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吼什么吼?”
云碧落慢吞吞地从木桶里爬出采,手脚迟钝地穿上丫鬟们早巳为两人准备好的衣服,不屑地对舒寒熙冷嘲热讽。
“我可是皇帝的女儿,是被封为千岁的解忧公主,你们家里有哪个人比我尊贵啊?让他们来参见我还差不多。”
舒寒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干脆也从木桶中出来,迅速穿上衣服,“可是有一点你要清楚,现在你已经是舒家的媳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的你要道从舒家的规矩。”
“去你该死的舒家规矩,连天下的律政朝纲都是我家制定的,我爱怎样就怎样!。既然你敢跟我说教,那么本宫也该教训教训你,你总该知道君为臣纲吧?现在我是公主,就算出嫁了也是公主,你是贱民,就算娶了本公主,沾了点贵气也还是贱民,我为君,你为臣,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现在本宫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吧!”
舒寒熙不以为意的笑起来,“原来你的肚子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呢!”
“你敢瞧不起我?你这个愚蠢肮脏的贱民,竟敢瞧不起我这个冰雪聪明的公主?好,我记下了,你已经罪加十八等!”云碧落怒气冲天地说。
舒寒熙的表情开始变得严厉,“我想,你应该学会两个字。”
“天底下没有我不认识的字。”云碧落骄傲地说。
“那么,你知道何谓‘尊重’吗?”舒寒熙冷冷地说。
云碧落怔了下。
“我们可以不理那些讨厌的三网五常,但是你要清楚,皇亲国戚也好,平民百姓也罢,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如果敢对长辈不敬那就是大不孝,这是为人子女最起码的准则。现在你是我的妻,就要去好好拜见我的长辈。否则,你会知道后果是什么。”舒寒熙面容严肃地说。
此时的他,根本不见女圭女圭脸的稚女敕,反而充满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王者霸气,那深邃的眼眸,微抿的唇角,无不说明了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男子。
“混、混帐!你敢威胁我?”云碧落虽然力图维持自己凶巴巴的样子,气势却已然矮了人家一截。
“这不是威胁,而是命令。”舒寒熙一反刚才那种温柔缓绝的模样,而且还霸道得让人吐血。
“哇!你这个贱民,凭什么命令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云碧落哇哇叫道。
舒寒熙的眉头紧皱起来,猛然伸出长臂把她拢进自己怀中,然后反手把她横放在自己的一条大腿上,让她面朝下,举起大手毫不留情的朝她那粉女敕女敕的翘臀挥下。
“啊……混帐,你这个该死的贱民,居然敢打我?”云碧落哀号起来。
“第一次打你是警告,把你那满嘴粗俗的话给我改掉。你不是堂堂公主吗?为什么老是出言不逊,毫无公主风范?我警告你,别让我动怒第二次打你,因为如果还有第三次的时候,我们……”
“我们什么?谁和你我们了?”云碧落被打得泪眼汪汪,却依然试图凶狠地瞪他。
舒寒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抱着她大步朝外走,把她塞人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的新房后,命令一个小丫鬟过来替她把头发梳好。
饼了昨夜,她已经从一个姑娘家变为少妇,原来的辫子必须盘成发髻。
舒寒照瞧着那小丫鬟的动作,忽然喝令道:“退下吧!”
“是。”小丫鬟有些惶恐,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但还是听话地退出了房间。
舒寒熙走到云碧落的背后,从那青铜所制的菱花镜中看着她娇女敕美丽的脸庞,眼神中的冷厉终于渐渐缓和下来,他叹了口气,伸手撩起她的长发,“如果你的性格像你的头发这样柔顺该多好。”
“妄想!”云碧落嗤之以鼻,“让我像头发那样柔顺地任你欺负吗?混蛋,你到现在还在欺负我!”
