是搞成这样,多少对我们家的公司有影响,所以……婚礼这种事,还是低调的好。”
“你们家公司?”她不晓得向冉冉是千金小姐,所以她猜测“向冉冉为金钱嫁给表哥”这点,并不成立?
“是啊,享誉电子,有听过吗?”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父亲的事业拿出来现,但她被惹火了。
刘钰珊听过,那是家非常有名的电子公司,横跨台湾与大陆,她不知道向冉冉有这样的身份背景。
顿时,她的脸色一阵青红交替。
“我想传叙没向我提起詹幼榕的事,是因为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他不追究我的过去,我也不会追究他的,这叫做公平原则。谁没过去?如果每个人都要用放大镜去检视对方,浪费那么多精力,哪还有力气冲向未来?
珊珊,请容许我这样叫你,身为表嫂,我很感激你为了替我着想,出卖自己的表哥,但我真的不介意这种小事,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总不至于告诉我,你在婚前连半个男朋友都没交过吧?初恋不初恋,并不重要对不?重要的是,如何与你的丈夫一路走下去。”
向冉冉做了个完美演说,虽然她每句话都带着心虚,但她在台面上的表现无懈可击。
这番话刺激了刘钰珊,不是故意的,但的确让她中箭落马。她会回台湾,是因为和丈夫大吵一架,而她的丈夫非但没急着找她,反而对母亲说:“两个人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也好。”
她气疯了,因为丈夫的冷淡,也因为向冉冉的无心言语。
瞪着向冉冉,她张起冷冽笑脸示威,“希望你还有机会和我表哥一路走下去,因为幼榕回来了!”
她反对向冉冉,除了她带来一个拖油瓶,还因为她的脸解释了表哥会娶她的原因,如果表哥爱的人是幼榕,却因为道德良心不敢对她提出分手,那么就让她这表妹来当坏人,她不介意。
刘钰珊转身就走,向冉冉看着她扬长而去的车子,伪装的自信倏地崩塌瓦解。
饼去真的不会影响人?当然会,如果不会,她怎么连和父亲说话都尴尬万分?
詹幼榕回来了?他娶她是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孔?他爱初恋女友,自始至终?
乱了,她的心不如表面镇定……不行,稳下来,她得把计划拟好,把每一步都踩得又稳又平,她要那个詹幼榕无从下手,她要保卫她的婚姻。
可她没有想到詹幼榕来得那么快,让她连计划都来不及订,就出现在她和大熊的生活里。
心事重重,重了向冉冉的眉头,原先的快乐被疑虑淹没。
她等在入境大厅口,想熊抱老公的不见了,她急着想问他,她被无条件的选择,真的是因为她有一张詹幼榕的脸孔?
终于周传叙过了海关入境,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
看见大熊,她急切地迎上前去,却在走不到五步时,发现他的身边有另一个美女。
凝住身形,她细看两人表情,大熊在笑,温润笑意贴在颊旁,他身边的女人却笑得很张扬,在说什么快乐的事情啊,非要笑得那么夸张,向示威给谁看吗?
可惜,她离得太远,听不清。
转头,周传叙在众多的接机人海中,一眼便找到他的女暴龙,他咧开嘴,大大笑了。
他的女暴龙在发呆呢,真难得。
快步前进,他走到她身边,在她面前站定。
上方空气被吸光,大大的黑影落在头顶上,抬眼,向冉冉遇见一张温润笑脸。
“嗨,你好吗?在想什么?”他说。
没有拥抱、没有法式热吻,只有一句淡淡的你好吗?这很符合他的草食风,但有个肉食女人在身后虎视眈眈,这时候,草食风就不合宜了。
嘟嘴,她在生气。
“不高兴?迟迟惹你生气了?回去,我打她的给你看。”偶尔也要挺挺自己的老婆,不能总是挺别人老婆。
向冉冉鼓起腮帮子,现在她想唱高调,想在别人面前,夸耀他们夫妻的感情非常非常好。
她横眼瞄他,“为什么没有抱我?为什么没有跟我喇舌?你没有电话里说的那么想我,对不对?”
