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宇恩觉得一直有人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他觉得不太自在,轻轻申吟一声之后,缓缓张开眼睛。
丙然,那个高大男人跪在床边,双手支着下巴,一双蓝色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
他眨眨眼,回望着男人。
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起,他心里就一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怕他,却又好象没有那么怕他;他好象本能地想和他亲近,却又有些迟疑。
自己与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医院醒来之后,他就把自己带回这里,说这是他们的“家”。
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着令他难以形容的炽热与不安。
他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就好象……自己被他深深爱着一样。
可是他和自己……都是男人,不是吗?
两个人无言地凝视了很久,心里都在思忖着什么。
最后,史坦利先打破沉默,“你该吃药了。”
金宇恩喔了一声,点点头,跟着从床上爬起来。
史坦利看着他的侧面,心里的感觉不太舒服。
眼前的男人变得陌生了。
懊怎么说呢?以往的金宇恩行动总是不慌不忙,优雅又高贵,就像一只成熟的蓝猫一样,让他的眼光总忍不住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舍不得离开。
但现在的他,就像一只笨拙的小猫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忘了,连那高雅的举止也似乎消失了。
金宇恩爱困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模模自己有些乱的头发,看着史坦利的眼神有些陌生与疑惑,不再平静如温柔的湖水。
这不是他的金宇恩,不是那个平静温和、总带着一抹优雅微笑的蓝猫王子。
金宇恩正等着史坦利拿药给他,但史坦利没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他好奇地抬眼望向他,瞧见他眼神里复杂的情绪。
他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呢?
“史坦利?”他的舌头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灵敏度,至少他现在喊史坦利的名字已经不会结巴。
史坦利回过神,咬着牙不知低喃了什么,转身走出房间去拿药。
金宇恩看着他壮硕如山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隐隐抽痛的感觉。
结果,拿药进来的不是史坦利,而是马克思。
马克思兴奋地摇着一头红发,殷勤地递药又递水,一面不时嘘寒问暖。
金宇恩很不好意思的道:“谢谢你,马克思。”
“还说什么谢谢?金,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他绅士地执起金宇恩的手,在上头轻轻吻一下。“有什么需要尽避和我说,如果看史坦利不顺眼,没关系,我可以处理。只要……”
“处理你个鬼!”一声不耐烦的低吼传来。
马克思本能地脖子一缩,等着接下来会击在脑袋上的一拳。
但是他左等右等……咦?脑袋怎么不痛?
他转头望去,只见史坦利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的又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向爱K他脑袋的史坦利突然放过他?
真是太诡异了。
他再看向金宇恩,只见他仍是一脸迷惑、不解地望着史坦利离去的背影。
“马克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金宇恩突然问。
“可以。金,你要问什么问题都可以。”
“我和他……我和史坦利,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马克思装得很惊讶,心里的小包狸却在偷笑。
太好了!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呵!之前他还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横刀夺爱”,没想到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金,你和那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呃……我是说。你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很好的……朋友?”金宇恩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心底不相信。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史坦利对他的感情绝对不会只是“好朋友”;倒不如说是一只守在猎物身旁的大老虎比较恰当。
“金,你先不要想太多,现在你要把身体养好最重要。我现在虽然因为要住校,不太常回来,但只要有问题,你一定要第一个打电话给我喔!”
金宇恩对他点点头,笑了笑。
马克思看呆了。
那样温和的笑容啊……能看到这样的笑容,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马克思快乐的一蹦一跳地来到客厅时,马上被这里阴沉的气息吓一大跳。
怎……怎么了?这么阴郁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大男人狐独的坐在角落里,阴沉的气息就是从那儿源源不断发出来的。
“史坦利,你怎么了?”
懊歹他也是自己的老爸,还提供他念书的学费,基于这点理由,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关心一下。
“滚。”史坦利只短短说了这一个字。
“好,我滚。”反正他也不想多说废话,不过……“史坦利,你要好好照顾金喔!起码在我下次回来看他之前,都不能让他有任何差错,不然我……”
“我叫你滚你是听不懂吗?”高大的身影突然站了起来,气势逼人,甚至还隐隐带着愤怒的杀意。
为什么?为什么金宇恩对马克思的态度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他对自己就那样生疏?甚至像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马克思跳了起来,抓起背包就跑出门外。
据他多年的经验得知,史坦利真正生气的时候千万不要惹他,不然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诞。
史坦利的胸膛因为气愤而起伏着,他真的不懂,难道金宇恩只忘了关于自己的记忆吗?