舒寒熙温柔地用木梳梳理着她如云的秀发,小心翼翼,唯恐触痛了她的头皮,那爱惜的模样云碧落还是第一次见到。
从镜子中看着身后高大俊美的男人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仍小心翼要地为她梳头,他那温柔呵护的眼神,让云碧落的心不知为何跳漏了几下,有种奇怪的悸动。
舒寒熙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为云碧落把头发盘起来,随后挑选了两支发簪为她插上。
然后他靠近她的耳畔,看着镜子中散发着少妇独有风情的小女人说:“以后让我来为你梳头吧,你是为了我才把头发盘起来的,这也代表你已经成为我的人了哦。”
云碧落哼了一声,这次却奇怪的没有再反驳他。
悸动的心跳告诉她:舒寒熙为她梳头的感觉,真的不坏。
在舒寒熙的强迫下,云碧落心不甘情不愿、慢吞吞地来到前院的正厅。
但是一到正厅门口前,云碧落却突然停住了脚。
“怎么了?”舒寒熙诧异地问。
云碧落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随从,“皮皮,宣。”
“啊?公主;这样不太合适吧?”皮皮诚惶诚恐地看了驸马爷的解开她的穴道,对她使了个眼色,只要把老太君伺候好,他们舒家自然不会跟她过不去。
“叫你宣你就宣,小心挨打。”云碧落狠狠瞪他一眼。
“这……”皮皮原本还想看看驸马爷的意思,谁知却马上挨了公主的一记飞腿,被吓了一跳的皮皮本能地扯开嗓门喊道:“解忧公主驾到——”
听皮皮宣完,云碧落随即端了端身子,咳了一声,像个尊贵的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你还想让长辈来参见你?‘舒寒熙拧眉怒视着她,张俊颜开始扭曲起来。
云碧落哼了一声,根本不屑回答他。
这个小女人的狂妄简直是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舒寒熙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云碧落站在那里等了半天,屋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接见她,别说公公婆婆和老太君了,就连丫鬟奴仆都不见一个。
“果然是乡巴佬、土包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云碧落的颜面有些挂不住,不由得大怒想拂袖而去,却被舒寒熙伸手抓住,她正想挣月兑他的手,却被舒寒熙迅速的点了哑穴,嘴巴一张一合之后还是无法出声。
云碧落气得俏脸通红,想要抬脚踢他,奈何舒寒熙却将她的身子箍得紧紧的,她根本动都动不了。
舒寒熙半抱半拉着她走进大厅。
大厅里坐满了人,不过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大厅正中央坐的是一位头发银白的老妇人,她看起来起码有七十多岁了,但是面容清朗,气色很好。
现在她的脸色有些发青,握着凤头拐杖的手青筋暴露,谁都看得出来老妇人正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怒火。
在老妇人的下首,坐的是一对年约中旬的夫妇,男子蓄着三绺长须,看起来格外飘逸,妇人则雍容端庄,气质娴雅。
在夫妇的下首,还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眉眼灵活,看起来是个伶俐的孩子,他的长相和舒寒熙有几分神似。
在夫妇的对面,还坐着话多的男男女女,都是些出色的人物,绝非云碧落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土包子。
这些人,已经等待云碧落一个时辰了。
舒寒熙先把云碧落拽到老太君的面前,立刻有伶俐的丫鬟在太君的面前放了一个绞罗做成的软垫。
舒寒熙抬脚在云碧落的膝弯里一点,上臂稍微用力,云碧落便咚一声跪在老太君的面前。
“女乃女乃,熙儿和碧落来给您请安了。”舒寒熙在云碧落的旁边跪下,叩头说道。
云碧落的脸色绯红,咬着嘴唇,满脸怒色。
谁都看得出她跪得极为不甘愿,可是大伙儿全装作没看见。
对于舒家来说,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家务农就比别人矮一等,即使对方贵为公主,也没必要因此而特意去巴结她。
反倒是公主口口声声的怒骂引起他们的反感,天生傲骨的舒家人现在全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云碧落受制于舒寒熙的狼狈样。
丫鬟端上放着茶盖的托盘,舒寒熙一手因住云碧落,一手捧起茶盏呈给老太君,“女乃女乃,请喝茶。”
“让她自己奉茶。”老太君终于出声了。
舒寒熙看了一眼几乎浑身冒火的云碧落,苦笑一声,“女乃女乃,您就先放过她吧。”
“这是什么话?如果新媳妇刚进门就没有规矩,那以后还不让她踩到咱们的头顶上?这是规矩,你起来,让她奉茶。”
舒寒熙知道自己的祖母也是个个性倔强说一不二的女人,现下可好,该怎么收拾?
他小声附在云碧落的耳边说:“乖乖奉茶吧,不要闹事,否则日后受委屈的会是你。”
云碧落凶狠地瞪着他。
舒寒熙松开她的手,把茶杯交到她的手上,顺势不着痕迹云碧落接过杯子,大家都紧张地盯着她看,空气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凝重气氛,仿佛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云碧落微微一笑,用她那兰花指轻轻捏住杯子,玉牙一咬,杯子没有敬上,反而被她啪一声摔在地板上。
细瓷的杯子撞击到大理石的地面,立即摔了个粉碎,茶水溅了一地。
空气里有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大家的脸色都苍白一片。
老太君霍然站起来,怒喝一声:“岂有此理!”
“你才岂有此理呢!”已被解开穴道的云碧落丝毫不退让地回视着她,“本宫驾到,你们这些毫无教化的贱民居然不来接驾,还像雕像一样坐在这里装模作样,罪当处死!”
“碧落!”舒寒熙作梦也没想到云碧落会猖狂到如此地步。
老太君天生威严,即使是他那几个好朋友也会不由自主地折服在老太君的气度之下,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为什么这个小女人偏偏如此放肆?
“把她给我逐出去!”老太君气得以风头拐杖撞着地面,“这样的女子不配做我舒家的媳妇!”
“那可正好,我也不希罕当什么舒家媳妇呢!”云碧落高傲地一抬头,转身甩袖离去。
皮皮和欠欠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的主子还真是嚣张无比啊。
可是……说真的……公主那模样还真是挺有架式的。
当然这话皮皮和欠欠也只敢在心里偷偷想一想,根本不敢,说出来。
皮皮和欠欠见多了宫中那种什么礼节都要道从的场面,有时候也会厌烦得要死,可是他们生采就是奴才命,哪里有胆于反抗?