周传叙失笑,笑红了脸。明明是撒娇举动,冉冉做起来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咄咄逼人。
“你真想表演给不付费的观众看?”
“人偶尔可以奢侈一下,不必事事强调付费。”她直直盯他,目光一瞬不瞬,赌他不敢再美女面前向老婆索吻。
“好吧,奢侈一下。”
说着,一个大大的拥抱落下,当他的手拥着她,当她埋在大熊怀抱中,才蓦然发觉,原来她是这样思念他,原来想一个人可以想得心痛,想得非要他的怀抱才能找回幸福感受。
她赌输了,幸福回锅。
“我想你。”她说。
“我也想你。”每天想、每夜想,想得她频频出现在梦里,他才恍惚确定,他爱她,爱得很深很紧。
“说,有没有在外面结交狐狸精?”她眼光刻意瞥向他的身后。
他大笑,捏捏她的脸,侧身,替两人介绍。
“幼榕,这时我老婆冉冉;冉冉,她叫詹幼榕,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在法国碰见,刚好她要回台湾工作,就一路同行,还没找到房子之前,她想暂住在我们家里。”
詹幼榕!三个字敲上向冉冉的神经,她连抗战计划都还没开始订,对方已经准备好登堂入室?这女人会不会太积极,是势在必得吗?
她的脸瞬地苍白。
“冉冉,你怎么了?”周传叙轻轻摇她。
没等她回答,詹幼榕抢话,“阿叙,你老婆好漂亮,比你形容的还美艳,这种女强人肯嫁给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十七个小时的飞行,让她对自己的敌手有了充分了解。
“是我的错,我不擅长形容女人的长相。”他回道。
“下次有人问你老婆长得怎样,你直接说美若天仙、沉鱼落雁就行了。”向冉冉回神,笑着陪詹幼榕演戏。
“知道了。”他的手环上她的腰,她也故意投怀送抱,让两人当中找不到缝隙。
“哇,好有自信哦,娶到这样的老婆一定很难应付。”詹幼榕意有所指。
目光交会间,向冉冉收到她的恶意。她的直觉没错、姗姗的预告也没错,她来了,来要回曾经属于她的主权。
但她弄错一点,她向冉冉不是会举双手投降的女人。
“我从来不应付冉冉。”周传叙实说。
赢得一城,她扬起骄傲。“你敢应付我?”
他的回应是捏捏她的鼻子,爱上同她亲昵。“迟迟呢?”
“她想请假,我不准,妈会到学校接她下课,明天再送她回来。”
“她不会生气吗?”电话里,迟迟说过一百次想他,他以为下飞机就会看见女儿。
“你女儿敢闹你,我女儿可不敢闹我。哦,告诉你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学校的作文题目‘我的妈妈’,你知道你女儿写什么吗?”她东拉西扯,刻意讲一些詹幼榕无法加入的话题。
“写什么?”他很好奇,迟迟会怎么形容她的暴龙母亲。
“她写,我的妈妈就像红绿灯,绿灯的时候可以自由行走,但一旦从绿灯转为黄灯就要小心了,否则红灯还违规走,下场就会很惨,幸好她有一个很擅长控制红绿灯的爸爸,他开开关关,一下子就把红灯变绿灯。”
听到这里,周传叙控制不住大笑。