卧房的门后透出灯光来,史坦利带着血丝的眼看着那微微的光芒,手上的拳头不自觉的握得更紧了。
自从金宇恩回家之后,他就再没有和他同房,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会忍不住强要了他;可是现在的金宇恩根本就无法接受他的碰触,甚至是任何更进一步的关系,怎么可能还会让他……
他懊脑得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白牙,一股怒气还是无法发泄。
他无法在金宇恩面前发泄,这样只会让他更害怕自己而已。
是的,他看得出来金宇恩在害怕自己,他也隐隐知道是为什么。
丧失了往日冷静与优雅的男人,现在不过是一只胆小的猫,一吓就会跑掉,再也不信任别人。
但是那个“别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马克思那个死小阿就没有这种差别待遇?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他一股闷气无处可发泄,又不可能在家里大喊大嚷,而他又不放心让金宇恩一个人在家里,几天他简直要闷坏了!
他烦躁地乱抓自己的头发,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他得想法子发泄一下才行。
他看了一眼还亮着灯光的卧房,心里有了主意。
“这么晚了还去健身中心?”金宇恩惊讶地问。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耶!
“没关系,那家健身中心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可是为什么我也要一起去?”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那你就不要去啊!”金宇恩说得理所当然。
史坦利楞了一下。
败好,失去了记忆的金宇恩不但变得胆小怕生,还变得任性起来,以前他根本不会这样随便就说出心里的话,总是以最大的利益为优先考量。
史坦利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以前那个总能将自己控制得很好的金宇恩,还是现在这个随心所欲的小傻猫。
“不行,再不去我会疯掉。”他抓起一件黑色的皮外套穿上。
“为什么……啊──”金宇恩还没问完,就被史坦利一把凌空抱起来。
史坦利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一只手臂就把他扛在肩上,“走吧走吧!看在我闷在家里照顾你这么多天的份上,陪我去运动一下也不为过吧?”
闻言,金宇恩心里一沉。
闷在家里照顾他?难道他觉得照顾自己是一件很闷的事情吗?
心里没来由的不高兴起来,他停止了挣扎,乖乖的趴在他的肩膀上。
这种感觉很讨厌,好象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一样。
事实上……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他好几次亲眼见到史坦利满脸的不高兴不情愿,那种情绪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特别明显,好象照顾自己真的是一件很闷的苦差事一样。
他是不是其实很讨厌自己,所以才这么讨厌照顾他?
“怎么了?”肩膀上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史坦利有些担心。
他也知道这样有些卤莽,可是他实在不放心留下金宇恩一个人在家,但自己又真的很需要出去发泄一下……
“没事。”很闷的声音传来。
史坦利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也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爱情这种东西,他总是随着自己的本能去追寻,即使对方是男人,他也一样勇往直前;但如果讲到去了解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那他实在是新手。
想到这里,史坦利突然领悟到,在过去他几乎没有好好去探索金宇恩的内心世界,他总是粗暴地占有他的一切,强迫他接受自己,不给他任何拒绝的空间。
金宇恩到最后也妥协了,总是配合他、满足他……这是不是就是金宇恩对自己的爱的一种表示?
史坦利突然眼睛一酸。
他真是个王八蛋,竟然一直没有去关心金宇恩的真正需要,以为自己只要把他逼到角落,他就不得不接受自己。
可是,他其实可以不用接受这样野蛮示爱的自己,不是吗?
但是他最后却接受了……
嗯……到现在我才了解你的心,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车库里有一辆哈雷机车、一辆黑色雪佛兰休旅车,及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跑车。
史坦利放下金宇恩,走向机车,但他回头看了一眼金宇恩,然后改变了心意,走向那辆黑色的休旅车。
“上车吧。”
金宇恩显然还没有从上次车祸意外的恐惧感中恢复,有些迟疑地看了好久那辆黑色的休旅车,最后才下定决心坐了上去。
“你会怕?”史坦利当然把他的恐惧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又是一阵疼,他从来不曾见过金宇恩这样毫无防备就露出害怕的神情,那模样……真的很像无助的小猫一样。
他实在应该问问医生,金宇恩脑震荡的后遗症包不抱括智商退化,要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现在的金宇恩就像不到十岁的孩子一样?