自从跟了云碧落之后,虽然经常会挨拳打脚踢,可是主子却从来不在他们俩面前摆架子,想来是把他们当作自己人了吧!
所以看到主子这样不可一世地反抗传统家规,他们心里其实觉得满佩服的。
当然,后果恐怕也是极为可怕……
大厅里乱成一团,大家都急着安抚老太君o“反了!反了!”
老太君被气得手脚直颤抖。
自从老太爷去世之后,她就是舒家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有人见了她都是诚惶诚恐的,她已经习惯了被人膜拜,哪里容得下被云碧落这样羞辱?
“我早就说了,好好的攀什么皇家做亲戚,这下惹麻烦了吧?”
舒家的二儿媳妇说着风凉话。
“咱们这庙太小,容不下她那尊大神,这是把她送回去,给我撵出门去!”
老太君用拐杖直敲着地面。
“娘,您消消气。”
舒寒熙的母亲舒夫人帮老太君槌背顺气,边柔声细气地劝说着,“公主出身皇家,自幼被娇宠坏了,还得慢慢规劝。虽说她不懂事,可咱们舒家一门上千口人的性命可都系在她身上,骄纵事小,攸关全局事大。”
老太君终于坐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咱们舒家扬眉吐气了一辈子,何曾对别人低声下气过?就算上三晶的官员到了咱们逍遥庄也要礼让三分,她一个小丫头却趾高气扬的,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娘,孩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让媳妇去劝劝她好吗?”
“你去教训教训她,可不能让她给欺压到头上。我知道你的脾气向来好,可也别让她欺负去了。”老太君叮咛这个温良贤淑的长媳。
“是。”
“也不知道熙儿到底是哪根筋出错,放着多少名门闺秀不娶,硬是要娶这个脾气坏出名的公主,早晚闹得全家鸡犬不宁。”
老太君边说边摇头。
舒寒熙是长房长孙,也是老太君最宠爱也感到骄傲的孙子,舒家这万亩良田丰厚的家产将来要由他来继承,老太君自然希望他能够得到一位贤良聪慧女子的轮佐,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有资格成为舒家的当家主母。
可她不知道这孙于是中了什么邪,多少媒婆上门提亲都被他拒于门外,一心只想要娶那个号称“解忧”,实则专门给人“添忧”的坏脾气公主。
亲事未成之前,舒寒熙还被邻里偷偷取笑癞蛤蟆想吃逃陟肉。
不管舒家再如何有财有势,毕竟,是一介躬耕农田为主的平民,怎么可能攀上皇家的女儿呢?
哪里想到突然来了个太子赐婚,这公主还真的就下嫁到他们舒家来了。
当时老太君就预想到这婚姻未必美满,看吧,才新婚第一天,就闹成这样。
老太君虽然平素是说一不二的,但因为太疼爱这个孙子,最后只能顺了他的意,哪曾想过会惹下这天大的麻烦。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中用哪!最后者太君这样感慨万千的想着。
舒夫人退下之后,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忽然凑身到老太君身边,笑嘻嘻地说:“女乃女乃,您老人家还在生气?”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老太君好笑地看着一脸诡谲笑意的小孙子。
这个少年是舒寒熙的胞弟,足足比他小了九岁,但却生得聪明伶俐,为人又体贴周到,很得长辈们的喜爱。
舒寒熙平时忙于生意,一年之中多半时间不在家,老太君也就只有这个小孙子可以承欢膝下。
少年名为舒寒煦。
“女乃女乃,其实说心底话,我可是觉得嫂子那人很有趣。”
“有趣?”
老太君皱起眉头,“拿无礼当有趣?你怎么也跟着你哥哥学坏了?”
“哎呀!女乃女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那位公主嫂嫂在某些方面,尤其是那种气势凌人的气质和女乃女乃很相似耶。”
闻言,老太君的脸色瞬间变黑,“你、说、我、和、她、相、似?”
看祖母脸色不对,舒寒煦吓得转身就跑,可老太君的风头拐杖还是敲了他的背一下,。“你这个小膘蛋,居然敢把那个无礼至极又没教养的丫头跟老身相提并论?看我不打你!”
舒寒煦一直跑到大门外,确定自己已在安全范围,才笑着说:“女乃女乃,您不是一直想找个有威严的少主母吗?我觉得公主嫂嫂加以教之后一定是个好人选。您不是一直教小辈们节俭过日、变废为宝吗?与其闹得鸡犬不宁,甚至得冒着被满门抄斩的危险,不如把公主嫂嫂驯化成一个得力助手,您总是说母亲太温柔善良不足以服众,说不定公主嫂嫂能继承您老人家的衣钵,这是我的良心建议哦……
舒寒煦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他的话却让老太君陷入沉思。
可是想起小孙子那句“变废为宝”,老太君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东西,如果你那个公主嫂嫂知道你把她称为“废物”,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