“还好,好人你来当,我专扮黑脸,她只差没说她妈妈是河东狮吼。”见詹幼榕插不上话,向冉冉在心底暗爽。
“原来我们迟迟除了乐器、爱画图,还有写作天分。”
“我们家迟迟被你宠坏了,你得还我一个乖女儿。”
“还是没办法还了,不过我可以补你一个好老公。”
“乖女儿换好老公?我算算……”向冉冉掐起指头装模作样半天。“嗯,女儿以后是女婿的,老公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吧,勉强接受。”
说完。她用力在他颊边留下一个热辣辣的香吻。
小狈以撒尿圈地盘,女暴龙呢?以占有式亲吻警告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这个地区,内有恶龙、生人勿近。
周传叙有些腼腆,但很乐意这种宣告方式。
“走吧,我们回家,我很想家。”他搭起老婆的肩膀说。
他们往前走,跟在身后的詹幼榕不服气,冷凝的目光追随着向冉冉的背影。
这是下战书吗?好,她接了。
岁月如梭,她再也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十八、九岁女生,再也不会受人摆布,这次,她决心拿回自己的幸福,抢回自己的男人,不管过程会有多么辛苦。
“姗姗爱惨了你那个同学叫做……”
“凌立高。”周传叙接话。
“嗯,对!就是凌立高。她每天写一封情书耶,如果姗姗把这份力气拿来考大学还得了,我保证,国立大学一定有她的位置。”
“姗姗不是念书的料。”
“也对,她现在当少女乃女乃,日子风光得很。”
“不管怎么过,愉快幸福就可以。”
“是凌立高没有福气,娶不到我们姗姗,他现在做什么?”
“听说在国中教美术。”
客厅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回回说得好不尽兴,这让在厨房洗碗盘的向冉冉很不愉快。
聊天就聊天,有必要笑得那么爽吗?当少女乃女乃就很风光,在国中教美术就是两光?屁啦,娶不到他们的刘钰珊是逃过一劫好不好。
她拉长耳朵,把他们的对话全听进去。
晚餐桌上,她和詹幼榕已经唇枪舌剑、来往交战数回,连迟钝的大熊都听出她话里夹枪带棍,攻击力强,皱起眉头不苟同地望了她好几眼,可他不皱眉还好,一皱眉更让她拉起紧急战线。
乒乒乓乓,一个不仔细,碗盘掉到地上,她等了五秒,以为大熊会冲进来问她有没有受伤,可是……并没有,心沉了下去,她闷闷地蹲,把破碎的盘子一块块拾起。
整理好厨房,心不在焉的她手上割破两道伤口,是应该先把伤口清理干净免得发炎的,谁知道一进客厅,她竟看见狐狸精窝在大熊怀里,一股子无名怒气陡然上窜,轰的,把她的心烧成焦炭。
真了不起,她还没有兴师问罪,问问那个躺在饭店床上的醉女人是不是詹幼榕,人家就侵门踏户,动作飞快地贴上他家老公,她要是多洗几个碗,会不会连孩子都生下来?
脸色瞬变,她怒瞪着沙发上的一双男女。
“冉冉,碗洗好了?”看见她,周传叙松口气,把詹幼榕推开,起身迎向她。
“要不要我再去拖拖地板、倒倒垃圾,让她多靠在你怀里,一次哭个够啊?”她凌厉的目光射向楚楚可怜的詹幼榕。不知道洗衣服很辛苦吗?把他的衣服哭脏了,谁清理?