彬者说,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这时金宇恩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说:“我有点怕。”
“怕坐车?”
金宇恩点点头。
史坦利叹了一口气,其实骑车比开车更危险,但他实在不想让金宇恩再继续害怕下去;再说自己开车的技术也好不到哪里去,常常把车子当成战车在开,横冲直撞,红绿灯在他眼里都只是装饰品而已,这样的危险驾驶……还是算了。
他下了车,走向那辆哈雷机车。“那我们骑车去吧。”
金宇恩“咦”了一声。“不坐车?”
“你会怕。”史坦利说得很自然,“既然你会怕,就别坐了。过来。”他递给金宇恩一顶安全帽。
金宇恩接过来戴上,一面爬上机车后座,一面想,这个男人真的好奇怪……感觉他好象对自己很好似的,但自己为什么就是会无端地怕起他呢?
“抓好。”话才说完,机车就驶离了车库。
金宇恩双手马上本能的搂住他的腰。
史坦利的骑车技术就和他的人一样,狂野又没有章法,在狭窄的纽约街道上窜行无阻,吓坏不少行人车辆。
金宇恩抱他抱得死紧,心里后悔万分为什么刚刚没有选择坐车,至少坐在车子里面应该会比现在安全多了吧?
而史坦利炽热的体温混含着皮衣的气味,不断地冲进他的鼻子里,这种味道他似乎很熟悉……
脸上突然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涌出一股莫名的,好想被这种强壮又充满男子气概的胸膛抱、拥着……
他和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到了健身中心,虽然已经接近午夜,但人反而越来越多;过了晚上八点以后,纽约便是夜生活的天下。
史坦利拉着金宇恩走进健身房,把他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后,皮外套一月兑,戴起拳击手套就开始猛击沙包。
他真的是憋够久了!
再不找机会发泄,迟早他会在金宇恩面前爆掉。
一拳又一拳,他狠力揍着沙包,可怜的沙包不一会儿就破了。
“史坦利!喔!天啊!拜托你手下留情好吗?这沙包昨天才换上的耶!”一个女教练蜜雪儿连忙跑过来处理。
她在看见金宇恩的时候楞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好漂亮的男人。”
蜜雪儿正想走过去的时候,却被一堵肉墙挡住。
“呃,史坦利。”蜜雪儿讨好的对他笑了笑。
其实史坦利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他了,但是不管她怎么引诱,史坦利对她就像对隐形人一样,总是视而不见,最后她只好放弃,不过还是会一面偷偷地观赏他雄伟精壮的身材一面擦口水。
“不准妳碰他。”史坦利说得斩钉截铁,语调里还含着满满的威胁,一脸“你敢碰他就等着死”的凶狠模样。
蜜雪儿从没有看过史坦利这种表情,吓得脸都僵了。
“呃,史坦利……他是你朋友啊?”
这句话却问中了史坦利现在最不想被碰触的地方。
不!他们根本不是朋友!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如!
史坦利回答不出来,胸口又积满了闷气。
他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金宇恩,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蜜雪儿趁这时候偷偷的溜走了,虽然她心里暗叫可惜,因为这儿可是很难见到这么好看的东方男子呢,不过看情形,史坦利和他的关系绝对不单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还是先闪为妙。
“史坦利?”金宇恩咬咬唇,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史坦利没有回答。
金宇恩抬起头看著他,舌头紧张地舌忝了舌忝略显饱满的下唇,却不知道这个动作对史坦利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史坦利的大脑一下子一片空白,双眼里看见的只有那丰满的唇瓣,教他好想好想一亲芳泽,好想好想听见熟悉的轻吟从那唇瓣里性感地流泻出来……
懊想就这样压倒金宇恩……把他那样又这样……
金宇恩抬头抬得脖子酸了,微微低下头,视线刚好就对在他的两腿之间……
天啊!这是怎么同事?
史坦利他居然……“那里”有了生理反应!
而且还是好壮观的生理反应!
金宇恩目瞪口呆地看著,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起情来。
而他发情的对象是谁呢?