“冉冉。”大熊拉过她,不晓得她在发什么脾气,从晚餐开始,她就不对劲。
“我有说错吗?”她挥手,把他的熊掌挥开。
“别这样,幼榕是谈到她离婚的事情,一时心情激动,忍不住才会……”
“才会窝在别人的老公胸口哭?”向冉冉冷笑。“如果她舍不得那个男人,就该在对方面前哭,哭得他心软,哭到他愿意尽释前嫌、重新接纳旧老婆,如果她不屑那个男人,应该笑着走掉,并开心地对所有人说——哈,我终于解月兑。
然而,不管是舍不得或者不屑,她都没有道理去向不相干的男人寻求安慰,除非……她要的是周传叙的同情、周传叙的心疼,以及周传叙的放不下。”她走到詹幼榕面前,笑着问:“请问,这是你要的吗?詹幼榕小姐。”
“我、我没有,冉冉,你误会了。”
她的语调很可怜、姿态很可怜,但背着周传叙、面对向冉冉的脸上挂起笑颜,她不但是双面人,还是个可怕的双面人。
轻嗤一声,向冉冉没把大熊拉到同一阵线。这是女人与女人的战争,她不需要像对方一样,躲在男人后面装可怜。“开门见山比暗地里使诈来的光明磊落,如果你的目的是要介入我的家庭的话。”
猛地,詹幼榕回身,对上周传叙的双眼,他看见她眼里蓄满了泪。“冉冉,够了。”他不明白冉冉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怎么会够?我才说完开场白呢。”
“对不起阿叙,是我考虑不周详,没想到住在这里会造成你的困扰,明天我就搬出去。”詹幼榕抢话,泪水跟着潸然而下。
她的泪水激起向冉冉满肚子火焰。果然是初恋情人,比谁都清楚草食熊心软,对于爱哭的女人没辙。
“幼榕,不要想那么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一定很累,你先回房休息。”
“好。”她爬了几层阶梯后,突然回头,对向冉冉说:“造成你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你不要为了这个和阿叙生气,他是个很好的男人。”
她的老公好不好不需要人家来打分数?真是笑话。
见詹幼榕离开,周传叙拉住妻子的手说:“冉冉,我们谈谈好吗?”
“是该谈谈,要是等到她坐上你的大腿再谈,好像就有点晚了。”
他看着她无理取闹,无奈的揉揉她的头发,咕哝一声,“小心眼。”
他们回到卧房里,关上门,大熊的第一个动作是把她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态度摆明,他不想吵架。
“清楚了吗?我的大腿只有老婆可以坐。”他勾起她的下巴,正视她。
“你可以帮她升级啊,几张文件签一签就成了,不过是让她当老婆嘛,如果是要让她当总统可能就麻烦点。”
大熊叹气:“冉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吃晚饭的时候说话就很不客气,幼榕哪里惹到你了?”
“你说呢?”
“你不喜欢她住在我们家?”
“当然。”这种事还用问,不然换她跑到暗恋情人家去住几天,看他会不会气到跳脚。
“为什么?”
他还真问她为什么耶,气!“如果我哭倒在某个陌生男人怀里,你会不会告诉我,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亲切热情?”
“我已经解释过了,幼榕提到她的前夫,一时悲从中来才会这样的,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关心。”
“说清楚点,是普通朋友还是前女友?”
她一问,他顿住。冉冉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
他不是不想对她说,而是因为刚到家,也因为觉得没必要。过去已经过去,再提那些没意义,但他没想到她知道,并且介意。
见他不说话,向冉冉把话接下去说:“不必怀疑,我不但知道你们的关系,还知道她回来,是为了把那段来不及谱成的恋曲做一个完美的ending。”
“想太多,我和她已经过去,现在我有妻子、有女儿、有美满的家庭,我不需要什么完美ending,这些话我已经说过,幼榕和我一样明白,往后,我们只能当普通朋友。”他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弄懂了,老婆大人不是小心眼,而是不放心。
向冉冉看着他的自以为是,忍不住肮诽。
傻气,那种鸠占鹊巢的气势谁看不出来?如果詹幼榕和他一样明白,才真是有鬼,男人怎会在爱情方面这样驽钝?
算了,气他也没用,他自觉光明正大,再吵下去,他只会当她小鼻子、小眼睛外加小肚肠。
“这是你的真心话?”她问。
“当然是真心话。”他回得分毫不犹豫。
“那你为什么让她醉倒在你的饭店房间里?”
“你有千里眼吗?连这个也猜得出来。”
“怎样?和前女友共度一夜的感觉美不美妙?”她斜眼瞪他,如果他在她发现之前自首,或许她还不至于那么生气。
“我没有和她共度一夜,我另外向饭店要了一个房间,我去巴黎的食宿是经纪人安排的,不必付费,但是下个月的信用卡账单,你可以在里面找到一条饭店房间的账款。”
没有住在一起?很好。
点点头,他的解释让她满意,但再满意还是没办法说服她,那个初恋情人对她的大熊不觊觎。
“不生气了,好吗?”
周传叙揉揉她的脸。女人的不可理喻总让男人烦心,但冉冉的不可理喻里暗暗透露出嫉妒,会嫉妒代表她是在意他的,对吧?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让她嫉妒一回。
“你以后……不可以给她机会靠在你怀里。”
“遵命,我会给她面纸、抱枕,告诉她,我的怀抱已经标上我老婆的姓名。”
“她只住几天,不是住几个星期?”
“嗯,我一到家,就打电话请朋友帮忙找房子。”
“往后你不会三不五时跑到她的住处,安慰她的寂寞芳心吧?”
“小姐,我是在家工作者,我不见了,你会不知道?”
说得也是,有必要的话,她会二十四小时把他黏紧紧的,让狐狸精无从下手。
“既然这样,未来几天我会尽力拿出我的待客之道。”
“很好。那么……没事了?”
“没事啊……哦、不。”她想起什么似的,说:“还有一件。”
“哪一件?”
“我跟詹幼榕长得一点都不像,对不对?”
这句话问出口,周传叙的脸色转变,他问:“是谁说你像她?”
“还有谁?亲爱的姗姗表妹啊,多感激她提供许多情报,让我先一步有了危机意识。”她反讽。
是姗姗?他找到凶手了,难怪冉冉从头到脚都不对劲,她肯定在冉冉面前搬弄许多事。
“喂,怎么不说话?我和她真得不像,对不对?”他强调。
“对,你们一点都不像,我会找姗姗谈谈的。”他的口气凝重,态度也凝重的很。
“找不找姗姗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谈过。”
她很高兴有这场对话,让她确定大熊的心在自己这边,确定了他的立场,她就不怕第三者翻云覆雨了。
他圈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闻着她的发香,那是他的癖好。“我很高兴我们谈过,以后我们之间不要有猜忌,好不好?”
“你以为我喜欢杯弓蛇影?”
“这次错的是我,我道歉。”
她睨他一眼,说:“别道歉得这么快,我要先闻闻你身上有没有狐狸味,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
“好,你闻。”
他是最配合的嫌疑犯,解开钮扣、月兑去衣服,猛男在她面前大跳艳舞……唉,他真的被教坏了。
向冉冉凑上前,一点一点,在他身上烙下自己的印子。火,燃起一室旖旎。
在詹幼榕因为一把横在她房间门前的拖把摔伤之后,高跟鞋接着失踪,幸好她带的行李足够丰富,一双遗失的鞋子并没有阻挡她的行动。
对于这个,周传叙对向冉冉颇有微词。
她没有证据证实自己的清白,哇哇大叫只会越描越黑,让大熊对她不耐烦,所以她闭嘴。
没想到,在没有包青天的时代,闭嘴往往会被解释成默认。
夜里,不死心的大熊还在他耳边说着詹幼榕的委屈,要她多体谅,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怒之下,她对他咆哮,“除非你有证据证明那些意外是我制造的,否则,别把错算到我头上!”
“我没把错算到你头上,我是希望你看在她刚离婚的份上,在台湾举目无亲,处境可怜……”
“她在台湾没有亲人吗?放心,这种无厘头事件继续下去的话,你就会成为她的亲人了。”她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
“你要求别人的信任,至少要做出让人信任的事。”
“我做的哪件事不值得信任?”
她无语。对,目前没有,但这种没道理的争执持续下去,很快就会有。
张口,她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却不给她机会。
草食熊不爱吵闹,认为这时候应该让妻子先静下心,才有办法说服她敞开心胸,于是他拿起枕头,离开两人的卧房。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口气很差,第一次,他们真正吵架,第一次……他们分房。
向冉冉气到想拿刀杀进詹幼榕房里,但她更明白,这种举动只会坐实她的罪名,她气到在房里来回徘徊,口里念念有词,说的全是要在大熊面前为自己辩解的话。
是啊,在他要求她对他信任的同时,他为什么不对她多几分信心?难道在他的认知里,她真是那种会使小手段、小阴谋的女人?
他的眼里只一面倒地看见詹幼榕的可怜,却看不见她有冤无处申的悲哀,说到底,就因为詹幼榕是他的初恋情人。
错过的,永远最美。这时谁说的?她不肯承认,却又不得不相信,这话该死的正确。
不行,她告诉自己,不能只处于挨打的局面,她必须反击,必须为自己做些什么。
两天后,詹幼榕晒在阳台上的衣服被剪破,再接下来,一封不知道何时放在她化妆台上的黑函、一通从家里打到她手机的恐吓电话、一双被塞满胶水的高跟鞋、被加上染料的洗发精……
这些事一再的发生,周传叙和老婆沟通的同时,也暗自决定要想办法改变她善妒、记仇的霸道个性,否则万一她变本加厉,他是不是就不能有女性友人、女性同事、女性助理了?
再然后呢?他连出门都不能让任何女人进入他的视线。
遍姻是长久的事情,幼榕说得对,夫妻必须为彼此妥协,否则就会失衡,他不能对错不分、一味纵容。
然而,在他苦口婆心劝说之后,冉冉没发火,只淡淡回他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谁多行不义啊?他真的被冉冉气坏了,他不晓得她居然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再然后,第一场战争正面开打。
早餐桌上,詹幼榕喝了口咖啡,却在下一秒喷出来,幸好她及时抽出面纸掩住口鼻,她呛得猛咳,连连拍抚自己的胸口。
演戏啊?向冉冉非但不同情,还受不了地翻白眼。这种三流演技只能拿金酸梅奖啦。
不爱看戏的周传叙竟然还关心的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说着,詹幼榕把咖啡往旁边推开。
她的刻意动作让他看出了端倪。“咖啡有问题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她便红了眼眶,连连摇头。“都说没事,不要再问了。”
然后,一滴泪水落进盘子里。
周传叙不语,把她推到一旁的咖啡拿过来尝一口。
向冉冉瞠大双目。他不知道这个动作叫做间接接吻吗?她气呕得满月复怒涛,但接下来那句让她更气恼。
他放下杯子,拧起眉目问:“冉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咖啡里面有什么东西?咖啡是那女人自己带来的,她只不过用热水把它们冲泡开,是她说早餐只喝咖啡,否则咖啡在他们家早就是违禁品。
“请问,我的待客之道哪里不够好?”她挑衅,明知道这种问法只会让詹幼榕更轻易离间他们,但她,控制不住脾气。
周传叙无奈摇头,丢给她一个失望目光,拉起詹幼榕的手说:“走吧,我们到外面吃早餐,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做得不错。”
“这样好吗?我真的没关系。”她回拉住他的手臂,委屈地对他摇头。
他没看妻子一眼,只对詹幼榕说:“就到我们以前常去的那间吧,老板还没换。”
“阿叙,我想冉冉可能对我可能有些误会,不想让误会继续下去,这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她说得婉转动听。
向冉冉冷哼一声。她的目的不就是要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这番婉转说辞只会让她觉得好恶心。
大熊听见她的冷哼,她不驯的表情看在他的眼里,剩下一声无言叹气。“把空间留给她好好反省吧,你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他们走了,向冉冉气到咬紧牙根直跳脚,从落地窗看出去,詹幼榕回头,抛给她一个得意微笑。
她气,气到想吐,也真的奔到洗碗槽前突出一堆酸水,仰头她吸掉鼻子里的酸液,不哭的,她是不会用眼泪催讨男人同情的女人,虽然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可笑,没事居然陪人演出八卦剧场,但……不哭,她才不要哭。
“不气,向冉冉,你不生气,先让她暂时得意,等到水落石出那一日,大熊会看出她的问题。”她对自己说。
“对,嚣张没有落魄久,她得意不了几天。”她朝自己猛点头。
“她的心机无法替她赢得大熊的心,早晚、早晚的事情,我不气……”
她从客厅走到厨房、再从厨房走回客厅,来来回回用力踱步,她要踱去满肚子不平。
败快的,第二场战争在晚上发生。
吃过饭,迟迟在客厅画画,向冉冉在洗碗,周传叙在书房里用电话和经纪人谈事情,而詹幼榕则笑盈盈地靠近迟迟,坐在她身边。
“你叫迟迟对不对?”
迟迟抬眉看她一眼,恭敬地回答:“是。”
“你爸爸在哪里?你有跟他联络吗?”
“爸爸……在书房里啊。”她指指书房。
“我说的是你的亲生爸爸,不是继父。”詹幼榕没好气地瞪她。
迟迟被她的眼光吓到,往后退去,带着警戒的眼神望住她,“什么是继父?”
她刻意叹气,“原来你是白痴啊?阿叙真可怜,帮别人养女儿,还养到一个笨蛋。”
“我不是笨蛋。”爸爸说她是天才,就算考不上医学院,她还是天才。
“你当然是笨蛋,连亲爸爸和继父都搞不清楚,来,我教你,书房那个男人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应该是流氓还是被关在牢里的罪犯,听懂了没?笨蛋中的大笨蛋。”
“我爸爸就是我爸爸,爸爸说我是天才!”好脾气的迟迟拗了。
“天才?天生的蠢材吧,全世界找不到人比你更笨了。”
迟迟眼眶蓄满泪水,紧闭双唇,瞠大眼睛瞪住她。
詹幼榕轻轻一笑,凑近她,恶意到:“你很快就没有爸爸了,因为你和你妈妈就要被赶出这个家,我马上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爸爸不会赶我的,爸爸爱我。”
“谁会爱一个拖油瓶?那是假的。”她一激二激,要把这个笨小阿激哭。
她扬起笑容,手一挥,桌上的果汁应声翻地,把迟迟画了老半天的画毁了。
迟迟的泪水再也关不住,她放声大哭。
哭声引来向冉冉和书房里的周传叙,他们同时走进客厅,看见詹幼榕一手拍着迟迟、一手用面纸替她拭泪。
“不要哭、不要哭,迟迟乖,阿姨发誓,我绝不会抢走你爸爸,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真的不会……”
那么真诚的安慰,竟是生生字字夹枪带棍,如果迟迟没听懂,向冉冉也听懂了。
周传叙谴责地看了她一眼,经过她时,低声责备,“你不该把战争扩大到孩子身上。”
听到这句话,向冉冉心凉了。他对她的信心还真是稀少的可怜!
“……你怎么会以为是我把战线拉到迟迟身上?”她心寒地问。
他没理她,安慰了迟迟好一阵,把她送回房间,再下楼来。
向冉冉没离开,她知道大熊要找她谈,而詹幼榕也没走,她在等待好戏开锣。
他走到冉冉面前,态度慎重。
“你很清楚我爱迟迟,你不能因为心里不舒服,就拿迟迟当武器,要她替你攻击幼榕。”
心凉了再凉,向冉冉反问:“迟迟是会攻击人的女孩吗?你怎么不认为她的哭声是因为被攻击了,不得不的宣泄?”
“我认识幼榕很多年,她的个性我很了解。”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但向冉冉“听”得清楚。詹幼榕不会攻击人、向冉冉会,因为她是暴龙,牙齿不拿来要人做什么?爪子不拿来攻击人做什么?
目光淡淡一扫,她望向两人。“你的意思是……我是乱源。”
“我没这么说。”
“态度已经摆明。”她口气恶意、目光恶意,浑身上下散发的全是恶意。
“你就不能好好沟通,非要吵架不可?”
“我本来就擅长攻击、擅长吵架,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自己的专长?”她自讽。“周传叙,你不聪明,怎么会认定这么多年过去,詹幼榕从没改变,她还是多年前那个心思善良、不搞手段的女人?你怎么能主观相信是我欺负她,不是她心存恶意?你怎么能一味认为,在这个家里,只有她委屈?”
“你觉得委屈,是因为你的心眼太小;你一味认为别人心存恶意,却没想过是不是自己攻击力太强;你从不反省自己,只要求别人自我反省,在你的眼里,只看得见别人对不起你。讲讲道理吧!”
“要讲道理吗?好,道理是,一个家只容得下一个女主人,如果你想搞劈腿,至少把人带到外面;道理是,没有女人可以容得下老公和前情人在面前卿卿我我、甜言蜜语;道理是,詹幼榕,收起你脸上的虚伪得意,我保证,你的真面目很快就会现行。”
撂下话,她忿忿走到户外秋千旁,坐下、摇蔽,摇蔽的夜空像她摇蔽的心,
她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到心肺肠肝胃通通搅挤在一起,气到想喷火把那个坏女人烧成木炭,气到……气到她开始怀疑,她和大熊之间,真的曾经存在过爱情?
有吗?他们之间真的存在过这号东西?
不会是因为他们在床上配合的天衣无缝,促使费洛蒙分泌激素,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爱上对方?
不是因为他爱上一个假象,而她也受他架构出来的假象影响,错认为,爱情就地滋生?
她明白,詹幼榕不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而她也不是那个手足无措、只会做出蠢决定的十八、九岁女孩,她有能力,随时随地可以解除劣势状况,詹幼榕充其量不过是条导火线,他们的争执其实不完全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太少、信任太少。
他为什么娶她?
她不知道,只被他那句“感觉对了”给迷惑,忘记三十二岁的男人不会轻易被第六感牵着走。
她开始相信,相信他娶她,是一张相似的面容惹的祸。
她说谎,说自己和詹幼榕不像,可她心知肚明,她们真的很像。前几天,隔壁邻居还对她说,你跟你姐姐长得好像。
真委屈啊,竟然和情敌相像,老天爷造人懒,连多备几个人形外胎也不肯,竟让她们因为同一个男人相见。
认真说来,这个婚姻冒了很大的险。
不管她是不是费尽心思归还他的钱,不管她用任何形式否认,事实上,他们的婚姻就是架构在金钱上,他用金钱替自己买下一个和初恋相仿的女人,把来不及给詹幼榕的爱恋加诸在她的身上。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持续未完成的乐章,却没想到,骨子里,她就不是那个温温柔柔、楚楚可怜的詹幼榕。
因此,詹幼榕这么简单的手段他才看不出破绽,而相处六个月的熟悉感仍让他解读不出来,她向冉冉这个女人不擅长耍手段。
这些一再出现的小事情,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只是想不想解决的心态,如果他真的爱她,自会一心偏袒,自会请詹幼榕早早离开,而不是怨叹她的心眼小、肚胀窄。
也许他怪的,不是怪她的待客之道很糟糕,而是责怪自己,太快把初恋转移目标。倘若他再多等六个月,等到詹幼榕和丈夫分手,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将会不同,如果他不急着买下一个妻子、一段婚姻,他不必再夹层里左右为难。
接下来呢?
她猜,两个女人会继续战争,直到一方胜出,而草食熊是胜利礼物,照目前的情势,她胜出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可是……她要一个心存遗憾的礼物吗?她愿意认份当别人的替身,走完一辈子?她不会再他看她、和自己上床时心存怀疑,她在他眼里是另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